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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3)

微濃眼睜睜看他離去,卻無力挽留,也沒有任何顏面挽留。如若今日來的是楚珩,也許還有一線希望……可惜天意弄人,是楚王代子赴約。

“還有,”在即將跨出門檻的那一刻,楚王突然又轉過頭來,看向微濃,“你活著的事情,不必讓珩兒知道了,既已改嫁,我們楚宗室是生是死,不勞你費心!”

微濃聞言雙唇已開始打戰(zhàn),可到底還是尊重了楚王的意愿,點了點頭。

楚王這才拂袖而去。

微濃跌坐在地上,腦子里是一片空白。很久,她才緩慢地站起來。這一起身,余光便瞥見一個年輕挺拔的身影,是明塵遠,他已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

微濃朝他搖了搖頭:“讓你失望了。”

明塵遠從她的神情上已看出了結果,便有心安慰:“你盡力了,我沒想到你竟會約見楚王。”

微濃也無心再做解釋:“為今之計,只能看燕王與姜國的交涉了。”

明塵遠有些遲疑:“你難道真的沒想過,可能是太子所為?”

微濃不答,只道:“今日辛苦你了,我也累了,散了吧。”

明塵遠很無奈,對她的逃避有些負氣,便道:“好。您這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地從璇璣宮出去了。”

微濃懶于再說,正要斂衽告辭,卻見明塵遠身邊一個小廝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稟道:“二公子,太子妃的馬車被撞了。”

明塵遠蹙眉:“誰這么不小心?”

“是……駙馬爺。”

放眼燕國,真正意義上的駙馬爺,只有一位——赫連王后愛女、金城公主的駙馬,明相的嫡長子,也是明塵遠的兄長,明重遠。

“大哥來璇璣宮做什么?”明塵遠立刻詢問小廝。

小廝搖了搖頭:“駙馬爺沒說,只說是來為公主上香。”

難道金城公主出了什么事?微濃看向明塵遠,問道:“你是否要見見他?”

明塵遠沉吟片刻,拒絕道:“不了。”

微濃明白他的意思。明重遠是金城公主的駙馬、王后的女婿,自然是太子黨;而他明塵遠是敬侯黨,兩人必定不會交好。

再者,明塵遠是庶子,生母早逝,在明相府中并不受寵。直到去年燕楚之戰(zhàn),聶星痕極力舉薦他任先鋒,大勝而歸之后,這個明家庶子才真正被世人高看一眼。想必,他從前在家之時,沒少受他這位哥哥的冷眼吧。

“你留在此處避一避,我去見見駙馬。”微濃道。

明塵遠點頭,面上卻有遲疑之色:“您若方便,煩請問一問金城公主如何。”

這句話看似平淡,卻讓微濃察覺出幾分不同的滋味。忽然間,她想起了明丹姝錯嫁太子之事,心中不禁猜疑,難道金城公主也是這般?

那聶星痕與明塵遠,倒還真是同病相憐了。

不過微濃沒再追問,她也不是多話之人,只點頭答應:“好。”言罷便抬步往外走。

“公主,”明塵遠在她即將跨出門檻之際,突然又喊住她,提醒道,“您要提防,也許是太子起了疑心,才讓我大哥來撞您的馬車,好趁機看您在不在璇璣宮。”

“多謝,我知道分寸了。”微濃朝明塵遠頷首,攏緊狐裘跨門而出。

日漸正午,璇璣宮中善男信女越發(fā)多了,熙攘往來之中,微濃發(fā)現(xiàn),青城公主一周年祭的法事十分盛大,比她想象中更加隆重三分。

她一直走到山門處,遠遠便瞧見兩輛相撞的馬車停在了路旁。喬裝的東宮侍衛(wèi)們團團圍著一個男人,不知在說些什么,看樣子氛圍還不錯。待微濃走近,眾人也不敢行什么大禮,只朝她拱手作揖。

微濃的目光在這群男人中間搜尋,一眼便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男人,正噙笑朝她看來。

這個人必定是明重遠。他長得與明丹姝真像,也算一表人才。只是微濃萬萬沒想到,堂堂金城公主的駙馬,竟是個文弱書生的模樣,與明塵遠的氣質相去甚遠。

“見過太子妃。”尚未等她開口見禮,明重遠已先行禮道。

論禮而言,太子妃之位僅次于燕王、王后、太子三人,金城公主的駙馬朝她行禮,她也受得。于是,微濃沒多做矯情,款款回禮:“駙馬爺好。”

這是兩人頭一次見面,明重遠不知微濃過去的身份,只在心底疑惑,太子妃為何不像十五六歲?但他畢竟在仕途浸淫多年,早已修得沉穩(wěn)心態(tài),面上也看不出一絲異樣,只是略帶歉意地解釋:“也不知這馬匹突然發(fā)了什么癲,瞧見您的車輦,便瘋了似的撞上來。幸好您不在車里,不然我這罪過可就大了。”

微濃擺手表示無妨,順勢看向自己那輛馬車,只見車尾被撞出了一個大窟窿,颼颼地往里灌著風。而公主府的馬車也好不到哪兒去,車頭塌了一小半,車板也被撞得不知去向。

受驚的馬匹想必都被牽走了,徒留兩輛車輦歪歪扭扭地杵在這兒,看樣子都廢了。

“我已派人回公主府取車了,請您稍候。”明重遠又是一陣道歉,看似極為愧疚。

微濃是個直性子,想起臨走前明塵遠的提醒和所求,便直白相詢:“駙馬爺今日為何來璇璣宮呢?”

這一問,倒讓明重遠止不住地面露喜色:“我是來為公主祈福的。”

“哦?公主可是……”微濃原本想問金城是否“身體抱恙”,可看到明重遠這笑意,恍然明白過來,金城公主想必是有喜了!所以明重遠才獨自來璇璣宮祈福。

“恭喜公主,恭喜駙馬。”微濃笑言,“既然如此,駙馬爺還不趕緊去上香?”

“總得等車馬來了。”明重遠再次致歉,執(zhí)意在此等候。

微濃無法,只好冒著寒風與他閑聊,問起金城公主的近況。幸好公主府的下人手腳夠快,兩人還沒說幾句,馬車便來了。

這一來,就來了兩輛。

微濃倒是沒多想什么,可明重遠瞧見兩輛馬車的規(guī)制,顯然有所不滿,也不顧及微濃在場,徑直質問下人:“怎么是這兩輛車?如此寒酸,讓太子妃怎么回宮?”

那下人低著頭,誠惶誠恐回道:“駙馬爺恕罪,公主今早進宮,府里兩輛寶蓋金鼎馬車都伴隨鸞駕去了。您來璇璣宮乘了這一輛,又叮囑咱們不要招搖,奴才們在府里挑來挑去,唯獨這兩輛合適。”

明重遠顯然對這個解釋極為不滿,張口欲斥,被微濃攔下:“駙馬爺息怒,我今日本就微服出宮,不宜招搖,這兩輛馬車正好。”

“撞壞了您的馬車,還要委屈您一路回程,改日必定得去東宮向太子賠罪。”

“駙馬爺不必在意。天色不早了,您也快去祈福吧。”微濃隨口敷衍他幾句。

明重遠便沒再挽留。他從兩輛馬車里挑揀了較為寬敞的一輛給了微濃,目送她坐上車輦啟程回宮,自己才帶人上了千霞山,往璇璣宮行去。

微濃坐上公主府的馬車,顛顛簸簸往燕王宮返程。她今日著實是累了,此刻松懈下來,便想往車壁上靠。

哪知同車的宮婢驚呼一聲:“太子妃小心。”

“怎么?”微濃立刻直起身子,警惕地問道。

但見宮婢用袖子擦了擦她身后的車壁,回道:“奴婢是看這馬車不夠干凈,怕您身上沾了灰塵。”

宮婢不說,微濃還沒察覺到,這馬車的確不夠干凈,至少打掃得不夠仔細。想來公主府上馬車數(shù)輛,金城公主與駙馬主要乘坐的是寶蓋金鼎馬車,而余下的長年累月停放著,下人們打掃便松懈了。

今日事發(fā)突然,下人們回去取車,估摸也來不及重新打掃,抑或是有人偷懶,胡亂收拾了一番。微濃寬容地笑了笑,沒多計較,她并不是個過分講究的人。從前在房州跟隨鏢局出鏢,也曾歷經(jīng)千難萬險、重重艱辛。相比當時,如今這馬車已足夠舒適了。

想到此處,微濃將身子往后靠了靠,開始在馬車里閉目養(yǎng)神。宮婢也在旁打著盹兒,時辰便過得極快。

待馬車回到東宮,宮婢服侍微濃下了車,忽然又是“哎喲”一聲。

微濃對她的大驚小怪已經(jīng)習以為常,忍不住笑問:“這次又是哪兒臟了?”

宮婢指了指她的狐裘下擺靠近左腳的位置,撇嘴道:“公主府的馬車也太不干凈了吧!您這好端端的狐裘,蹭的是什么呀?可別是馬糞!”

微濃順著她所指的位置定睛一看,果然是有一些非黑非紫的東西蹭到了自己的狐裘之上。但沒有她說得那么夸張,只不過是一丁點兒,讓原本純白的狐裘下擺,染上了星星點點的污漬。

微濃十歲起跟著鏢局走鏢,雖不敢自稱馬術超群,但也對馬匹極為熟悉。她仔細瞧了瞧這些污漬,絕不像宮婢所說是馬糞。可在公主府的馬車里,又會沾染上什么灰塵呢?

她近來頭痛于聶星痕遇刺之事,今日又被楚王冷言相待,此刻也無心探究,回到含紫殿便脫下狐裘,交給宮婢打理。

那隨侍的宮婢名叫曉馨,算是個可靠之人。平日微濃在東宮的一切事務,多是交給她打理,今日出門微濃在半路上“移花接木”,也多虧她做內應。雖說不上忠心耿耿,但也算深諳宮廷處事之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她很懂得分寸。

曉馨哪里都好,就是為人太挑剔,此刻一直念叨著公主府的馬車不干凈:“好端端的狐裘,染上這一片污漬,也不知是什么東西,黑紫黑紫的一片。”

黑紫黑紫?微濃本已走進內殿,聞言又立刻走了出來:“狐裘呢?讓我瞧瞧。”

曉馨將狐裘遞了過去,口中嘟囔著,不忘提醒微濃:“您當心,可別臟了手。”

微濃似沒聽見一般,只將狐裘拿到窗戶旁的敞亮處,用手抹了抹那點污漬。指尖傳來粗糲干燥的觸感,微濃對著那紫色的細小顆粒,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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