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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流浪者(3)

一次,三人遙見遠處的綠色山丘上有一座孤零零的白房子,其一個說:“那是羅絲太太的家。她是一位老巫婆。”

第二個人說:“你錯了!羅絲太太是位漂亮的女子,整日沉醉于自己的夢鄉。”

第三個人說:“你倆皆錯!羅絲太太是這一大片土地的主人,靠吮吸在這里干活的奴隸們的血生活。”

他們邊走邊爭論。

來到岔路口,遇見一位老者,其中一個人問道:“你能將住在丘上那座白房子里羅絲太太的情況告訴我們嗎?”

老者抬起頭,微微一笑,說:“我現年九旬,我還是小時候聽說過羅絲太太。羅絲太太去世已八十年了,那座房子是空的,只有貓頭鷹在里面鳴叫;人們有時也說,那里面還住著別的什么東西。”

鼠與貓

一天傍晚,詩人遇見一位農夫。詩人冷漠,農夫靦腆;盡管如此,二人還是談了起來。

農夫說:“我最近聽到了一個小故事,讓我講給你聽。一只老鼠落入捕鼠器中,正當它津津有味地吃著里面放的奶酪時,一只貓站在了它的身邊。老鼠起初周身戰栗,但立刻知道自己在捕鼠器里是平安無事的。

“貓說:‘朋友,你已吃過最后一餐。’

“老鼠回答道:‘我只有一次生命,那么,也將只有一次死亡。可是,你呢?聽說你有九次生命,豈非意味著你有九次死亡嗎?’”

農夫說到這里,望著詩人,問:“這不是個離奇的故事嗎?”

詩人沒有答話,而是走遠之后,心想:“一點不錯,我們肯定有九次生命,活命九生;我們應該有九次死亡,死亡九次。也許待在捕鼠器里,像農夫一樣生活,僅用一塊奶酪當最后一餐,還是只有一生更好些。那樣,我們不就與沙漠和叢林里的猛獸是親屬了嗎?”

詛咒

一次,一位老水手對我說:“三十年前,那個水手搶走了我的女兒,帶著我的女兒逃跑了。我開始在心里詛咒他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的女兒,我不喜歡任何人。

“時隔不久,那個水手連同船一起沉入大海,我可愛的女兒也與他一起葬身海底。

“現在,你瞧瞧我這個害死了小伙子和姑娘的人!是我的詛咒毀滅了他倆。如今我將要入土,求上帝寬恕我的罪過。”

老者這樣說,然而他的語調里卻充滿自負與豪邁,好像仍在炫耀他那咒語的力量。

石榴

先前,一個人的果園里有許多石榴樹。幾乎每年秋天,他總把石榴放在銀盤里,置于門外,盤上插著標牌,親手寫上:“歡迎自取,分文不收。”

然而打銀盤旁經過的人,誰都不拿石榴。

他經過一番思考,當下一個秋天來臨,沒把滿盛石榴的銀盤置于戶外,只是插了一個標牌,上寫:“我有上等石榴,以高出其它石榴的價格出售。”

臨近的男男女女,都來爭相搶購。

一神與多神

基拉菲斯城的一位詭辯家,坐在神廟的臺階上,向人們宣講神有多位。人們心想:“我們知道,這些神不是和我們生活在一起,與我們形影相伴嗎?”

沒過多久,另一個人站在城市廣場上,對人們說:“根本不存在什么神。”聽了這個好消息,許多人感到高興,因為他們懼怕神靈。

一天,來了一個肌肉發達、口齒伶俐的人,說:“只有一位神靈。”人們心中恐惶,害怕一神判決勝過多神判決。

同一季節,又來了一個人,對人們說:“神有三位,居高風上,如同一體,他們有一位慈祥的母親,心胸寬廣,同時是他們的同伴,又是他們的姐妹。”

眾人愁容消退,一個個心中暗想:“雖然三位一體,但判斷我們的缺點時,肯定意見不一。此外,他們的母親心地善良,定會站在我們一邊,為我們的弱點辯護。”

直到今天,基拉菲斯城的居民們仍在圍繞是多神、無神、三位一體、神之慈母等問題無休無止地爭論。

如此聾妻

富翁有一位年青的妻子,但卻耳聾。

一日清晨,夫妻正吃早飯,妻子說:“我昨天逛了市場,那里貨色齊全,琳瑯滿目;大馬士革綢袍、印度頭巾、波斯項鏈、也門手鐲……應有盡有,看來都是商隊剛剛運到城里來的。現在,你看看我,破衣爛縷,成何樣子,我還是知名富翁的妻子呢!我要你給我買些漂亮的東西。”

正在呷吮咖啡的丈夫,立即回答:“我親愛的!沒什么不可以的,你去市場,買下自己想買的稱心如意的東西就是了。”

聾妻說:“不,不,你就會說不!難道命中注定我身著破衣出現在男朋女友面前,讓家人替我害羞,讓人們譏笑你這個闊老兒?”

丈夫說:“我沒說‘不’。你可以去市場買下全城最漂亮、最講究的首飾和其他裝飾品。”

妻子又誤解了丈夫的話,回答道:“你是富人當中最吝嗇的守財奴,你就是不想讓我打扮得漂漂亮亮,而人家的貴婦人三三五五逛花園時,個個珠光寶氣,人人艷妝濃抹。”

說著,她大哭起來,淚珠簌簌滾落在前胸,再次高聲喊道:

“每當我要衣服、首飾時,你總是說:‘不,不!’”

丈夫驚慌失措,站起來,從錢柜里拿出一把金幣,放在妻子面前,柔聲和氣地說:“親愛的,上街去吧,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吧!”

打那天起,聾妻每當想要什么東西時,總是眼噙淚水站在丈夫面前;丈夫則不聲不響地從錢柜里拿出金幣,放在妻子眼前。

后來,這位年青女人戀上了一個習慣于長途旅行的小伙子;每當小伙子遠行,聾女人總是在枕邊哭泣,每逢富翁看見妻子落淚,便暗自想:“定是新商隊來了,有珍奇首飾珠寶上市!”

這時,富翁便拿出一把金幣,丟給妻子……

探尋

大約一千年以前,兩位哲學家在黎巴嫩的一個山坡上相遇,其中一位哲學家問另一位:“你到哪兒去?”

另一位哲學家回答:“我來尋找青春泉,該泉像花一樣在太陽下閃閃發光。你在找什么?”

第一位答:“我在探尋死亡的秘密。”

這時,兩位哲學家都知道對方缺少許多學問,盡管也知識豐富。他倆開始爭論起來,都責斥對方神經紊亂。

兩位哲學家正像狂風一樣咆哮時,一個陌生人經過二者的身邊,村上人認為此人天真、可憐、一無所知。聽到那兩個人大聲爭吵,陌生人站了一會兒,仔細聆聽他們的論據。

之后,陌生人走近二位哲學家,說:“看來你們倆屬于同一哲學派,談的是一件事情,只不過用的是不同語詞。一位尋找青春泉,一個探尋死亡的秘密,其實二者是統一的,同時存在于你倆體內。”

陌生人告辭,同時說:“二位賢哲,再見吧!”轉過身去,只聽他又發出平靜的笑聲。

二位哲學家相互默默地望了望,然后一起笑了。一位對另一位說:“好吧!我們現在一起探尋不好嗎?”

權杖

國王對王后說:“夫人,你算不上真正王后!你十分平庸無禮,不配當我的終生伴侶!”

王后說:“你自認為是國王,其實不過是前人可憐的回聲!”

這話激怒了國王,只見他抄起權杖,金把手直打在王后的前額上。

這時侍從走了進來,說:“怎么啦?這權杖出自王國偉大的藝術家之手,真可惜呀!有那么一天,陛下和王后被人忘卻,而這權杖作為珍貴藝術品,將一代一代傳下去。現在,它沾上了王后陛下頭上的血,它將變得更有價值,更有紀念意義。”

一個女人和她的兒子住在山上。孩子是母親的大兒子,也是她的獨生子;母親將心中和生命中的一切情感和憐憫都傾注在兒子身上。

孩子死于突然高燒,當時醫生就在孩子身邊。

悲痛撕裂了母親的心!她哭叫不止,對醫生說:“告訴我!告訴我!是什么終止了他的活動,是什么終止了他的歌聲?”

“是高燒。”醫生說。

“什么是高燒?”母親問。

醫生回答:“我無法解釋。那是一種極小的東西進入了人體,我們用肉眼看不到它。”

醫生離去,那位母親還在重復著醫生的話:“一種極小的東西,我們用肉眼看不見它。”

當晚牧師前來安慰她,她在牧師面前哭著說:“我為什么失去了我的兒子,我的獨生子,我的大兒子?”

牧師回答:“孩子,這是上帝的旨意。”

婦人說:“上帝是何人?上帝在哪里?我想見見他,當著他的面撕開我的胸膛,把我的血灑在他的雙腳上。告訴我,我能找到他嗎?”

牧師說:“上帝至大,無邊無際,用人類的肉眼無法看見他。”

婦人高聲喊道:“極小者秉至大者旨意,害死了我的兒子!我們呢?那么我們是什么?我們又是什么呀?”

這時婦人的母親來了,拿著孩子的殮衣進了房間。牧師的話及女兒的呼喊,她都聽見了。老婦人把殮衣扔在地上,拉住女兒的手,說:“孩子,我們既是極小者,又是至大者。我們是二者之間的路。”

鯨魚與蝴蝶

一日傍晚,曾有一面之交的一男一女同登上一輛旅行車。

男子是詩人,坐在女子身旁。為散心解悶,詩人開始給女子講故事。那些故事有自編的,也有聽來的。

詩人講著講著,女子睡著了。車子突然一顛,女子驚醒過來。她說:“我喜歡你對約拿與鯨魚的故事所作的新解。”

詩人說:“不過,夫人,我講的是自編的,說的是蝴蝶與白玫瑰如何相互轉變的故事。”

和平感染

滿綴鮮花的枝條對鄰近一枝條說:“這是最無聊、最空虛的一天。”另一枝條回答:“真是空虛無聊極了。”

這時,一只麻雀飛來,落在一枝條上,隨后又飛來一只麻雀,落在第一只麻雀旁邊。

一只麻雀吟唱道:“我的老伴棄我而去……”

另一只麻雀高聲說:“我的老伴也走了,而且不再回來,那有什么關系?”

兩只麻雀開始對話,各自斥責對方,繼之爭吵起來,空中一片嘈雜。

突然另外兩只麻雀自天上俯沖下來,從容地落在爭吵的兩只麻雀旁邊。不久,天空中出現一片安靜、和平氣氛。

之后,四只麻雀成雙成對飛去了。

滿綴鮮花的枝條對另一枝條說:“麻雀的到來,掀起一片嘈雜。”

另一枝條說:“隨你叫它什么,現在卻是安靜、和平的。假若天空的高層處于和平之中,那么,依我看,住在下層的人們也會生活在和平之中。你不想在風中搖晃的幅度更大一些,免得總離我那么遠嗎?”

“好啊!為了和平,我照你的意志辦。春天很快就要過去了。”

滿綴鮮花的枝條在風中用力搖擺,以便擁抱另一枝條……

樹影

六月的一天,小草對一棵大樹影子說:“你總是左右搖動,攪得我的心不得安寧。”

樹影回答道:“移動的不是我!你瞧瞧天空,那里有棵樹在風中東搖西擺,在天與地之間來回晃動。”

小草抬頭仰望,第一次看到了那棵大樹,暗自說:“嗬,還有比我大得多的草呢!”

隨后默不作聲了。

古稀之年

年輕詩人對公主說:“我愛你。”公主回答:“我也愛你,孩子。”

詩人說:“可是,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是個男子漢,我真愛你。”

公主說:“我是母親,兒女成群。我的兒女都當了父親和母親,他們也已兒女成群。我的孫子都比你的年齡大。”

年輕詩人說:“然而我愛你。”

時隔不久,公主死去。但是,當大地接受她的最后一息之時,她暗自說:“我親愛的!我親愛的孩子!我的年輕詩人!也許有朝一日,我們再次相見,但那時我不會是古稀之年。”

尋找上帝

一次,兩個人漫步在山谷之中。其中一個人指著山上說:“你看見那座禪房了嗎?那里住著一個人,棄絕世間紅塵已久。地上的東西,他一概不要,一心想找到上帝。”

另一個人說:“他是找不到上帝的,除非他離開禪房,放棄孤獨隱居,回到世間,與我們同樂共悲,在婚宴上與狂歡者一道起舞,在死者的靈柩旁隨悲痛者一起揮淚。”

前者從內心里相信此話有理,但他回答說:“我同意你的說法。但我相信那位修道士是個好人。一個好人離群索居的善舉,不是比這些表面善良者的作為更有益得多嗎?”

大河

卡迪沙河谷的兩條小溪相匯在大河奔流的地方,二者開始對話。

第一條小溪說:“朋友,你是怎么來的?路上順利嗎?”

第二條小溪答道:“我的路崎嶇難行,障礙無數。水磨的輪子壞了,借運河引我的水灌溉莊稼的農夫死了。我不得不艱苦掙扎,攜帶著那些整日無所事事、在太陽下用他們的懶肉烤面包的人扔下的垃圾什物,緩慢地滲流。朋友,告訴我,你一路上情況如何?”

第一條小溪說:“我的路途則不同:我從香花翠柳環抱的山丘頂上飛瀉而下;男男女女用銀杯暢飲,把我視作甘泉;孩童們見我而紛紛赤足涉入水中;在我的周圍,盡是人們的歡聲笑語,甜美的歌聲直飛九霄,歡樂充滿云天。你的路途不像我這樣幸福,真是悲劇!”

這時大河高聲說:“來吧!來吧!我們將奔向大海。來吧!來吧!不要再說什么!現在和我一道走,我們奔向大海。來呀,來呀!跟著我走,你會忘掉迷途上的歡樂與憂愁。來吧,請進來,到了我們的大海母親的懷抱,我和你都會把我們所走過的路統統忘掉。”

兩個獵人

五月的一天,歡神與悲神相遇在一個湖畔。相互問好后,在平靜的湖水邊上坐下來,開始了交談。

歡神談及覆蓋大地并使森林、高原充滿生機的驚人之美,還談到黎明和暮靄時分所聽到的銷魂之歌。

悲神說話了,表示完全同意歡神的看法。因為悲神深知時光的魅力及其內在美。當談到五月里田間和高原的美景時,悲神口齒伶俐,言詞娓娓動聽。

兩位神靈談了許久,關于彼此見聞的看法完全一致。

這時,湖的對面出現兩個獵人,隔水望著兩位神靈。其中一個人說:“奇怪呀,這倆人是誰呢?”另一個獵人說:“說什么,倆人?我只看見一個。”

第一個獵人說:“那里是有兩個人。”第二個獵人說:“我只能看清一個;湖水里還有一個倒影。”

第一個獵人說:“不,那里有兩個人;湖水里的倒影也是兩個。”

第二個獵人又說:“我只看見一個。”

“但我清清楚楚地看見是兩個。”第一個獵人再次強調。

直到今天,一個仍然說另一個看花了眼,而另一個卻說:“我的朋友的眼有些瞎。”

另一個流浪漢

一天,我遇到另外一個在路上游蕩的人。他也有些瘋癲。他對我說:

“我是個流浪者。大部分時間里,我總是隨著流浪漢們四處游蕩。我的頭要比他們的頭高出七十腕尺;我的頭腦能創造比他們的思想更高更開放的思想。

“可是,實際上,我并不與人們一起行走,而是在他們的上方。人們所能看到的,不過是留在他們曠野上的腳印。

“我經常聽他們爭論我的腳印的形狀和大小。有的說:‘這是遠古的龍周游大地留下的足跡。’也有人說:‘不!這是高空流星隕落的地方。’

“可是,朋友,你最清楚,這不過是一個流浪者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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