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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阿爾戈行動(4)

2月2日上午,橫渡大西洋的旅程到了終點站。離開美國國土11天、歷經近8000公里之后,“昆西號”進入馬耳他的瓦萊塔港(Valetta harbor)。旅途中,羅斯福一直飽受感冒之苦。不過當“昆西號”抵達馬耳他時,他已經好多了,但這只是相對的好轉,在馬耳他才見到羅斯福的人大多認為他病情嚴重。英國外交大臣艾登在日記中寫到,羅斯福容貌蒼老許多,“予人大國式微的印象”。和總統幾天沒碰面的美國代表團成員也被他的形容憔悴嚇了一跳。[23]

羅斯福在嚴格保密之下離開美國,可是到了馬耳他,似乎根本沒人介意應該保密這回事。港口兩側擠滿本地民眾,仿佛全島萬人空巷,人們都跑來歡迎美國總統大駕光臨。羅斯福得到的歡迎堪比1918年12月威爾遜總統要去出席巴黎和會時,在布列斯特(Brest)受到的盛大歡迎。在這個陽光和煦的早晨,這個地中海島嶼格外美麗動人。安娜·伯蒂格在日記中寫下:“你很難不愛上這個地方。隨處可見的當地石灰石使建筑物展現出柔和的質地,改變了我從其他地中海城鎮中得到的熾熱印象。”[24]

“昆西號”進入瓦萊塔港時,羅斯福坐在艦長甲板上,穿棕色大衣,戴一頂蘇格蘭呢布帽,欣賞這一幕景象。港口煙火飛舞,美軍輕型巡洋艦“孟菲斯號”(USS Memphis)和英國皇家海軍“天狼星號”(HMS Sirius)的船員們在甲板上列隊,樂隊齊奏美國國歌《星光燦爛的旗幟》。當總統座艦經過丘吉爾所坐的輕型巡洋艦“獵戶星號”(HMS Orion)時,英國水手全體立正,樂隊也奏《星光燦爛的旗幟》。“昆西號”的樂隊回以英國國歌《天佑吾王》。弗林在寫給太太的信上說:“場面真是動人。”連艾登也不禁深受感動。他在后來回憶說:“樂隊鳴奏、煙火飛舞之下,在艦橋上,勉強可以看到,平民裝束的領袖就端坐在那里。他敏銳的雙手能掌握世界的命運。所有的視線都轉向他,突然間全場一片靜默。這是人人肅立、似乎感受到歷史的一刻。”[25]

第2節 馬耳他會談

馬耳他島上最急著要見美國總統的人莫過于英國首相丘吉爾。1945年元旦,獲悉羅斯福計劃在當時仍是大英帝國屬地的馬耳他過境,丘吉爾立刻致函:“欣聞閣下即將光臨馬耳他。我將在碼頭恭候大駕。”事實上,丘吉爾是在英國軍艦上等候羅斯福的。那個陽光和煦的日子,丘吉爾剛從突然的高燒中復原。1月30日早晨座機抵達馬耳他時,丘吉爾十分虛弱,起不了身,在飛機上休息了一陣子,直到近午時分才移駕到“獵戶星號”軍艦的艙房。[26]

丘吉爾在1944年11月時已年屆七旬,戰爭的壓力已經使他顯老不少。丘吉爾怪罪說,他是因為吃了醫生莫蘭勛爵(Lord Moran)給他開的藥,才會發高燒到38.9攝氏度。莫蘭則喊冤說,丘吉爾有個毛病,每逢有重大外交使命就會發高燒。首相的首席機要秘書約翰·馬丁(John Martin)在雅爾塔會議前悄悄告訴莫蘭說,丘吉爾狀況更差了,變得很嘮叨,過分專注某一特定議題,令內閣很沮喪。[27]

2月2日上午11點半,“昆西號”停靠瓦萊塔港碼頭已有一個小時,丘吉爾覺得身體稍好,可以去拜會羅斯福了。丘吉爾30歲的女兒薩拉·奧利弗在英國空軍婦女工作隊擔任科長,陪同父親拜會。羅斯福在出發前向太太解釋,他選擇安娜作陪,是因為丘吉爾也由女兒作陪。可是,丘吉爾可跟羅斯福不一樣,他和小他十多歲的夫人克萊門蒂娜(Clementine)結婚已逾36年,夫妻感情甚篤。他每次公差出國,都給夫人寫長信訴說衷情。

薩拉是他們的次女,也是第三個孩子。她是個頗有天分的女演員和舞者,1945年6月的《生活》雜志曾以她的照片為封面。她嫁給維也納出生的演員兼音樂家維克托·奧利弗(Victor Oliver),但是婚姻并不美滿,因此她在1941年9月從軍,不需實際離婚就達成實質分居。她只求過父親幫一次忙,就是幫她達成從軍心愿。她后來表示,自己之所以選擇加入空軍婦女工作隊,是“受到制服顏色的影響”。淺藍色的制服令許多英國女子傾倒。她曾經穿著這樣一身制服,站在父親身旁,出現在德黑蘭會議的記者照相機前。這次薩拉同樣穿著這樣一身制服,陪著父親到馬耳他去拜會羅斯福,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羅斯福的女兒安娜·伯蒂格。薩拉寫信告訴母親:“我立刻發覺,她長得真像她媽媽,只是當然漂亮多了。她很隨和,我喜歡她。”不過,薩拉也說:“但是,我認為她對這次隨行感到相當緊張。”[28]

兩位首腦和他們的女兒在等候午餐備膳的一個小時里,就在“昆西號”甲板上一邊享受陽光,一邊閑聊。羅斯福和丘吉爾兩位自從1944年9月在魁北克城一別后,這是首次再聚首。當時兩人都由太太陪同出席會議,并且一起通過廣播向加拿大人民講話。這兩位老練的政治家之間關系相當復雜,但是強烈的互敬和欽佩之情讓他們攜手度過戰爭的艱困歲月。丘吉爾比羅斯福年長幾歲,但在同盟中排行老二,對彼此關系投注較深,盡管偶爾有些貶低批評,但羅斯福還是很欣賞丘吉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頭幾年艱巨時刻的堅毅領導,也相當珍視和他的友誼。

丘吉爾深信為了英、美兩國國運,必須經常和羅斯福碰面,維系二人友情,9月間兩人都在蒙特利爾接受麥吉爾大學榮譽學位時,他就這么表示過。他說:“傳遞人類思想的手段中,最沒有效果的莫過于利用迅捷的電報,或是利用今天現代通信的種種便利了。”聽眾笑了,丘吉爾又說:“和人際接觸相比,它們根本就是一面死寂的空墻。”這次在馬耳他會談,丘吉爾將再有一次機會強化兩人的私交,因為自從諾曼底登陸之后,美軍對戰事的貢獻大幅增長,英軍貢獻相對萎縮,羅斯福似乎已與英國漸行漸遠。[29]

羅斯福和丘吉爾在“昆西號”上碰面,有待討論的話題可多了。午餐在下午1點鐘左右開始,丘吉爾很高興他面前點了蠟燭,備有雪茄,丘吉爾認為這樣的安排一定是出自羅斯福的吩咐。丘吉爾稍后告訴莫蘭:“他一定是注意到我在白宮做客時,床頭點了蠟燭。”(他指的是1943年5月他到華盛頓的那次訪問。)這樣小小的貼心表現讓丘吉爾感念不已,兩度向他的醫生提到羅斯福“非常友善”。陪他們用餐的有美方的斯退丁紐斯、萊希和伯恩斯,以及英方的艾登。萊希后來回憶說:“和往常一樣,首相搶盡了話頭,暢談英國在戰時遇到的困難,還有所謂《大西洋憲章》的崇高理想,表示他完全認同那些仿效自《美國獨立宣言》的原則。”[30]

丘吉爾其實是吉星高照才能平安抵達馬耳他。他的部分隨員就沒有安然抵達,他們的死訊于羅斯福抵達當天上午傳來。丘吉爾于1月29日晚間由諾霍特(Northolt)空軍基地起飛。由于預期會有大雪,他決定搶先出發。他們一行人分乘三架飛機——他的女兒、兩名機要秘書以及莫蘭醫師和他搭同一架飛機——但只有兩架到達目的地。在破曉前的濃霧當中,第三架飛機降落時超越島面,掉進蘭佩杜薩海域(Sea of Lampedusa),機上人員大部分身亡,其中有外交部的三名官員、參謀總長的侍從副官、派在丘吉爾戰情室的一名中校,以及艾登的隨從衛士。丘吉爾在回憶錄中慨嘆:“造化弄人呀!”外交部常務次官亞歷山大·賈德干爵士(Sir Alexander Cadogan)在自馬耳他寄出的信上說:“真是邪門。”他的機要秘書也在這起墜機事故中喪生。[31]

丘吉爾一生曾多次化險為夷。他第一次親歷火線是在1895年過21歲生日時,當時他正替英國某家報紙采訪報道西班牙在古巴平亂的新聞。兩年后,他首次有了作戰經驗,那是在巴基斯坦一次追剿普什圖(Pashtun)部落的軍事行動。次年,他參加英國騎兵在著名的蘇丹恩圖曼之役(Battle of Omdurman)的攻擊行動。丘吉爾退役后,于1899年以報社記者身份前往南非,報道第二次布爾戰爭(Second Boer War)。當敵軍伏擊他所在的巡邏隊時,丘吉爾展現出過人的膽氣。接下來的經歷使他在國內聲名大噪,有助于他踏進政壇:丘吉爾被俘,但是他逃出戰俘營,跋涉近500公里,越過敵軍防線,回到英軍陣地。他又入伍從軍,是首批進入比勒陀利亞(Pretoria)的英軍官兵之一,并接受了當地戰俘營守衛的投降。

這位未來的首相于1900年嶄露頭角,首度當選為議會議員,開啟了使他投入新世紀大戰爭的事業。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他擔任海軍部第一大臣,他主張通過達達尼爾海峽進攻奧斯曼帝國,在加里波利之役(Battle of Gallipoli)中卻遭大敗,英軍陣亡逾2萬人,傷者超過5萬人,丘吉爾因未能達成占領伊斯坦布爾的主要目標而備受抨擊,因而負起責任下臺。丘吉爾感到奇恥大辱,再度投入軍旅,以營長身份在1915年底至1916年初指揮一個營的皇家蘇格蘭燧發槍團在法國西線參戰。

丘吉爾天性叛逆,又有堅強的信念,后來和保守黨領導層及英國民眾的意見分分合合。20世紀30年代上半期是他所謂的“曠野時期”,丘吉爾把大部分時間花在寫作上,在他不擔任政府公職,也不積極參與政治時,他就善用自己的寫作天分。整個20世紀30年代,他都是個堅定的反共人士,跟1919—1921年擔任戰爭大臣時一樣,他力主英軍攻打蘇聯。他對大英帝國絕對效忠,年輕時為它作戰,后來又堅決拒絕賦予印度自治領地位。他對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態度或許有變化,但他一直擔心德國重整軍備,不斷地警告要提防納粹日益增大的威脅。

在20世紀30年代末期,丘吉爾和一小群議會議員批評內維爾·張伯倫(Neville Chamberlain)保守黨政府采取的政策。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丘吉爾重作馮婦,入閣擔任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就當過的海軍第一大臣。1940年5月10日,希特勒入侵法國那一天,丘吉爾出任首相。丘吉爾拒絕和德國談判,準備進行一場漫長艱巨的戰爭。他在接任首相后的第一次演講中表示,“除了血、淚、汗水”,再沒有別的可給全國上下。接下來幾年里,的確是血、淚、汗水交織,但是1940年秋天,英國皇家空軍設法擊退了德國對英倫三島的空中攻擊,破壞了納粹登陸入侵英國的計劃。英國挺下來了,但已無力挑戰德國在歐洲大陸的統治。戰火反而蔓延到地中海和北非。[32]

丘吉爾經常搭機、乘船到偏遠的戰場。也就因為認識到個中危險,他留給英王喬治六世一封信,指定外相艾登在必要時當他的接班人。艾登曾在內維爾·張伯倫政府擔任外相,但1938年2月,他因不贊成首相對意大利的政策而掛冠求去。當年9月,他反對把捷克斯洛伐克部分領土割讓給希特勒的《慕尼黑協定》(這項試圖滿足希特勒擴張野心的做法并未成功)。艾登是反對政府綏靖政策的少壯派勢力領導人。丘吉爾出任首相后,先派艾登為戰爭大臣,旋即任命其為外交大臣,艾登在很大程度上促成了英美結盟,后來聯盟又納入蘇聯,成為人們所知的“大同盟”。

丘吉爾與艾登兩人原本是政壇對手。雖然兩人合作無間,艾登后來也娶了丘吉爾的侄女,但丘吉爾總認為他的第二把手優柔寡斷。艾登在戰時雖多次不同意丘吉爾的做法,但一直全力效忠于他。他也珍惜每次出國的機會,以期擺脫丘吉爾的陰影,在自己應得的功績上得到肯定。盡管兩人關系不無緊張,艾登卻不肯利用丘吉爾面臨的多次危機取而代之,而丘吉爾對艾登是他接班人這件事,也從來不作他想。1945年1月,英王要求丘吉爾提出一封新信函,萬一他和艾登都未能從雅爾塔平安歸國,要由誰來接班。丘吉爾和艾登商量過后才提出建議,然后在不同時間搭乘不同飛機,分別前往馬耳他。這樣小心謹慎絕不是沒有必要的。[33]

丘吉爾于1944年7月16日首次修書羅斯福,提議三巨頭舉行高峰會議。他建議此會議可于8月底前在卡薩布蘭卡、羅馬或德黑蘭舉行。就在幾天前,紅軍才剛攻克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Vilnius)。紅軍指揮官已向西烏克蘭的利沃夫方向發動大攻勢,蘇軍已越過戰前邊界,進入東歐,東歐局勢轉瞬之間就可發生變化。丘吉爾希望說服羅斯福,放棄原定在法國南方的軍事行動計劃,改在巴爾干半島發動攻勢,如此才能阻止蘇軍進入中歐。他也覺得必須和斯大林就東歐的未來達成協議。三人一起碰頭還是分開兩次會談尚無定論,但是丘吉爾覺得事不宜遲。

羅斯福接受這個構想,但是傾向于在9月第二個星期會面。兩人遂致函斯大林,提議9月在蘇格蘭北部會面,斯大林可以坐船或搭飛機赴會。羅斯福在信中說:“事態發展既快速又成功,我覺得應該會面一談。”這一來就泄露了他們關切的重點。于是斯大林借口當時紅軍正在進行重大軍事行動,他必須留在莫斯科坐鎮,予以婉拒。7月底,紅軍進入波蘭,十分接近首都華沙,引起華沙市民于8月1日發動反納粹的起義,卻被德軍血腥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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