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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一個變化

我說,等我有錢要干啥,

我要進城去,

買他幾輛福特水星,

給自己買輛福特水星,

一路奔馳到底。

——史蒂夫·米勒樂隊(The Steve Miller Band)

我以為阿尼會到我家來,因此那個周末一直待在家里——剪草、整理車庫,甚至把家里的三輛車都洗了。看到我這么勤勞,媽露出滿臉驚訝。在吃熱狗加生菜沙拉的午餐時,她還說以后我應該多做噩夢。

我不愿打電話給阿尼,至少經歷了那天和他家人的不愉快事件后,我暫時不想打電話過去。可是球賽的片頭開始時他還沒過來,于是我鼓足勇氣拿起話筒。是瑞吉娜接的,盡管她想表現得一切如常,可我還是感覺到她聲音中的冷漠。我覺得很難過。她的獨子被一個名叫克里斯汀的老娼婦拐走了,而他的兄弟丹尼竟是從犯,說不定我在這件事里還扮演了皮條客的角色。

“阿尼不在家。他到唐諾修車廠去了,今早九點就出門了。”

“哦,”我說,“哦,這我倒不曉得。”這口氣聽起來像是在騙人,不過不管我怎么回答,她都會以為我在說謊。

“他沒跟你說嗎?”瑞吉娜以慣有的冷漠口吻問道,“再見了,丹尼。”

電話在我手上被切斷。我看看話筒,把它放回去。

爸穿著他的紫色百慕達褲,提了一打啤酒在電視機前坐下。今天費城人隊和亞特蘭大勇士隊將有場激戰。母親和她的同學討論功課去了(我想她們只是交換文章或詩集,相互激勵一番)。伊蓮去她朋友黛拉家了。屋里靜悄悄的,外面是燦爛的陽光和朵朵白云。爸遞給我一罐啤酒,他只有很高興的時候才會這么做。

可是我心里一點也感覺不到周末的氣氛。我在擔心阿尼。他不在家看球賽,沐浴在輻射線中,也不在院子里割草,而是在油膩、陰暗的唐諾自助修車廠里和那堆沉默而巨大的生銹爛鐵玩游戲。充斥在他耳邊的是人們鏗鏘的工具聲和如同機槍般的氣壓鉆聲,說不定還有唐諾的氣喘和咳嗽聲。

所以說,天殺的,我是在嫉妒嗎?就這么回事嗎?

球賽進行到第七局時,我站起來往外走。

“你上哪兒去?”我爸問我。

是啊,我上哪兒去?去唐諾車廠?去陪他享受修車廠那些噪聲和唐諾那頭老肥豬的咒罵?去自討沒趣?去他的,阿尼也不是小孩了。

“哪兒也不去,”我說,這時我發現面包盒后面塞了盒奶油甜點,心頭一陣竊喜,等今晚《周末夜現場》的廣告時間,伊蓮起身到雜物架前發現她的甜點不見時,不知會氣成怎樣,“哪兒也不去。”

我回到座位上,又開了罐啤酒,嘴里嚼著伊蓮的甜點,連沾到奶油的紙盒都舔得一干二凈。我們看見費城人隊痛宰勇士隊,(我仿佛又聽到已去世五年的爺爺用那老人特有的咯咯聲說:“殺得他們片甲不留!”)不知不覺間把阿尼的事忘得干干凈凈。

真難得。

第二天下午伊蓮和我在后院玩槌球時,阿尼騎著那輛俗不可耐的三段變速自行車來了。伊蓮一直說我作弊,今天她脾氣很不好,每次她月經來時脾氣都不好。伊蓮頗以她的月經為榮,因為過去十四個月中只有一次按時來。

“嘿,”阿尼從房子外面繞過來,“是黑湖怪物對科學怪人的新娘,還是丹尼對伊蓮?”

“你說什么,老兄?”我說,“抓根球槌吧。”

“我不玩了,”伊蓮扔下她的球槌說,“兄弟,他比你還會賴皮。”

她走了以后,阿尼說:“這是她頭一次這樣叫我。”

他跪在地上,臉上散發著光芒。我笑了。他想高興的時候就能高興,阿尼就有這長處,而這也是我喜歡他的原因之一。我想除了我之外,知道他這個長處的人并不多。我聽過有些百萬富翁會在黑市買偷來的林布蘭真跡畫作,然后放在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地下室里。我不是說阿尼可以跟林布蘭相比,而是說我知道那種能讓某種好東西保持秘密不為人知的吸引力。

我們打了幾分鐘槌球。其實也不是真的在打,只是隨便玩玩。最后有顆球滾進灌木叢,兩人就借機不玩了,我們坐在草坪的椅子上。稍后我家的貓“尖叫的杰·霍金”(它是牛心上尉的替代品)[1]從走廊下賊頭賊腦地潛行過來,也許又想找只可愛的小花栗鼠來先折磨一番,最后再謀殺它。它的淡綠色眼珠在午后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昨天我以為你會過來看球賽的,”我說,“相當精彩呢。”

“我在唐諾車廠,”他說,“不過我也聽收音機轉播了。”他模仿我爺爺的聲音說,“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我笑著點點頭。今天的他真的有點奇怪——也許是因為陽光的關系。可是就是有點不一樣,就像晴空中不免飄著些云朵。比如說他看起來很疲倦就是其中一點——他的眼睛下方有黑眼圈,不過皮膚比平常好了三倍。他在工作時難免拼命喝可樂,當然他知道不該這樣,可是往往無法抗拒誘惑。他的皮膚問題跟大多數青少年一樣,往往隨情緒而呈周期性變化。

也許這一切都是陽光的關系。

“你去唐諾車廠修車了?”我問。

“也沒修什么。只是換機油,檢查引擎箱——它沒有裂,丹尼。不知道是李勃還是誰沒把機油箱螺絲擰好,所以油漏了一大半。周五晚上我沒把活塞燒掉還真是奇跡。”

“你怎么弄到升降機的?唐諾不是說要預約嗎?”

他把視線移開。“那不成問題,”他說,“我替他打了些雜工。”但他的聲音中帶著欺騙。

我想問他都是些什么雜工,但最后還是決定不要知道比較好。他所謂的“雜工”大概不外乎替唐諾端咖啡或搬搬汽車零件。但我不想再扯入克里斯汀和阿尼之間,更不想知道他在修車廠那段時間過得如何。

另外我還有種感覺,那就是:隨他去吧。這種感覺不是很明顯。我想我可以舉個例子說明:你的好朋友不幸愛上一個狗娘,而且娶了她,而你不喜歡那狗娘,她也不喜歡你,于是你只好關上跟你朋友之間的那扇門。關門之后,你不再管那朋友的事,他也不管你的事。而通常這種結果都是那狗娘極力贊成的。

“要不要去看電影?”阿尼說。

“在演什么?”

“雙子星影院演的是中國功夫片。怎么樣?咦——哈!”他假裝向“尖叫的杰·霍金”踢出一腳,把那只貓嚇得像子彈般飛出去。

“聽起來不錯。誰演的?李小龍?”

“不是,是另一個家伙。”

“片名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奪命亡拳、死亡飛爪之類的吧。誰知道?怎樣?看完以后我們可以講給伊蓮聽,說不定她會上吐下瀉。”

“走吧,”我說,“不知道能不能趕上一張票一塊錢那場。”

“沒問題。三點以前都可以。”

“走吧。”

結果那是查克·諾里斯[2]的片子,還算不錯。周一我們又回到州內鐵路支線工作,我也把我的噩夢忘得一干二凈。漸漸地,我發現我見到阿尼的機會沒有以前多了,這就像當你有個好朋友結婚后,你會慢慢和他失去聯絡一樣。另一部分原因是那一陣子我和那個啦啦隊隊員之間也越來越火熱。總之,我好像也陷入熱戀了。

至于阿尼,他當然是每晚都待在唐諾的舊車廠里。

注釋:

[1]這兩只貓都是以美國傳奇音樂人物命名。Screaming Jay Hawkins是黑人傳奇藍調歌手,而Captain Beefheart則是前衛搖滾歌手。

[2]Chuck Norris,美國動作片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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