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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實體經濟底部橫盤

實體經濟一片慘綠愁紅,根本上與周期性波動、上升通道處的行業洗牌、互聯網以及金融化這四大劫難脫不了干系。同時,新經濟領域正在頻頻上演傳統經濟中的老戲碼,與資本“狼狽為奸”,根本上折射了這些新經濟領域還未發展成熟。金融意義上的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水火難容的矛盾如何化解?

實體經濟的焦慮與宿命

“不要讓××跑了”折射了中國實體經濟深入骨髓的焦慮。近年來,“衰退”成了實體經濟的主題詞,相關數據也印證了這一點。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自2007年以來,第二產業增加值增速總體上處于衰減態勢(從2007年高達13.4%的增速已經下滑至2017年前三季度的6.1%),在三大產業中的占比也持續收縮(從2007年49.2%下滑到2015年的40.5%)。與不斷縮小的數字相對應的是,大量實體企業遭遇生存空間被殘酷壓縮,制造業企業倒閉、跑路此起彼伏。成本上漲、訂單下滑、資金不足、缺乏創新等都成了眾多企業的“鬼門關”。就連娃哈哈這樣的行業翹楚的日子也不好過。根據全國工商聯發布的《2016中國民營企業500強發布報告》,2015年娃哈哈營業收入494億元,比2014年銳減超過200億元。這與宗慶后曾在2010年放出豪言“再造一個娃哈哈”,爭取3年內實現年銷售收入1000億元的目標明顯背道而馳。如此來看,“小老板在愁、中老板在挺、大老板咬著牙夜夜難眠”可謂深刻地概括了當下實體企業的焦灼。而近來熱絡的虛實之爭和“死亡稅率”大討論,更是投射了對中國實體經濟生死存亡的憂慮。

對此,“三座大山壓垮實體經濟”、“房地產打敗實體經濟”、“實體干不過金融”、“互聯網毀滅實體經濟”等論調鋪天蓋地,各種悲情油然而生,“中國不重視發展實體經濟”的論調更是讓全社會都成為“背鍋俠”。而面對輿論的虛實紛爭,新華社發文“資本應對實體經濟報以敬意”,“資本若不對實體報以敬意,一味充當‘野蠻人’,采取短線炒作甚至影響企業正常運轉,將損害公司基本盈利能力,也不利于資本增值。”李克強總理則進一步對虛實之爭定調,“實體經濟”是一個相對于“虛擬經濟”的概念,不是僅僅包含制造業,而是涵蓋著一二三產業。“網店是‘新經濟’”。隨后,《人民日報》發文給實體打氣,“最困難的時期基本挺過來了”。果真如此,這是否意味著實體經濟將苦盡甘來,甚至重續輝煌?

回答上述問題離不開撥云見日,透過蕪雜、紛爭的表面,看清實體經濟當下境況的本真面目。畢竟,簡單地將實體經濟的問題一股腦地推給房地產商醉心于暴利、年輕人熱衷開網店等都流于表面,有失偏頗。不可否認,經濟危機的爆發打斷了中國制造業高歌猛進的勢頭,作為制造業大國,中國成為去過剩產能的主戰場。因此,當下實體經濟凄風冷雨、慘淡愁云的直接原因是全球經濟環境的逆轉。但除此之外,這背后還疊加著中國制造業發展成熟以后大洗牌的必然。換言之,改革開放30多年,中國制造業歷經量變已經開始發生質變,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即成熟階段。改革開放的30來年可謂中國制造業的成長期,在這個階段,中國制造歷經從制造工業產品向制造消費品擴展,從民營制造業崛起到外資制造進入中國,特別是加入WTO后,依托大量的OEM訂單以及全球制造業向中國轉移,中國制造業飛速發展,逐步建立了成熟而完善的制造業產業鏈,讓中國成為全球制造工廠,中國制造逐步覆蓋全球,雖然至今尚未擺脫“山寨”的帽子,但也已經確立了中國制造在全球中低端領域的競爭優勢,并開始向高端領域發力。然而,隨著中國制造業發展成熟,市場空間增長受限,競爭日趨激烈,大洗牌本就不可避免,金融危機的爆發不過是加速、加劇了這一進程。

事實上,歐美日等發達國家制造業的發展歷程也表明,當產業發展到成熟階段,兼并重組、洗牌淘汰就成為化解壓力的重要而常規途徑,這是市場經濟的必然規律。比如美國,伴隨著18世紀末美國快速工業化,制造業迅速崛起,1898年到1903年期間出現了第一次大規模的洗牌兼并,由此誕生了全美煙草、杜邦、美國橡膠等大公司,100家最大公司控制全國40%的工業資本。也正因為如此,全球制造業發展至今,產業集中度不斷創出新高,目前世界最大的跨國公司占有了飛機制造、汽車汽配、農用機械、碳酸飲料、軟飲料、煙草、制藥、農產品、種業等傳統產業50%以上的全球市場份額;在液晶、電腦、數碼相機、移動通訊等領域,世界前三大公司分別占有了全球移動通信設備市場的70%以上和全球移動終端電話的65%左右,世界前三大公司分別占有了全球液晶市場的50%以上,世界前四大公司分別占有了全球數碼相機市場的80%以上,世界前四大公司分別占有了全球電腦市場的55%左右。就中國而言,過去產業集中度低一直被視為中國制造的切膚之痛,但產業集中度低本身就是產業成長期的必然,而隨著中國制造業走向成熟,眾多行業已經逐漸開啟了產業洗牌集中的進程。以水泥行業為例,2000年中國水泥產量不足6億噸,當時前10大企業的生產量占比還不到8%。2015年產量超過23億噸,前10大企業占比已經超過52%。水泥企業前百強的生產規模都超過150萬噸。年產幾十萬噸的小企業不斷被淘汰出局。而水泥只是整個中國制造業嬗變的縮影,其實,電視機、洗衣機、冰箱、空調等行業早在過去20年就已經開始規模化。除此之外,造紙、印染、化工、煤礦等行業都呈現出小企業消亡而集中度提升的趨勢。過去,遍地開花的小作坊式生產制造正加快退出歷史舞臺,20%的企業占據80%的市場份額,80%的企業搶食20%的市場份額之規律隨著中國市場經濟的發展和推進開始兌現。也就是說,在大量企業沒有活路的殘酷現實背后,產業發展規律、市場經濟的必然正在發揮作用。

與此一脈相承,在眾多企業關門倒閉或向外轉移的背后,還隱含著中國實體經濟結構的轉變。過去,中國工業量大面廣的是中低端制造,但近年來,新產業、高端生產制造的比重迅速提升。統計數據顯示,近年來中國高新技術產值保持兩位數增長,在媒體上充斥大量企業艱難度日的2015年,高技術產業增加值比上年增長10.2%,比規模以上工業快4.1個百分點,占規模以上工業比重為11.8%,比上年提高1.2個百分點。其中,航空、航天器及設備制造業增長高達26.2%,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和信息化學品制造業都是兩位數增長。2015年裝備制造業增加值占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的比重已達31.8%,智能制造、高速軌道交通、海洋工程等高端裝備制造業產值占裝備制造業比重超過10%,海洋工程裝備接單量占世界市場份額29.5%,新型干法水泥生產線占海外市場的份額達到40%,國產品牌智能手機的國內市場占有率超過70%。其中,盡管有大量企業倒閉,但2015年東莞的經濟總量突破千億美元,增速達到8%;先進制造業、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占比達47%、36%,傳統制造業從2010年的22.9%下降到18.8%。也就是說,當媒體輿論還在為一些企業倒閉、跑路、轉移悲嘆之時,中國實體經濟正在發生“日月換新天”的切換。而由于這些先進制造與廣大老百姓的就業、生活直接關聯度不高,不在公眾視野之內(比如航天、航空制造),因此很少被感知。相反,人們更多被感知和看到的表象所誤導,無法從發展規律和經濟結構上去分析和理解當下所發生的變化,因而被表象所捕獲、困擾,陷入焦慮惶恐。

當然,中國實體經濟確實在衰退,而且仍將不可避免地進行衰退、虛化的過程。這也符合經濟發展的必然規律。伴隨著中國工業化,第二產業在整個經濟結構中一度占比超過半壁江山,這是工業化初期階段的必然特征。但是,隨著工業化的推進和成熟,第二產業的占比勢必逐漸縮減。事實上,雖然國內媒體輿論熱衷于推崇日本、德國以實體經濟立國,但日本第二產業目前也僅占其GDP的26%,第三產業高達近73%(世界銀行統計的2014年數據);德國第二產業占30%(2008年數據),其中制造業在德國國內生產總值中的占比近20多年來基本穩定在22%左右。總體上,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發達國家都經歷了從以第二產業為主的經濟結構逐步轉向以第三產業為主的經濟結構。中國未來經濟結構的調整勢必也將步其后塵。這也就意味著,實體經濟在整個經濟的權重還將繼續下降,在此過程中,或還將有大量企業被碾壓出局,這種轉變過程對于一些企業而言,或許慘烈,但也是難以規避的宿命。

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的矛盾

實體經濟萎縮已經成為當下中國社會的切膚之痛。針對當下實體經濟的慘兮兮狀況,網上流傳一個說法:20年前,你爸月薪500元的時候,一個打火機是1元,現在你月薪5000元了,一個打火機還是1元。這些制造業老板是不是很悲情?比這更讓人受沖擊的是,有工廠老板關掉工廠買了幾套房,不但及時“止損”,且又省心又賺錢,一句“幸運的是買了房,不幸的是沒買更多”的感嘆五味雜陳。原本,實體經濟被認為是本、是主體,虛擬經濟是依附于實體經濟的,是末,如今看來似乎已經完全顛倒,兩者正發生主仆換位的歷史切換。

事實上,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的矛盾和切換正不斷深化,其首要表現就是,具有破壞性的金融在虹吸社會財富方面愈演愈烈。近年來,美國一直被作為金融過度的反面典型而屢屢被拿來示警,殊不知,中國在這方面已經呈現有過之而無不及之勢。美國麥肯錫公司最新的一份研究報告表明,經濟危機爆發后的8年里,中國金融服務業的經濟利潤(收益)占比,后四年比前四年大幅攀升,如今中國金融行業的利潤占比全球最高,占整體利潤的比例超過80%,而美國僅約20%。也就是說,中國金融業的利潤是美國的4倍,中國金融界以不過558萬的就業人群賺得了7.7億人創造出來利潤的80%。另外,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2015年中國其他服務業增長9.2%,房地產增長僅3.8%,而金融業卻增長了15.9%。2016年1~7月,存款性公司對其他金融部門債權平均月度增速為2.95%,而對非金融部門債權平均月度增速僅為1%,中國的脫實就虛還在以近2倍的速率加速。而按照統計局2015年金融業收入占GDP比重8.5%這個數據,只占就業人數0.7%的金融業,其人均收益要比其他行業高約12倍。金融業的迅速膨脹由此可見一斑。其實,當下中國已出現一個悖謬的怪象,一邊金融業因為虹吸社會資源而被口誅筆伐,一邊更多的人和資源正滾滾地涌向金融業。

除了金融,虛擬經濟的另一個分支,互聯網也成了實體經濟“殺手”。互聯網在帶來交換方式便捷的同時,愈發被視為摧毀實體經濟的主戰場。電商的持續膨脹與實體店不斷倒閉消亡的反差背后,某種程度上就飽含互聯網經濟對實體經濟的碾壓。理論上,互聯網與實體經濟本應是相輔相成的關系,而伴隨著互聯網經濟的發展,互聯網也被視為拯救實體經濟、推動實體經濟轉型的抓手,卻不料,現實中互聯網依托其成本優勢,更多異化成了加劇價格戰的渠道和工具。2017年兩會期間,娃哈哈集團董事長宗慶后就表示,“很多企業在電子商務平臺靠賣假冒偽劣產品或不交稅生存,擠壓了實體零售業的發展。”而面對2016年“雙十一”天貓打雞血般的1207億元銷售額,各種吐槽此起彼伏,很多觀點認為“雙十一”是破壞銷售規律的病態促銷,并沒有激活線下,與擴大內需、推動創新、增加GDP統統無關,甚至有人憤而極言“‘雙十一’不死,傳統企業一定亡!”雖然某些指責難免言過其實,但不可否認的是,正如有觀點所言,如今互聯網很多所謂的創新根本上就是價格創新,所謂的互聯網思維下衍生出的火熱的排名經濟、流量經濟、免費經濟、團購經濟、補貼經濟、返利經濟等,背后的根本邏輯就是低價,這無疑是加速把實體經濟往火坑里推。一個極端的例子就是國內LED照明行業的知名品牌品一照明,成立不到10年,2015年“雙十一”當天銷售額1217萬,成為照明行業的電商黑馬,卻在“錦標滿身”的2016年7月突然暴斃。早在2007年,馬云就放出豪言,“阿里巴巴的使命就是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然而,隨著在天貓等各類電商平臺運營費用的增長以及激烈的市場競爭被互聯網無限放大,如今不但線下生意難做,線上的生意也處在艱難之中,全社會的生意都變得更難做了。

出現這種狀況,媒體輿論普遍把矛頭指向資本的貪婪和社會的急功近利。但事實上,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的矛盾有其內在的必然性。從金融層面來看,根據金融發展的一般規律,金融歷經四個階段的演化(充當一般等價物—講故事,炒概念—擊鼓傳花—形成黑洞),最終的結果就是從資源配置的工具異化成虹吸社會資源的黑洞,而市場經濟自由演變的終極也是指向金融“黑洞”。因此,如今世界范圍內金融占據產業最高端,“騎”在實體經濟的頭上“作威作福”,本身就是自由市場經濟的必然結果。至于互聯網對實體經濟的擠壓則是時代切換的必然,正如當年機械化大生產登上歷史舞臺,手工作坊遭遇碾壓乃至消亡,新技術的出現對傳統生產、交易、消費、生活方式等的替代,自然會衍生洗牌、淘汰效應。而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矛盾的尖銳化,不但打破了以往經濟發展中的平衡關系,也沖擊著原有的社會平衡,不可避免地變更、顛覆著既往的規則和秩序,成為造成當下社會大變局的一個重要因素。比如,99%和1%的矛盾就源于金融和科技財富群體與普羅大眾的鴻溝不斷拉大。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是天生的冤家對頭,矛盾不可調和,只有對立和沖突。實際上,在上述虛擬經濟破壞性的另一面,具有建設性的體驗經濟也橫空出世。與重在滿足人的物質需求,并以資源大量消耗、破壞生態環保為代價的實體經濟特別是工業經濟不同,體驗經濟重在滿足人的內在需求,比如人的情緒、情感、認知、刺激等心理需求,通過營造相應的體驗消費場景,滿足人的感官與情愫,電影、體育、旅游等都屬于這一類,近年來風靡的密室逃脫就是通過趣味性、互動性、開腦洞、驚險刺激的游戲和場景設計,來滿足人們的體驗性需求。早在20世紀70年代,美國著名未來學家阿爾文·托夫勒就曾預言,來自消費者的壓力和希望經濟繼續上升的人的壓力將推動技術社會朝著未來體驗生產的方向發展,服務業最終會超過制造業,體驗生產又會超過服務業,體驗工業可能會成為超工業化的支柱之一,甚至成為服務之后經濟的基礎。如此來看,雖然當下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矛盾重重,甚至表現出針鋒相對、水火不容的勢頭,然而,一旦體驗經濟全面登場、全面覆蓋,未來作為虛擬經濟重要部分的體驗經濟將占據主導,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的某些矛盾或也將隨之煙消云散。

只是,當下難改虛擬經濟積極主動,攻城略地、挖墻腳,實體經濟消極被動,節節敗退。畢竟,當下虛擬經濟正處于上行期,風頭正盛,中國金融正進入第四次金融大爆炸階段,互聯網經濟又是全世界的“新貴”,因此,很容易吸附各類資源源源不斷地涌入到這一領域。而實體經濟本身被產能過剩所困,轉型艱難,利潤空間不斷被壓縮,還很難扭轉當下的頹勢。那么,這是否意味著實體經濟只能任由虛擬經濟“宰割”,逐漸被替代?證監會主席劉士余痛批險資“野蠻收購”以及保監會叫停前海人壽萬能險業務,雖意在遏制金融的“囂張氣焰”,為實體經濟“撐腰”,但從金融業發展的趨向和規律來看,金融意義上的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水火難容的矛盾難以被化解。盡管社會普遍呼吁讓金融服務實體,但這種理想狀況較難實現。金融在量大面廣的層面上,仍將會不遺余力地“榨取”實體經濟的利潤,而不是向服務實體經濟的軌道上“歸位”。隨著傳統實體經濟的萎縮,今后金融將會在更多的科研項目金融化中進一步拓展自身的空間、地盤。換句話說,金融意義上的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的“纏斗”仍將延續。不過,未來互聯網意義上的虛擬經濟卻將與實體經濟充分混搭、深度“擁抱”、“融合”。就拿體驗經濟來說,其發展也絕非拋開實體經濟的空中樓閣,而是以實體經濟為依托,互相嵌入。因此,互聯網意義上的虛擬經濟將在和實體經濟的混搭融合中兌現彼此的一次“飛躍”。

新經濟,老戲碼

標榜“透明、公平、高效”的互聯網企業如今似乎越來越熱衷于走傳統經濟的套路,表現出曾經為其所不齒的傳統經濟的“惡劣”。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貪腐。本以為新經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卻不料腐敗起來比傳統經濟有過之而無不及。以淘寶“小二”為例,從早期從事“刷信譽”、“刪差評”,到與代理公司合伙分成,再到自己參股公司、參與假貨售賣等,“小二”通過各種形式的違規操作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隨著阿里內部打擊力度的不斷加大,猖獗的腐敗似乎有所平息。然而新經濟領域的腐敗大戲卻越來越精彩紛呈,從2016年的B站百萬金額貪腐案、百度“太子”李明遠離職案等,到今年空空狐創始人被投資人指控用公款買奢侈品,再加上ofo和摩拜上演“共享單車的名義”:先是“ofo員工”爆出公司內部貪腐嚴重、薅羊毛成風,接著是知乎上匿名爆料摩拜創始團隊用投資款洗錢。腐敗似乎成了互聯網巨頭和創業企業都繞不過去的坎。

2.壟斷。新經濟一度被認為是打破壟斷的新生力量,卻不料其壟斷讓傳統經濟難以望其項背。國外有谷歌擁有88%的搜索廣告份額,Facebook擁有77%的移動社交流量,亞馬遜擁有74%的電子書市場份額。而在國內,“強者更強,弱者更弱”、“贏者通吃,輸家出局”的馬太效應同樣突出,比如BAT分別在我國的搜索引擎、電子商務、即時通信市場占據70%以上的市場份額。新經濟也并未跳出傳統經濟的發展規律,同樣從自由的野蠻生長走向規模化、體系化的壟斷。

3.數據造假。盡管身披“公開、透明”的外衣,新經濟造起假來也毫不手軟。不僅范圍更廣,包括粉絲造假、閱讀量造假、融資數據造假等,而且造假形式五花八門,造假程度更是令人匪夷所思。例如互聯網農業公司一畝田,曾經出現“9小時前老板采購了1073741.82噸洋蔥”的交易信息,已經超過了洋蔥盛產地區西昌每年30萬噸的產量;直播造假更是鬧出過“13億人同時觀看”的笑話。類似這樣觸目驚心的造假案例比比皆是。

4.過剩。當下,都把傳統經濟作為過剩的主戰場進行修理,殊不知新經濟創造的過剩速度和能量更加猛烈。例如共享單車每個月上百萬輛的市場投放量,不但新車無處安放,迭代的舊車也將無處安置。據中國自行車協會官網報道,2016年,近20家品牌投放了約200萬輛共享單車,而2017年預計投放總量可能接近2000萬輛。這些單車報廢之后,會產生近30萬噸廢金屬,相當于5艘航空母艦結構鋼的重量。不禁讓人發問:這究竟是共享經濟還是過剩經濟?

由此來看,新經濟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反面,之所以出現這種狀況,直接的誘因就是被資本所捕獲,也就是說,資本用其固有的老套路把新經濟誘入歧途。正如馬克思所說,“資本從頭到腳的每個毛孔都流著鮮血和骯臟的東西。”很多投資玩家們根本不在意項目的發展,能不能包裝找下輪、上市、賣出才是硬道理。在這種投機邏輯下,資本設下一個又一個“陷阱”:

一是制造風口。縱觀熱火朝天的新經濟行業,融資額一個比一個龐大,融資速度也一再刷新。例如摩拜的E輪融資額達6億美元,緊隨其后,ofo也完成了超7億美元的E輪融資;共享充電寶企業小電科技38天內完成3輪融資,累計融資超4.5億人民幣。而事實上,投資圈內的站隊抱團現象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很多閃電融資,其實是有預謀的互相接盤,以資本的力量制造出“風口”。

二是制造盈利假象以做高估值。在實體經濟仍待提振、金融加強監管、去杠桿、收緊資金出海通道等大背景下,新經濟企業的估值卻屢創新高。ofo和摩拜的估值均達到10億美元以上,滴滴估值更是達到500億美元,幾乎是通用汽車、特斯拉等企業的水平,讓人不禁懷疑這是不是一場虛假繁榮。畢竟,資本吹泡沫的能力不容小覷。比如在直播平臺通過流水造假、經濟公司給自家網紅打錢等手段來獲得驚人的流水數據,制造出企業的快速“造血”假象,從而提高估值,吸引接盤俠。

三是將杠桿運用到極致。以種種手段將企業做大、上市之后,資本的重頭戲才剛剛開始,通過眼花繚亂的杠桿手段使企業淪為“被玩弄的羔羊”。例如曾經的“股王”全通教育,被莊家高度控盤,被一、二級市場機構聯合爆炒,上市之后不斷上演收購戲碼,短短一年,股價沖到467元。然而,金融資本并無企業經營經驗,杠桿收購也無產業整合、改善公司治理之打算,套利是其根本目的。如今,全通教育的股價較最高時已跌去90%以上。極度的泡沫破滅后,只能跌落神壇。

新經濟與資本“狼狽為奸”,上演各種惡劣的老戲碼,根本上折射了這些新經濟領域還未發展成熟,很大程度上是披著新經濟的外衣,走老套路。換句話說,正是由于還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新經濟,半真半假,才會導致群魔亂舞。事實上,真正的新經濟還有待于五大要素的全面到位:

一是產能無窮大。在新經濟領域,產能理應不再是限制行業發展的主要問題,也只有打破產能瓶頸,市場潛力才能得到全面釋放。而現實發展卻是諸多新經濟企業技術還不夠成熟,未能摘下產能的“緊箍咒”。以特斯拉為例,受限于產能問題,其上半年僅交付了4.71萬輛電動汽車,已經觸及官方預期的4.7萬至5萬輛的下限,產能受限將直接導致市場占有率受損。

二是網絡。建立起互聯互通的網絡,打破空間的限制、行業間的鴻溝、企業間的壁壘,才能實現生產要素的流動和優化配置。而現有的新經濟產業,廣泛的網絡還遠未形成。以智慧家電為例,雖然其探索歷史由來已久,但演進之路仍充滿荊棘與坎坷。不同家電企業之間各自為戰,不同品牌和產品之間互相限制、操作繁瑣,形成無法逾越的“智能孤島”。唯有以廣泛的網絡為基礎,才有望打破這種制約,擠破市場“偽智能”泡沫。

三是大數據。作為新經濟發展的基礎要素之一,大數據如果能加以合理利用,將會產生巨大的推動力。但目前來看,大數據的獲取和應用還遠遠不夠。首先,我國產生的數據量極為龐大,但IDC報告顯示數據中的多半信息未得到所需保護,其占比為51%;其次,存下來的數據也未充分利用。據IDC數據顯示,我國目前的數據利用率不到0.4%,大量的數據“沉睡”在各個角落,未能發揮其應有的價值。

四是位置經濟。正如凱文·凱利在《新經濟,新規則》一書中表述的新經濟特征:其范圍不再局限于地域,而已擴大到空間。這種新特征使得許多行業產生了高精準的定位需求,位置經濟就顯得格外重要。而新經濟行業現有的定位技術對時空信息的獲取還未到位。例如出師不利的共享雨傘,投放后的遺失率幾乎為100%,定位系統的漏洞是其“夭折”的直接誘因。而雖然多數的共享單車均有定位功能,但因其“定位漂移”也帶來了“為了騎行最后一公里,找車找了兩公里”的麻煩和企業管理維護的高成本。

五是自助。在社會越來越沒有“耐心”的趨勢下,依托人工智能的自助設備成為承載各類“短平快”消費活動的重要載體。自助KTV、自助咖啡機等正在以爆發式的速度出現在我們身邊。以各大巨頭爭相布局的無人超市為例,燦爛前景的另一面便是風險和挑戰。根據亞馬遜申報的Amazon Go相關專利內容顯示,Amazon Go通過感知人與貨架之間的相對位置和貨架上商品的移動來計算用戶的購買。但這項技術曾出現20人以上同時進入時無法準確識別等問題,技術問題也使得其海外開店計劃有所延遲。無人超市想要大規模搶占市場仍是任重而道遠。由此來看,新經濟的五大要素還未到位,牽絆著新經濟的發展步伐,一旦五大要素全部到位,真正意義上的新經濟才會全面登上歷史舞臺。

顯然,當下新經濟的發展還處于探索階段,各種問題的出現在所難免。然而,目前面對新經濟產生的問題有關部門還是按照以往的方式來解決。譬如網約車立法,頂層設計的思維是開放的、寬容的,但是由于政策慣性和路徑依賴,某些地方制訂出的細則往往變了味,企圖將傳統出租車的管理方式套在網約車身上,反而對其發展形成了制度阻力。事實上,新經濟更要有新政治相匹配。首先,面臨新經濟顛覆性的創新,建立包容性的審慎監管制度不可或缺,從而為其發展創造更大空間。例如英國政府針對互聯網金融風險,于2015年提出了具有風險監測和預警機制的“監管沙盒”。中國作為新經濟發展的肥田沃土,要鼓勵其發展,也需要有類似的機制支持。其次,作為裹挾了多種因素的新鮮事物,新經濟的橫空出世往往伴隨著極大的沖擊力。面對這種情況,需要有相關的預案措施以防被新經濟“殺個措手不及”,即便難以未雨綢繆,當新業態出現后,從監管思維到監管框架的有效應對措施也是必不可少的。例如共享單車小藍計劃登陸美國舊金山之時,當地交通局及公共工程局負責人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即聯名給小藍CEO寫信,對小藍提出了提供運營方案、在道路上安裝設施須先獲許可、確定投放日期后提前通知相關部門等要求,以防出現在中國式的先投放再監管的野蠻生長。最后,新經濟發展一日千里,監管步伐同樣需要緊跟其發展軌跡,一旦出現問題,可及時分析其特點,創新化解機制,而不是沿固有路徑、用傳統套路去解決,讓自身異化為新經濟發展的“絆腳石”。如此,才能推動新經濟更好地發展,加快中國經濟轉型升級的步伐。

金融與實體究竟是什么關系?

金融雖無好壞之分,但金融的快速發展確實與實體經濟出現了某種程度的不適應,引發兩者關系的質疑。偏向實體的一方認為,實體經濟是金融發展的根基,服務實體經濟是對金融的本質要求。因此,金融不能夠背離實體經濟,若脫離實體自我循環、以錢炒錢,就會成為無源之水。偏向金融的一方也很無奈,因為金融想為實體服務,但問題是實體經濟低迷,缺乏有利可圖的投資機會,金融何以提供服務?這固然有金融自身的問題,但更多是實體經濟結構扭曲的問題。因此,扭曲的金融對應扭曲的實體經濟,金融脫離實體又豈能單方面說是金融的錯?而中立的第三方則認為,金融無實體則不存,實體無金融則不旺。金融與實體就像一對孿生兄弟,相生相克。金融與實體相生之時,其樂融融;金融與實體相克之際,則危機重重。更有專家認為,金融與實體的邊界早已日益模糊,因為經過幾十年層出不窮的金融創新和持續不斷的金融自由化,實體早已不同程度地被金融化和“類金融化”,以致經濟虛實難辨。更何況,金融業是服務業,服務業本是實體經濟的一部分,因而有學者認為,金融服務實體經濟,本身就是個偽命題。

爭辯不相上下,但現實是金融虹吸社會財富愈演愈烈。麥肯錫研究表明,經濟危機爆發后的8年里,中國金融服務業的經濟利潤占比,后四年比前四年大幅攀升,2015年中國金融業利潤占比超過80%,為全球最高,而美國僅約20%。也就是說,中國金融業的利潤是美國的4倍,中國金融界以不過558萬的就業人群賺得了7.7億人創造出來利潤的80%。而且,中國的脫實向虛還在加速。因而,盡管社會普遍呼吁讓金融服務實體,但鑒于金融已自成體系,很難“乖乖就范”。一邊,金融照其自身的發展邏輯確實會疏遠實體;另一邊,實體在市場經濟原罪下必然過剩,如今恰是實體去產能之時,別說風險累積讓金融望而卻步了,就是實體綁架銀行,并隨著去產能、去杠桿,就已把銀行拖下水。因此,從理論上講,金融與實體確實密不可分。因為實體經濟決定社會財富增長的速度,金融決定其加速度,雖然是手段卻同樣創造財富。但若實體真的很糟糕,還讓金融不顧風險為其服務,那是有違資本逐利本性和市場規律的。畢竟,金融業本身就是調動別人的錢,使其“錢盡其用”,這也是金融創造財富所在。加之,虛擬(金融)和實體本就是經濟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有相互爭斗,又有彼此扶持。因此,與其一概而論地讓金融“為實體服務”,不如讓“錢盡其用”,只要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增加社會財富,管它是虛擬(金融)還是實體?因此,在實體去產能下,雖不能指望金融到處救火,但至少“金融空轉”并未達到“錢盡其用”,也需合理地引導資金流向,如流向新經濟、科創、實體等,至少對社會進步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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