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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十年是改革開放收獲的十年本文為《21世紀經濟報道》(文中簡稱《21世紀》)十年專訪稿,發表于2010年12月。

一只身形龐大的大象很難藏身樹后,過去十年,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讓世界矚目。

進入2000年以來,中國GDP(國內生產總值)在世界上的排名逐年超越意大利、法國、英國、德國等發達國家,2010年更是超越日本,躍居世界第二。

但中國還遠沒有自大自滿的資格。

成就的取得,來源于改革開放,既有制度變遷、紅利釋放殆盡時,我們需要重新審視中國經濟進一步的發展動力和源泉何在。

真正實現經濟轉型依然是我國中長期內面臨的重要任務,各類財產權利的再界定、出口與內需的再平衡、城鄉統籌的再推進、市場準入的再放開,以及讓價格機制發揮更基礎性的作用等,需要更大的魄力和決心。

在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周其仁看來,過去十年,是改革開放的收獲期,想要在未來有更大的收獲,需要再埋下改革的種子。

出口導向的成就與代價

《21世紀》:回顧過去十年,中國經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2000年時中國GDP排名全球第六,2010年我國GDP上升至全球第二,您如何看待這十年的發展?

周其仁:總的說來過去十年中國經濟表現很好,老百姓生活、經濟結構、國家力量都有大幅度的提升。飲水思源,這和中國確立并堅持改革開放的大政方針是分不開的。當然,任何成就,都不可能沒有代價。回顧的時候,兩方面都要看到。

加入WTO(世界貿易組織)是一個重大事件,代表中國積極地參與全球化的過程。對外開放帶動內部的改革,整個國民經濟受到結構生產力的巨大推動。其中最基本的,是巨量人力資源從原先收益很低的部門轉向收益較高的部門。這種結構生產力的釋放真的是革命性的。

中國憑什么加入全球化?我看到的就是憑三條。第一是原來很窮,就是人民的收入低,一旦開放,就是資源,特別是人力資源的成本非常低;第二是改革開放大幅度降低了原來經濟體系的組織成本和體制成本,解放中國人的創造力和干勁;第三就是學習曲線在開放中顯著上升,生產率大幅度提高。這三大變量形成了中國在全球競爭舞臺上的綜合成本優勢。

我講過幾次,中國與發達國家原本是差距甚大的兩個海平面,一旦打通,相互貿易、互相投資、信息與知識流動,會釋放出各自巨大的比較優勢。

現在還記得,開始要加入WTO的時候,不少人認為中國門戶洞開一定對自己不利,什么狼來了、虎來了,什么產業全面垮臺,將有幾千萬人失業。結果是有來也有往,“中國制造”把很多發達國家的制造替代了。結論是中國為加入WTO要做調整,發達國家要做更大的調整。整體看,中國積極參與全球化增加了中國普通人的機會,也大大增加了國家經濟實力。這是這十年中的一個越來越明顯的現象。

當然也不是任什么產品都由中國制造,讓人家的工廠全關門。這不可能,也不應該。我們不買人家東西,人家拿什么買我們的產品?拿印制出來的美元來買,最后天下大亂。

《21世紀》:隨著中國要素價格上升,企業的利潤越來越小,優勢還有多少?

周其仁:平均看,發達國家的人工成本還是中國平均工資的十倍。這說明還有極大的余地,繼續發揮中國經濟的綜合成本優勢。今天很多中小出口企業的毛利的確很薄,但不僅僅是因為人工成本升得急,也包括管理、物流等其他成本降得還遠不夠快。多年靠勞動力便宜,一俊遮百丑,一旦人工成本上揚,挑戰就來了。

《21世紀》:中國市場已經成為全球企業的必爭之地,但是我們發現中國企業,尤其是民營企業多數還是以做出口為主,這是為什么?

周其仁:首先是全球市場非常大,否則哪里可容這么巨量的“中國制造”?這點很明顯。比較不那么明顯的,是出口生意利用的是現成的全球商業網絡,或者說是包括軟件在內的商業文明——常常樣品寄過去,報價合理就可以簽約、生產、發貨。就是說,做生意的麻煩少一些,交易費用低一點。

在國內,把生產出的商品分送到千千萬萬顧客那里,這個網絡和國際上的相比還是有差距,交易費用很高,要么貨到不付款,要么款到不交貨,各方建立信任很不容易,要維系很多復雜的人事關系,還要昏天黑地地喝酒。遠大集團的張總(副總裁張曉東)講,他們6個業務員做國際訂單,120個業務員做國內訂單,兩邊做的單子總量是一樣的。這說明了什么?

現在輿論上講內需不足,只看到了一種強制性儲蓄,就是收入低,沒保障,要省下錢來看病、上學、養老,所以老百姓不敢花錢。這個問題有,要解決。但還存在另外一種強制性儲蓄,就是國內市場好商品、好服務的可得性很低,品質不可靠,或者品質好一點的價格就貴得離譜。這也抑制內需。

《21世紀》:開拓國內市場的主體您覺得是否應該單純由企業來做?

周其仁:這需要全社會共同努力,企業、商人、投資者的進取心和開辟商道的努力當然非常重要,政府的服務和公眾參與也不可或缺。一個誠信、少騙人的商業環境對整個國民福利非常重要,反過來就會刺激生產。阿里巴巴有個很好的口號: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現在的要害,是讓國內生意和國際生意一樣好做。

《21世紀》:出口導向的高速增長,對國內經濟平衡有什么影響?

周其仁:一般看法,談貿易順差就只往“國際影響”那個方向想,甚至僅僅爭論對美國經濟平衡的影響。可是既然叫國際貿易,其中一國又是中國,那包含著巨大順差的對外關系,對中國自己也必定有重大的影響。

現象并不復雜:每年中國有大量的商品服務凈出口,但是生產這些商品所獲得的貨幣收入,卻留在了國內。這筆在國內市場沒有商品與之對應的貨幣,數目越來越大,其影響不能小視。統計數據是這樣的:中國商品與服務的凈出口,1990年為510億人民幣,占國民生產總值的2.6%;1997年為3550億,占4.3%;2004年為10223億,占5.4%;2007年為23381億,占8.9%;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已經波及中國,但這一年中國的凈出口還有24135億,幾乎占當年國民生產總值的8%。

凈出口就是中國商品與服務的總出口額減去總進口。如果問,這部分凈出口的商品與勞務是在哪里生產的?答案是在中國國內。而且這部分凈出口的商品與勞務也不是白白生產出來的,工人掙得了工資、老板掙得了投資與管理收益、政府抽到了稅、銀行收取了利息。所有這些收入都是人民幣,都有購買力,但是對應的商品服務卻出口了。

這當然對國內市場有影響了。因為這部分貨幣收入,是“剩”在國內的“純購買力”,在國內市場上沒有對應的商品和服務可以買。這么說吧,除非大家把這筆“余錢”存到枕頭或炕洞里,或者像一位名家說過的那樣,“一把火燒掉”,徹底退出流通,否則,國內市場里的貨幣與商品勞務之間,就永遠不匹配。這解釋了這些年來,為什么不是這里“熱”,就是那里“熱”。倘若政府干脆不管物價,聽任沒有商品對應的超額購買力全部沖向市場,物價總水平一年上沖8%,應該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物價上漲傷民之際,人言滔滔。政府不可能無為而治,總要以“看得見的手”干預調控。但是,超額貨幣購買力并沒有消失,所以管來管去,最好的效果也不過揚湯止沸,或按下葫蘆浮起瓢,但出口導向、大把順差創造出來的過量貨幣購買力,還在源源不斷地產生出來。貨幣是存量,發出去就不會死。反之,將如泛濫的江河之水,一直在尋找著新的決口。這是過去十年的成就要面對的一個代價,出路就是進一步改革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有什么關系呢?進來一美元究竟付出多少人民幣,就是由匯率定的。人民幣匯率增加彈性,進入中國的美元多,放進國內市場的人民幣就可以少一點,對平衡國內經濟也是非常重要的。

改革需為未來埋下發展的種子

《21世紀》:前30年中國經濟增長接近年均10%,對高速增長形成依賴,如果經濟增長低于8%就有人著急,未來中國經濟是否能承受經濟放緩?

周其仁:經濟增長速度高,不是壞事。問題是為此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代價太大的事情,好也要限制。更重要的一點,為什么GDP增速低于8%,上下就很緊張?一般的思路,就是增長下滑影響就業,這是很普遍的顧慮。問題是,現在我國GDP增長一個百分點比過去的絕對量可大多了,為什么容納、帶動的就業絕對量反而沒有過去那么多?

問題的根子還是發展方式。出口導向、制造導向、服務業上不來。再追下去就是城市化滯后,而工業占GDP的比例,大大高于城市化率。20世紀80年代我們發現國民經濟的一個特點,就是“工業化超前、城市化滯后”。幾十年過去了,有變化,但基本類型似乎沒有大變。

《21世紀》:最關鍵的障礙是什么呢?

周其仁:城市化是經濟自由的結果。在行政管制過多、過密的環境里,不可能產生與經濟發展需要相稱的城市化。縱向看、橫向看,都是這個結果。中國改革開放最本質的內容就是重新界定權利,以此增加人們的經濟自由。過去農村改革最成功的經驗,就是把人民公社那種管頭又管腳的體制,逐步改成資源的農戶使用權、經營權以及轉讓權。權利清楚,自由增加,農產品的供應就有了根本改觀。再把經濟自由擴大到非農業領域,鄉鎮企業起來了,民營企業起來了,農民可以進城打工做生意了,整個中國經濟的局面就活了。

順著這條路徑再往前走一步,就是賦予農民更充分的土地轉讓權和流動權,包括轉成非農業用地的轉讓權。其實這就是城市化的基礎,因為土地資源向著更高利用價值的方向集聚,是城市發展的一個必要條件。但是,迄今為止我國在這方面的主導體制還是國家征地制,非得由政府把農民的土地拿走,硬變成政府財產,再由政府拍賣出來,才有那么一個半半拉拉的二級市場。

不少人可是欣賞這一套。問題是,以行政權來配置土地和空間資源,服從的是行政體制的等級規則。你是縣級,我也是縣級,行政平級,征地就平權。但是,國民經濟里各種要素的集聚與集中的程度差別非常大。你們總去過義烏吧?那么發達,真正萬商云集,但也只是個縣級,多要土地也沒有。別的縣級呢?即便沒有什么人氣和集聚機會,但征地權和指標卻大體是一樣的,因為這些都按行政體系分配。結果我們也看到不少地方,占了很多農田,也修了八車道的路,但沒有多少車;修大音樂廳,里面沒音樂;修氣派的大廣場,可惜也沒有多少人氣。

《21世紀》:成都和重慶的城鄉統籌改革試點和當初的預想一樣嗎?

周其仁:城鄉統籌有積極意義。剛才講到,在改革了統購統銷體制以后,城鄉關系里最實質的就是國家征地制度。可是我們看不到這方面有突破性進展。原因在于,行政權力伸入了火爆的土地市場,征地權帶來了史無前例的“市值”,從中產生了極其巨大的利益慣性。這是政府主導或行政權主導的城市化模式。改這套體系,可比當年改統購統銷困難多了。為什么成都的城鄉統籌改革值得肯定?我們看到的是,那里從“三個集中”入手,就是工業向集中發展區集中、農民向城鎮和新型社區集中、土地向適度規模經營集中,初始目標是更集約地利用土地資源,適應城市化的要求。但成都越改越深入,發現不改革機制與手段,根本不可能真正優化空間資源的配置,更不能做到讓農民分享城市化的好處。從2008年之后,成都就系統地提出了“還權賦能”,即把農民的土地權利,特別是合法轉讓權還給農民,并賦予農民的土地房屋等財產更全面的產權權能。至少城鄉人民的財產權利要平等吧,同地同權。這就走出一條“確權是基礎,流轉是關鍵,配套是保障”的新路子。

《21世紀》: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國還存在巨大的潛在制度性紅利有待釋放?

周其仁:行政權主導的城市化,城市空間過度擴大,包括那些夠行政級別,但人氣和資源集聚程度不夠的地方,大量占農地。與此同時,在集聚和集中密度很高的地方,城市化卻受制于土地和空間,被人為壓制。另外,不少農村地區的農民進城打工,但掙到了錢還是回去蓋房,蓋出來的房常年空著,形成無數空心村。那里完全是另外一套準則,福利分配、占用無代價、讓出無收益,結果就是大量農村建設用地占而不用。加到一起,城市和農村的建設用地兩頭過度擴張,一起擠壓耕地,所以就需要“最嚴格的耕地保護”。

出路是根本改革行政權主導的城市化,根本改革以福利分配為基調的農村建設用地占用模式。這場改革觸及到了城鄉財產權利的重新界定,觸及現行體制的深層矛盾。要是改革推進,最后釋放的是以市場機制配置城市化土地和空間資源的巨大潛力,還派生出諸多城鄉協調發展的成果。

就是說,唯有實質的改革才能給未來埋下發展的種子。對地方的改革實踐,不能總是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應該點條道出來:究竟什么是可行的?當年的包產到戶改革,是底層搞起來的,難免有粗糙之處,打磨打磨,逐步上升為省市的,甚至中央的政策,最后就走通了。

當年要開放,也是這個行業說開不得,那個行業也說開不得,反正誰都說不行,否則就天下大亂。龍永圖講過,WTO談判最困難的談判不是跟美國人談,而是跟中國人談。如果聽任既得利益和觀念支配,什么也不動,中國經濟就不會有今天。

現在做什么可以給未來十年的持續發展奠基?歷史經驗很清楚,如果每個時期不在關鍵的地方認真改革,就難以給以后的發展布下“棋子”。

《21世紀》:你以前寫過一篇文章探討鄧小平和科斯,放到中國來看,中國這個“超級國家公司”能向市場化前進多遠、怎么走?

周其仁:在實踐上,中國經濟體制的改革絕不容易。傳統的中央計劃經濟,其實是把一個內部嚴格執行計劃和命令的公司擴展到整個國民經濟,形成了一個由國家控制一切資源,靠行政命令來組織國民經濟的“超級國家公司”。

怎樣降低這個超級公司過高的運行成本,是中國改革的現實出發點。中國的經驗是通過超級國家公司的權力下放,重新界定財產權利,而隨著分立的,特別是私人的產權重新得到社會與國家的承認,中國逐漸形成了多種產權并存的新局面。

所謂市場化,就是把原來控制在政府手里的資源通過法律界定給民間,然后組織交易,政府當中間人,當裁判員而不是運動員。

《21世紀》:有些權力為什么很難下放?

周其仁:當然這是一個高難度的改革,因為用行政權去干預是政府本身固有的習慣,任何動作都會帶來問題。

保守療法認為維持目前的結構不動,可以減少麻煩。可能吧,但問題也都積攢在那里了。其實出點問題,暴露矛盾,加快法治建設,正有利于把游戲規則改過來,是一種積極平衡的態度。當然改革也會出問題,比如不少地方一講集約利用土地,就強制農民上樓。這是老毛病,絕不允許在改革的旗號下復發。同時,我們也要仔細分清,是反對強拆,還是一概反對農民上樓?非強制的、以農民選擇權為基礎的上樓,可不可以呢?

我認為要分開兩頭講,各地的農民上樓,凡強制的都是胡鬧,根源就是行政權替代農民的財產權,還是過去那個國家超級公司過分集中權力模式的繼續。要從確權出發,以確權為基礎,根據經濟的變動,來選擇合適的生產生活方式、居住方式以及流動方式,并像成都近年實踐的那樣,探索全面重建農村基層治理結構,全面推行城鄉公共服務的一體化。

《21世紀》:這么多年您關注很多領域的改革,醫改、教改、央企改革,如何看待這些改革的成效?

周其仁:這幾年的改革推進的難度越來越大。可能是被既得利益纏住了手腳,也許還有觀念的束縛。不少領域的改革,像一句牢騷話說的,“只轟油門不掛擋”,聲音大、不下手。大家看這兩天媒體報道南方科技大學,努力十年,為天下學子創一個新的教育機會,但就是拿不到招生指標,最后學校只能自招、教起來再說。要不是個人歲數太大,我真想也去報考一個,支持支持那位校長。教改與工業改革一樣,要靠“校本位”,然后各試各的,在比賽中互相影響、積極探索。否則一大簍螃蟹,誰也爬不出來。

《21世紀》:所以還是政府之手伸得太長了,管得太多?

周其仁:是該縮的地方縮得太慢,阻礙太多。改革跟投資一樣,現在不把這個種子放進去,將來就沒有果實可以收。經驗很清楚,像下圍棋一樣,在關鍵地方布下幾個“棋子”,過十年就有一大片。中國這十年收獲的果實累累,是因為以前改革開放布下了一些發展的“棋子”。

《21世紀》:如果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中國經濟增速放緩成為常態,要素成本上升,廣義的通脹壓力則會加劇增長的不穩定和不確定性,企業如何面對這些挑戰?

周其仁:只要大的環境對,不用過于擔心哪個企業不行。因為學習曲線擺在那里,中國人不笨,在約束下,總能冒出優秀的公司來。

為什么對企業有信心,因為是民營企業,誰都可以進入,不行就出局,誰也打不了誰的包票。市場里企業經營失敗,公司破產,但組成公司的生產要素可不會“死”,無非是從這個公司里解放出來,進入其他公司,形成新的生產力。

要擔心的是環境出大問題,系統性歪曲,誤導企業家努力的方向。

《21世紀》:如何概括過去十年中國經濟發展的這一階段?

周其仁:過去十年中國經濟取得了不起的成就,是改革開放的偉大收獲期。

《21世紀》:你覺得未來十年還能延續收獲期嗎?

周其仁:那就要進一步改革。中國經濟是有不少紅利,不過真正的紅利還是改革紅利、開放紅利。過去的經驗告訴我們,唯有進一步改革,在重大的結構性問題上做實質投入,才能為未來的延續發展奠定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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