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袁非看著她的背影陷入了一種恍惚

10月8日，星期三。袁非這天還是跟在山上一樣的時間起床，他沒事做就下樓去沿著小區的圍墻跑了幾圈，想著重新回到股市上來了，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袁非開車來到益都大廈，從停車庫乘電梯上到十八樓。在元融公司門口，麥靈帶著全體員工，還有趙靜美一溜站著歡迎新總經理。

麥靈指著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說，他叫黃飛葉，是公司的操盤手，然后介紹辦公室主任賴靜，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助理操盤手胡丙昌和魏邦民，這兩個人就是上次跟著黃飛葉去武漢的外圍操盤手；還有會計嚴慶，他是一個六十多歲的退休會計師。夏傳星這時已離開公司，跟著他的一個外圍操盤手也被他帶走了。

袁非跟這些人一一握過手，說了些互相學習的客套話就進了總經理辦公室。麥靈跟進來說：“時間尚早，你看要不要開個小會。”

“不必了，先讓我熟悉一下環境。”袁非問隨后進來的趙靜美：“你不是說今天回去嗎，機票買沒有？”

趙靜美說：“我已經跟丁董說好，在這兒多呆幾天，你不會趕我走吧。”

袁非高興地說：“不會，還歡迎你多指教呢。”

趙靜美笑著說：“你現在成了元融公司的總經理，我們今后合作的地方就沒完沒了了。”

麥靈拉長臉說：“你可不能沒完沒了地纏著袁總。”

趙靜美說：“不說這些無聊的東西，還是說說今后怎么合作吧。”

袁非說：“你們周圍有一群在股市上征戰多年的大人物，公司又處在上海，占盡天時、地利跟人和，在信息上肯定能為我們提供完全保障。”

“這點我可以保證。”趙靜美接著說：“袁老師，你的優勢其實比我們還來得重要，你對大盤擁有的那種完美的感覺，是別人做不到的。精誠團結，可以縱橫天下。”

袁非搖搖頭說：“別給予那么多壓力，一個人的感覺只有在自由跟平和的環境里才能充分發揮。還有，我離開股市有一年多了，能不能找回感覺，心里真是沒底。”

趙靜美說：“你在山上修煉那么久，我認為感覺一定會強于過去。”

袁非說：“我現在的記憶力非常好，這會不會影響感覺也很難說。”

“我看這只會促進你的意念，對感覺不會有負面影響的。”趙靜美說。

麥靈說：“還是一起去操盤室看盤吧。”

袁非搖搖頭說：“你們去吧，在交易時間不要來打擾我。”

“我們還想跟你學習呢。”麥靈嘟起嘴說道。

“以后有的是時間，會跟大家互相學習。”袁非向她們揮揮手說。他其實是真的有點緊張，離開股市這么久，彼此肯定都生分了，他必須盡快跟股市交融起來，否則，感覺就無從談起，優勢也就蕩然無存了。

節后第一天，早盤低開在1366點，開市即向下探底，當滬市逼近1360點一線時，市場在東北板塊整體走強的帶動下，展開小幅反彈，不過最高也只摸到1373點。節前市場在尾市拔高，讓投資者對“國慶”期間出利好充滿幻想，現在消息面這樣平靜，如果不是東北板塊激活人氣，又會是一根長假陰線。袁非對長假陰線非常敏感，因為這跟他的春節理論差不多，涉及到七八天的資金成本，節后怎么都不該跌，如果下跌，肯定是中線看淡。

袁非最后把這一想法告訴麥靈跟趙靜美，她們也非常贊同這種說法。麥靈愉快地說：“看來今年是不會有行情了。”

趙靜美問他看了一天盤感覺如何？袁非說：“還真沒什么感覺，我的思維以前總是在走勢圖前面，現在，是在跟著它走了。”

麥靈說：“別著急，反正這幾個月也沒啥行情，你就慢慢去培養感情吧。”

趙靜美說：“怎么就成培養感情了，是感覺。”

“我喜歡說感情。袁總跟股市的感情，你知道嗎，那是一種血肉相連的感情。沒有感情，哪來感覺呢。”

袁非點點頭說：“這句話還真有她的道理，沒有感情，哪來的感覺呢，不錯。”

麥靈得意地看著趙靜美說：“你們這些操盤手呀，很難說對股票有感情。”

趙靜美也不反駁，她也覺得麥靈總算是說了句有建設性的話。其實，麥靈的這些話也是從袁非那兒融會貫通來的，在第二部《金融道》里，袁非跟她探討過這個問題。

快下班時，麥靈請示袁總，是不是晚上跟大伙一起吃頓飯。袁非考慮片刻說：“下周吧，我這幾天要專心看盤。”

“袁總，晚上又沒有股票看。”麥靈喊道。

“你呀，是不是自己嘴饞了呀。”

“是呀，下了班就一個人回家，好沒意思。”

“那你就通知大家，五點半下去，在益都大酒店，我請客。”

“公司有錢，沒必要你請客呀。”麥靈說。

“第一次跟大伙吃飯，還是我請吧。”

在一旁的趙靜美問，為什么必須你請客呢，我不懂。袁非說：“以朋友的身份請大家，可以跟同事們靠得近一些。這個行當跟戰場沒啥區別，必須擰成一股繩才能沖鋒陷陣。”

“規章制度是死的，要管住人的心，你的感情投資不錯。”趙靜美點點頭說。

袁非掏出皮夾子翻看一下，說：“我只有一千塊錢，你手上有多少？”

“錢沒問題。”趙靜美從包里抓出一大把鈔票說：“是不是去夜總會都夠了。”

晚飯時間，元融公司的全體員工包括趙靜美一行八人來到樓下的大酒店。大家落座以后，麥靈把菜譜從服務員手里接過來扔在桌上，大聲說：“今天是袁總請客，大家不要客氣，想吃什么盡管要。”

麥靈待大家點過菜以后就請袁非講幾句話。袁非看看同事們期待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說：“你們不要對我抱太高期望，我其實是個非常笨拙的普通人，在工作中有不周到的地方，或者是錯誤，還請大家海涵。”

黃飛葉說：“袁總，你是專家總經理，強將手下無弱兵，跟著你是我們的榮幸。”

袁非說：“謝謝，我以后要做好帶頭人，盡量不讓大家失望。”

由于喝的是普通紅酒，一桌酒菜結賬下來只有一千塊錢出頭。出了飯店，袁非看同事們意猶未盡，主動跟麥靈提議去歌廳玩玩。

麥靈聽說還有節目，就興奮地把老總的提議告訴了大家。麥靈并沒有想過還要袁非叫大伙去歌廳，這全是趙靜美在他耳邊吹風的結果。袁非看麥靈興高采烈的樣子就知道上了趙靜美的當，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趙靜美忍不住捂住嘴“哧哧”笑了起來。

大伙來到夜總會，要了個包房。歌廳媽咪進來問要不要小姐？趙靜美舉手說：“把最好的小姐叫進來看看，我們老板要求很高。”

“你做什么，不要亂來。”袁非拉住趙靜美的手對媽咪說：“別聽她的，我們不要小姐。”

媽咪說：“不要也可以看看嘛，我們這兒的小姐純潔得很。”

麥靈對袁非做個鬼臉說：“你聽說過還有純潔的小姐嗎？”

“別管她，選歌吧。”袁非回頭問會計老嚴喜歡什么歌？

“你們唱，我聽就行了。”老嚴擺擺手說道。他本來不想來的，可麥靈說這是公司集體行動，只好勉為其難了。

這時，媽咪帶著六七位小姐進來了。趙靜美笑嘻嘻地站起身，在小姐們面前拍拍這個看看那個，給袁非選了一個非常清秀的小姑娘，把其余的都趕了出去。

趙靜美把小姐帶到袁非面前，他正眼也沒看一眼說：“誰要的小姐誰去陪，不要來煩我。”

趙靜美說：“你看看嘛，很漂亮的。”

袁非抬起頭來看小姐，而小姐卻轉了頭去。袁非看這小姐的身材不錯，仿佛像過去認識的一個女孩子，示意小姐坐到身邊來，可她卻突然說有事要出去一下。

袁非看著她的背影陷入了一種恍惚，坐在旁邊的麥靈問他是不是認識這位小姐？袁非搖搖頭說，不知道。

趙靜美也在他的身邊坐下來，奇怪地問這小姐是咋回事？袁非說：“她很像我在東山度假村認識的一個女孩子。”

麥靈說：“可能就是呀，要不跑出去做什么？”

“我去幫你把她給找回來。”趙靜美說著快步出去了。

麥靈來到袁非身邊說：“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兩個人找到趙靜美，小趙說：“她走了，出來就走了，聽說衣服沒換就走了。”

袁非蹙眉頭說：“真是她了，很好的一個女孩子怎么到這種地方來了呢？”

“我們去問問媽咪，她可能知道一點。”趙靜美說著去找媽咪。媽咪說，這位小姐是自己找來才做了幾天，大概誰也不知道她住哪兒。

趙靜美掏出二百塊錢塞在她手上，還叫麥靈把名片留下，要她有這女孩的消息立即來個電話。

三人回到包房，黃飛葉這時正在興致勃勃地唱著一首電視劇插曲，就是說什么“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的那首。

袁非覺得這首歌很好聽，叫黃飛葉重新放了一遍。歌放完以后，袁非說他要先走了。麥靈想跟他一道走，袁非要她好好陪同事，說自己一人回去就行了。趙靜美拍拍麥靈的肩說：“我送他吧，你現在還在工作呢。”

趙靜美出了大廳，站在路邊想招呼出租車。袁非拉了她一下，說：“陪我走走吧。”

兩個人在鵝黃色的路燈光下慢慢散步，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關門了，花花綠綠的霓虹燈還在不知疲倦地閃爍。中秋時節，微風在城市里顯得特別可愛，偶爾有點涼意也不會往人的心里去。袁非走著走著就碰著了趙靜美的胳臂，而小趙呢，索性挽住了他的手臂。兩人默默走了一會，趙靜美問起了剛才的那位小姐。

袁非說：“我跟她認識兩年多，總共就見過三次面吧，可她那嬌弱的身軀總是提醒我要好好照顧她，就像有一種使命感。”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趙靜美小聲問道。

“劉老板有一次在東山度假村請我吃飯，小紫進來彈琵琶助興。我那天喝得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醒來，發現……她睡在身邊。我敢說跟她什么都沒做。”

“你喝得姓甚名誰都不知，怎么知道沒有做呢？”

“這也是一種感覺吧，憑記憶肯定不行。”

“她怎么說？”

“她也是醉得不醒人事，那天喝酒的除了劉老板跟陶小美，都成了醉鬼。”

“都是美女吧，有我認識的嗎？”

“你認識的就只有陳紅梅。”

“她也在。”趙靜美想了下說：“你們早晨醒來也沒做什么？”

“沒有，那天醒來已經快九點鐘，要趕回單位立即就離開了。”

“我覺得你很喜歡她，你剛才叫她什么呢，我忘了？”

“小紫，可能是假名吧。”

“肯定是假的呢，現在還不知道她姓什么吧？”

袁非搖搖頭說：“不知道，那天早晨匆匆分手以后，在我跟林琳的婚禮上才又看見她。”

“第三次不會是在林琳死的時候吧。”趙靜美試探著問。

“你還真猜對了，林琳死后，她跟陶小美一起來過我家。”袁非思索著說：“后來兩次見面都沒有說過話。”

“你們倆有點意思。”趙靜美離開了他手臂。

“那天早晨，她要我帶她走，離開度假村。”袁非說著，在路邊站了下來。

“你可以給她另外找個工作呀。”

“是呀，可后來事情一多就忘了。”

趙靜美跟他站在一起，沒再問什么。袁非嘆了一口氣，攔上一輛出租車，招呼趙靜美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