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甫翟重傷
- 極品女參謀
- 滄海七渡
- 3341字
- 2018-01-18 17:06:30
他不由露出笑容,原來她不識字。莫非當日離開邊境,只因為不識字,并沒有看懂藏在紅纓馬身上的字條。如果這一刻他向她提出拜堂成親一事,她當如何作答?想一想,又覺得這樣提出太過唐突了,無論如何也該找個鄭重些的日子。
他便對字條的事止口不提,重新抽了一張紙,把筆塞到她手里,握著她的手在紙上一筆一劃落下三個字。因為海弦不會握筆,完全靠著他運力,三個字寫出來歪歪扭扭,頗為滑稽。他指著宣紙上的三個字說道:“別的字也就罷了,這三個字你必須認得。凌——甫——翟——”
她盯著三個字看了許久,迫使自己努力記下來,又在他的名字旁寫了三個丑陋的字——慕海弦。她憨憨一笑,實在有些羞于展示。
甫翟拔過她手里的筆,貼著他們的名字寫下“白首不離”,繼而抬起頭一臉認真道:“我希望與你有那么一日,白首不相離,你呢?”
這四個字她認識,更知道其中的意思,她雖然一直在等這一天,可當她明明白白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卻是尤為矛盾。甫翟乃是京中重臣,前途自是不可估量,憑他今日的成就,該有一位世家女子所配才是,她不過是一只卑微的山雀,怎配得起甫翟。
他見她對著紙上的字發愣,以為她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正待開口解釋,忽聽她道:“甫翟,我是瘋丫頭,配不起你的。”她慢慢卷起袖子,手臂上那個黑色的小字赫然展露在甫翟面前。
甫翟幫她把袖子重新放下來,笑道:“你是瘋丫頭,我是臭小子,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我們更般配了。”他說罷將自己的袖子卷起一些,臂彎處一粒小小的黑痣展露在她面前,“就當是手上添了一粒痣,你看,我也有,所以咱兩注定會在一塊兒。
聽到此話,她不由欣慰,他能這樣想,那么她還有什么可以顧慮的。這輩子她一直奉信喜歡就是喜歡,拖泥帶水可不是她的作風。她點頭答應下來,玩笑道:“不過一支簪子可不能將我騙進凌府,將來我可是要八抬大轎的。”
甫翟認真點頭,說道:“那是自然的。”
她忽地一愣,繼續用玩笑的口氣試探:“我還要龍鳳花燭。”
他依然點頭。
“還有,從今以后你不能再看別的姑娘一眼……”最后一個字還未吐露,就被吞咽到了他的口中,他捧著海弦的臉輕輕落下一吻,雖是蜻蜓點水的一觸,卻也另兩人心跳加速了好一陣子。原來喜歡一個人是會害怕的,那種害怕便是患得患失,害怕得到得太快,失去得匆忙。
從甫翟房里奔出來的時候朱啟正端著藥過來,見海弦臉頰紅撲撲的,忙問道:“海弦姑娘的臉怎么這樣紅,莫不是吹了冷風發燒了。”
海弦支支吾吾的,臉上紅得越發厲害了,想要解釋卻發覺舌頭跟打了結似的,說不出半句話來。甫翟拄著拐杖站到門口,輕輕咳嗽了一聲,朱啟頓時明白過來,識趣地送走海弦。她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甫翟立在門口目送她離開,口中道:“明早是探視日,我要當值,就讓朱啟把你送到天牢門口。給阿庫添置的被褥和衣物朱啟已經準備妥當了。”
她點了點頭,正要問問哪里有烤紅薯賣,西園后門似乎響起一陣馬嘶聲,她驚喜地奔去:“好像是你的大宛駒回來了,我去瞧瞧。”
甫翟拄著拐杖跟在后頭,心急道:“瘋丫頭,慢一點成嗎?回頭別又被它傷著了。”
她不加理會,急火火開了后門,大宛駒正在小門外徘徊嘶叫,一聲又一聲,叫得十分慘烈。她上前往它的臀上輕拍了一記,帶著埋怨的口氣:“你倒是還記得回來啊,你可知道你的主人被你傷成什么樣子了。”它舉起哀怨的目光看了看海弦,隨后打著響鼻慢悠悠踱進里頭,凌府于它而言已是熟門熟路,它踩著軟石穿過倉房,跟著進了馬廄。
大宛駒踩過的地方印著點點規則的暗紅,海弦忙不迭跟去馬廄。見它正懶洋洋咀嚼著槽里的草料,抬頭朝她一聲嘶,再啃了幾口草料,之后步進馬棚下休憩。方才大宛駒所站的地方,沾著一灘未干的血跡,正緩緩滲進地里。
它左前蹄上的馬蹄釘不知何時不翼而飛,一只腳掌裸露在外,腳踝上亦沾著淺淺的血漬。
海弦順摸著它的棕色皮毛,柔聲說道:“先說好,你千萬別沖我發怒,我檢查一下你的傷口,一定會很輕的。”
它像是聽懂了,并沒有反抗,眼里布著紅絲,凄凄然看著海弦,慢悠悠將嘴里的草料吞進,又細聲細氣打個響鼻。海弦蹲著身子抬起它受傷的左前蹄,掌下插著一根荊棘刺。掌上血跡未干,好在腳掌硬實,扣在肉里的荊棘刺扎得并不深,只是顛簸得久了,那道口子看起來有些猙獰。
她將它的腳掌捧在手里,企圖將荊棘刺拔出。大宛駒吃痛一顫,掙開腿便對準海弦的肩膀用力蹬去。她跌坐在地上,又拍拍塵土繼續起來為它將荊棘刺拔出來。接二連三的堅持,大宛駒總算敗下陣來,再無力反抗。
海弦的衣衫上東一個,西一個馬蹄形血印子,遠遠看過來,像是暈開的紅色小花。反正衣裙在白天的時侯就已經破了,她索性再撕下一塊布條,幫它細心將蹄子包扎好。
不知何時,身旁竟立著一人,朝她笑道:“怎么不讓朱啟來為它處理傷口?”余光盡處落著一個頎長的身影,正是甫翟。他拄著一根拐杖,整個人幾乎靠在拐杖上,笑得寧和爽朗:“瘋丫頭,它這樣欺負你,你還肯為它包扎。”
“你也欺負我,我還不是愿意為你包扎。”她笑得梨渦淺淺,只管專注著為大宛駒處理傷口,并未扭頭看他。大概是主人在身邊,大宛駒終于乖巧了幾分,被海弦握著蹄子也不再掙扎,只是拿鼻子輕輕推了推她。她舀了一勺水將它受傷的蹄子洗干凈,觸到它的傷口,臉上驀然一頓,抬頭對甫翟道:“你快看,它的腳掌像是被人拿利器割傷過。”
他聞言彎下腰來,海弦將它的蹄子稍稍捧高些,只見腳踝上落著一道血痕,比腳底的更深些,而且那血痕已經結痂,看起來像是匕首所劃。他連忙讓朱啟點了燈籠,照著大宛駒的腳掌仔細看了一陣,臉上忽青忽白,仿佛已經猜到了是誰所為。
海弦正要問問是誰使的惡作劇,不想他先開了口:“大概是偷馬賊誤傷了吧,近日京城多是偷馬賊,也不足為奇。”
她也未多想,接過朱啟遞上來的藥箱,為大宛駒的蹄子上抹了藥粉。大宛駒吃痛,往她胸口又是重重兩腳,她顧不得疼,從地上爬起來拍拍泥灰繼續。甫翟急忙朝它打了個呼哨,又拍了拍它的腦袋,它總算稍稍收斂了些。
一番嚴密的包扎之后,大宛駒的前蹄也跟粽子似的鼓脹,海弦看看它的主人,再看看大宛駒,實在忍俊不禁。她鞠了一捧草料,喂到它嘴里,耳邊是甫翟帶著醋意的聲音:“我倒是從沒見過你待我像待它那樣好過,瘋丫頭,什么時候你也喂我喝一回藥呢。”
“你這是在同一匹馬吃醋呢。”海弦狠狠瞪了他一眼,拍干凈粘在手心里的草灰,管自己大搖大擺地回房去了。
夜里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正在為甫翟解紗布,綿白的紗布上沾著點點猩紅,一圈一圈繞開,動作謹慎輕柔。腿上的傷口已經愈合,結成血痂,密密麻麻,星星點點,如同被千百只蟲子啃咬過一般可怖。她胸臆間一疼,猛然睜開眼,發覺含芷正捧著草藥罐子在推她。
她揉了揉睡眼,還沒來得及坐起來,就被含芷從被窩里拽了出來:“公子出事了,快跟我走!”
她來不及拾掇自己,就這樣隨便搗鼓了幾下頭發就跟著含芷進了甫翟的房間。
房里頭站著兩個人,甫翟靠在藤椅上,朱啟正在涼藥,大夫彎著腰為他把脈,眼睛半瞇著,眉頭緊緊蹙在一起,見兩人走進來,忙說道:“哪位姑娘快過來幫忙把紗布拆了。”
海弦聞言連忙上前來為他拆紗布,才剛解了結,還未觸及傷處,他便已經疼得握緊拳頭。海弦下意識抬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滾燙得厲害,連忙讓他忍住劇痛,快速地拆去紗布。
腿上浮著米白色一片,內里帶著粘粘的膿包,遠遠瞧著便已令人忍不住作嘔,海弦卻只是覺得心疼不已。昨日已經傷愈,不過是一夜的光景,非但傷勢未合,反倒加劇,竟已經有潰爛的跡象。大夫神色凝重,取出銀針為他挑破膿包,將紗布按在他的傷口上,用力把膿水擠壓出。
他只是緊緊篡著拳頭,至始至終未吭一聲。海弦怕他亂動,捧住他的腿,問大夫:“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一夜的功夫就潰爛了?”
大夫為他重新抹了傷藥,說道:“公子定是服錯了藥,乃至有潰爛的跡象。”他挑了一點膿水,放在鼻下聞了聞,又瞬間凝眉,“瞧著像是中毒了。”
“中毒!”所有的人都不禁詫異,海弦起身正要把甫翟的飲食湯藥拿給大夫看,那大夫仔細聞了聞,又搖搖頭,訕訕地說道:“是否中毒還不能斷言,或許是藥物過敏也未可知。”他連忙讓海弦將甫翟腿上的藥膏重新洗去。
熱水貼上他的肌膚,痛得他一條腿不住地抽搐,海弦一面放柔動作,一面在心里罵大夫。她和含芷兩人磨了幾個時辰的藥膏不提,單單讓甫翟受了一夜的苦,已是足夠讓海弦憤怒了。甫翟整個人痛得貼在了椅背上,緊緊咬著牙才忍過去。那大夫摸了摸胡子,顯得有些局促:“待老夫回去瞧瞧,看能否換個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