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著

疼……

腰那里有什么東西硌著。

龍天語迷迷糊糊睜眼，他還在懶床。

朦朦朧朧中掃到周圍，他突然坐起，眼睛全部張開，瞪大，最終眼珠子險些掉出眼眶！

他不在床上！不在家里！

更重要的，他在一個非常詭異的地方，他從沒見過這種景象，他敢肯定，任何人都沒見過！

這是一片樹林，無邊無際的樹林，可是這片樹林，讓人毛骨悚然！

每一棵樹都是潔白的，也可以說是慘白，那么刺眼，而且不論樹干、樹枝還是樹葉，形狀都那么古怪，仿佛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啊！”這是龍天語進一步仔細觀察后的反應：慘叫！

那些樹的樹干，是用人的髖骨、顱骨堆積而成，大小樹枝是臂骨、腿骨、胸骨、脊椎、手骨、趾骨，樹葉是殘破的骨片！

這是一片白骨的林子，白骨林！

靠，該死，我做噩夢了！龍天語壓下驚恐，心里做出這種判斷。

可這夢也太真實了吧，從沒做過這么細節栩栩如生的夢。

快醒吧快醒吧，這個夢太難受！

可這個夢就是不過去，龍天語只好等著。

現在是夏天，龍天語睡覺時只穿著大背心兒和內褲，光著腳，這林子在山里吧，還真有點兒涼。

想什么呀，這是夢里，涼什么涼，都是假的，龍天語提醒自己。

有一陣聲音傳來，似乎象人的腳步，但又有些不一樣。

龍天語順著聲源看過去。

那是一棵白骨樹的后面。

一個骷髏頭從樹后探出來，好象在觀察龍天語。

瘋了，我簡直是瘋了，怎么做這種怪夢，我最近的確在玩兒游戲，可沒玩兒恐怖類的啊。龍天語忍不住地“嘎嘎”一聲怪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笑，純粹是不知怎么辦好的一種直接反應。

骷髏頭大概受了笑聲的刺激，迅速從樹后現出身形，是一整個骷髏架子！

龍天語本來坐著，此時一下子跳起來！那個骷髏渾身上下一塊骨頭不少，還多了一樣東西：手里攥著一把匕首！鋒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快醒過來！快醒過來！”龍天語沖自己喊。

夢沒有醒，而骷髏卻挺著匕首，沖了過來！

龍天語慘叫一聲，扭頭就跑！

就算在夢里，也不能傻站著被怪物殺死啊！

別怕！別怕！龍天語心里對自己喊，可不怕才怪，心蹦得那么劇烈，都要碎掉一樣！

龍天語身體素質很好，而且每天都鍛煉，跑得飛快，那個骷髏速度不慢，可也追不上，但龍天語想要把它甩得看不見影，也不是那么容易。

時間稍一長，就開始不妙了，因為龍天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就是害怕！恐懼讓人的動作變形，讓呼吸急亂，很快就陷入疲勞！

可即便鎮定又怎么樣，骷髏似乎不會感覺累，總是以快速奔跑，龍天語已經開始變慢了！

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在斜左方向，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龍天語立刻轉向，往那個方向跑去，那里肯定也有危險，可肯定也有別人，面對危險，有同伴當然更好！心中有了希望，他奔跑的速度再度大幅提升，竟然把骷髏甩得看不見了！

看到了！是一個15、6歲的女孩兒，跟龍天語年歲差不多，正發瘋似地跑向這邊。女孩兒也穿件棉T恤和短褲，光著腳，難道也是從床上來到了這里？難道這一切不是夢？

女孩兒的身后，也追趕著一個骷髏，但不是人骨，好象是一只豹子！

“救命！救救我！”女孩兒見到龍天語，看到了希望！

龍天語沖了上去！沖過女孩兒身邊，迎上那頭骷髏豹！

豹子離女孩兒已不到10步，龍天語想帶著女孩兒一起跑是不可能的，很快就會被追上。那就只有一條路：打死豹子！

面對女孩兒，激發了龍天語的男子氣，他竟然忘了害怕！

飛起一腳！

骷髏豹的精神集中在女孩兒身上，對斜側的攻擊完全沒有防備，被踢得翻滾在地！

好疼！

腳背與堅硬的骨頭相撞，除此還能有什么感覺！

不是夢！這不是夢！

龍天語立時被嚇傻了！

骷髏豹爬了起來。

龍天語猛然驚醒，渾身崩緊！

如果夢里死了也就算了，現實之中不能死啊！不能死！現實之死，不會醒來！

龍天語大腦一片混亂，周圍的一切讓他無法接受，但現在沒時間想這個，首先要活下來！

龍天語很后悔：剛才應該趁勢壓住骷髏豹，現在晚了！

面對最佳攻擊姿勢的猛獸，手無寸鐵的人類完全處于弱勢！人，爪不夠尖，牙不夠利！

龍天語對動物的知識有一些，知道豹子喜歡攻擊獵物的脖頸或是口鼻，所以他攥緊雙拳，擋住脖子和下半個臉。

至于骷髏豹這種怪物和活豹子有沒有不同，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骷髏豹腹部的骨頭斷了一些，地上有一些碎骨渣。這是龍天語造成的傷害，這給了他勇氣，如果怪物太堅硬，那他一點兒希望都沒有。

骷髏豹和龍天語對峙著，它覺得獵物有一戰之力，所以不敢輕舉妄動，而且獵物護住了自己喜歡下嘴的地方，真的不好攻擊。豹子的體格畢竟小了些，不能象獅子老虎一樣，單單身體就能造成一股沖擊。

龍天語有苦說不出，這么耗下去，就是等死！可他要是敢主動攻擊，就是立刻找死！

骷髏豹突然往斜里一躥，跑了。

為什么？龍天語不敢相信。

很快他就明白了！

骷髏豹覺得龍天語不好對付，又去追那女孩兒了！

女孩兒已經跑出很遠，但這個距離，對豹子還不成問題。

龍天語心里發酸，有些不滿：我來救你，你自己逃跑！如果剛才齊心合力，也許能收拾掉豹子！

即便心有怨言，龍天語還是追了上去，大喊：“別去那邊兒，那邊兒也有一個骷髏！往其它方向跑！”

女孩兒聽到，立刻停下，氣喘吁吁地回頭看了一眼，見到骷髏豹又遠遠追來，一聲驚叫，跑向斜右方向。

可這時已經有些晚了，那個骷髏人出現了，離女孩兒只有10幾步，立刻追了上去！

女孩兒已經跑了挺長時間，體力跟不上了，骷髏人現在保持在中等速度，它不知道累，之所以不再用快速跑，也許是因為中速追女孩兒已經足夠了。

一只白骨爪子，抓住了女孩兒的長發，森寒的匕首高高舉起，落下，整個鋒刃沒入女孩兒后背！

女孩兒猛地頓住，一動不動，然后扭動抽搐，但要害受到重創，已經無力做出強力的掙扎反抗。匕首象機器一樣，做著重復的動作，揚起，落下，捅入，揚起，落下，捅入，兩次，三次，四次……

龍天語呆呆地站著，已經傻了，渾身就象在冰窖里一樣。女孩兒死了，他覺得自己也正在死去。

骷髏豹看到自己的獵物被搶，很顯然，它是和骷髏人一伙的，并沒上去爭奪，而是轉過身……

危險，讓龍天語清醒過來，掉頭飛奔！

面對猛獸，人類是脆弱的，《水滸傳》里說，成群拿著弓箭、鐵叉的獵戶也不敢去找老虎麻煩，水滸傳是虛構，可這個事情完全真實，古代就是這樣。只有手握先進武器，人類才能稱霸世界！可現在，不管是先進武器、落后武器，龍天語都沒有！

豹子不是老虎，可龍天語也不是武松！

龍天語至少還有頭腦，他知道這么逃就是死路一條！豹子比他快得太多了！

他很快想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爬樹！

幸虧豹子離得夠遠，等它追到近前，龍天語已經坐在高枝上休息了。

白骨樹的粗樹枝非常結實，都是拿好幾根大腿骨合在一起，似乎是用強力膠粘合的。

豹子在樹下盯著龍天語。

龍天語不行動，不管是拼命還是再逃，都先把體力恢復好！

可豹子不會讓獵物安寧，身子一跳，利爪抓在了樹上！

豹子會爬樹，而且愛爬，它們經常把殺死的食物拖到樹上存放，龍天語簡直是讓人家更方便了！

這炎熱的夏日，卻有一股刺骨寒冷從心中泛起，龍天語渾身哆嗦，突然失控地哭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骷髏豹被驚得一怔，但發現獵物并沒有什么激烈的行動，只是兩滴溫熱的眼淚掉下來，一滴濺在它慘白的骨架上，另一滴落到地面。于是豹子繼續爬樹。

龍天語最終沒有崩潰，咬著牙，用手背抹掉臉上眼淚：“欺負人！欺負人！”

他15歲，尚未成年，但此時胸膛里火熱，那是男人的血性！

一聲大吼，龍天語貼著樹干跳了下去！

的確是拼命，但不是完全的瘋狂，他要拿自己當肉彈，把骷髏豹砸下去！

成功了！

龍天語壓住了骷髏豹的身子，右拳狠狠砸向豹頭！

豹子的頭蓋骨太硬，龍天語打的是面骨！

可沒想到面骨也這么硬！

龍天語的拳頭皮破血流，面骨也出現細小的裂紋，但無法完全破壞！

我傻呀，除了牙齒以外，骨頭是身體最硬的東西！

拼命我都不會拼！

這么繼續下去，不是拳頭承受不住，無法再打，就是即使能承受掌骨破碎的痛苦，也很快力氣耗盡，讓骷髏豹輕松殺死！

一拳，一拳，又一拳，不能停止！逃跑根本不用想了，苦撐到死吧！戰斗到最后一刻！

表面看來，骷髏豹的臉每次剛要扭正，就會被重拳打歪到一邊，無法反擊，可實際上，龍天語只是垂死掙扎！

為什么我踢骷髏豹肚子那一腳，可以把胸骨踢斷？龍天語突然想。

腳比拳力量大！

不，不光是這個！有更重要的原因！

長的骨頭更容易破壞！

細的骨頭更容易破壞！

不要試圖破壞頭骨這樣整塊的骨頭！

想通關鍵，龍天語力量大增！

他突然右臂箍住骷髏豹脖子，身體死死壓住豹身，一聲大吼，右臂拼盡全力向后一撅！

“喀嚓”一聲！

如果是活豹子，有肌肉的防護作用，龍天語想折斷豹頸簡直是做夢，但只有頸骨，輕易就斷了！整個腦袋都掉下來，滾到一邊！

豹身立刻就一動不動，看來是由腦袋指揮。

那個豹頭卻還在地上扭動，但只是徒勞地滾左滾右，即使張大嘴齜著獠牙，也沒有什么作用了。

骷髏的骨頭之間，似乎也象白骨樹一樣，用一種強力膠粘合在一起，否則單靠骨頭掛聯，一動就散架了。

龍天語費了好大力氣，才拆下豹子一條大腿骨，用它狠狠擊打骷髏豹頭顱！他還是不放心！

先把牙床打掉，大牙小牙就都不動了。

再打面骨頭骨，太費勁了。

龍天語不得不停下，他太累了，必須節省體力。

可殘破的豹子頭還一動一動的，雖然完全傷不了人了，但非常讓人別扭！

龍天語只好把這家伙抓起來，遠遠地扔出去！

被打殘的敵人，就沒什么可怕了。

龍天語的手還在流血，傷的不重，他的骨頭硬得很，沒有壞，但皮膚破損厲害。沒辦法，只好把背心兒脫下來，撕成一條條，纏裹傷口。

徒手作戰太蠢了。

再簡陋的武器，再原始的武器，也要有一個。

龍天語爬回樹上，選擇了一根四條腿骨粗的樹枝，利用自己的體重往下墜，同時注意別掉下去。

看來粘合骨頭的膠非常強大，樹枝并沒從根部貼著樹干折斷，而是在別處，更細一些的地方，這樣一來就不夠四條腿骨那么粗了，只有兩條半的樣子，但仍是一根不錯的大頭棒，龍天語決定就是它了。

既然剛才能遇到女孩兒，很可能還有別人，龍天語需要同伴！人越多，生存的希望越大！

保持著警戒，龍天語前進。

大約20多分鐘，有動靜！

那是前左方向，一個年齡和龍天語差不多的男孩兒也穿著背心兒褲頭，也挺著一根骨頭棒，小心前進。

男孩兒幾乎在同時發現龍天語。

兩人激動地跑近。

“還有別人！太好了，還有別人！”男孩兒激動地抓住龍天語胳膊，都把他弄疼了，可龍天語不在乎！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咱們為什么在這里？”龍天語趕緊問。

“不知道！”男孩兒搖頭，“我本來在家里睡覺，醒來就在這里了，就躺在這個林子里，這個白骨林子！”

龍天語標準身材，1米70，男孩兒比他矮兩厘米，也瘦一些。

“你受傷了？”龍天語關心地問。

男孩兒的上衣破了好幾處，臉和胳膊有很多道抓痕，但不算太深，血跡已凝結。

“我遇到一個骷髏怪物，差點把我殺死！”男孩兒面露恐懼。

“你跑掉了？”龍天語非常關注敵人信息。

“沒有，根本跑不掉！它好象是只猴子，攻擊力不高，我把它胳膊和腿撅斷了，然后擰下了腦袋！可它又抓又咬，我也傷得夠嗆！”男孩兒回想起來心有余悸。

骷髏猴子！

龍天語忍不住抬頭看樹。

“周圍沒有，我一直看著呢！”男孩兒說。

“我叫龍天語，你叫什么？”

“我叫宋強。”男孩兒回答。

龍天語把自己的遭遇說了。

“你真厲害！”宋強兩眼放光，非常崇拜：“以后我就跟著你了！”

“好，”龍天語點頭，“咱們倆一定要互相照顧！要是再遇到那個拿刀的骷髏，咱們一起把它干掉！來，我告訴你我的計劃，到時候……”

說實話，龍天語不愿意再遇到骷髏怪物，只想平平安安走出這片白骨林，然后就去報案！

可這片林子太大了，他和宋強又走了半個多小時，還是無邊無際。

很不幸，他倆又遇到了骷髏人！

“是它嗎？”宋強問，按照事先約好的計劃散開。

“不是！這是另一個！”龍天語回答。

這個骷髏人，右手拿著一把大砍刀，左手拿著一個圓盾牌！

拿匕首的骷髏，身高和龍天語差不多，可這一個，足有1米8，對龍天語和宋強具有一股極大的威壓！

龍天語心中打鼓，不知這一戰能不能幸存！可他不能露出膽怯，抬起左拳，向宋強一挺！

宋強也用力一舉左拳，好象對龍天語很有信心：空手殺死骷髏豹啊！

骷髏人沖了過來！

選擇了宋強！

這些骷髏怪都是欺軟怕硬嗎？

龍天語飛步前沖！不能讓敵人壞了預先訂好的計劃！

骨頭棒使出全力，掄向骷髏人腰間！胸骨以下，只有一節脊椎骨，只要掃上，骷髏就會斷為兩截，這是要害！

骷髏人只好中止對宋強的撲擊，大砍刀向腰側一甩，正磕在骨頭棒上。

不好！和砍刀比起來，硬骨頭也還是軟了，立時被削為兩段！

可這一下，為宋強爭取了機會，他全力掄動骨頭棒，橫掃骷髏人脖子！這就是事先的計劃：龍天語正面對抗，宋強繞到后方，至少是側方，攻擊脖子！只要骷髏頭打掉，就是勝利！

“嘡”地一聲大響，骨渣亂濺！

壞了！這個骷髏人動作好快，舉盾擋住了骨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