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到十點,倫敦警察廳,一間高聳入云又極其陰冷的房間內,人們正在處理一件大事。這件事對于一些我們早已熟識,以及那些我們素未謀面的人來說至關重要。那就是,在這重要日子,在臨近中午的時候,從威斯敏斯特塔樓中傳來了歡呼聲,歡呼著那個我們早已了然于心的大人物的上臺。
這間屋子陽光十分充盈,這都要歸功于面朝陽臺的法式落地窗,透過它,泰晤士河河提上的美景一覽無余。拋光過的地板發著刺眼的光芒,坑坑洼洼的墻上,上任廳長的蝕刻畫像看起來嚴肅而孤獨,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和美觀完全不沾邊。質感厚重的松木文案桌上,放著吸墨臺、墨罐、幾打報紙和兩支鋼筆,桌前放著三把松木椅,除了桌上綠色燈罩的臺燈外,這便是屋子里唯一的家具了。文案桌久經風雨,堪比老古董,并無任何藝術氣息。
這就是鄧巴督察的辦公室,他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手肘拄著吸墨臺,靜靜地思考著手頭的案子。
時間正好是九點十分,一位身材偏胖面色紅潤,身著黃褐色雨衣,頭帶一頂有些過時的圓頂禮帽的男人推門而入,他有著一雙藍色的笑眼還留著黑黑的胡須,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活力,接著他摘下帽子,露出一頭黑色的短直發,這個人便是索爾比警官,當坎伯利醫生和她的女兒第二次來到兇案現場的時候,他正在亨利·勒魯的書房研究報紙內容。
“什么事?”鄧巴好奇的看著他的下屬說道。
“我查了所有的出租車上客站,”索爾比警長報告稱,“還有很多私家車車主,但是目前為止??巳麪栂壬吹降哪莻€人還是沒有出現?!?
“不過,消息馬上會傳開,我們今天很有可能抓到他。”鄧巴說道。
“希望如此。”索爾比一邊笑著說道,一邊在墻邊的兩張椅子中的一張上坐了下來,“要是他不出現的話。”……
“嗯?”鄧巴打斷道,“不出現?”
“那將對勒魯很不利?!彼鳡柋却鸬馈?
聽完,鄧巴督察的左手手指輕輕地敲著吸墨臺。
“這個案子跟我以往辦過的截然不同,”他承認道,“在偵辦過程中,對每個人的判斷都要非常謹慎,但是我可以肯定——考慮到你的感受,我不多說——我可以肯定勒魯先生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然而現有的證據卻足以判他死刑?!?
索爾比警長點了點頭,盯著地板思索起來。
“我很好奇,”索爾比警長慢慢地說道,“為什么坎伯利小姐在告訴我們死者的名字的時候顯得很猶豫?!?
“這情有可原,”鄧巴督察毫不客氣地說道,“畢竟她見過的人不計其數,我好奇的是她竟然都記住了。我跟你賭一磅,你肯定記不住舞會上所有告訴你自己名字的女士?!?
“也許不會吧,”索爾比警長贊同地說道,“我承認,她確實很聰明。你這兒有昨晚的報紙嗎?”
“有的,”鄧巴回答,“而且我在想……”
“是不是有什么關聯?”
“是的,”鄧巴督察繼續說道,“表面上看,丈夫的死訊與弗農夫人出現在勒魯家中有著聯系,但是,一個女人死了丈夫,當夜就直接沖進另一個男人家里,這根本不正常。”鄧巴督察分析道。
“而且我們找不到她的衣服,這太奇怪了。”……
“一點也不奇怪!你只是單純地認為這是一出婚外情,伙計,仔細想想!再怎么放蕩的女人也不可能在那種時候去跟情人約會啊!而且她口袋里還裝著那張報紙!不管我們在發現她的時候,她是穿著衣服的還是沒有穿衣服,關于這點我都是確信無疑的。而這點有時也決定了是死刑或無罪釋放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索爾比警長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表情變得深沉起來,慢慢的揣摩督察剛剛說的話。然后說道:“我在意的是昨天希爾頓醫生的觀點,天啊!坎伯利醫生不是讓他不要亂說嗎?”
“坎伯利醫生有權堅持自己的觀點:死者肩部的針孔形成于死亡八小時之前;希爾頓醫生也有資格堅持己見:針孔是死前一小時以內形成的。但是二者都無法證明自己觀點的正確性?!编嚢投讲煺f道。
“如果其中一個人能呢?”……
“那么證據便會產生變化,但我不是很確定?!?
“對了,你定的幾點開會?”
“十點,”鄧巴督察答道,“我要去見已故的弗農先生的律師——狄南先生。我敢打包票,這里肯定有貓膩。”
“什么貓膩?”
“弗農先生昨天傍晚遇害之后弗農夫人就在午夜遇害的真相?!?
“你跟記者怎么說的?”
“基本上沒說什么,但是他們的早報肯定都是關于逮捕索姆斯的。”
“這點我毫不奇怪。他是一個對案件十分有價值的人,但是他現在估計已經逃出倫敦了。”
“不一定,他更可能是在等他主子的指示?!?
“主子?”
“是的,你不會以為是索姆斯殺的人吧?”
“不,但是他很明顯是幫兇?!?
“這個我也不確定。”
“那他為什么跑路?”
“因為他問心有愧。”
“是的,有些時候確實是這樣。不管怎樣,特約記者正盯著他,而他又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有收到巴黎勒魯夫人的消息嗎?”
“沒有,“鄧巴答道,若有所思地皺緊眉頭,“她今天一大早就能收到來自丈夫的電報,我估計隨時都有可能收到回復。”
“這對夫妻還真有意思,他們倆都是,”索爾比說道,“我絕對無法想象讓我妻子在巴黎度過一周,我覺得那就是自尋煩惱。”
“這樣的安排看起來的確很愚蠢,但是正如你說的,他倆是‘有意思’的一對夫妻?!编嚢途L贊同道。
“我從沒見過這么神經質的老爺們!”……
“你說勒魯先生?”
索爾比警長點了點頭,說道:“我想這就是藝術家的氣質!如果勒魯夫人也有自己的藝術氣質,那我就不好奇他們為什么會受夠了彼此的陪伴了?!?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F在,索爾比警官,如果你能再查一遍乘車人的線索,我會非常高興的。下午一點鐘來向我匯報,那時我應該在辦公室。”
索爾比手扶著門框說道:“順便問一句,這個金先生到底是誰?”
鄧巴抬起頭,緩緩答道:
“金先生就是我們破案的關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