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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近代外貿商人(買辦)的產生

晚清民國時期杭州對外貿易的興起和發展,不僅有國外商人的參與,更得益于境內的眾多從事對外貿易商人的參與。杭州是浙江的省會,因此其近代外貿商人(買辦)的產生,不僅帶有濃厚的浙江和杭州特色,也具有近代中國外貿商人的一般共性。那么,近代杭州外貿商人(買辦)與近代中國外貿商人(買辦)間存在著什么樣的內在關系,他們的聯系同樣值得探討和研究。

(一)近代買辦商人的產生和發展

中國沿海大中城市及其附近地區,特別是沿海對外通商口岸是近代中國對外貿易商人的主要發源地。由于這些地區最早受到資本主義列強的經濟侵略,因此,其原有的社會經濟基礎最易強烈地受到沖擊,自然經濟瓦解的程度就更為深刻。而當時的人民不僅要忍受殘酷的封建盤剝,還要遭受西方列強的經濟掠奪,特別是小手工業生產者因為缺乏對西方商品經濟應有的“抵抗力”而紛紛破產,最終,他們失去了謀生手段而只能走向市場,成為雇傭勞動力。反之,造成的大量閑散勞動力的積聚,也加劇了這些地區原有社會經濟的解體。但正像馬克思所說的“英國不管干了多少罪行,它造成的這個革命畢竟是充當了歷史的不自覺的工具”。《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811頁。西方殖民者在對中國進行侵略的同時,客觀上也傳播了西方社會在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先進元素,成為落后地區向先進生產方式轉變的“催化劑”,外域先進經濟文化的沖擊在一定程度上起了開啟民智、解放思想的作用。

處于中國經濟最發達的東南沿海地區的浙江省會杭州,正是置于這種歷史背景下,許多新式的近代化企業紛紛涌現,社會產品也隨之增加。但是,由于當時中國社會的開放程度有限,人們的富裕程度不高,消費能力也較低,因而許多工商業產品的傾銷地只能通往國外,為企業和杭州市政府帶來一定的經濟收入。如果沒有出口交易,只會增加閑置的生產力,封閉的封建社會不可能利用這種閑置的剩余生產能力來增加生產。相反,由于出口的擴大,就有可能換回各種工業產品,增加社會消費總量,也有可能增加社會的貨幣收入,在條件成熟的部門形成近代工業投資。但在與國外市場聯系日益緊密的同時,風險也相伴而生。一旦國際市場出現“風吹草動”時,就會直接影響外銷產品的出售。如眾多杭州經營絲廠的商人,由于受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影響,銷往歐洲的生絲幾乎停止,已成交的期貨也多為洋行毀約,廠商“受虧于洋商者不可勝計”。陶水木:《浙江商幫與上海經濟近代化研究》,上海三聯書店2000年版,第88頁。由此,我們可知:浙江近代社會經濟置于中國近代社會經濟的背景中,也受到“歐風美雨”的催化作用,逐步被卷入資本主義世界經濟體系。

中國近代對外貿易是在舊中國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背景下興起和發展起來的,因此,從事中國近代對外貿易的商人,必然會刻有這種社會性質的烙印。而從事這種對外貿易的商人有一種特別的名稱——買辦。“買辦”一詞,在我國明朝專指為宮廷供應用品的商人。在清朝1840年以前,多指在廣東廣州的十三家專門擔任管理和經營中外進出口貿易公行內的為外國商人服務的辦事人員。那時的買辦由于受到封建政府的嚴格控制,既不能任人隨意擔任,也不能由外商隨意選雇,必須通過十三行才能與中國進行通商。必須指出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外貿商人都具有買辦的性質,同時買辦階層也不是固定不變的,如有些買辦商人后來也有辭去了職務的。但是,總體而言,買辦商人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特征:一方面由于在舊中國外商擁有“只須完稅,并無捐項”的特權,買辦為洋人辦事也享有這個特權,而華商則“既應完稅,又須報捐”,受盡封建統治者的壓迫和剝削;另一方面,1868年的《上海洋涇浜設官會審章程》第三條規定:“凡為外國服役及洋人廷請之華民”,由中國官員“將該人所犯案情移交領事官”,在審訊時“該領事官或由其所派之員”,可以“來官聽訟”。王鐵崖編:《中外舊約章匯編》第1冊,上海三聯書店1957年版,第269頁。這就說明,對于為外商服務的買辦階層,中國政府沒有獨立的司法審判權,因而許多從事外貿的商人為免受封建壓迫,順利開展商業活動,就必須依靠外商或成為外商的代理人。

買辦是近代中國通商口岸地位顯赫,實力強大,擁有較大影響力的新型社會階層。《中國經濟全書》中對買辦所扮演的社會角色如此定位:“即為立于歐洲商人與清國商人之間不可或缺之媒介是也。”1842年中英鴉片戰爭以后,《南京條約》第五條規定“凡大英商民在粵貿易,向例全歸額設行商,并稱公行者承辦,今大皇帝準以嗣后不必仍照向例,乃凡有英商等赴各該口貿易者,勿論與何商貿易,均聽其便”。同上書,第31頁。這樣,外國商人可以自由雇用買辦就有了法律依據。隨著外國經濟勢力向通商口岸的不斷擴展,外商在華紛紛設立洋行,作為中外貿易媒介的買辦也隨之在各通商口岸迅速發展起來了。到了19世紀50年代,買辦已成為社會上引人注目的一種職業,加入買辦隊伍行列的人越來越多,已露出別具一格的端倪。金普森、易繼蒼:《買辦與中國近代社會階層的變遷》,《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2年第32期。不過由于中國自然經濟的抵制,中國人民的極端貧困,加之中國幅員遼闊、經濟情況復雜等原因,西方侵略者最初并沒有立刻實現向中國大量傾銷工商業品的愿望。為此,西方列強開始轉變方式,在經濟上采取“以華制華”政策,雇用中國商人為他們向中國進行商品傾銷和原料收購服務。

當西方國家侵入通商口岸時,其大多數商人選擇雇用原廣州的買辦或由他們推薦的人,后來隨著中國對外貿易中心由廣州轉至上海,買辦的來源已擴至諸多地區,如浙江等地就出現了買辦階層。浙江籍的買辦多為上海最早受外商雇用的洋行和銀行的來源之處。在20世紀30、40年代對上海商業儲蓄銀行、中國征信所等涉及的500余名買辦調查中,一項重要內容就是籍貫登記,由此使我們得以了解買辦的更為詳細的地域分布狀況,如表1-14所示。

表1-14 買辦的地域分布

資料來源:上海商業儲蓄銀行與中國征信所的相關調查資料,并參見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上海市委員會文史資料工作委員會編《舊上海的外商與買辦》(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李元信編纂《環球中國名人傳略》上海工商各界之部(環球出版社1944年版)等,所調查的這些買辦,涉及了全國各通商口岸。引自馬學強、張秀莉《二十世紀前期買辦及其社會生活狀況研究》,《社會科學》2007年第12期。

19世紀,中國人興起了投資于近代工商業的意識,相應涌現出一批富有冒險精神和創新意識的企業家及中國最早的新式商人,買辦階層隨之出現。他們移植了西方資本主義的經營關系,進行經濟活動。商人買辦化現象,首先“在組織功能上,由封閉型向開放型轉化”;其次,“在管理功能上,由封建壟斷化向著開拓化的方向發展,對所屬行號經營業務的限制漸趨放松”;最后,就是“在導向功能上,逐漸由守舊型向進取型的方向轉化”。虞和平:《商會與中國早期近代化》,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5頁。買辦受外國商人雇用,他們通過各種手段為外國商行推銷商品、收購農副產品和原材料,以獲取相應的工資和傭金等報酬,因此,買辦的利益在一定程度上不得不依賴外國商人。據估算從鴉片戰爭后到1894年前,買辦的總收入(僅其從事買辦活動的職業所得,不包括其開設企業及其他投資的收入)約為5億兩。孫玉琴:《中國對外貿易史》第2冊,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62頁。而西方列強在掠奪中國人民財富的同時,更試圖通過買辦階層將其經濟勢力伸向中國沿海乃至內地,從而進一步達到更有效侵略和控制中國的目的。

隨著買辦經濟實力的增強,他們隨之要求獲取更多的經濟利益。于是,買辦階層則試圖掌控對外貿易,必然需要控制廣大的華商企業,而向其擴大資本投資就是控制華商企業的最佳方法。如怡和洋行買辦商人康景星與林欽等合開“謙慎安茶棧”,集秦和、秦生、清益三家錢莊;聶寶璋:《中國買辦資產階級的發生》,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9年版,第39頁。大買辦徐潤1860年在溫州開設潤立生茶號,后來又在河口、甯州等處合股續開福德泉、永茂、合祥記等茶莊。徐潤:《年譜》,江西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5頁。買辦勢力在工商業市場上的擴張,使其進一步控制了中國對外貿易市場。

前已提及,近代中國社會的性質決定了舊中國對外貿易必然為西方列強所控制和掌握,因此,近代中國的對外貿易商人也必然要借助洋人的力量。正是這一情形為買辦的產生培育了社會土壤。隨著買辦階層經濟、政治實力的上升,在19世紀末的中國進出口貿易格局中,諸多產品的進出口已為買辦勢力所把持和壟斷,因此一般經營對外商務買賣的華商不得不依賴買辦商人集團。例如美孚石油公司通過買辦或經理人打開了我國廣大的農村市場,使煤油取代了我國幾千年來民間沿用的植物油和土制蠟燭,因為煤油燈的亮度比植物油亮,并且價格比植物油便宜;又如洋布和其他棉織品,到19世紀80年代,由于洋布“幅寬質細價廉,而適于用,人皆便之,反棄土布而不用”。黃葦、夏林根:《近代上海地區方志經濟史料選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正是買辦利用所擁有的這種特殊權力為誘餌,迫使許多的外貿商人接受其條件,并與其結合,從而達到剝削進出口商販的目的。“他們(買辦)作壞事的機會之多倍于一般的中國人和歐洲人。他們利用外國雇主對他們的信任,榨取那些世故不深缺乏經驗的中國人。他們在外國學到的一切狡猾的伎倆,再加之以巧妙的剝削。”“惟知藉洋人勢力播弄挑唆以遂其利欲,蔑視長官,欺莊平民,無所忌憚。”姚賢鎬:《中國近代對外貿易史資料》第2冊,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010—1023頁。“一個買辦,由于他的職位,能夠接受或拒絕任何愿意與洋行往來的顧客的賒買,在接受或拒絕任何看來很危險的買賣時,他們有一種獨斷的權力,他能夠向有查詢權的人說出很多為什么,洋行不能與某一顧客往來的理由。這樣,買辦的權力便成為絕對的了。”姚賢鎬:《中國近代對外貿易史資料》第3冊,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508頁。

中華民國時期的買辦商人呈現出一種全新的發展面貌,即在政府中任高官。這一類買辦則更善于利用手中職權,發展自行開設的商行和企業,并牢牢掌控著對外貿易。如任袁世凱政府財政總長的周學熙,不僅歷任長蘆鹽運史、開平礦務局會辦,而且開辦龐大的工商企業。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中國逐漸形成了以蔣、宋、孔、陳四大家族為首的官僚買辦集團,他們借助國家政權和帝國主義勢力的支持,從國家資本壟斷金融業著手,迅速地將官僚資本擴充到工業、農業、商業和交通運輸業等各個領域。蔣介石政府在1927—1935年,強行將2000萬元官股加入中國銀行,以達到完全控制這家銀行的目的;1933年國民政府相繼成立棉業、糧食、煤業、蠶絲和礦業等統治委員會,以壟斷這些行業;1937年宋子文成立了華南米業公司,以壟斷洋米進口,取得免稅特權,同時又成立中國國貨聯營公司,以控制全國國貨公司百貨的買賣;1929年和1930年,國民政府又以中外合辦的名義設立了中國航空公司和歐亞航空公司,獨占新興的航空運輸事業。黃逸峰:《舊中國的買辦階級》,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62、166、167頁。由此可知,官僚壟斷資本已控制了主導國民經濟命脈的眾多行業,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掌握和操縱中國對外貿易的目的,對民族資本主義經濟的自由發展也產生不利的影響。

在中國特殊國情的背景中,買辦階層由于其階級屬性和自身缺陷等因素,無可避免地淪為外國資本主義和本國封建主義在經濟上侵略中國的工具,因此,他們的諸多行徑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反動性和破壞性。如麗如銀行的買辦阿興(Aheen)除買賣銀圓以外,還販運鴉片年達300萬—500萬元;曾任旗昌洋行買辦上海道吳健彰勾結英美侵略者血腥鎮壓上海小刀會起義,并于1854年與英美法議定組成上海海關管理委員會,將上海海關管理權出賣給列強。但是,也有部分買辦商人不甘心充當外商在華的侵略走狗,如曾在太古洋行擔任買辦的鄭觀應就比較關注國內外形勢的變動,對國家和民族面臨的危機有較深的感觸,在其著作《易言》和《盛世危言》中提出了許多針對實際問題的見解,暴露了西方列強的侵略本性和國內的腐敗統治;浙江商人虞洽卿利用一戰的機會,將鴻安公司中的英人商股悉數收回,以組成完全華商的股份企業。盡管如此,近代中國買辦階層依然表現出巨大的落后性和反動性,其根本原因還在于舊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性質。當然,政治經濟利益的驅使,也勢必會加劇他們與外國侵略者的勾結。

買辦的作用既有反動、破壞等消極影響,客觀上也體現了其積極的一面。近代在上海的洋行中擔任買辦的主體是浙江人,如顧福昌、陳熙元、楊信之、沈靜軒等人,就其經營而言,收入非常可觀。1865—1894年的30年間,中國進出口貿易總值為5141.285百萬海關兩,如以5%來估算買辦的傭金就達257064.29百萬海關兩,陳紹聞、郭庠林主編,蔣立、徐雪筠、馬德鈁編:《中國近代經濟簡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56頁。而當時“上海買辦的人數約占全國之半”。許滌新等:《中國資本主義發展史》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80頁。浙江人由于居于上海買辦的主體,因此他們獲取的大量資金多來源于買辦這一職業。這些資本被用于工商業領域,有力地促進浙江民族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自晚清以來,江浙籍的買辦主要有兩種來源:一種為學徒出身,有多年在洋行做事的經歷,逐漸為外國商人賞識而升為買辦,如王槐山(1822—1874),系浙江余姚人,是匯豐銀行的首任買辦。他成為首任買辦,有一段傳奇經歷。他曾在上海三余錢莊當跑街,因為業務關系,結識了英商會德豐洋行的大班麥克林(David McLean)。1863年,麥克林得知匯豐要在上海設立分行,由于看好銀行業前景,他立刻準備回國籌資。但此時卻缺少2000兩白銀的回國費用。萬般無奈之下,他想起了在上海三余錢莊當跑街的王槐山。王槐山經常往來于錢莊、洋行間,辦事老練,素有信用,講義氣。麥克林找到王槐山借款,聲明此去少則半年,多則九月,屆時本利歸還,絕不食言。或許是被麥克林的誠懇打動,王槐山答應幫忙,他擅自從錢莊客戶的存款中挪用一部分借給了麥克林。誰知麥克林一去便沒有了音訊,至年終錢莊結賬,王槐山挪用公款事情暴露。盡管三余錢莊的老板是王槐山的舅舅,但迫于行規,王槐山還是被開除,只得回原籍余姚謀生。1865年,麥克林帶著從英國籌來的巨款回到上海開設了匯豐銀行上海分行,并擔任分行經理。其得知王槐山的遭遇后深感內疚,親自趕赴余姚,把這位頭戴瓜皮帽的王槐山請回了上海,并邀其擔任了匯豐銀行的買辦。而王槐山則被委任為匯豐第一任買辦,其賭注顯然是押贏了,他不但拿到了120兩白銀的月薪,還在不到十年的時間里,攢下了百萬家產。賭贏的不僅是王槐山,還有那些同樣服務于其他在各個洋行、銀行的買辦們,他們成為上海灘第一批“暴發戶”。李遠江:《百年地標:中國第一座現代化高樓匯豐銀行大廈》(http://www. paixieba. com/news/History/201401/39975. html)。《劍橋中國史》曾寫道,“從1842年到1894年,買辦的全部收入約五億三千萬兩……考慮到分潤這筆收入的人數和1902年外人在華全部投資只有五億八千四百萬兩,這筆錢就相當可觀了。”除了王槐山以外還有虞洽卿、貝潤生、葉澄衷、周廷弼等人,另一種為商人出身,歷年經商,原先就有自己的經營網絡,為外國商人所倚重。他們由于職業關系,長期與西方人保持著友好且親密的聯系,從某種程度上被視為東西方之間的橋梁。作為中介人,買辦對于近代中國經濟的發展、社會的變遷和文化的全面移植都曾起到重要作用,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科學技術的革新和社會階級的變革。在中國走向現代化這一總的歷史趨勢下,買辦成為能夠最迅速、最成功地把握歷史有利時機的人。

(二)杭州買辦商人產生的特殊條件

談論近代杭州外貿商人就不能不提到一座特殊的城市——上海。上海是近代中國最早對外開埠的通商口岸之一。自開埠以來,上海的對外貿易獲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和繁榮。自19世紀50年代以來,上海更是取代廣州,成為中國對外貿易的中心(見前文)。1855年,廣州出口值是290萬元,而上海已增至1900萬元,超過廣州6倍多。黃葦:《上海開埠初期對外貿易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第71頁。正是因為近代上海對外貿易的飛速發展,促使上海出現了比較大的出口市場。而杭州又與上海相瀕臨,可以借助上海的便利擴大境內對外商品的出口。當然更有居住在杭州的外貿商人在洋商半子口稅的庇護下,向內地城鎮販銷洋貨。

近代杭州外貿商人是在西方資本主義經濟侵略和國內商品經濟發展的背景中形成并發展起來的,多具有買辦性質,故深深地打上了舊中國外貿商人的深刻印記。但是,他們在長期的商業活動中形成了一種吃苦耐勞、勇于突破地域限制、敢于拼搏的精神。早在近代以前,杭州就出現了眾多名聲顯著的商人世家;進入近代以后,這些大商人在西方經濟的影響下,漸漸向買辦轉化,也從側面反映了中國民族資本主義發展的艱難過程。

近代上海的崛起,不僅吸引了許多商人入滬從事外貿買賣業務,創辦各種新式企業,也造就了一大批浙籍在滬買辦商人。我們不禁要問:為何近代以來如此多的浙江籍買辦會在上海出現?除了上海與浙江區域相連的因素以外,究其根本是在于近代浙江外貿商人與外商相互間的利益驅使所致。外貿商人需要在外商特權的庇護下開展外貿生意,而外商又需要雇用熟悉中國政治經濟狀況和外域文化的商界名流為其服務。晚清民國時期,浙江省省會杭州對外貿易的發展也有許多買辦化商人參與其中。因此,我們可以認為近代西方列強對中國的經濟侵略客觀上加強了中國,特別是如杭州一樣的沿海地區與國外的貿易聯系,促使一大批從事外貿業務商人的出現以及為外商洋行充當買辦商人的形成。

其次,社會經濟的發展是杭州近代外貿商人產生的又一誘因。馬克思說:“對華進口貿易的迅速擴大的主要障礙乃是那個依靠小農業與家庭手工業相結合的中國社會經濟結構。”《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3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601—604頁。但當19世紀50年代后期杭州的自然經濟開始解體以來,國外商品經濟逐漸地打開了浙江的大門,同時,一定程度上也打開了杭州的商品市場和銷售市場;在此基礎上,杭州商品經濟的活力得到激發,為杭州社會經濟的發展拓展了廣闊的空間。當然近代杭州商品經濟的發展是多方面的,并非僅限于此。但西方經濟的入侵無疑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催化作用。中華民國成立后,杭州社會經濟的發展迎來了多次發展高潮,一是南京臨時政府制定了保護私人財產和發展資本主義的政策,通令保護人民財產,蠲除工商業的各種限制,鼓勵華僑投資,獎勵和保護工商業,鼓勵人民興辦實業,鼓勵華僑在國內投資,設立實業部,廢除清朝的苛捐雜稅。在頒布這些有利于經濟發展的政策之后,社會上形成了一股發展實業的熱潮,推動了杭州各界投資實業的意識;二是1914年8月,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西方各國忙于戰爭無暇東顧,暫時放松了對我國的經濟侵略,是浙江民族工業發展的一次“春天”;三是在以蔣介石為首的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為爭取關稅自主實行了包括國定關稅在內的一系列經濟措施。這次經濟政策的調整客觀地說對社會經濟的發展十分有利,特別是關稅稅率的提高,使關稅對民族工業的保護力度得到加強。而對于地處中國沿海對外貿易中心地帶的浙江杭州而言,關稅水平的提高無疑對杭州民族工商業的發展產生了重大的影響,一定程度上有力地推動了浙江對外貿易的國際競爭水平的提高和民族工商業的發展進程。

依賴社會經濟的發展,杭州相應地涌現了一大批近代工商業人才,他們的經濟活動涉及如橡膠工業中的余芝卿,卷煙工業中的戴耕莘等諸多主要部門,規模龐大,經濟實力雄厚。工商業者的不斷涌現及新式工廠的日益增多,使不論是工業品還是半成品的產品數量有了較大的提升,這些商品除供應國內外,還出口國外。杭州眾多大商人的出現,也表明當時杭州社會經濟發展的規模與程度達到了一定的水平。

然而,我們也應意識到存在著諸多因素制約著杭州社會經濟的發展進程,例如:由于封建地主階級和外國侵略者的雙重壓迫,導致舊中國廣大的人民群眾極端貧困,購買力低下;廣大的勞動力仍被束縛在土地上,從事傳統的勞作,與商品市場接觸極少;經濟較發達的城鎮普遍集中于沿海地區,而廣大的內地商品經濟和市場的發育程度十分有限。這些因素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外貿商人的國內市場活動范圍,對他們健康長久的發展也產生了不利的影響。

總之,浙江買辦盡管最初主要產生于寧波等沿海地區,但由于杭州是浙江省會,具有極強的輻射作用,加之杭州與本省各地區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因而也促進了杭州對外貿易的加速發展。近代杭州對外貿易商人的產生和發展帶有深刻的社會時代烙印,其緣由在于舊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特殊社會背景。因此,杭州對外貿易商人既帶有近代中國外貿商人產生的一般規律,又兼有近代浙江外貿商人產生的地區屬性;既體現了浙江社會經濟發展的內在要求,又體現了近代西方資本主義經濟大發展對它的外部推動力。應該說杭州近代外貿商人(買辦)的產生是國內外各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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