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映滿庭
書名: 斷蓮書作者名: 云姣本章字?jǐn)?shù): 2050字更新時(shí)間: 2018-03-05 17:53:10
月輝灑下來,這庭院之中一片寂靜,唯有風(fēng)拂過樹影的簌簌聲。
我立在溪音的手掌中,細(xì)細(xì)將眼前這青衫男子打量了一番。
可任是我如何思索,腦中都還是沒有屬于此人的半分記憶。
于是我便道:“你是何人?”
誰知我這話一出,他便瞬間白了臉色。
那一瞬,他倉皇后退幾步,那雙清澈眼瞳望著我,滿是不敢置信:“你……將我忘了?”
我見他如此,心頭便有些愧疚,但我的的確確是想不起半分有關(guān)于從前的記憶,于是便只得尷尬道:“實(shí)在對不住,重傷之后,我便記不起從前的一切了。”
而攸寧似乎有些恍惚,他盯著我良久,眼神復(fù)雜,半晌才道:“真的……半點(diǎn)都想不起來?”
我點(diǎn)點(diǎn)頭,問道:“你我曾經(jīng)可是認(rèn)識?”
他卻整個(gè)人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驀地苦笑:“楚瓔,你忘了我,或許是我的報(bào)應(yīng),可是長明山呢?連長明山你都忘記了么?”
我屢屢聽他提到長明山,心中便越是好奇那究竟是個(gè)怎樣的地方。
然而我的確,是記不得半分了。
或是見我一再搖頭,他眼中神色黯淡,嗓音低低的,自風(fēng)中傳來:“到底是我……對不住你。”
他這么說著,而我卻是一頭霧水,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楚瓔,既是如此,你便更應(yīng)該隨我回去。”他定定的望著我,眸光堅(jiān)定。
“你難道不想找回你曾經(jīng)的一切么?”
他最后說的這句話,于我而言,的確是有些誘惑。
可是……我仰頭,看向溪音,卻見他正垂眸盯著我,那雙眼瞳深沉如墨,深邃含光。
我聽見他冰涼的嗓音響起:“楚瓔,告訴我你的選擇。”
他問:“是隨我回蓬萊,還是……與他離開?”
他說這話時(shí),語氣仍是平平淡淡的,卻無端端讓我嗅出些危險(xiǎn)的味道。
而我望著他的眼,心中竟有些猶豫不決。
我也不曉得,我究竟為何這般猶疑,明明我該毫不猶豫的離開這毒舌神君才是。
我想著,或許是他此刻的眼神太過陰沉,那種壓迫感,讓我根本不敢說出要與攸寧回去的話。
若我真的說了,我怕這廝,下一刻便要將我捏死。
“楚瓔,長明山是你父君臨終前親手交到你手里的,你曾發(fā)誓,要永生永世守著長明山的,如今,你還在猶豫些什么?”或是見我始終猶豫,攸寧便再次開口說道。
“夠了!”溪音忽的出聲,嗓音中帶著怒氣。
他盯著攸寧,薄唇一勾,驀地冷笑:“攸寧仙君究竟是以什么立場來說這些話的?”
“你以為,楚瓔失了憶,你便也可當(dāng)做什么都未曾發(fā)生過?她如今這般模樣,你敢說,與你真就沒有半點(diǎn)干系?”他微瞇起雙眼,右眼尾下的那點(diǎn)朱淚痣殷紅冷艷,風(fēng)情灼灼,言語犀利,咄咄逼人。
攸寧面色一僵,整個(gè)人愣了片刻,眼中華光隕滅,半晌才開了口,嗓音干澀:“楚瓔,我是對不住你,但也請你信我,此次你身受重傷,的確我有推脫不了的責(zé)任,但……我的確從未想過要害你。”
他說:“我與你自小一同長大,你父君更于我有恩,我又如何會恩將仇報(bào)?”
自此,我也才終于曉得,原來眼前這攸寧仙君,竟是我曾經(jīng)的青梅竹馬。
我不由得又好好將他上下細(xì)看了一番,仍是只覺得他似乎有些熟悉,卻始終還是想不起曾經(jīng)的事情。
“攸寧,如今楚瓔失了憶,你自是怎么說都好,她不清楚過去,我卻是曉得的,你可要慎言。”溪音再次開口,他緊緊盯著攸寧,意味深長道。
而攸寧也絲毫唯有懼色,他迎上溪音的目光,反唇相譏道:“神君莫不是忘了,帝妃手里的攝元幡是怎么來的!”
而聽攸寧說起這攝元幡,溪音神色變陡然生了變化。
他看著攸寧片刻,半晌才冷笑:“攸寧仙君,我到底與你不同,你是個(gè)懦夫,可我不是。”
這話說得太過高深,聽在我耳中,我卻是半分都聽不懂。
于是我疑惑得看向溪音,卻見他伸手,指尖在我頭上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卻是不曾與我說話。
攸寧聽了溪音這話后,身子僵直,立在原地,一時(shí)無言。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我方才聽見他對我說道:“楚瓔,告訴我,你可愿與我回長明山?”
彼時(shí)玄月高懸,滿庭銀光,周遭一片寂靜。
這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望向我,目光凝滯在我身上,教我頓時(shí)有些不知所措。
“攸寧仙君,我怕是不能與你回去了。”我在心頭暗暗嘆了一聲,終于是做了選擇。
“楚瓔,你……這是為何?”攸寧的嗓音已有些艱澀,望向我的雙眼也頓時(shí)灰暗下來。
“或許,是因?yàn)楹ε铝T。”我望向不遠(yuǎn)處那濃深的黑夜,低低的答。
我如今將過往的一切都忘記了,若是回去,曾經(jīng)再熟悉的地方與我而言,怕也只會是更陌生。
而我如今,唯一認(rèn)識的,唯一信任的,都只有溪音。
縱然他脾氣不好,性情喜怒無常,且總愛說些損話,但他的的確確是我初初醒來時(shí),看見的第一個(gè)人。
縱然他口口聲聲說恨了我三萬年,我也仍愿相信他不會害我。
若他真要害我,那我早該淹死在那蓬萊瀛水之中了,又或許,他一早便不會救下我。
而我今日若真的跟隨這攸寧仙君回去那長明山,我也不曉得,等待我的,究竟會是什么。
仙界的帝妃害我如斯,我若此時(shí)只身回去,又不知將陷于何種境地。
攸寧終是孤身一人離開了,當(dāng)那一抹青衣身影徹底消失在這院中時(shí),我抬首望向溪音,卻見他正低眼看著我,唇畔含笑,春意融融。
我聽見他說:“蠢東西,這次,你倒是未曾犯蠢。”
他到底是多日不曾喚我蠢東西了,但此刻我望著他的笑顏,卻已忘了生氣。
不知為何,我竟有些窘迫,于是我忙埋下頭,只是道:“神君可答應(yīng)過我,定會為我要回金身的。”
于夜風(fēng)簌簌聲中,我似乎聽見他清冽的嗓音傳來:“這一日,不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