三 既辨析又貫通

全書的第三個特點是既辨析又貫通。辨析指對童話文學理論的辨別與析疑，主要體現在緒論部分。這一部分是本書的亮點之一，對童話文學基本問題進行了頗為全面的梳理和闡釋，既扣住童話本身的基本概念、演化、基本特征與現代童話小說的特點，如以發展的眼光論述了童話文學的演進及其基本范疇、類型，“童話”名稱的由來及其意義，文學童話的藝術升華，童話文學的基本敘事特征，現代童話小說的雙重性特征等問題，又跳出單純的童話視野，視野開闊地辨析了廣義的童話文學與廣義的童話、“童話小說”與當代幻想小說主要類型、童話小說與科幻小說等的區別，以便消解人們對童話文學及具有現代性特征的童話小說的誤解。

其中，尤為重要的是準確把握了童話文學、童話敘事和現當代童話小說的獨特本質。如指出童話文學的本質特征是幻想奇跡的童趣化：“童話文學在演進過程中呈現的一個重要特征是幻想奇跡的童趣化。事實上，文學童話發生的必要條件就是幻想的神奇性因素被賦予童趣化的特性。無論是鬧鬼的城堡，中了魔法的宮殿和森林，充滿危險的洞穴，地下的王國，等等，都不過是童話奇境的標示性地點而已。當然，那些奇異的寶物比如七里靴、隱身帽或隱身斗篷；能使人或物變形的魔杖；能產金子的動物；能隨時隨地變出美味佳肴的桌子；能奏出強烈的迷人效果的美妙音樂，因而具有強大力量的樂器；能制服任何人、任何動物的寶劍或棍子；具有起死回生神效的綠葉；能當即實現擁有者愿望的如意魔戒，等等，都是童話世界不可或缺的因素”；指出童趣化童話敘事的重要特征是講述小人物的歷險故事：“向善的小人物擁有巨大的潛能，能夠創造出平常情形下難以想象的驚人奇跡，徹底改變命運。童話的主人公，無論是公主、王子還是小裁縫、小貧民，一般多為弱小者，被欺壓或被蔑視者（典型例子見于《格林童話》）。許多主人公通常受到蔑視，被人瞧不起，被叫做‘小傻瓜’、‘小呆子’、‘灰姑娘’等，完全處于社會或家庭生活中的弱者地位；他們之所以戰勝強大的對手，本質上靠的是善良本性。當然，在此基礎上，他們/她們需要得到‘魔法’的幫助……魔法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無論是積極的建設性魔法還是負面的破壞性（禁錮性）魔法，童話奇境的至關重要的傳統標志就是童趣化的魔法因素”；進而指出童話敘事的重要特征就是用自然隨意的方式講述最異乎尋常的遭遇：“童話文學最善于用貼近生活，不容置疑的語氣講述那最異乎尋常的遭遇，最不可能在現實中發生的神奇怪異之事，從而形成了一種獨特的以實說幻、以真寫幻、幻極而真的敘事模式”；在此基礎上，論定現當代童話小說具有雙重性特征：“童話小說是傳統童話的藝術升華，具有童話文學的雙重性特征。童話從起源看并非為兒童創作，但人們一旦發現童話最適宜兒童及青少年讀者時，它就必然要承載人類對下一代的殷切期望和深情關愛。童話和它的現代藝術形式童話小說都必定會體現這種愛的意識，用劉易斯·卡羅爾的話說童話就是成人給予兒童的“愛的禮物”。這種兒童本位意識自然要求童話文學具有童趣性和樂觀主義精神，不能隨心所欲；但童話小說又具有超越一般兒童文學作品的張力和靈性。這種雙重性特征首先體現在童話作者心目中有意無意預設的雙重讀者這一出發點上，那就是（1）為兒童寫作（for children and to children）;（2）為所有具有童心的人們寫作（for the childlike）。以上問題，是童話研究乃至童話創作的關鍵問題，搞清了這些問題，把握了童話和童話小說的本質特征，不僅對此后的童話研究很有指導意義，而且對我國當代的童話創作也有參考、啟發作用。

這樣，緒論部分就主要辨析了童話文學研究的若干基本問題和重要理論問題，正本清源，綱舉目張，為正文的相關論述奠定了理論基礎。

貫通則指中西貫通，洋為中用，主要體現在結語和余論部分。結語部分闡述了英國童話小說創作對中國兒童幻想文學創作的啟迪，余論更是從“理性教育與想象力問題”“關于幻想文學和童話小說的認識問題”“童話小說的兒童化與雙重性問題”三個方面進行了相關闡述，較為具體地指出，應該如何借鑒和吸收現當代英國童話小說主潮的創作成就及研究成果（包括在社會轉型期英國童話小說的發生和發展的啟示、對幻想文學類型的認識問題、幻想敘事作品的藝術形式和表現手法等）——兼收并蓄，為我所用，使我國的創作者能夠結合自身的歷史條件和需要，打造真正具有中國民族特色的高水平的兒童幻想文學精品，以滿足當代社會對中國兒童幻想文學發展的迫切需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們學習、研究外國童話的目的，不僅是了解外國童話發展的歷史，更好地閱讀外國童話名著，更主要的是通過美的熏染和文化的陶養，更深入地了解外國童話和文化，吸收其優點，從而更好地完善、提高少年兒童在本民族文化傳統基礎上形成的人生觀、價值觀、文化觀，進而建設、發展中國自己的童話文學和文化。因此，本書的這一特色不僅具有突出的學術意義和文化意義，而且也具有重要的社會現實意義。

上述三個特點在全書中是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的，正是這三者的有機結合，使本書成為國內第一部全面、系統、深入、獨特且有一定理論深度的英國現當代童話小說研究專著，它的出版，填補了國內此方面的一個空白，必將產生較大影響，受到人們的歡迎。

當然，由于篇幅等方面的原因，本書也還有某些將來再版時可以適當完善的不足：第一，英國現當代童話發展流變的規律還可總結得更鮮明突出一些；第二，兩次世界大戰前后的英國童話小說（1910—1949），雖然是承前啟后時期，但時間長達將近四十年，而且既然已明確指出，在這一承前啟后的時期，英國童話小說成為英國兒童文學不可或缺的重要文類，其主要創作特征表現為從奇崛奔放走向平緩凝重，而且更趨于童趣化，體現了自覺的兒童文學意識，同時也延續了維多利亞時代的童話小說的雙重性特征，那么這一時期應該是比較重要的了，將來有條件，可以進一步擴展。

2014年5月16—17日

于天津華苑新城攬旭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