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理論創新的源頭與基石：黑格爾《小邏輯》詮釋

引言 從歷史背景重新定位黑格爾辯證法的理論價值

黑格爾辯證法在今天的理論價值的“準確定位”，需要從他所處的社會狀況及自然科學發展水平來評估。

有兩種錯誤：（1）過高估計：認為黑格爾邏輯學中所說的三大規律及一系列范疇，形式、內容，原因、結果，偶然、必然等，是萬古不變的教條和真理，不管實踐如何變化，幾百年都不能動。（2）過低估計：認為它是唯心主義的陳貨，不屑一顧。上述關于黑格爾辯證法在今天的理論價值的這兩種點評都是錯誤的。為了正確地評價黑格爾，需要回到這個歷史人物當時所處的社會發展狀況及自然科學水平中，去準確地定位。

我們在此并不是一般地重復敘述歷史背景，而是為了從新的視角和需要對黑格爾進行點評。

以下說明黑格爾創作所處社會歷史背景與自然科學前提。

德國資本主義發展比英法要晚1—200年，恩格斯說：“在英國從17世紀起，在法國從18世紀起，富有的強大的資產階級就在形成，而在德國則只是從19世紀初才有所謂資產階級。”

18世紀末，德國還是一個落后的封建主義國家，到19世紀初，仍四分五裂為30多個諸侯統治區。皇帝由最大封建主選出。每個封建割據的小國，大多為暴君所統治，驕奢淫逸，民不聊生。德國最初的資產階級就是在這樣困難的條件下發展起來的。

德國資產階級要求革命、統一，但是找不到表達愿望的方式。法國革命給德國資產階級以推動力，但是當時的現實環境使德國資產階級具有二重性：既向往革命，又害怕革命，不敢革命。這種二重性，使得他們沒有勇氣和人民團結在一起去推翻舊政權。他們和法國資產階級不同，不敢向舊勢力宣戰，并害怕群眾發動暴力革命，只是把革命的愿望深深地隱藏在迂腐晦澀的言辭背后，隱藏在笨拙枯燥的語句里。

黑格爾邏輯學的產生還有其自然科學基礎。

1775年康德發表了“星云說”，把地球和太陽系看成在時間進程中生成的東西，給形而上學的宇宙觀一個重大打擊；后來法國天文學家拉普拉斯又對“星云說”作了詳細的數學上的證明。康德拉普拉斯的“星云說”（即天體演化假說）在哲學上說明了“一切事物都是發展著的”。正像恩格斯所說：“在康德的發現中包含一切繼續進步的起點。如果地球是某種生成的東西，那么它現在的地質的、地理的和氣候的狀況，它的植物和動物，也一定是某種生成的東西，它不僅在空間中必然有并存的歷史，而且在時間上也必然有前后相繼的歷史。”

法國生物學家提出了進化論。

科學家拉瓦錫推翻了燃素說，奠定了燃燒氧化的學說。

英國化學家道爾頓于1803—1808年建立了原子論。阿弗加德羅于1811年提出了分子學說。對分子、原子的認識是人類解開物質結構的重要，它說明聲、光、電、熱等物理過程，乃至生命現象都與分子及原子有關。

此外，道爾頓在化學中提出了倍比定律。提出化學元素的質變對于量的構成的依賴關系。

在這一時期，地質學、胚胎學亦有所發展。正像恩格斯所說：在19世紀初期地質學、胚胎學、動植物生理學以及有機化學都已經制定，并且根據這些新科學到處都已經產生了預示后來發展論的天才推測。

總之，18世紀末19世紀初，自然科學已成熟到足以進行辯證的概括，因而在康德、謝林、黑格爾的哲學中得到了反映，成為他們辯證思想體系的自然科學前提。

我們要注意時間上的聯系：黑格爾《邏輯學》一書中的《存在論》、《本質論》、《概念論》分別出版于1812年、1813年、1816年。小邏輯第1版出版于1817年，而10年后出第2版，于1830年出第3版。

達爾文進化論是1858—1859年提出的；能量守恒定律是1860年提出的。而施來登、施旺的細胞學說則是于1838—1839年提出的。

從以上自然科學的發展狀況可以看出，黑格爾辯證法的提出是處于三大發現的前夕或醞釀時期。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立足于19世紀三大發現；而列寧的辯證法則是立足于20世紀自然科學的三大發現。

19世紀三大發現：細胞學說、進化論、能量守恒定律。20世紀三大發現：物質結構原子結構、相對論、量子力學。

如前所述，從自然科學發展的情況看，黑格爾辯證法處在19世紀自然科學三大發現的醞釀時期。自然科學發展的這種狀況與程度，也只是在某種程度上揭示事物的辯證聯系。而對于這種辯證聯系的完全揭示，應當說到三大發現完成以后才達到比較成熟的地步，因而他的辯證法表現為一種天才的猜測。如同早產胎兒，一般情況在母體內待十個月，它卻六七個月就問世了，先天不足。恩格斯、列寧經常提到黑格爾辯證法表現為天才地猜測。對于這一點，過去我們往往是從唯心主義的頭腳倒置去理解。現在看來，這是不夠的，還需要從自然科學發展尚未成熟的角度去理解。

總之，黑格爾辯證法在歷史上的貢獻與局限，應當從政治上的先天不足，以及自然科學發展上尚未完全成熟等這些客觀條件去理解，一個思想家不管如何天才，總是在一定的客觀條件基礎上去施展他的才能的。

綜上所述：（1）黑格爾辯證法是先天不足的早產兒，他所敘述的三大規律及一系列范疇亟須用200年后積累的革命建設豐富經驗升華出新的規律范疇加以糾正補充。（2）中華文化儒釋道、法家、兵家有豐富的辯證法思想成果可以大大地補充和改遷黑格爾辯證法的貧乏抽象與空洞。（3）黑格爾辯證法提出的三大規律及一系列范疇仍為今天教科書所襲用，它需要在理論上發展與創新，與時俱進地加以完善。（4）200年后的今天，堅持社會主義制度，并有廣泛社會主義實踐的馬克思主義發展的唯一故鄉只有中國。在中國革命與建設中積累了豐富寶貴的正、反兩方面的經驗與教訓，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等，其中包含的深邃豐富的辯證法概念、范疇、規律亟須加以提煉、升華、并補充到辯證法體系中去，以適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需要，以適應世界多極發展的需要。

本書探討詮釋黑格爾不是重復老調、清點陳貨，而是與理論創新的需要結合起來。把它視為理論創新不可或缺的源頭與根基。

本篇討論黑格爾辯證法：一方面是對黑格爾晦澀的概念以通俗的語言進行講解；另一方面提出了幾個“全新的視角”對黑格爾辯證法進行閱讀與反思。這在本書緒論的黑格爾部分有詳細說明，此處不再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