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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接頭地點

從軍多年擅長使用各類槍支的陸子陵自然識得鐵盒里的這把沉甸甸的手槍正是威名赫赫的美制柯爾特M1911A1手槍,該槍是M1905式手槍的改進型號,1923年美國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又對該槍進行了升級改進,于1926年正式列為美軍制式裝備,取名M1911A1手槍。M1911手槍是經歷過第一次世界大戰洗禮的名槍,向來以威力大,射程遠,精準度高,初速快著稱于世。

“這種M1911A1手槍口徑達到了驚人的11.43毫米,射程50米,雖然彈夾容量只有七發,但威力絕倫,近距離射擊的話,一槍就能削掉人半個腦袋,打在身上就會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血窟窿,對人體造成的殺傷就跟中了一發重機槍彈差不多。這槍我們整個‘鋤奸小組’也只有兩把,一把是我在用,這第二把就送給你了。陸中校您也別笑話,我們‘鋤奸小組’眼下經費緊張,武器彈藥稀缺,這把槍以及里頭的七發子彈是我手里頭所有家當中唯一拿得出手的禮物了,還望你不要嫌棄。這槍哪里都好,就是子彈不容易配,您省著點用。”楊軼遠有些慚愧的說道。

陸子陵仔細端詳著手里頭的這把柯爾特M1911A1手槍,只見手槍表面的刻線紋理以及槍膛內的膛線清晰,槍身泛著一層金屬色的油光,準星較寬,扳機短小,確實是一把沒有使用過的新槍,看來楊軼遠組長對其十分珍惜,雖然舍不得自己使用卻也經常擦拭保養,所以才跟嶄新的一樣。

“好槍!多謝楊大哥的一番美意,那我就卻之不恭收下了。”陸子陵知道楊軼遠組長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結交自己這個朋友,才會送出如此重禮,所以也就沒有過多推辭,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這份重禮。

“不必客氣,寶劍贈英雄,希望陸兄弟用這把柯爾特手槍多多殺敵立功,讓它發揮出最大的效用!”楊軼遠聽到陸子陵不再稱呼自己為“楊組長”而是親切的呼了一聲“楊大哥”,心里頭一暖,也就順水推舟稱呼陸子陵為“陸兄弟”了。

“我們這就彼此告別了吧。”陸子凌收起了那把柯爾特M1911A1手槍,將其插到了右側后腰上,用武裝帶束緊了,再用西服下擺遮擋住。隨后兩人并排著穿過臨湖走廊來到了教會醫院的大門前,看著冉冉升起的朝陽,陸子陵向楊軼遠伸出了右手。

“干我們這一行的,不興說‘告別’二字,不吉利。”楊軼遠微微一笑糾正道。

“你們共產黨不都是無神論者嗎?怎么也信這一套說辭?”陸子陵忍不住出言挪揄道。

“求個精神安慰罷了,那我們就彼此再會吧。”楊軼遠微微一笑,伸手緊緊握住了陸子陵的手。

“我們將來定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不會再見面了吧?”陸子陵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詢問道。

“世事無絕對,將來的事又有誰能夠提前預知呢?但我覺得,你我意氣相投,想必是今生有緣,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必定會有再相聚的一天。”楊軼遠巧妙的回答道。

“哈哈哈,好個意氣相投,今生有緣!只不過兄弟我希望下次見面,楊大哥您手下留情,不要再用手刀斬我后頸了,你那一下子實在夠我受的!”陸子陵用力地握了握楊軼遠的右掌,隨即轉身向一輛停靠在教會醫院門前等著拉客的黃包車走去。

等他坐上車去,回眸一看。只見一身青布長衫頭戴禮帽的楊軼遠正站立在教會醫院的大鐵門前,站著筆挺的軍姿,舉起自己的右手,向著遠去的乘坐著黃包車的陸子陵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看著獨自一人站在秋風中,秉持著自己的信念,堅強勇毅的楊軼遠,陸子陵忽然覺得自己的鼻頭有些發酸。正在這時候拉著他的黃包車夫開口詢問道:“先生,您要去哪里?”

陸子陵伸手擠按了一下自己發酸的鼻梁,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后慢慢開口道:“去市中心的玄妙觀!”

“這里離蘇州市區還有一段距離,您要去玄妙觀的話,是要加價的。”那名三十來歲,身材瘦高,皮膚黝黑的車夫皺了皺眉說道。

“車費不成問題,只要在九點鐘之前把我送到那里就成。”陸子陵伸手從西服的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個銀元,遞給了那名車夫,以示自己不拘泥于幾個小錢。

“好嘞,您坐穩了!”那名車夫憨憨的一笑,接過了那枚銀元,似乎瞬間來了力氣,朗聲招呼了一聲,隨即腳下生風一般,拉著陸子陵沿著通往市區的柏油馬路快步奔跑了起來。

蘇州香火最盛的地方并非早已聞名中外的寒山寺或其他佛教寺廟,而是道教的玄妙觀。這座始建于西晉咸寧二年(公元276年)的道觀位于蘇州市區繁華中心的觀前街,已有千年歷史,期間雖歷遭毀壞,歷經整修,但到民國元年恢復“玄妙觀”舊稱之時,觀內的建筑和神像還都基本保存完好。正中及西廂有大小殿宇26座,建筑群連綿不絕。

秋日的早晨,朝陽普照,秋高氣爽,天高云淡。由于不是什么農歷節日,也不是陰歷的初一十五,加上時間尚早,玄妙觀山門之內并無多少香客。只有幾名身穿青布道袍的小道士在懶散地揮動著手中的掃帚,一邊聊天一邊清掃著昨晚被秋風吹落下來的橘紅色的落葉。

陸子陵付了車錢之后,下得黃包車。踏入山門之后在綿連不絕的殿宇之間游走穿梭,找尋著接頭的目標。玄妙觀極盛之時曾是全國最大的道觀,擁有殿宇達三十余座。雖然民國之后政府無錢翻修,已然不復當年之盛況,但現存的山門,主殿三清殿,副殿(彌羅寶閣)等等加在一起也有大大小小二十一座殿宇。

面對那些裝飾華美的殿宇樓閣、神像雕塑陸子陵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細心觀賞的心情。他一伸手將自己腦袋上的禮帽按得更低了些,用寬大的帽檐遮擋住自己的面容,低著頭裝作饒有趣味的欣賞著成排的道教神像,一雙明眸卻機靈而又警覺地掃視著途經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他的內心反復敘述著接頭的時間,地點以及接頭暗號,生怕自己出錯。

雖然他謝絕了楊軼遠組長提出的護送自己前來接頭的提議,自己孤身一人前來,但她的內心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畢竟四天前自己在上海公共租界中區的那次暗殺董慶鋒的行動搞得確實有點太大了,雖然整個行動小組和情報組除自己之外無人生還,但刺殺的目標董慶鋒卻也難逃斃命的下場,日本人更是在抓捕行動中損失慘重,被干掉了二三十人。現在日本人已經通過報紙,廣播和通緝令向江浙滬地區的每個城市、每個縣城、每個鄉村發布了捉拿自己的通緝令,繪有自己面容的通緝告示更是貼得滿大街都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還大搖大擺的來到這個人流眾多的道觀之中前來接頭,用楊軼遠的話來說無異于自投羅網,雖然來此之前他已經給自己黏貼上了假胡子,做了簡單的變妝,但卻依然一絲一毫大意不得。

大殿外的秋風吹動著滿地的落葉,沙沙作響,好像有無數的腳步聲在接連不斷的響起,這讓陸子陵的神經又繃緊了一分。

陸子陵一閃身躲到了三清殿上的朱漆木柱后頭,冷靜地傾聽了一下,周圍很安靜,只有風吹落葉的簌簌聲以及殿外小道士的笑談聲。沒有人跟蹤自己也沒有任何人前來跟自己搭話,看來是自己多疑了。

陸子陵抬頭看了一眼三清殿正中須彌座上的三清神像,這三尊泥塑貼金的神像高達十七米,高大莊嚴,令人不敢直視。陸子陵輕輕嘆了一口氣,在內心之中暗自禱告:“三清如若有靈,就保佑自己早日跟軍統局的同僚們匯合,驅除倭奴,收復我中華大好河山!”

就在陸子陵暗暗想著三清神像禱告之時,他的眼睛卻也一刻都沒有停著,依舊警惕的觀察者周圍的環境,各色人等。不一會,只見一個打扮得像是個算卦先生一般的駝背男子杵著掛有“鐵口神算”字樣的布幔,一步三搖的向著他走了過來,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陸子陵微微一愣。不等他反應過來,那個駝背男子首先開口了:“先生是來燒香的嗎?”

“是的。”陸子陵轉過身來答道,右手卻已經悄悄地摸上了腰間的特爾特M1911A1手槍的槍把,如果眼前的這個老家伙是76號或者日本特務假扮的話,自己肯定會第一時間一槍轟爆他的腦袋。

“看先生不像是蘇州本地人,看來是外省來的吧?不知道您是求財還是保平安?”那名駝背的男子似乎沒覺察到陸子陵的敵意,依舊不緊不慢地詢問道。

聽到那名駝背男子的問話之后,陸子陵又是微微一愣,隨即脫口而出回答道:“既非為財也非為平安。”

“哦?那么就是為了飛黃騰達亦或是姻緣了?”那名駝背男子不依不饒地繼續詢問道。

“功名利祿非我愿,一心只望驅倭奴!”陸子陵抬頭看了看那三尊法相莊嚴的三清神像,低聲喃喃道。

“驅逐倭賊不顧身,三山四海共敵仇!”陸子陵剛一說完,那名駝背男子的眼睛頓時一亮,隨后湊上前來,在陸子陵的耳邊輕聲說出了這首似是而非的打油詩的下兩句。這是蘇州站和上海站地下聯絡之時商定的接頭暗號之一,現在兩人對完暗號,詩句均準確無誤的念了出來。兩人均是相視一笑,陸子陵也松開了緊握著手槍的右手。

“陸長官您好,鄙人是蘇州站聯絡組少校組長尤泰峰,公開身份是蘇州玄妙觀的測字先生。久仰您的大名!”那名駝背男子抬起頭來舉目四顧,看到偌大一個正殿之內除他們兩人之外只有一名前來敬香的老太在稍遠處的雷部正神神像前跪拜許愿,于是放心大膽的伸出籠罩在長衫的袖子里右手,用力的握了一下陸子陵的手。臉上滿是欽佩之色。

“幸會。你們蘇州站的站長在哪里?速速帶我去見他,我有要事相商。”看著面前一臉欽佩之色的尤泰峰,陸子陵壓根就沒有寒暄長談的興致,他有些心急火燎的低聲催促道。

“我們站長就在距此不遠的寒門巷里等您,別出聲,請跟我來!”尤泰峰點了點頭,隨后轉過身去,依然馱著個背,裝作陸子陵對自己的測字相面不感興趣而悻悻離開的樣子不緊不慢地朝玄妙觀的后門走去。而陸子陵也假裝對玄妙觀的神像再無興趣的模樣,簡單掃了兩眼,原地兜了兩圈,隨后環視了一下周圍,發現除了那名老太依然在虔誠的在每一個神像之前跪拜之外確實無人跟蹤自己,這才向著尤泰峰指引的玄妙觀后門方向走去。

陸子陵從玄妙觀的后門跑了出來,玄妙觀的后門正對的是一溜的蘇式老宅,青瓦灰墻的老宅子之間有好幾條昏暗狹窄的小弄堂相連。初次到此的陸子陵也不知道其中哪一條才是尤泰峰口中所說的寒門巷。

正在他猶豫躊躇的時候,右手邊的那條弄堂里再次出現了尤泰峰那不緊不慢彎腰駝背向前走的背影,陸子陵連忙拔腿快跑幾步趕了上去。

……

這時一名頭戴黑色禮帽,身穿深灰色棉布長衫的男子躲在玄妙觀后門的另一角,手里拿著一份本地報紙,心不在焉的翻閱著,眉頭緊蹙顯得心事重重。他見假裝駝背的尤泰峰右手杵著“鐵口神算”的布幔,引領者陸子陵從玄妙觀后門走了出來,向著商定好的接頭地點寒門巷走去,便扔下了手中的那份報紙,而后他緩緩從身后跟上了他們,向一匹捕食的惡狼一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陸子陵的身后。

“陸子陵,好久不見啊!”那名男子快步走上前去惡作劇一般突如其來的從后拍了一下陸子陵的右肩膀。陸子陵一驚之下不等自己的腦筋反應過來,多年情報生涯的嚴酷訓練使得他的手足的條件反射比他的腦筋轉得更快,肩頭剛剛被輕拍了一下,陸子陵的右手手肘已經迅疾無比的向后橫掃過去,一記凌厲無比的肘擊擊向身后那人的胸口。

“砰——”一聲肌肉相擊的沉悶響聲霎時傳入了在場三人的耳朵里。陸子陵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右肘的凌厲一擊被一只粗大有力的手掌結結實實地格擋了下來。不等他再次作出反應。前頭的尤泰峰已經略顯焦急地大喊了起來:“別動手,那是我們掌柜的!(軍統各情報站成員對于站長的隱晦稱呼)”

陸子陵聞言連忙收起了自己準備反擊的一系列后招,隨即轉過身去,準備見一見這位喜歡惡作劇的蘇州站站長。不料甫一見到那名頭戴禮帽,身穿長衫的男子,陸子陵受到的驚愕感遠甚于剛才那突如其來的一記拍肩,他指著那名男子,驚訝地說道:“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呢?陸兄,重慶一別,已有三年,咱兩真是許久不曾碰面了。”那名男子微微一笑,摘下了頭上的禮帽,呈現在陸子陵面前的是一個跟他年齡相仿,也差不多是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相比起一臉沉穩,不茍言笑的陸子陵來,這名男子的臉上更多了一些狡黠和浮滑,少了一分冷酷堅毅。

“徐文川,你不是毛主任身邊的機要秘書嗎?怎么會在這里?!蘇州站的站長不是張靈耀嗎?”陸子陵驚愕地看著眼前對著他微笑不語的徐文川,驚訝之余好似機關槍一般向著他拋出了一連串的疑問。

這個徐文川是陸子陵的老鄉,同樣是廣東東莞人,兩人自小相識,一同考入黃埔軍校,隨后幾乎同時加入軍統,聯手在毛人鳳手下做事。陸子陵勤勤懇懇,講究務實,做事冷靜果斷得有些不近人情;而徐文川則正好相反,做事能力一般,卻善于協調更方關系以及揣摩上司的心意,為人處世十分圓滑世故,八面玲瓏之余跟上級和下屬們的關系都不差,在軍統中高層里頭更是混得風生水起。兩人一直處于微妙的競爭關系,彼此對對方都是又敬又恨,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在為人處世,計劃安排和政見上的分歧越來越大卻也不至于當眾撕破面皮,但兩人截然不同的性格卻也注定了兩人今后仕途上的走向。陸子陵由于能力出眾但做事古板而不受軍統中高層的待見,被清除出了軍統總部的核心小圈子,外派到了上海當了一名行動組組長,每天都過著刀尖上舔血的冒險勾當。而能力一般的徐文川,也沒有什么重大立功表現,僅僅靠著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卻被留在了軍統總部且被軍統二號人物毛人鳳所賞識成為了他的機要秘書,過了沒多久就被授予了跟陸子陵一樣的陸軍中校軍銜。按照陸子陵的設想,徐文川這種只懂得夸夸其談紙上談兵,靠溜須拍馬起家的花架子只會待在鶯歌燕舞、燈紅酒綠的陪都重慶,過著朝九晚五紙醉金迷的高官生活,根本不會來危機重重,到處都是刀光劍影、血腥搏殺的敵占區。但今時今日這個一向被陸子陵輕視的徐文川卻真真實實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而且已經晉升為蘇州站的站長,這讓他如何能不吃驚?!

“這蘇州站的站長位置只要是有能力的人就都能坐,怎么就不能是我徐某人了?我在機要秘書的職位上也勤勤懇懇干了三四年了,這次是戴老板和毛主任賞識我,才讓我坐上這位子。我這蘇州站站長的委任狀可是戴老板親筆簽署,親自頒發的!”徐文川嘿嘿一笑,略顯自得地夸耀道。

看著一臉詫異驚愕的陸子陵,徐文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隨后繼續說道:“張站長已經在一周之前奉命返回重慶,家里頭對其另有任用,這點你就不必操心過問了。”

“是嗎,原來是這樣……”陸子陵尷尬而又別扭的喃喃道,隨后伸出了右手,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說道,“祝賀你!”

但徐文川卻顯然沒有想要跟他握手的意思,他假裝沒看見陸子陵伸過來的右手,板著雙手,一臉嚴肅地繞著尷尬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語的陸子陵踱起了方步。隨后背對著他站定,有一種高深莫測的口吻幽幽地說道:“陸中校,我們寒暄也寒暄過了。現在回到正題,來談一談上海站行動組刺殺失敗而導致我方人員出現重大傷亡這件事吧!我現在是代表家里頭,代表戴老板在問話,希望你能夠無所隱瞞,據實相告。”

陸子陵聞言心里頭“咯噔——”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氣,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上海站刺殺董慶鋒出現重大傷亡這事是真,但說刺殺失敗恕我不能茍同,因為董慶鋒已經在被我挾持之后,在我面前被日軍槍殺,這是我親眼所見,我親眼看著他咽氣。刺殺行動的目標已經死亡,任務已經達成,說刺殺失敗恕我不能認同。”

“哼哼——好一個目標死亡,任務達成!你所謂的刺殺任務成功是以我們上海站情報組和行動組全滅,幾十號弟兄的性命換來的!為了消滅一個小小的叛徒董慶鋒,這付出的代價也忒大了點吧?我可以明白無誤的告訴你,戴老板對你們這次刺殺行動的結果很不滿意,經開會討論,大佬們一致認為上海站內部有內奸!”徐文川從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聲,冷著一張臉盯著面前面有不忿之色的陸子陵。

“是,我承認這次刺殺行動由于我事先考慮不周,沒有預料到日軍護送車隊的真實火力配置情況,加上行動期間指揮不力導致弟兄們死傷殆盡。我對不起死去的弟兄們,對不起上海站的同僚,對不起家里,對不起戴老板和毛主任的栽培,這次行動造成的慘重后果我愿一人承擔。”陸子陵面色鐵青的一一承認道,但隨即他抬起頭來正視著徐文川那略帶鄙夷的眼睛說道,“但你若是說我們中間有內奸,這是對我個人和手下那些一心為國,赤膽忠心的弟兄們的極大的侮辱,恕我難以接受!”

“心里頭要是沒有鬼的話你嚷嚷什么?!我可以明白無誤的告訴你,咱軍統內部已經開始著手調查上海站此次刺殺行動失誤造成情報組織嚴重破壞人員死傷慘重一事了。經過各位大佬的商討和上海站還沒有暴露的潛伏組傳回來的消息顯示,眼下你是最大的內奸嫌疑人!”徐文川滿臉不屑和鄙夷地冷嘲熱諷道。

“放你娘的臭屁!”陸子陵最受不了的就是軍統內部對于自己這些出生入死、在情報戰線最前沿浴血拼搏的人員的不信任。現在眼前這個令人厭惡,一副小人得志嘴臉的徐文川不知道是故意為之還是無心之失正好戳痛了陸子陵內心的痛楚,就好似觸碰了龍身上的逆鱗一般,陸子陵內心的怒火“騰——”的一下就竄了上來。他少有的怒吼著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拽住了眼前的徐文川的衣領,將他幾乎雙腳離地般的提了起來。

“你——你這是要做什么?你可知道對長官動粗是什么后果嗎?!放手,快放手!”徐文川感覺自己整個人似乎都被眼前的這一雙有力的大手拽離了地面,他略顯驚恐地直視著面前憤怒得好似一頭雄獅一般的陸子陵,外強中干地大聲呵斥道。

“姓徐的我告訴你,上海一戰,我手下的四十多名兄弟都沒了。我連自己的生死搭檔朱亮都沒能保下來,他親眼看著他死在自己面前,你能體會到那時候我內心的那種憤怒自責以及蒼白無力感嗎?我自己也是九死一生,靠著弟兄們用命換來的逃生機會才從鬼子布下的天羅地網里頭僥幸逃了出來,但是你看看我右腳的槍傷,左肩上的刀傷,這些都是逃跑的時候留下來的,這些也總不會都是做假的吧?是不是要等我陸某人被小鬼子掃射成了篩子,閉了眼咽了氣,被鬼子曝尸當場才能證明我的清白?你說啊!說啊!你他媽的回答我啊!”陸子陵的一雙手掌好似鐵箍一般死死地拽住了徐文川的長衫的衣領,任憑他如何掙扎都無法脫離,陸子陵此時此刻憤怒得好似一頭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雄獅一般,他那赤紅的雙目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銳利寒光。

“你光嘴上說有什么用,你必須要親身實地地做給我們軍統的人看,才能證明你的清白!上海站情報組和行動組被日軍全殲了,你為什么不回法租界同上海總站站長寧海元取得聯系?為什么不動用潛伏組的力量重建上海站,而選擇孤身潰逃?你可知道正是由于你怯懦的選擇了獨自逃跑,使得沒有得到日軍圍捕消息的我軍統上海站被日軍連根鏟除,寧站長也被日軍逮捕了!你要為上海站遭受的破壞負責!”徐文川用雙手努力掰開陸子陵拽住自己衣領的雙手,一連后退了好幾步,一手整理著自己的衣領向著陸子陵咄咄逼人地呵責道,一手沖身旁驚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該如何插手和勸誡的尤泰峰揮了揮手,作了一個動手的手勢。

“你說什么?連寧站長也被鬼子逮捕了?保衛組和潛伏組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他們沒有事前得到情報嗎?當時情況復雜,我被數百名日軍團團包圍,進出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道路都被日軍阻斷,我是靠著跳河裝死才僥幸逃過了日軍的槍彈和后續搜捕。當時的情形根本不容許我去擁有大批巡捕和日軍憲兵巡邏的租借尋找寧站長。上海站遭受破壞確實我們每一人都有一定責任,但是這黑鍋絕對不能完全落到我陸某人一人頭上!”陸子陵震驚之余極力辯解道。

“我不想再聽你的解釋了,有什么說辭你當面跟戴老板和毛主任說去吧。我的任務就是將你逮捕然后秘密押解往重慶,你要是敢拒捕,戴老板說了——就地正法!來人,給我把他拿下!”徐文川忽然變臉,他向后急退的同時大喝一聲,伴隨著他的呼喝聲,寒門巷兩旁的那一排灰瓦白墻的院落里頭忽然涌出來了七八名身穿黑衣黑褲,做那幫會打手裝束的軍統特務,顯然徐文川一行人早有準備,今日設局就是要捉拿陸子陵,向軍統大佬們邀功。

“他媽的,姓徐的,你敢公報私仇!別以為我會乖乖束手就擒,任你們的擺布!戴老板和毛主任那里我自會去解釋,但我不喜歡像你們這樣把我當犯人一樣押解著去!憑你們這幾個臭番薯爛鳥蛋還奈何不得我!”陸子陵看著一擁而上將自己圍在核心的眾人,心里頭的怒火更盛,他已經打下主意,就算今天跟徐文川徹底撕破臉也不能任由他肆意的侮辱自己,堂堂陸軍中校被像押解的犯人一般帶回重慶,而且徐文川已經打定主意要把上海站遭受破壞的所有責任一股腦兒推到自己一個人身上,要是這樣的話,等見到戴老板和毛主任的時候自己就是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了。只有自己以作為一個自由人的身份去見軍統的大佬們,或許才有希望洗清自己的嫌疑。所以今天說什么也不能被他們拿下,這一架非打不可了。

“看你還能嘴硬到幾時!動手!”徐文川咬牙切齒地喝令道。

隨著徐文川的一聲令下,團團圍住陸子陵的八名黑衣特務在帶頭的尤泰峰的率領下向著全神戒備的陸子陵撲了上去。沖在最前面的一名瘦高的特務怪喝一聲,一記直拳直奔陸子陵面門,陸子陵輕哼一聲,身子微微一側,堪堪避開了這記勢大力沉的直拳,隨后雙手利用擒拿手的技巧順勢抓住此人前沖的手臂,在手腕和手肘兩個關節上施展了兩個關節技,當即眾人聽得耳內傳來“咔咔——”兩聲骨骼碎裂錯位的脆響,那名瘦高個的右手手腕和手肘已經被陸子陵用分筋錯骨的手段折成了詭異的姿勢,隨即那名瘦高個就被陸子陵雙手一拽,橫摔了出去,跟一名身材敦實的特務撞了個滿懷,兩人一同摔倒在地,那名手腕和手臂骨折的特務爹一聲娘一聲地大聲哀號了起來。

陸子陵一擊得手之后后續的反擊招式絲毫沒有停滯拘泥之感,他撐開右手扶住巷子一側的白墻,利用左腿和右手作為發力點,右腳一記飛踹踢向另一名從他身后撲上的特務的前胸。“砰——”只聽得一聲悶響,那名特務頓時感覺胸膛如同被鐵錘狠狠地猛擊了一下,五臟六腑似乎都在一瞬之間移了一下位子,胸腹右側的肋骨之上更是傳來一陣劇痛,此人當即被踹倒在地,左手捂著胸膛,哼哼唧唧的再也站不起身來了。但陸子陵的右腳之上畢竟有傷,這一記飛踹雖然漂亮,卻沒能把那名特務一腳踢飛,自己落地之時,右腳更是傳來一陣劇痛,令他險些栽倒在地。

“陸子陵的右腳小腿以及左肩有傷,那兩處是他的弱點,給我攻擊那兩處!”已經退到一邊的徐文川眼見自己的手下一時處于下風,連忙指手畫腳的出言提醒道。

一名身材魁梧的特務聞言立刻心領神會,一掌拍向陸子陵左肩,正在與其余兩名特務拳來腳往的纏斗不止的陸子陵不及防備,傷處被打了個正著,陸子陵悶哼一聲,當即向后一個踉蹌。眼見陸子陵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掌打得出現了破綻,一直在八人身后掠陣,并沒有親自出手的尤泰峰似乎一瞬之間找到了一招制敵的良機。他悄無聲息地竄上前來,舉起手中那根掛著“鐵嘴神算”布幔的竹竿,輕喝一聲狠狠地掃向陸子陵那負傷的右腳小腿。

“砰——”堅硬的竹竿結結實實的掃在了陸子陵那綁著繃帶的右腳小腿上,“啊——”陸子陵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棍子掃到,由于右腿吃痛的關系當即站立不穩,悶哼一聲當即跌倒在地。

陸子陵倒地的一瞬間當即被包括那名身材魁梧的特務在內的其余三人死死地摁住了手腳,其余兩人扶起了那三名被擊倒在地的倒霉蛋。

偷襲得手的尤泰峰依舊杵著那根竹竿,蹲下身子站在陸子陵的面前,看著對自己怒目而視的陸子陵,略顯無奈地說了一句:“陸長官,得罪了!”隨后他伸出雙手在陸子陵的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陸子陵藏在后腰上的那把柯爾特手槍,將其交給了一旁一臉得意之色的徐文川手里。

“好槍啊好槍,美國的柯爾特!據我所知,陸兄你以及上海站的兄弟們一直是用德國的毛瑟手槍的。這把柯爾特手槍又是哪里來的?莫非是日本人或者共黨送的?”徐文川把玩著手中的這把嶄新的柯爾特手槍,皮笑肉不笑地訊問道。

“無可奉告!那是我的私人物品,請你還給我!”陸子陵強忍著怒火回答道。

“他媽的,到現在還他娘的跟老子嘴硬!尤泰峰,給我把這小子銬起來!”徐文川氣急敗壞地下令道。

“是!”尤泰峰略顯不情愿的從自己的腰里頭掏出了一副手銬,一頭銬上了陸子陵的右手,一頭則銬在了自己的左手上,顯然是為了防止陸子陵乘機逃跑。

“陸中校,卑職也是奉命行事,實在是對不起了。”尤泰峰在陸子陵耳邊輕聲道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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