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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言 如果決策者是女性,會怎樣?(1)

近些年來,讓女性發起戰斗的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這些號召鼓勵女性向前一步,積極表達自己的訴求;要明白自身價值,盡力表現自己;要表現得強硬一些,縮小信心的鴻溝。這些振奮人心的話激勵女性積極參與決策,承諾賦予渴望權力的女性權力。同時,也向女性傳達這樣的信息:只要她們努力工作、目標高遠,就會獲得巨大成功——這也意味著她們可以做出更多重要的決策。

可是,沒有人提到,當女性做重要決策時,會出現什么樣的情形。在做高風險的困難決定時,女性的感受與男性有什么區別嗎?受這個問題的啟發,我開始了相關研究,最終寫成了這本書。我發現,男性在面臨困難抉擇時,只需要思考如何做判斷,而女性在面臨困難抉擇時,不僅要思考如何做判斷,還要考慮如何應對他人對自己的判斷。

那么,一個聰慧、自尊心強、通常還很忙碌的女性,該如何做決策呢?

她需要知道女性的決策方式,以及如何在制定自己的行動方針時將決策過程中的現實問題考慮進去。告訴你一個秘密:女性處理決策的方式實際上比她們自己認為的更具優勢。女性與男性處理決策的方式不同,但并不是人們所認為的那些不同。本書的主題既不是“生物性即命運”,也不是男性與女性的大腦差異。多年來,社會一直低估女性的決策力,我們所見到的許多性別差異都源于這種對女性判斷力慣常的質疑。

很多時候我們并沒有意識到,相較于男性,我們會更加嚴密地審視女性所做出的決定。這也許不易察覺,因為幾乎不存在除了性別以外其他因素完全一樣的情況。但是,偶爾也會碰到其他因素極其相似,從而偏見得以凸顯的情況。以2013年2月瑪麗莎·梅耶(Marissa Mayer)因為取消雅虎公司在家辦公的政策而登上頭條這一事件為例。當時,雅虎宣布公司員工不能再完全在家辦公,媒體因此抨擊梅耶。有評論員批評這種政策轉變,認為這對女性不利,而且包括我自己在內的許多人,都對梅耶這項富有爭議的決策感到詫異。然而,當零售公司百思買(Best Buy)的CEO休伯特·喬利(Hubert Joly)一周后做出同樣的決定時,有多少人聽說過這件事呢?(1)當他終止百思買優越的家庭辦公政策時,商業記者們盡職盡責地報道了這則消息,但喬利并沒有像梅耶那樣引起民憤。因為這個決策,喬利的名字只是在2013年的頭條短暫出現過,但是直到2015年,記者還在討論梅耶的決策,分析她的做法是否正確。(2)因此,對于同樣根據判斷所做出的決定,男性CEO所引起的關注只持續了幾個月,而女性CEO卻遭到了數年的審視和指責。

起初,我們會試圖為自己做出不同反應而辯解:受到雅虎決策影響的員工肯定更多。因為雅虎是一家軟件公司,在家辦公的程序員可以穿著睡衣,不管白天還是黑夜,在任何時間都能工作;而百思買有實體店鋪,我們推斷其員工必須準時上班、穿著得體,在家辦公的職員肯定很少。但有報道文章顯示,梅耶的決策只影響到200名雇員,而喬利卻讓公司近4000名在家辦公職員的生活發生了改變。(3)也就是說,百思買的決定影響到的員工數量是雅虎的20倍。

如果受波及員工的數目不是梅耶引起軒然大波而喬利卻自鳴得意的原因,那到底該如何解釋這種現象?難道是因為梅耶新近掌舵雅虎,而喬利是百思買的老舵手?也并非如此,兩位CEO都任職大約半年,這就讓情況顯得更加令人不安了。(4)人們對梅耶的決策一直耿耿于懷,而對喬利的決策卻忽略不計,也可能是因為許多人陷入了一種不自覺的思維模式:對于女性做出的決定,我們毫不遲疑地進行質疑;對于男性做出的決定,我們卻都傾向于接受。對我們來說,男性和女性做相同的事情,我們會用不同的方式來看待。

這種傾向會造成很現實的后果。想想這種常見的情形,企業樂于提拔男雇員,卻在提拔女雇員時顧慮重重。為什么會這樣?很多書都解答了這個問題,但我的研究提供了一種新的說法,揭示了被許多人所忽視的東西。對于男性所做的決定,就算它令人費解、不討人喜歡,我們也會迅速接受,并且認為必須如此。而當女性宣布同樣的決定時,我們卻會花雙倍的力氣進行審視。這也許并不是有意為之,但我們確實會懷疑她所做的決定是否正確。

決策包含著性別因素,盡管這可能有些難以置信。對于同樣的決策,有人會對男性會心地點點頭,對女性卻皺起眉頭懷疑。我們都會認為自己對待他人很公平而且充滿善意,我從未見哪個人說:“我喜歡以不同的方式對待不同的人。”如果我們想弄清楚性別影響決策過程的方式,以及我們面對男性決策和女性決策時細微但明顯的反應,那么我們需要提出一些嚴肅的問題。男性和女性的判斷力存在真正的差異嗎?我們是否夸大了這種差異?流行的觀點所揭示的男女決策方式的差異,哪些是真實的,哪些其實是編造出來的?假如男女使用不同方式做出相同的決定,那女性的決策方式會不會是一種財富,而非負擔?

最重要的是,如果發現自己對待男性做出的決策和女性做出的決策的確有所不同,那么我們應該做些什么?我們如何才能及時意識到自己這種不公平的傾向?一方面,我們需要訓練自己,學會察覺我們對待決策時的隱性偏向。不管是男是女,在做決定時都必須審時度勢、制定策略,因為這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毫無疑問,無論你是男性還是女性,閱讀此書能夠幫助你提高決策能力。但是,如果我們想看到更多的女性參與重要決策,我們應當改變自身所處文化對女性判斷力的思考方式。我們需要做一些結構性的改變,這些改變不僅會改善女性的生活,還會改善我們所做出的決定。我希望這本書能帶來一點啟發:讓更多女性參與關鍵決策不僅對女性自身有益,還能改善決策,這對眾人皆有益。

【在做重要決定時,我們要問誰?】

1968年1月,西雅圖一個寒冷的冬日,雖然沒下雪,但人們都裹得嚴嚴實實。23歲的芭芭拉·溫斯洛(Barbara Winslow)在華盛頓大學讀歷史學專業,和丈夫結婚不到一年。就在幾天前,芭芭拉被檢查出胸部有一個腫塊,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醫生向她解釋,可以在麻醉后從乳房內取出一個切片進行活組織檢查,如果檢查結果呈陽性,說明是惡性腫瘤,那就直接在之前麻醉的基礎上立即進行根治性乳房切除手術。這個手術的名字取得很合適,因為這意味著將會一下子切除整個乳房、乳房下面的胸肌以及位于女性腋窩的淋巴結。顯然,這是一種高效而野蠻的治療方式。(5)在芭芭拉進入麻醉狀態、即將失去意識時,她想自己是否患上了癌癥,醒來時等著自己的要么是好消息,要么就是原來乳房所在的位置滿是縫線。

解釋完手術步驟后,醫生說會立即安排活組織檢查,但是芭芭拉不愿意。她可以回家想想嗎?為什么一定要立即做決定?對此,醫生解釋說,如果他給芭芭拉大量時間考慮這件事,她很可能因為太害怕,決定不冒這個風險。

芭芭拉認為確實不應該質疑醫生的權威,所以她回答道:“好吧,這也有道理。”醫生便把手術同意書遞給了芭芭拉的丈夫。“等等,”芭芭拉說,“為什么是我的丈夫簽字?”醫生給出的回答將會讓她永生難忘:“因為女性對她們乳房的依戀既情緒化又毫不理性。”(6)

這句話令人氣憤吧?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做決定的人是誰?難道不是芭芭拉嗎?可是這位醫生并未真正問過她想怎么辦。事實上,醫生想表達的是,她容易情緒化、不理智,不能做這個決定。給人一種可自行選擇的假象,有什么意義嗎?如果芭芭拉當時說,“我不想化驗”,那醫生還會把手術同意書遞給她丈夫嗎?

2015年,芭芭拉告訴我:“現在回過頭來看,我希望自己當場就質疑了那位醫生,我希望自己砸了他的辦公室。我應該問問他,‘我倒想知道,男性對身體的哪個部位依戀到喪失理性?’”芭芭拉有很多生氣的理由,比如那位醫生不相信女性能在壓力處境中做出恰當的判斷。然而,芭芭拉當時甚至都沒有懷疑過他的武斷結論。她說:“那時我不會這樣思考,大家都不會往這方面想,那時的女性就是這樣生活的。”

這可能只是一個女人的一段可怕遭遇,但是作為一個決策研究者,我從這個故事中看到了更加令人憂慮的東西。我們可能會覺得,這類事情也就是發生在過去而已,這種情境中的各方面因素已經得到了改善,在當今的美國,已經沒有醫生會讓一位女性的丈夫來替她做決定。但是這種處境到底改善了多少呢?人們很愿意自信滿滿地說,這種歧視已經不復存在了。但是類似這樣對女性決策者的歧視,有多少已經完全消失,又有多少只是隱藏起來但仍然影響人們對領導者的選擇?不管是在醫生的診室里,還是在商務會議中,女性在做高風險決策時,是否被平等對待?抑或,是否仍有這樣一種念頭難以打消,即男性不受惱人的情緒束縛,因而具有更高的決策能力?

差不多半個世紀過去了,癌癥治療過程不再像過去那么野蠻:女性自己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在醫生和病人討論過活組織檢查結果之后,才會安排進行手術;根治性乳房切除手術也基本上是過去的事了。如今人們聽到芭芭拉的這個故事,都會覺得很震驚。但是我們仍舊得問問自己:情況真的完全不同了嗎?

理查德·霍夫曼(Richard Hoffman)是衣阿華大學的一名醫學教授,他發現直到今天,仍有必要想一想醫生和患者之間是怎樣對話的。對于在決策過程中的角色,醫生向男性患者和女性患者分別傳達的是什么?誰會被問到“你想怎么做”,誰不會被問到?是不是有些患者被當成搭檔,而有些則被當成從屬?

2011年,霍夫曼教授和他的團隊分析了美國不同地方1100名成年人的調查數據,他們讓患者報告近期與醫生進行的關于癌癥篩檢的對話。霍夫曼主要關注的是50歲以上的成年人,因為醫生一般建議超過50歲的人接受某些類型的癌癥常規檢查。如果醫生認為男性和女性具備同等的決策能力,那么所進行的決策對話應該是相同的。然而并非如此。根據報告,在討論男性前列腺檢查時,有70%的男性被問過,“你想做這個檢查嗎?”而討論女性的乳房檢查時,同樣的問題只有43%的女性聽過。(7)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差別?當面臨性器官癌癥篩檢的選擇時,為什么男性比女性有更多選擇權?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對于前列腺癌癥篩檢的有效性,一直存在爭議。前列腺癌的前期篩檢一般都要驗血,大約有3/4的男性檢查結果呈陽性,但并未患上前列腺癌,也就是說,誤判比例很高。前列腺癌血檢問題重重,因此美國預防服務工作組將這項檢查評為D級,表明它的害處大于益處。而乳腺癌篩檢,雖然也說不上完美,但至少被評為B級。(8)前列腺癌篩檢會造成大量不必要的擔憂,更不用說多余的診療及檢查帶來的風險。也許正因為如此,醫生給男性更多選擇權,讓他們自行決定是否要經歷這些可能具有誤導性且令人不安的篩檢過程。(9)

好吧。那么對于同一個器官的檢查,情況又如何呢?霍夫曼后來考察了一個兩性兼具的器官的篩檢。他專門選了一個被美國預防服務工作組評為A級的檢查,它能可靠地檢測出男性和女性是否患有癌癥。這個檢查就是可怕的結腸鏡檢查。(10)在美國,結腸癌在最常見的致死癌癥中排名第三,男性和女性都有很高的患病風險。(11)當醫生和患者討論是否要進行結腸鏡檢查時,是只需要說“你得做這項檢查”,還是告訴他們有什么選擇,然后問“你想做這項檢查嗎?”。霍夫曼教授得到的結果發人深省。醫生問了71%的男性是否要做結腸鏡檢查,卻只問了57%的女性同樣的問題。這兩個數字差別不是很大,沒錯,但是為什么不是一樣的呢?為什么更多男性得到了選擇的權利?這些男性和女性的年齡是在同一個區間內的,他們中大多數人的年齡在50~70歲之間,因為醫生一般會建議從50歲開始做第一次結腸鏡檢查。美國男性患結腸癌的風險比女性稍高,21名男性中有1人會在人生的某個時期患上這種疾病,而女性的患病比例是1/22。(12)不過,這是否就意味著更多男性有自己選擇的權利,醫生應該更多地詢問男性,而不是直接告訴他們去做這項檢查?相比之下,女性患結腸癌的風險更低。這就說明,如果有一個性別可以選擇不做這項檢查,那就是女性。那么,女醫生更可能會詢問女患者她們想怎么做(而不是直接告訴她們做什么)嗎?我們不得而知。這組數據并不包含醫生性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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