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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早到了,便在游戲室外頭等K太太。他很安靜、很嚴肅,臉色比之前蒼白許多,但態度友善。昨天他很熱情地對K太太表示他的喜愛與信任,今天的情緒卻截然不同。他把艦隊拿出來擺好,羅德尼率先獨自出航,尼爾森隨后跟上。尼爾森似乎不確定是否該靠近羅德尼,也就是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向她示愛。接著,理查指著一艘桅桿彎曲的驅逐艦說那是保羅。他玩艦隊的時候猶豫不決,而且無精打采。他吞吞吐吐地問K太太有沒有聽今天的新聞(這幾天他完全沒有提到德軍試圖侵略克里特島〔Crete〕的消息,由于他十分關注戰爭局勢的每個細節,使得這一點特別不尋常。譬如,他曾經表示對維希維希(Vichy),位于法國中部的城市,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曾經在此建立親納粹的傀儡政權?!g注很失望。)

K太太問他指的是不是克里特島。

理查一臉憂愁地表示同意。他放下手邊的游戲站起身,然后告訴K太太說,他昨晚本來沒有打算去看電影,后來還是自己去了。進去五分鐘之后,他就覺得不舒服,所以又跑出來,然后就回家了。電影的歌唱弄得他很煩,而且他受不了噪音。接下來,理查試著要繼續玩游戲。他讓尼爾森來到之前代表他自己的潛水艇旁,然后,他又突然不玩了,并再度問起約翰的分析情況。他說K太太有說過她不能夠談論約翰,就像她也不能跟約翰談論他是一樣的道理。但是,他想知道她是不是“被允許”跟K先生談論病人的事,還有他們會不會談到他。

K太太問允許她跟K先生談的人是誰。

理查回答說是她自己,她的心。

K太太重復之前(第四次晤談)回答過理查的話,說K先生已經死了。

理查說他忘了這件事。他想知道K先生在上次大戰的時候站在那一方,還說他知道K先生一定是在敵方(事實上理查早就知道這些細節了,如前所述,他已經知道很多有關K太太的事)。

K太太詮釋說,理查忘記K先生已經死了,是因為這會引起他對父親死亡的恐懼。此外,他不信任K先生,認定他是敵人,所以他覺得自己似乎更接近希特勒了。在理查的心中,K先生仍存在,而且感覺就在K太太體內。他害怕K太太會跟壞希特勒父親(K先生)聯合起來對付他……

理查又提到約翰,問約翰對她的感覺是什么,或是對他有什么看法。約翰跟他談過K太太,不過他不愿意說出來,因為怕會傷害她,可是他常常在想這件事。接著,理查說她在倫敦的時候(理查的分析還未開始之前),約翰說他希望K太太最好已經進了墳墓,這樣他就不用再接受分析了(理查說話的時候一直很緊張地注意K太太的反應。)

K太太提到他在昨天的游戲中把穿粉紅洋裝的女人放在一邊,還把她蓋起來,說她在醫院,表示他想遺忘和殺死的不只是受傷的媽媽,也包括受傷的K太太。因此,他覺得自己就是在做約翰希望發生的事。昨天在游戲中看不出來是誰傷害了穿粉紅洋裝的女人,但是從之前他們對第九張圖的討論(第十一次晤談)以及其他情況中,就可以知道是壞希特勒在傷害K太太,而且理查也希望他這么做。理查十分害怕心中這個欲望會真的傷害她,這樣的恐懼比他把約翰講的話告訴K太太還難受。

K太太詮釋這一點的時候,理查站起來,打開門走出去,外頭在下毛毛雨(理查討厭下雨,下雨讓他心情沮喪;晴天讓他心情開朗)……理查回到房內繼續玩艦隊。但他過了一下又不玩了,決定告訴K太太他作了一個噩夢:一群魚邀請他在水里共進晚餐。理查拒絕了。魚群的老大威脅說,他不去的話就等著大難臨頭。理查回答說他不在乎,他要去慕尼黑。路途中,他遇到了父母和表哥。他們大家一起騎著單車。因為下雨,所以他穿著雨衣。一輛火車突然脫軌沖向他,火車著火了,一團火球朝他直撲而來,嚇死人了。他死命地逃,終于逃過一劫,但卻丟下父母不管。他從夢中驚醒,繼續“醒著做夢”(他很清楚地感覺到這個夢會繼續下去,而且災難是可以避免的)。他拿了好幾桶水來把火撲滅,也讓被火侵襲而干涸的土地肥沃起來。他很確定父母也已經逃出來了。

K太太問他為什么不跟魚群共進晚餐。

理查想都不想就說,他很確定他們那天要吃炸章魚,他不喜歡吃章魚。

K太太問他覺得魚群的老大說:如果他拒絕他們的邀請就會“大難臨頭”是什么意思?

理查只是回答說如果他不去吃晚飯就會有危險(理查不大愿意聯想,不過當他一邊玩艦隊一邊談的時候,似乎比較容易表達自己。K太太問他覺得去慕尼黑要做什么的時候,阻抗變得十分強烈。理查一臉焦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K太太提醒說,他曾經說慕尼黑是納粹黨的大本營,也說布朗宮布朗宮(Brown House)是德國納粹在慕尼黑的總部?!g注這個地方特別危險。

理查表示同意,他說他會覺得很害怕,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去那里。

K太太指出,在昨天的游戲中,他自己就是那只“咆哮的狗”,把所有人都吞噬了,所以災難不只在外在世界發生,感覺上也在他的內在發生。由于他對自己內在的恐懼已經被激起,讓他覺得電影院的歌唱與噪音是從自己內部發出的,所以才會受不了。此外,他也害怕自己已經將K太太吞噬,這樣一來她就無再幫助他克服焦慮,表現的方式就是把紅色的玩具女人(代表K太太)放到嘴里——這是昨天游戲結尾的動作。

理查說,電影有歌唱的時候,他還聽到其他小孩的聲音,他很怕一走出電影院,他們就會全部沖著他來。

K太太指出,他想要攻擊并吞噬媽媽體內的小孩,所以害怕他們在內在與外在世界都會找上他,并且攻擊他。魚群想邀請他吃的炸章魚代表父親,也代表他自己;他攻擊并吞噬父親,然后遭到父親報復而被吞噬。魚群的老大代表希特勒,他所侵略的克里特島代表英國、媽媽與理查自己。理查不相信他聽了魚群老大的話就能夠避免災難,因為魚群老大是希特勒,他一直在說謊騙人。前往慕尼黑就等于去送死。不過,炸章魚以及魚群的老大代表他內在的壞希特勒父親(之前的素材中則是K先生),但他卻覺得危險存在于外在世界。[專注于外在的危險,為一種對抗內在危險的防衛機制]。

理查相當贊同這個說法,他相信在慕尼黑對付希特勒比在自己內在對付他要容易多了。

K太太說,他在夢中遇到父母與表哥(也代表保羅)的時候,很希望他們會幫助他,但他也不確定他們是否可靠。他剛剛詢問K太太是否有跟K先生談論他的事,以及K先生在上次大戰中是不是站在敵方,就顯示他心中有疑慮。先前他提到維希和法國的時候,大體上就是在表達他不確定保羅是不是個可靠的盟友。不過,他剛剛把約翰對K太太的評論告訴她,等于是出賣了約翰。因此,他自己都懷疑他是否夠資格成為哥哥的盟友。他早知道K先生已經死亡,所以他的疑慮是針對K太太內在的K先生,覺得他就活在她體內。K太太還提醒他,昨天他讓火車把所有東西都撞倒而造成“災難”發生時,突然想到他吃過最豐盛的那一餐,這表示他已經將性交中的父母吞并進去。夢中追著他跑的那輛著火的火車,感覺就在他里面,他害怕里面的好父母與小孩都會被燒死。他不想見到受傷或死亡的母親,就把她蓋起來(第二十一次晤談),但是在他心中,母親仍在他里面。K太太解釋說,他想用好的、有養分的水來救火,水就代表他的好尿;而火車代表父親,從里面冒出來的壞火球,則被認為是危險的尿,會把他和媽媽都燒死。

 

理查在晤談一開始時顯得心煩意亂、無精打采,但是在詮釋的過程中,他變得比較有朝氣,也比較有反應。他一邊聽詮釋一邊玩艦隊。羅德尼先來到尼爾森旁邊,尼爾森則與代表理查的驅逐艦并排。羅德尼現在是德軍的戰艦,尼爾森對她發動攻擊,并且將她炸毀。接著,尼爾森又變成德軍的船艦,而羅德尼則屬于英軍,然后換成羅德尼將尼爾森炸毀。K太太的詮釋快結束時,理查把足球拿來,吹滿氣,然后躺在足球上把空氣擠出來,說媽媽現在又空了,而且在哭……接著,他拿起掃把掃房間,并且說現在干凈多了。

K太太的詮釋是,理查試圖要讓他的內在母親變好。她也問理查昨天晚餐吃什么。

理查回答說吃魚,他喜歡吃魚。他突然露出又驚訝又好奇的表情說:“結果我夢到魚邀請我吃晚餐?!彼x開的時候表情嚴肅,而且若有所思,但是態度仍然友善,也沒有不快樂(注記Ⅰ)。

第二十二次晤談注記:

Ⅰ.我在第二十一次晤談的注記Ⅰ曾說明過,詮釋那些極度令人恐懼的情感與情境,往往能夠紓緩焦慮,甚至在當下的晤談就可以看到效果。理查終于能夠向我坦承他心中困擾已久的事情(約翰對我的敵意),顯示上次晤談的詮釋加強了他對我的信任。再者,他能夠記住這個噩夢并且向我敘述,我認為也是一種進步的表現。我們可以從這次的素材推斷出,上次晤談的焦慮雖然經由詮釋而有所紓解,卻在晤談過后再度被激起。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與內化有關的焦慮程度極為強烈,同時伴隨著外在環境所引起的焦慮。為了逃避內在與外在危險情境結合所帶來的雙重壓力,理查試圖專注在外在危險情境上。因此,連他都很驚訝自己在夢中會為了遠離危險的魚群而逃到慕尼黑去。總而言之,我認為外化(externalization)是對抗內在危險情境的主要防衛機制,不過通常也會失敗。這次的素材清楚地顯示:理查在夢中試圖要以轉向外在焦慮的方式脫離內在焦慮;他自己也說在外面對抗希特勒比在自己內在要容易得多。我們必須謹記,這樣的防衛機制是在對于外在危險的恐懼被強烈激起的情況下才啟動,而這是因為理查對于英國被希特勒占領的恐懼是影響其心理狀態的一項重要因素。

值得注意的是,理查試圖應付內在情境的一些方式也用來對抗外在危險,例如否認、分裂、安撫內在客體,以及與另外一個客體一起策劃對抗。就我的經驗而言,分析內在與外在情境之間的互動,以及這兩者的相符與相異之處是相當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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