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一生充和作者名: 王道本章字數(shù): 5837字更新時間: 2019-01-03 22:15:11
賞心樂事誰家院
張家的昆曲可以追溯到張樹聲時代。時任江蘇巡撫的張樹聲駐守蘇州,據(jù)說曾養(yǎng)著一個可以唱全本《牡丹亭》的昆曲班子。到了張華奎一代,他收集了不少昆曲劇作,如《牡丹亭》《西廂記》《桃花扇》等,充和曾在合肥老屋得見,只是當(dāng)時她并不知道那些古籍是可以唱出來的。
叔祖母去世后充和徹底回到蘇州常住,此時父親已經(jīng)把昆曲課開進了家庭和校園里。充和的三個姐姐都曾學(xué)過昆曲,張冀牖請來了著名的“傳”字輩演員及他們的老師到家里來教昆曲,不但自己的女兒學(xué),女兒們的同學(xué)和好朋友也跟著一道學(xué)。就連弟弟們也跟著模仿,后來大弟宗和就成為著名的曲友。充和對昆曲也是一見傾心。有時候張冀牖興趣來了,還要上妝扮相走上一圈。韋均一更是一個癡迷的曲友。
耄耋之年的充和記得,她學(xué)昆曲的老師有好幾位,先是樂益女中的陳老師,只知道他姓陳,學(xué)的是小生戲,同學(xué)們一起學(xué)。后來充和就跟著“傳”字輩中的佼佼者——沈傳芷、張傳芳學(xué)習(xí)。充和記得,“沈傳芷老師什么都會,他會小生,他父親也是很了不起的人。他教我的時候,就是把一個新舊派的曲子拿來教我唱,每次唱完以后就用笛子配,每次都是這樣學(xué),他是第一個教我閨門旦的。花旦那是張傳芳教的”。沈傳芷的昆曲得承家學(xué),祖父沈壽林、父親沈月泉、伯父沈海珊、大叔沈斌泉、小叔沈潤福,皆為清末蘇州昆班名角。沈傳芷面相清潤,溫文爾雅,善工正旦。沈傳芷唱腔咬字清脆,嗓音和潤,具戲工正旦的嫡傳唱法。他還自己鉆研和設(shè)計身段:《琵琶記》中的趙五娘、《爛柯山》中的崔氏、《風(fēng)箏誤》中的柳夫人,排練并主演了師輩未授的傳統(tǒng)劇目。沈傳芷一度活躍在上海大舞臺,后昆曲日漸凋落,他曾輾轉(zhuǎn)京滬津等地傳授昆曲,因他既能擫笛,又善表演,頗受曲人追愛。充和與沈傳芷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令人入戲其中,久久不能出離。后來充和常常演出的《思凡》則是得自張傳芳的教益。

張家客廳曾為昆曲的舞臺,張家孩子在廳堂習(xí)曲,他們的朋友也可以前來學(xué)習(xí)。許振寰女士早年在張家一起學(xué)習(xí)昆曲,后來成為重慶曲社的活躍分子,曾與俞振飛合作演出《斷橋》,獲行家好評。圖為二十世紀(jì)三十年代,張元和女士(左)與許振寰女士在蘇州九如巷張家廳堂演出昆曲《牡丹亭》

充和從合肥回到蘇州后即開始學(xué)習(xí)昆曲,并于二十世紀(jì)三十年代參加了蘇州幔亭女子曲社與道和曲社,師從傳字輩老師沈傳芷、張傳芳等學(xué)戲,并師從名笛師阿榮學(xué)吹笛,自此再也沒有遠離過昆曲。這是一九四七年道和曲社在蘇州倉米巷舉行的丁亥花朝曲敘的合影,前排坐者左三為張充和,后排左六為宗和先生,坐中名家薈萃,如王季烈、張紫東、樊伯炎、宋選之、宋衡之等,后來不少曲友與張充和成為摯友
充和的老師陣容中還有趙阿四、李榮生,他們都是清末曲師張云卿的弟子,尤以笛子著稱。李榮生生旦凈末丑都會,而且完全不用本子,全都記在了腦子里,“有時候很滑稽,他有他的一種卓越辦法,他喜歡那個人他就給你吹得好,你要唱得好,他比你還好,你要唱得壞,他比你還壞,他把你拖出來,他是最聰明最聰明的,他一吹笛子我們大家都喜歡他,但是有人也怕他,這個老師我最喜歡”。
身處昆曲的發(fā)源地蘇州,正趕上名角云集,專業(yè)的曲友也多,這讓充和受益匪淺。她善于向每個有特點的老師學(xué)習(xí),這培養(yǎng)出她既能吹笛子又能扮演各種角色的多面功底。1931年初秋,蘇州成立了第一個女子曲社幔亭曲社,當(dāng)時由曲學(xué)大師吳梅先生題社名,在蘇州怡園荷花廳舉行曲敘后正式成立。成立大會上,參加名單中張家有張元和、張允和、張充和、韋均一四人。韋均一曾擔(dān)任過社長并捐助活動經(jīng)費,當(dāng)時的報紙還刊登了張家女公子張充和登臺表演的消息,唱的是《琴挑》。

二十世紀(jì)三十年代,張充和與好友許文錦在蘇州合影。充和從合肥回到蘇州后,她的姐姐們都出去上學(xué)了,但她有個很要好的同學(xué),叫許文錦,與張家離得很近,后來成為充和摯友。許文錦出身杭州名門,母親早逝,后來她嫁給了圖書館學(xué)者錢存訓(xùn)先生,并到美國從事教育事業(yè)。再后來,許文錦與張充和在美國相聚。張充和在家信中多次述及許文錦的情況,并與許文錦延續(xù)青年時期的詩詞唱酬。沈從文、張兆和訪美時,最后一站的送行工作還是錢存訓(xùn)、許文錦代勞的
也正是因為在蘇州學(xué)習(xí)昆曲,張充和才得以結(jié)識吳梅、樊誦芬、吳蔭南、張鍾來、王季烈、蔡晉鏞等眾多著名曲友,后來這些曲友的名字都被收錄進她的《曲人鴻爪》里。就連她后來在美國的昆曲助理之一尹繼芳,也是從蘇州走出去的著名的“繼”字輩演員。
昆曲,忽然讓充和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同的自己,她覺得像自己,又完全不像自己,常常沉醉其中。有一次充和在蘇州家里演出,她的好友、作家章靳以專程從上海趕來看她的戲,充和唱的是《蘆林》。她在手抄昆曲譜《思凡·蘆林》里記述道:一次靳以由上海來蘇州,余正理《蘆林》,傳芷擫笛。余因一曲未完,并未欠身讓座,靳以即自坐在桌旁聽曲。聽至“安安的母親”,忽泣不成聲,淚下如雨。今抄此曲待理,僅以此紀(jì)念靳以。世人皆知其為作家而不知其為昆曲知音。

一九五七年,張充和寫給同在美國的好友許文錦的詞(并抄錄給宗和):“小字蠻箋問短長,天教作嫁為人忙。明知燭蕊頻頻嚼,閑煞幽花細細香。腕似雪,劍如霜,何時同舞晚天涼,而今爛漫無愁日,輸與君家雁一行?!?/p>
昆曲,讓充和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同的世界。因為昆曲,充和變得不一樣了。她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很多朋友,而且是知心的朋友,堪稱知己。在樂益女中,她實際意義上的閨蜜只有許文錦一個。她們一個新派,一個古典,然而新派仍有傳統(tǒng)氣息,古典自有時尚氣質(zhì)。有一次,適逢樂益女中同樂會,大家紛紛出節(jié)目,還有抽獎、聚餐、聯(lián)誼等活動。許文錦的節(jié)目是滑稽舞蹈,張充和的是清唱昆曲,當(dāng)時的報紙報道稱“一則笑足噴飯,一則韻能繞梁”。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充和最喜歡拍曲的地方是園林。曾祖父張樹聲入主蘇州后,首先就去修復(fù)了兵燹后的滄浪亭。充和多次回蘇州,總會徘徊在此,與吳中先賢像對視,或?qū)χ矏鄣臅椅恼髅髦衲肌3浜退幍奶K州,大多數(shù)園林處于頹廢狀態(tài),但昆音裊裊,不絕于耳?!傲汲矫谰澳魏翁欤p心樂事誰家院”,或許處于這種繁華落盡后的斷壁殘垣、寒花荒草之中才更能體會到戲曲人物的心事寂寥。

在美居住近三十年后,二十世紀(jì)八十年代初,張充和女士回到蘇州,她去了不遠處的滄浪亭。她喜歡園林里的一草一木,一碑一亭。當(dāng)她走到文征明刻像前,不禁駐足,有一種與文征明對視的意境。在美國家中,張充和一直珍藏著一幅文征明的畫作,并致信大弟宗和說常在一個人的時候拿出來欣賞。宗和大弟還一直擔(dān)心地追問:“賣了嗎?沒賣吧!”
充和總是善于在這種略顯頹勢的廢園里尋找屬于自己的安謐和思索,讓她充分感受到人間的不易和悲憫。有一次,她跟著姐弟們回到另外一個園林城市:母親的娘家揚州。那里有外婆家的冬榮園,處在繁華的東關(guān)街,陸家的望族之后還在,挺拔秀美的建筑結(jié)構(gòu)還在,但已然是頹廢的勢頭。隨后在跟隨食素的舅媽們參觀一處崇節(jié)堂時,充和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外號中一人有三四間房屋,還可以帶女傭人。石太太領(lǐng)我們?nèi)ニ舯谝患遥抢镒〉氖莻€中年寡婦,是個癡子,她叫門叫了半天,里面沒有應(yīng)聲。我從門縫向里一張,見院中站著個穿尼裝的女人。站在那里,若有所聞地,但對著門笑了也就假裝不聞的樣子。后來石太太忽然記起有個機關(guān),便把門上有個木釘一扭,門閂便拔開,我們一擁而進。我擔(dān)心她會趕我們出來。她挽(綰)一個道髻,頭發(fā)亂松松地蓬著,見我們進去,就好像什么都沒看見似的。地上堆一堆碎紙、破紙盒,她手中正扭一張報紙,扭了再扭,扭碎了還在扭,也不嗔,也不笑,也不說話,瞪著對眼盡看著我,我倒有點給她望怕起來了。大舅媽告訴我:她從前是揚州最美的女人,丈夫死了,許多男人追求她,她都不肯嫁人,妯娌想出刻毒的計策來逼她嫁人。把她氣癡了。現(xiàn)在除了裝束不合時外,眉目間仍然是秀美之極。還沒有像內(nèi)號中的女人,年紀(jì)輕輕臉上就繡上皺紋了。石太太看我們僵立在那兒,大家望著她,怕她生氣,便拍著她的肩指著大舅媽說:“你認得不認得,她是陸家的大太太,是你以前最喜歡的大太太,你認得不認得?”
她不搖頭,也不點頭,向大舅媽死盯著望,石太太又說:“她們都以菩薩的心腸來看看你,你要發(fā)歡喜心,不能生嗔恨。聽見了沒有?”

這是張充和于二十世紀(jì)三十年代在蘇州天平山景區(qū)的留影。在張家五弟寰和先生的印象中,四姐很喜歡山水,小時候就帶著他到處玩。有一次從蘇州乘船去杭州,正好一夜到達。當(dāng)時去的是西溪,秋雪庵、茭蘆庵的蘆花遍地飄舞,落在庵堂、樹上、水面上,美極了,當(dāng)時四姐還背了詩詞

二十世紀(jì)三十年代,張充和著旗袍在蘇州獅子林留影。張充和對于園林總有著別樣的眷戀,她在荒廢的園子里尋找殘碑?dāng)嘧?,她在尚未修?fù)的園林里清唱昆曲。在園林里她與古人凝視,像是找到了全新的世界,徜徉不去
她又望望我們,于是笑了,像一面塵封的鏡子忽然拭明亮一樣,笑得又透澈,又明媚。我們到此都松一口氣。又到她灶房去看看,沒一點柴米,鍋臺上放一雙破鞋。太陽攢進破紙窗爬在鍋臺上。冰冷冷的三間空房,吃飯是人送給她吃的。
我們出來時,那位十五年前的美人,仍然站在那原地方,石太太講了許多關(guān)切的話,要她不要凍著,要她當(dāng)心著門戶,她似聽非聽地仍然在扭那破報紙。出門時石太太告訴我們她多年沒見到這個笑了。
管理先生要請我們廳上坐坐,我們沒進去,只在外面看了副對聯(lián)是“堂中一粟,無非寡婦脂膏,莫暗奪子孫衣食;廊下諸孤,總是人家兒女,要時存父母心腸”。不知為什么,我嗓間有個東西哽著,似乎希望有個慈悲公正的巨靈,我向他先哭訴一番,然后再陳說這種辦法完全錯誤的。
充和的母親陸英出自揚州大戶,其外祖父陸靜溪任職鹽官,富裕程度可想而知。據(jù)說陸靜溪本是合肥人,后做官遷到揚州,后來盡管陸家漸漸衰微,家業(yè)卻依然殷實。但是陸家人也難逃崇節(jié)堂這種舊思想的束縛。只是對于這樣一個舊時代的產(chǎn)物,充和是帶著新思想去觀察、去理解的,企圖進入她們真實的內(nèi)心世界。充和比一般人要深知這些女性的苦衷,她不禁發(fā)問:是什么造成了這一切?試問,在這樣的蒙昧和束縛之下,有誰不會變成癡子呢?這樣的反思頗有些戲劇與人生的意蘊,她似乎朦朧地懂得了人生與戲的關(guān)系。她記得唐伯虎寫過這樣的詩句:“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钡降资钦l瘋癲了呢?充和自覺也只是朦朧地懂了,還需要求索,在現(xiàn)實中,也在她的戲劇里。
抗戰(zhàn)勝利后,充和在1946年回到蘇州的拙政園,此地已成為國立社會教育學(xué)院,負責(zé)收留戰(zhàn)時求知若渴的有志青年。這里名師云集,如陳禮江、顧頡剛、謝孝思等。此次返蘇后,充和一度代課任教。在這里,充和浸潤在水磨腔的幽雅和神韻里,她汲取著,也釋放著,同時也豐富著。她留下了一首詞《戰(zhàn)后返蘇昆曲同期》:“舊日歌聲競繞梁,舊時笙管逞新腔。相逢曲苑花初發(fā),攜手氍毹酒正香。扶斷檻,接頹廊,干戈未損好春光。霓裳蠹盡翻新樣,十頃良田一鳳凰。”

一九三六年,張充和(前排蹲者左一)隨大姐元和(立者左一)、二姐允和(后右一)、五弟寰和(后右二)在揚州陸府與外婆家的親人合影。張充和的母親陸英出身揚州名門,住在東關(guān)街冬榮園。或許是因為與母親相處極少,充和對揚州很有感情。她去過多次,并寫過幾篇與揚州有關(guān)的散文發(fā)表
正在此時,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派專家到中國探訪昆曲現(xiàn)狀,國民政府令教育部接待,充和被指定為之演出,其搭檔不少是“傳”字輩的演員。戲是《牡丹亭》之《游園》《驚夢》,而贊助這次演出的不是別人,正是樂益女中,此形式多少也算是告慰了低調(diào)的“曲人”張冀牖的在天之靈。這次義演,連著演出六場,充和唱到最后吐出鮮血。多年后她致信宗和還心有余悸,只是喜愛的依然喜愛,一直愛到了骨子里、魂魄里:“休將哀樂問前因,袖掩春愁敢是春。省識臨川詞曲意,一日歌舞一日新?!?/p>
1991年初春,年近耄耋的充和與傅漢思回國探親,聽聞蘇州大學(xué)辦了昆曲的本科班,她與先生欣然前往,并走上講臺,娓娓道來,學(xué)生們?nèi)玢宕猴L(fēng),后來他們還在校園里一起拍曲。充和熱情地參與著,并認真地記錄著:“委屈求全心所依,勞生上下場全非。不須百戰(zhàn)懸沙磧,自有笙歌扶夢歸?!彼肫鹆俗约捍蟀肷睦デ茫钍睿F(xiàn)在終于起了春意。
2004年秋,那一年充和九十一歲,依然杜麗娘:“沒亂里,春情難遣……”“繼”字輩演員金繼家和以《西廂》:“彩云開,月明如水浸樓臺……”蘇州怡園再次迎來了充和的昆音。蘇州不少曲家都曾與張充和女士拍過曲,在山塘街、在怡園、在留園、在昆曲傳習(xí)所、在大學(xué)校園、在昆曲博物館等地。拍曲時的充和認真、投入,詼諧、雅麗,總是令人懷念。
也就是這一年,在昆曲弟子陳安娜、助理尹繼芳等人的幫助下,張充和在蘇州開始系統(tǒng)地錄制昆曲。錄制的地點在古色古香的十全街附近,一錄就是一整天。充和經(jīng)常為一個調(diào)子要琢磨好多次。但是她會時不時講點笑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滿室輕松。午飯是五弟媳周孝華在九如巷家里燒好,然后騎著三輪車送過來的。錄音時的充和經(jīng)常穿著旗袍,肩披一方黑色的披肩,面容清秀,舉止優(yōu)雅,嗓音清亮。當(dāng)她一亮嗓子,大家已經(jīng)不記得她的具體年齡了。曲音婉約、精致、古典、細膩,富有變化,但又是那么正統(tǒng),不容置疑。后來,這昆曲十六首被刻錄成碟,通過現(xiàn)代手段傳播,成為很多專業(yè)演員和曲友的有聲教材。
錄制結(jié)束,尹繼芳的母親蔣玉芳(蘇劇代表人物)邀請張充和到家做客,飯桌上準(zhǔn)備了時令的陽澄湖大閘蟹。充和不緊不慢地吃完蟹肉后,又用大閘蟹零零散散的殼,拼出了一只完整的“蟹”。眾人驚訝,充和得意。
2011年,年近百歲的充和女士又想起了家鄉(xiāng)蘇州,只是她已經(jīng)不能再回來。她要了一個心愿,她想給予家鄉(xiāng)她的所有,她鐘愛的所有。她特委托弟子陳安娜女士趕赴蘇州,帶去了她的三件寶貝:一套點翠頭面、一件盤金繡斗篷、一本手抄昆曲譜,全部捐獻給了蘇州昆曲博物館。點翠頭面和斗篷都是充和于20世紀(jì)30年代在蘇州學(xué)習(xí)昆曲時特別定制之物。點翠工藝繁復(fù),精致至極,呈現(xiàn)出稀見的湖藍,卻又不失自然的拙樸。這套點翠頭面約三十余件,全部是貨真價實的貴金屬配以翠鳥背羽,而盤金繡斗篷一亮相就驚艷奪目,紅色絲綢底料上,逼真的五爪龍與大片海水紋彰顯出工藝的精湛。昆曲手抄曲譜《寄子》出自《浣紗記》,工楷端麗秀美,充和顯然知道主角伍子胥在蘇州的奮斗史。陳安娜女士說:“充和老師說,要把最好的珍藏留給故土,留給懂得珍惜的人。”

張充和于二十世紀(jì)三十年代在蘇州花重金定制的點翠頭面。這種精湛的工藝是用罕見的翠鳥之羽鑲嵌在金屬上。這套點翠頭面約三十余件,做工精致,保存完好,非常珍貴。二〇一一年,張充和將之捐贈給了蘇州昆曲博物館,后來這件點翠頭面還成為蘇州劇裝技藝傳承人學(xué)習(xí)傳統(tǒng)工藝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