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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向度的“仁”:現代儒商的文化認同

現代我們講儒商和企業家的文化認同的意義何在?我的說法非常簡單,但如果要進行論證或實踐,有一定的困難度。也就是說,在全球化這個過程中所造成的文化多樣性和文明之間的矛盾與沖突,使我們必須重新思考富強以及資本主義所創造的意識形態。它如果要轉型——我們認為必須轉型——儒家的基本價值在什么意義上可以扮演一個積極的角色?這是儒學在現代必須提出思考的問題。另外,企業家的自我認同和群體認同,特別在文化中國地區,包括中國大陸、中國香港、中國臺灣、新加坡、中國澳門,乃至世界各地的華人和東亞文明,應該在轉型中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一、“仁”與“經濟”

我們現在所要進行的反思,不僅是對全球化進程的反思,也要對仁本身進行反思,也就是說何謂“仁”?如何向前發展,如何使我們能夠繼續存活,并且能夠創造價值?

在這樣一個前提之下,我想,儒家的核心價值,不應該只是曲阜的、中國的、東亞的核心價值,它應該具有普世的一面,那從什么意義上講它是普世的?在什么立場之中,我們能夠強調它的普世意義?它的普世意義是關鍵的、必要的,甚至可以說是解燃眉之急的。我個人的一個想法,在中國學術界這是大家的共識,但并不僅是對儒學研究者而言,儒家最核心的價值應是“仁愛”的“仁”。在什么意義之下,仁的價值應該是一個普世價值?應該是我們能夠向世界提供的一個重要的精神資源?這當中牽涉很多我們對儒家的學術,特別是對于“仁”本身的理解。

何為“仁”是當今哲學研究領域的一個大問題。在軸心文明時代,儒家的超越突破,是一種既基于對人的全面了解,從家庭、社會、國家、天下,乃至天地萬物不同的層次來審視人的價值,在此意義下,它不是一般所謂的個人修養功夫、個人修養價值的問題,也就是說,這不是一個修身哲學的問題。“仁”其實是如何做人的問題,而如何做人的問題在現在是一個重要問題。與此核心問題有直接關系的是我們對18世紀以后啟蒙所發展的這一套理念,以及一直發展到現在的全球化的反思。在突出利益和富強的基礎上,我們對于仁的價值應該如何審視,如何發掘它的積極意義?

我們應該從安全、從生理(生活基本條件)、從富足下手。無論多高的道德訴求、多高遠的理念,但為了全體人類,我們應該有一個和平安全的社會,有基本的生活條件,能夠使老百姓的生活條件提高,使他能夠富足,能夠安于生活。在此基礎上,他可以進行自我教養,乃至每個人都有機會充分發展他自身的潛力,充分自由地發展他自己的價值,這是儒家的一個基本理念。因此,經濟是非常重要的基礎,如果以道德說教來宣傳儒家,而對人的生活、人的安全、人的經濟置之不顧,這是完全不符合儒家基本標準的。但是如果只把仁當作一種世俗生活的價值——以前有一種誤解是叫人好好生活,叫人在社會上能夠活下去,沒有訴求,沒有精神、美感、創造價值的要求——這對儒家是一個非常大的偏見。

仁是人的全面發展,但它確實是有經濟基礎的,它絕對不會對經濟采取一種鄙視的態度,更不是重農輕商。雖然在現實的歷史進程當中出現了一些偏見,但儒家注重經濟,經濟要回到原來的意義,不僅僅是將“經濟”翻譯成economy,經濟就是“經世濟民”。嚴格而言,這當中有一點學術上的辯論,但很有價值。economy如果在西方,它的發展與經濟學之父亞當·斯密等學者有密切關系,那原來所謂的“經濟”其實和儒家所考慮到的“經世濟民”的“經濟”當中有非常一致的地方,即經濟的目的:一方面創造財富;另一方面創造一個和諧社會。所以,斯密不但是一個經濟學家,更是一個道德學家,所以他特別注重同情,注重感性,注重人與人之間的和平交往。所以“看不到的手”雖然創造了國家財富,但其目的不是突出個人私利,而是突出人的同情,因為有了同情,才會有和諧。這也是蘇格蘭啟蒙學者對于人的發展、對于經濟、對于道德的一種基本的理解和訴求。甚至——這當中當然可以有辯論——經濟從深層的意義而言,是與一個人的道德實踐、社會的和諧有密切關系的,而不是為了社會創造財富,卻使得社會秩序、社會凝聚力完全瓦解。

我們現在從經濟學、從儒商的發展來看,在儒家傳統里,孔子最突出的學生之一,當然是子貢,他是有能力創造財富的人物,所以,子貢是整個儒商大傳統當中的先行者。但孔子又強調“樂”,突出的人物是顏回,而顏回正好是沒有財富的,福祿壽喜,從世俗的眼光看起來,他都沒有,但他有一種由衷的喜悅。所以,在孔子討論“仁”時,顏回特別突出,在我看來,這不是一個悖論。子貢為儒學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毫無疑問,孔子心里很清楚,而子貢本人常常要與顏回相比。孔子曾經問他,你和顏回相比如何?子貢說我不能跟他相比,因為他知道老師所看重的應該是顏回,所以子貢說自己是聞一知二,顏回是聞一知十。《論語·公冶長》:“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我相信這不是孔子想要得到的回應,他想要得到的回應應該是子貢體驗到顏回如何身體力行地“行仁”,他可以三月不違仁,他可以不遷怒、不貳過,這都是行仁的價值。子貢基本上在這個框架當中尋找其人生意義,所以,創造財富對他來說,不是目的,是手段,是過程,是為了更高、更遠、更長的價值。

在此意義上而言,孔子回應顏回道:“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每一個人都有良知理性,他可以創造自己的人格,樹立人格,開展大體之精神,而不是小體。關于“大體”“小體”的論述參見《孟子·告子上》:“孟子曰:‘人之于身也,兼所愛。兼所愛,則兼所養也。無尺寸之膚不愛焉,則無尺寸之膚不養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豈有他哉?于己取之而已矣。體有貴賤,有小大。無以小害大,無以賤害貴。養其小者為小人,養其大者為大人。’”在這個發展的過程中,每個人都是自由的,沒有任何外在條件的約束,這是儒家的基本理念,通過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自覺、自己的反省以及與他人的交流發展自我。因此,顏回雖然一無所有,雖然沒有創造我們今天所謂的“財富”,他的價值是內在的,這個內在的價值經過肯定以后,所有其他的價值都可以與這個內在的價值配套。財富,毫無疑問關乎前面所提到的一個社會的安定、每個人生活的富足,在此基礎上再對人的教養進行進一步的發揚與培育,最后,才能夠使每個人都充分地自我發展。

即使是一個完全沒有財富的人,他也是有尊嚴的,有價值的,我們應該尊重他。一個沒有財富的人,能夠追求財富,這也是價值。孔子甚至說:“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論語·述而》)如果富貴是值得欲求的,我去追求就可以得到,那我就算去做比較卑賤的事情我都愿意。但“如不可求,從吾所好”,假如不一定要去追求富強,而是追求自己的道,道與富強是沒有矛盾沖突的,這其中有自主選擇的靈活度。孔子本人通過各種不同的方式要在政治上取得一席之地,能夠有發言權,其目的不是為了政治權力,而是通過財富和政治的力量以發展人的基本價值。所以,既然顏回這樣的人都可以“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那么任何人都能夠克己復禮,能夠恢復仁,實現“天下歸仁”。

不是說皇帝、領導者和有權有勢者才有行仁的自由,“仁”是開放給所有人的。一個人的自由是世界上所有人自由的基礎,一個人能夠行仁是所有社會成員能夠行仁、社會能夠成為仁的基礎,每個人都可以參與其中。

二、作為通德與公德的“仁”

仁是一種通德,各種德行都可以相通,如果用現代術語解讀,這種通德即同情心、慈悲心、一種善心、善意,每個人都具有。而這個善心、善意是個人的,也是群體的。現在資本社會有一個非常廣泛的觀點,和財富是追求個人的利益的觀點有相當大的不同,認為只要從事企業,就應當具有一種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道德感,不然的話,我不從事企業,我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我要從事企業,要創造財富,就因為我有責任感,我有承擔感。也就是說,通過我個人的努力,使我個人的發展能夠幫助其他的人發展,在這樣的思路之下,才使得人要創造財富。毫無疑問,私利的追求、欲望的追求、甚至欲望的膨脹、物欲的開展是資本社會運轉的重要因素。但這是一個誘因,這個因素不是經濟的本質,這是經濟之所以能夠發揮極大的社會動力、社會力量的原因。即使韋伯在討論這個問題,討論資本主義的精神和新教倫理的關系時,他也說得非常明確。從基督教整個教義的發展來講,財富的積累是次要的,像一件外衣,是隨時可以脫掉的,所以他就一直強調,當你外衣脫不掉,外衣變成了鐵籠,那基本上是資本的過度膨脹使得基督教原來最忠誠、最重要的價值被扭曲,甚至基本上被放棄了。所以,財富在這個意義上講是妨礙一個人進天國的,一個富人進天國比一只駱駝要穿過一個針孔還要難。財富與精神信仰呈現出矛盾和張力,而原本是不應該有矛盾的。

所以一個非常重要的觀點是,仁作為通德,要與義配合起來,不然義就變得非常苛刻。仁與禮要配合起來,不然禮就變成一種形式主義。如果智慧的智不與仁配合起來,智就會變成小聰明。如果信和誠不與仁配合起來,就會變成小信小義,不是大信大義。作為通德,同時所有其他的德行——孝悌忠信,都可以豐富仁的內容。所以,有勇不一定有仁,你可以有勇氣,但你不一定有同情心。但有仁必有勇,假如你是一個儒家所謂的仁人,一定有大勇,而大勇不是簡單地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一己之私而顯露出來的。

仁作為通德,能夠為各種不同的價值創造更高的條件,使各種不同的價值都受到新的滋養。所以非常重要的一點,仁絕對不是私德。梁啟超說儒家講的是私德,是錯誤的。參見梁啟超《論公德》。梁氏在此篇中實際上闡述了他對“公德私德互補論”的認識,本文這里所說的是梁啟超對儒家思想的偏見。梁氏說:“試觀《論語》《孟子》諸書,吾國民之木鐸,而道德所從出者也。其中所教,私德居十之九,而公德不及其一焉。”(梁啟超:《新民說·論公德》,《飲冰室合集·專集》四,第12頁。)我們今天要的是公德,儒家講的仁是從天地萬物一體發展出來的,它不僅是公德,它是宇宙的價值,不僅是人身的價值,所以不要將它作為一種私德,不要將修身哲學當作一種私德,只要修身就有公共性,不要將個人的自我利益作為唯一的利益。仁是公德,不是私德,它是以天下為公的方式向外開拓。不向外開拓,只是以個人為主,絕對不能夠行仁。

修齊治平,從個人到家庭到社群到國家,乃至到人類族群,這個過程不是一個線性過程,認為它是線性的是最大的錯誤。我們開始先修身,身已經修好了,然后來齊家,家齊好了以后來治國,學而優則仕,不是這樣的。一個人有性別,有年齡,有輩分,還有各種其他的權利、義務和條件,所以在家庭里面,即使家里只有三個人,這三個人如果不配合,只要有一個不適合當父親或母親,這個孩子就會出問題,這個家庭是不能和諧的。所以在齊家的立場上,修身為本的觀念更強;到了國家,到了治理社會各方面,更是如此。所以,儒家有非常常識性的基本觀念,這在今天也有相當大的影響力了。也就是說,一個人或一群人,他越有權,越有勢,越能夠掌握各種不同的資源和信息,他就越應該對這個社會——不僅是他接觸的人,甚至是陌生人——負有更高的責任感。所以,在此基礎上,個人向外的擴展,就是“公”,從個人到家庭是公,從家庭到社會是公,從社會到國家是公,從國家到天下是公,從天下到天地萬物是公。儒家的修身哲學是以自我為中心逐漸擴展的,它扎根在我們的身體、家庭和社會中,所以,其根源性和所涌現出來的價值是互相配合的,它不是封閉的。如果只對自己熟悉的人有愛,對其他人沒有愛,是對“仁”非常狹隘的理解。它必須要突破,要流動和發展,但突破的意思不是一種抽象的、普世的博愛,而是必須從自己開始,從自己最親近的人慢慢向外拓展,所以這兩方面應該是配合起來的。

三、文明對話中的“仁”

在這方面,筆者要特別提一下,我們在2016年開了一個關于王陽明的學術會議2016年10月15日到16日,在北京召開的首屆“人類智慧與其同命運——中國陽明心學高峰論壇”。,探討關于良知理性、知行合一的問題。浙江大學的董平教授在一個觀點上與筆者非常契合。我們都認為,良知首先是自己的良心,良心最核心的價值就是公共性。一般而言,良知是天地良心,是我主動自覺的一種理解,有時候是別人看不到也聽不見的,所謂“無聲無嗅”。人人皆有良知。如果從自私自利的角度而言,每個人都是封閉的,每個人與其他人都有對抗、沖突、矛盾,是一種零和游戲,我所有的,就是你所無的。但良知理性開拓出共享的公共性,如果共享的公共性被我們忽視了,那就是我常提到的,我們會把自我當作一種封閉的主觀主義。自我本身是一個開放、多元的、能夠向整個宇宙吸納各種不同資源的精神動力,所以良知理性越內在,越客觀,就越通透。因此在儒家的學說中,仁的觀念不是私德,不僅僅是個人的修養問題。所有人都可以成仁、都能夠參與到行仁之中,才可能塑造仁政。仁政就是王道,這是“仁”在政治上體現出來的價值。這種觀念之所以在今天具有說服力,主要是金融危機所暴露出來的一個特質。可以說金融危機是由唯利是圖導致的,以個人利益為全部主導,突破了所有底線,對于任何責任、任何信賴都一概不負責,只要我不犯法,或者犯法了但沒有被抓到,就能夠盡可能地擴大我的利潤,鉆空子,再加上現代科技的重大發展,使人可以在一秒之間成為億萬富豪。我可以賭博,我只對我自己負責,現在這種保守的、封閉的、個人私利為主的思潮彌漫。很多有才華、有智慧的人都走到這一條路上,用他最大的才華、最大的智慧來擴大最大的利潤,不對任何人負責。

要防止這種危險,除了法律、政治手段以及各種預防機制以外,還要看到危機的核心是心態問題、良心問題,是個人與其他人之間如何能夠踐行恕道觀念的問題。從恕道的觀念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與“己所欲,施于人”是有區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意味著去了解別人想要什么,而不是將我認為最好的強加于人。

建立了對恕道的普遍認同之后,還必須要發展仁道,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面對21世紀以來全球化所導致的各種文明的沖突,各種不同的種族、族群、利益的沖突,我們必須要進行一種長期的、持續不斷的文明的對話,文明對話在現在看起來已經沒有什么可質疑的了,必須對話,不對話就死亡。但對話能否獲得我們所要的結果?不一定。在宗教與宗教之間的對話必須承認對話他者的存在,對話是尊重,是互相參照,如果不能實現宗教之間的和諧,我們就不可能形成這兩個宗教對話之外的另外一種更高層次的和諧。

舉例來說,基督教與佛教進行對話,能夠使基督教對佛教有新的了解,同時佛教對基督教也有新的了解,但基督徒不一定成為佛教徒,反之,佛教徒不一定成為基督徒。我們能否找到一個基點,或者不說基點,我們找到一個起步的地方,面對各種不同的傳統和問題,我們可不可以既不走排斥的路線,又不走膚淺的、抽象的、包容的路線?我們不走原教旨主義的排斥路線,這一點大家都接受,但我們也可以不走以我們的傳統來包容所有其他傳統的路線,我們將世界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包容進來,發展我們自身的傳統。但如果基督教、佛教、儒家甚至所有其他的傳統都有這個意愿,也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爭議。

怎樣成為命運共同體?建立共同接受的觀念?對于現代社會所碰到的挑戰能否達成一種共識?這個共識在我看來就是能否建構一種世界公民的基本意識。世界公民的意識和現在西方所提倡的普世價值——自由、人權、法制、個人尊嚴、理性等——能否進行配套?在此前提之上,“仁”能夠扮演什么樣的角色?

我舉一個最具爭議的例子,東西哲學之間或東西這兩個世界之間、東亞和歐美之間存在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人權問題。現在看來,美國會退出,不再強調人權的問題,但德國會一直強調人權的重要性。這在我們的一般印象來看是對亞裔群體的不公平,不同國家有不同的人權情況,設定一個放諸四海皆準的普世人權價值,這是不對的。從“仁”的角度考慮,能夠為“人權”這個最難處理的問題創造共識的條件。

人權是一個基本的價值,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人權宣言》(1948年)的第一句話是“人人生而自由,在尊嚴和權利上一律平等,他們富有理性和良心,并應以兄弟的精神互相對待”,這是人權的一個基本價值。根據人權宣言的起草者羅斯福夫人的日記,對于人權討論最重要的貢獻者居然是一位儒家學者張彭春。張彭春要將仁愛的“仁”字帶入,但一直很難找到相應的名詞,所以他最后決定用“良心”“良知”來代表,《人權宣言》中的“良心”二字是張彭春的一個重要貢獻。所以,“仁”確實體現了仁愛,也就是說人的最基本的價值。

最后,“仁”在我看來可以與康德融通。康德主張將人當人,把人當作目的,而不是手段,在《孟子》里有各種不同的圣人,表現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孟子·公孫丑上》)我通過做一件對無辜的人造成傷害的事情就能得到天下、成為圣王,這種事情也是不能干的。一個寓言里也提到了,假如能為你創造一個圣殿,這個圣殿里可以使無數的人得到安寧,唯一的條件是要讓一個三歲的孩子做血祭來建這個圣殿,你干不干?假如用一個無辜的人做圣殿,這個圣殿本身就受到污染了,這種事情是不能干的。只要殺一個無辜的人,你內心最基本的良心就已經受到摧殘了。有人認為,少數人受損害,90%的人能夠獲利,那這當然可以,但是這在儒家的基本原則看來是不允許的。

國際社會應該發揚仁愛精神,每個人應該從社會關系方面推己及人,每個人堂堂正正地做到誠信,絕對不做損人不利己或損人利己的事,至少我們要學習利己而不損人。在此基礎上,作為將來能夠幫助別人的條件,從經濟人變成文化人,推己及人,最后從文化人變成生態人,不僅關懷人,而且關懷地球。所以,在“仁”的思路下,一共有四個不可分割的策略:首先是個人的身心如何能夠整合,能夠調和;其次是個人和他者如何能夠健康地互動,逐漸擴大社群的基礎;第三,所有人都要為我們的家園,即地球,負有一定責任感,關愛地球是維持人類與地球之間持久的和諧;最后,人作為一種精神的訴求,不是一個孤立絕緣的個體,還要打通天的維度或者說信仰的維度。只有這樣一個以“仁”為核心的“天地群己”的框架得以建構,人類才能夠擁有持久的和諧。

杜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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