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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jié) 清政府中央和地方政治格局的演變

太平天國雖然失敗,但它沉重地打擊了清王朝統(tǒng)治,而且使得清朝政治結構發(fā)生新的變化,產生新的政治派別,并由此引起傳統(tǒng)政治和權力結構的變化。這一變化主要反映在中央權力下移、漢人權力增長、湘淮洋務派官僚集團形成。

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結束剛一年,清朝宮廷內部發(fā)生了政變。1861年8月,咸豐帝在熱河病逝,遺詔以年僅六歲的兒子載淳繼位,同時任命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戶部尚書肅順等八人為贊襄政務王大臣,總攝朝政。載淳繼位后,改年號為“祺祥”,咸豐帝的皇后鈕祜祿氏(1837—1881)被尊為慈安太后,載淳的生母葉赫那拉氏(1835—1908)則被尊為慈禧太后。慈禧太后是個權力欲極強、力圖取得最高統(tǒng)治權的人物。她與慈安太后密謀并得到了恭親王奕和握有兵權的勝保等人的支持,迅速剪除了肅順等八大臣的勢力。載垣、端華、肅順三人被處死。他們所擬定的年號“祺祥”也被改為“同治”。在宣布八大臣罪狀的上諭中,“不能盡心和議,徒以誘惑英國使臣以塞己責,以致失信于各國”,未能恰當處理對外關系,是重要罪狀之一。

《北京條約》簽訂后,英法聯軍陸續(xù)從北京撤往天津。清朝統(tǒng)治者起先總擔心外兵占領北京將推翻他們的統(tǒng)治,建立新的朝代。1860年11月,英法聯軍全部撤走,清朝封建統(tǒng)治秩序照舊保存了下來。負責辦理議和手續(xù)的奕等人,對此大喜過望,以為“非始愿所能料及”。有的原來堅決反對外使駐京、長江通商的大官僚看到這種情形,態(tài)度也顯著改變。戶部尚書沈兆霖就是其中之一。他說:英、法入侵,清朝的底細固然被外國人摸清楚了,外國人的底細也被中國人摸清楚了。英、法的意圖是在以兵“脅和”,并無取代清朝統(tǒng)治的野心。奕等在給咸豐的報告中,反復強調了這個認識。他們說:“自換約以后,該夷退回天津,紛紛南駛,而所請尚執(zhí)條約為據,是該夷并不利我土地人民,猶可以信義籠絡,馴服其性,自圖振興,似與前代之事稍異。”《籌辦夷務始末(咸豐朝)》第七十一卷,第18頁。他們從這種觀點出發(fā),斷定今后嚴格遵守條約,按照規(guī)定辦事,盡量同外國保持“和睦”,對清政府統(tǒng)治是有利的,也是可能的。

1861年1月,清政府依約在北京設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派奕、桂良、文祥等主持。總理衙門成立前,奕派人征詢英、法的意見。英使館秘書威妥瑪聽到這一消息,“甚為欣悅”同上書,第28頁。,說這是他們長期求之不得的。法國公使布爾布隆也表示贊成,認為這是“中外各國永敦睦好之最妙良法”《咸豐朝籌辦夷務始末補遺》(抄本)第四冊上,第680頁。,也就是侵略者希望它會成為外國控制清政府的最好辦法。總理衙門剛設立,就任命英國人李泰國為總稅務司,掌管海關管理和用人等全部實權。李泰國不久回國,又命赫德繼任。赫德擔任中國海關總稅務司40多年,奕及其以后歷屆辦理洋務的清朝大臣都深受其影響。同年3月,法使布爾布隆、英使普魯斯從天津到北京設立使館,幾個月以后,俄國公使巴留捷克也到北京。從這時起,外國對清政府中以奕為代表的這派勢力積極地加以支持和培植,寄予極大的希望。

通過處理《北京條約》和發(fā)動祺祥政變,朝廷形成了以慈禧太后與總理衙門大臣奕為核心、親近外國勢力的統(tǒng)治集團。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變化,這個變化與清初形成的統(tǒng)治格局是完全不同的。這個變化,幾乎決定了清政府此后半個世紀的政治走向。

外國侵略者本來擔心掌握實權的肅順等人返回北京后,外交上很可能出現反復。慈禧太后和恭親王奕的上臺,使他們感到十分滿意。1862年3月,英國駐華公使普魯斯向英國政府報告說:“在過去12個月中,已造就了一個傾心于并相信同外國友好交往可能性的派別。有效地幫助這一派人掌權,是一個非同小可的成就。我們在北京建立了令人滿意的關系,在某種程度上已成為這個政府的顧問。”《普魯斯致羅素函》, 1862年3月12日,見坂野正高《中國和西方(1858—1861)》,第241頁。轉引自《中國近代史稿》,載《劉大年全集》第五卷,湖北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17頁。

清廷對外依靠外國侵略勢力的幫助,對內則注意調整與曾國藩集團的關系。還在1860年6月江南大營覆滅后,清廷即已命曾國藩署理兩江總督,8月實授,加欽差大臣銜,督辦江南軍務。1861年11月,慈禧太后上臺當月,又命令曾國藩統(tǒng)轄江蘇、安徽、江西、浙江四省軍務,所有四省巡撫、提督以下文武官員都歸他節(jié)制。兩個月后,又加他太子少保銜,授為協辦大學士。不僅用兵方略聽從曾國藩,甚至任命大員也聽他的意見。慈禧太后上臺后對曾國藩集團的放手使用,實際上改變了過去對他既使用又限制的方針。曾國藩湘軍集團以及隨后成長起來的李鴻章淮軍集團,也得以發(fā)展成為清政權中最大的地方實力派。曾國藩集團不僅擁有軍事大權,而且掌控了地方官員的任免權和地方財權。此后幾十年,湘淮系出身的人左右了政治局勢。

為了鎮(zhèn)壓太平天國起義,推進戰(zhàn)爭,湘淮軍出身的督、撫截留或奏請以地丁、漕糧作為軍餉,湖南、湖北、四川等省還增加新的征收名目以擴大稅額。鎮(zhèn)壓太平軍初期建立的厘金,既無定章制度,便成為督、撫一手包攬的財源,使清政府控制地方財政的能力逐步喪失,曾國藩承認:“自軍興以來,各省丁、漕等款,紛紛奏留供本省軍需,于是戶部之權日輕,疆臣之權日重。”曾國藩:《沈葆楨截留江西牙厘不當仍請由臣照舊經收充餉折》(同治三年三月十二日),載《曾國藩全集》第七冊,第84—85頁。總之,督撫權力擴大已成為尾大不掉的局面。

清初以來,滿族統(tǒng)治者對于漢官的使用是有限制的。太平天國起義,滿族高官多已養(yǎng)尊處優(yōu),八旗、綠營失去了軍事上的能力,無所作為。出于鎮(zhèn)壓太平天國的需要,不得不大量起用漢族官員。一些開明的滿族官員如文慶、奕、肅順等都支持咸豐帝重用漢人。軍機大臣文慶力主破除滿漢畛域,“重用漢臣,彼多從田間來,知民疾苦,熟諳情偽”《文慶》, 《清史稿》卷三百八十六·列傳一百七十三,第11686—11687頁。。肅順當權,主張重用漢人,多推重曾國藩等湖南楚賢。慈禧太后當權后,更是大力使用漢族官員。據統(tǒng)計,到1864年湘軍攻陷天京為止,湘軍的頭面人物中,漢族官員已先后有21人出任總督、巡撫。

漢族官員勢力的增長,滿族專權的政治格局被突破。這種政治格局的變化,刺激了沉寂已久的漢民族意識,漢族官僚與清王朝的分離意識有逐漸擴大趨向。一些漢族官員意識到清王朝的統(tǒng)治已窮途末路。曾國藩的幕僚及親信趙烈文1867年(同治六年)在日記里寫道:“天下治安,一統(tǒng)久矣,勢必馴至分剖。然主威素重,風氣未開,若非抽心一爛,則土崩瓦解之局不成。以烈度之,異日之禍,必先根本顛仆,而后方州無主,人自為政,殆不出五十年矣。”趙烈文:《能靜居日記》(同治六年六月二十日),載《太平天國史料叢編簡輯》第三冊,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411頁。據趙烈文日記記載,曾國藩也同意這一看法。這說明,曾國藩等漢族官員開始思考清朝的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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