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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青桐有心葉相承(4)

他跟我坐得很近,以至于稍許逆光的條件下,我還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耳上的絨毛。

我換了只手,繼續撐住下巴,又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睫毛不是他臉上最閃亮的地方,但是長在眼角的那幾根卻很翹。此刻,他垂著眼瞼,看起來更加明顯。

“弄清楚名詞之后,前面的形容詞要……”他說到這里,不知道是察覺我的視線,還是感覺到我在分神,緩緩地抬起頭來,正好對上我的眼睛。

看到他那毫無雜念的雙眸,我為自己的心不在焉而心虛。

他沒繼續講下去,放下筆。

“形容詞……怎么……”我支支吾吾。

他沒接話,輕輕伸手拂過我的右臉頰,注視著我,然后緩緩地將頭湊過來,在我的唇上輕輕地啄了下。他的嘴唇在蜻蜓點水后,眼睛帶著一種無法平靜的情緒凝視著我。

在我幾乎以為他會就此罷手的時候,卻迎來他的深吻。

我從未告訴過他,我很喜歡他的唇。軟軟糯糯的,有一種嬰兒的觸感,讓人依依不舍。

長久的沉醉后,他將唇分開,閉著眼,用鼻尖碰著我的鼻尖蹭了蹭,恍若一只小動物在探知對方的情緒,許久之后才將眼睛睜開。

“薛桐。”他的嗓音已經喑啞。

“嗯?”我極力壓制著自己劇烈的心跳。

他停頓了下說:“我們繼續講形容詞。”

“……”

第二天晚上慕承和教的是名詞的格。

第三天晚上原定的教學內容是如何對代詞變格,但是后來改成了別的……

慕承和將我抵在沙發上溫柔地親著,讓我神魂顛倒。而后,他緊緊地擁住我,壓抑住自己喘息說:“薛桐。”

“嗯。”我應著他時,完全抱著他會繼續問我,人稱代詞第二格是所屬格還是賓格此等問題的心情。

“薛桐……”哪知他又叫了一聲,嗓音淺淺的,沉沉的。

“嗯?”

“我想越線了。”他說。

作為新世紀女性的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我的腦子遲疑了下,忽地閃現出兩句話來應急:第一句是裝傻問“什么叫越線”;第二句是羞澀地說“我們還不可以這樣”。

哪知,話到嘴邊我脫口而出的竟然是:“可是……剛才賓格,你還沒有講完。”隨即我還閉上嘴,將牙關咬住,拉起警戒線,截斷他繼續侵略的可能性。

慕承和頓時黑線。

就在我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他又喚我:“薛桐。”

“嗯。”我戒備地看著我,哪怕答應的時候也是咬緊牙齒。

“我剛才講了人稱代詞,你記住沒?”他轉而問。

我搖了搖頭,又點頭,意思是記得住一點,但是記不全。

“第一人稱的第二格是什么?”

“меня。”我費勁地想了想,才得出這個答案。

“再發一次音我看看。”

“меня。”我口齒清晰地又念了一次。меня是雙音節詞,都屬于開口音,所以發聲的時候嘴唇和兩齒都必須張開。

而就在張嘴的那一刻,他的舌偷襲而入,隨后帶著勝利的笑意,在我的唇齒間肆意掠奪。

我瞪大了眼睛,想推開他,可是哪兒還有那么容易。我怎么可以大意,他要是那么容易就我擊敗的話,就不是慕承和了。

隨后,他抱我回到臥室,我面紅耳赤地凝視著他。

目光交織。

他的喉結動了動,緩緩抬起左手,指尖落在我的唇上輕輕摩挲,隨后是下巴、脖子、鎖骨……

纏綿悱惻,如蜜似餞。

一月底考完之后,我不僅僅瘦了好幾斤,好像精神都輕松了。閑來無事,就用慕承和的借書證去A大圖書館借了很多言情小說抱回家看。

本來,白霖生日還沒到,但是鑒于她春節要回老家,所以才提前到周六給她吃飯慶祝。

白霖家的李師兄看到慕承和仍然很別扭,介于慕承和現在還在教他們,竟然依舊唯唯諾諾地叫了一聲:“慕老師。”

我說:“好啊,那么小白可就該叫我師娘。”

慕承和也跟著忍俊不禁。

白霖埋怨著李師兄說:“你傻啊,自降輩分不說,還拉著我墊背。看在薛桐比我大,你還是叫他姐夫吧。”

我掩著嘴哈哈直樂。

中途,慕承和去洗手間,白霖望著他的背影感嘆:“就這樣謫仙一樣的人,終于還是毀在了你的手里。”

“去去去。”我笑著拍開她。

吃到下半場,很巧地遇見劉啟和一群人散席后從包廂里出來。我們是在大廳里,正好慕承和與李師兄坐一邊,我和白霖坐另一邊。劉啟出現的地方恰恰對著我。我先是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話,隨即抬頭看見了他。

他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我,再看到慕承和的背影。

白霖隨著我的視線也探頭。

劉啟沖她點點頭算是招呼,然后和我相視而笑。

整個過程,沒有驚動到同桌的另外兩位男士,只有我和白霖知曉。

過了幾分鐘,我的手機響了一下,打開看到劉啟的短信——

“祝你們新年快樂。”

電視劇里那些舊情人見面,一般說什么幸福白頭,或者說什么我等你,若是狠一點會說走著瞧。他都沒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放在手機收件箱里也絲毫不起眼。卻不知怎么的,有了一種相忘江湖就此別過的感覺。也許日后在同一個城市遇見會打個招呼,老同學提及彼此,會笑一笑,但是不可能再有什么友誼了。

我對著屏幕看了一會兒,然后輕輕地鎖了屏。

慕承和問:“收到什么了?”

我笑瞇瞇地說:“劉啟祝我們新年快樂。”

白霖咳了下,“唉喲,你可真老實。”

這一天我們吃飯到很晚,和白霖聊了許多大學時候的事情,點點滴滴都是感慨,以至于多喝了幾杯。師兄礙于與恩師同桌,不敢放肆。而慕承和就一邊喝茶,一邊笑瞇瞇地看著我們聊。

結賬之后,我跟白霖兩口子一起去洗手間,慕承和坐在座位上看包。

白霖在廁所里一邊洗手一邊等我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師兄也許會在我過生日那天向我求婚。”

我愣愣地張嘴:“真的假的?”

“可信度百分之八十。”

“你怎么知道?”我納悶。

“他那點小九九,我能不知道?他訂了餐廳還有花,我都看到發票了。他自己還以為隱蔽得很好。”白霖全然一副無語的表情。

我不禁好笑。

出了洗手間門,看到李師兄站在烘手機那里等著我們,一副傻愣愣的樣子,我頓時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

白霖捅了捅我。

我吃得有點撐,肚子圓滾滾的,回去的時候就向慕承和提議去河邊走走。

冬夜的河風吹起來,直往我的脖子里鉆。我便將手伸進他的大衣里取暖,臉蛋埋在他胸前,貪婪地呼吸著他的氣息。

“冷嗎?”

“有你在,就不冷。”我說。

看著廣場上的那個大鐘,我問:“你記不記得是什么日子?”

“1月29號。那天,我們就是站在這個地方倒計時。”

“一下子就兩年了。”回憶起往事,有的好像很遙遠,有的又好像就在眼前。

“薛桐,你幸福嗎?”他忽然問。

“幸福啊,有你就會一直幸福下去。”

雖說無法瞅到他的臉,但是我覺得他在聽到我的回答之后,似乎笑了。

良久后,他緩緩地說:“以前有人告訴我,會有一個人與我的人生在某個點交會之后,重疊一起向下延續,直到生命的盡頭。我曾經以為除了那些公式和數據,不會有別的什么能終身陪伴著我。但是我后來才發現,那個人是存在的……”

遠處有個幾個大人帶著小孩拿了一堆煙花在放。父親模樣的男人領著孩子一起去點地上的煙花,點燃后,又急急忙忙牽著孩子胖乎乎的手往后撤。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天空中綻開出一朵紫紅相間的花,停頓片刻后,又變成銀色的流星朝河面落下。

他從背后擁著我,下巴擱在我頭頂上。

我咬著唇,偷著樂了一會兒,卻半天沒聽到我期待的下文,于是甜蜜又急切地催促他:“你繼續啊。”我在等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繼續什么?”他裝傻反問。

“你!”明知故問,討厭。

過了一會兒,我轉身問他:“那你想不想知道當時我在你面前許的什么愿?”

“是什么?”

“我不告訴你。”

哼!

一比一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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