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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黃蜂奇航(17)

其他幾個人迅速地趴在了地上。

看著那旋轉著的螺旋槳離自己越來越近,彼得怒火中燒。他恨透了這些逃犯,不只是保羅·柯克,還有那個傷害了英格的司機費恩·榮克。他就算是死,也要把柯克攔下來。

他瞥見草地上施瓦茲少校剛剛抽剩下的雪茄還沒有熄滅,突然靈機一動。

飛機的雙翼眼看就要撞到他的身上了。他順勢俯身撿起那根閃著火光的雪茄,朝飛行員扔去。

他即刻閃向一旁,機翼從他頭頂掃了過去。

他跌倒在地,翻了一個跟頭,馬上抬頭看那架飛機。

虎蛾越升越高。子彈和雪茄好像沒起到任何作用。彼得失敗了。

柯克能逃跑嗎?德軍可以開著那兩架梅塞施密特去追他,但那需要幾分鐘時間準備。到那個時候,虎蛾早就不見蹤影了。柯克的油箱雖然被擊中,但子彈并沒有打到油箱最低處,剩下的油依然有可能幫助他飛去瑞典,畢竟只有20英里的路程。更何況天已經黑了。

柯克有機會逃生,彼得痛苦地想道。

可就在這時,飛機突然起了火,巨大的火苗從駕駛艙冒了出來。

飛行員的頭部和肩部都燒著了。因為油箱破裂,他的衣服上一定沾滿了汽油。大火很快就蔓延到了整個機身。

虎蛾繼續上升了幾秒鐘,而就在這幾秒鐘內,飛行員的頭已經被燒成了焦炭。柯克的身體應該是壓到了操控桿:虎蛾開始俯沖,如同一支箭射向地面。機身已經皺得像是手風琴的風箱了。

人們鴉雀無聲。那團火繼續吞噬著機翼和機尾,纖維制成的機身在大火中灰飛煙滅,木頭翼梁亦被燒灼殆盡,露出了里面的鋼管,如同在烈火中犧牲的烈士的骨骸。

蒂爾德說:“上帝,太可怕了——可憐人。”她渾身都在顫抖。

彼得攬住了她。“是啊,”他說,“最糟的是,我們什么也問不到了。”

第二部

9

大樓外豎著“丹麥民族歌曲及鄉村舞蹈學會”的牌子,但這其實只是欺騙政府的幌子。樓梯下面擋了兩層門簾,門簾另一邊的地下室里,隱藏著一間爵士俱樂部。

那是一個又小又暗的房間。水泥地板上到處都是煙頭和啤酒。屋子里有幾張快要散架的桌子和木頭椅子,但大部分的觀眾都站著。觀眾里真是什么人都有:水手、碼頭工、衣著光鮮的年輕人,甚至還有幾個德國士兵。

在那個小得可憐的舞臺上,一個年輕女人坐在鋼琴前,對著一只麥克風低吟淺唱。那可能也算是爵士樂,但絕不是哈羅德喜歡的那種。他等著“孟菲斯的約翰尼·麥迪森”的演出——那是一個黑人樂手,不過他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哥本哈根,而且很有可能根本都沒去過孟菲斯。

現在是凌晨二點鐘。今天學校熄燈后,“三個臭皮匠”——哈羅德、麥茲和提克——就偷偷地溜出了宿舍樓,搭最后一班火車進了城。這很冒險——如果被逮到,麻煩就大了——但如果能見到“孟菲斯的約翰尼”,那一切都值了。

在喝了一杯白蘭地后,哈羅德又喝了些生啤酒,這讓他更亢奮了。

腦海深處,他依然記得那天和保羅·柯克的對話。他已經加入了抵抗行動,這聽上去有些恐怖。他甚至都不敢細想這件事,它可是連麥茲和提克都不能知道的。他將會像間諜一樣偷偷地傳遞軍事信息。

那天,在保羅承認了丹麥存在秘密組織之后,哈羅德曾表示自己愿意盡一切能力助他們一臂之力。保羅承諾會讓哈羅德當他們的觀察員。他的工作就是收集占領政府的信息,并將信息交給保羅·柯克,最終傳遞給英國。哈羅德感到很驕傲,已經開始熱切地期待自己的第一次任務。但同時,他也有些害怕,盡量不去想如果被抓到,他會有什么樣的結局。

他依然因為卡倫的事兒而憎恨著保羅。每次想到這件事,他都會感到一陣醋意。不過為了抵抗工作,他只能壓抑自己的私人情感。

剛想到自己沒有女伴,他便注意到酒吧里來了一個女人:她坐在吧臺的高腳凳上,一頭卷卷的黑發,身上穿了一條紅裙子——酒吧里煙霧彌漫,又或者是他的眼睛出了什么問題——但她好像真的是一個人。“嘿,看。”他對另外兩個臭皮匠說。

“不錯啊,如果你喜歡老女人的話。”

哈羅德使勁地盯著她,想再看清楚些。“為什么?她能有多大?”

“至少30歲。”

哈羅德聳了聳肩。“那也不算太老。不知道她想不想聊天。”

提克是三個人中唯一清醒的一個。“她會跟你聊天的。”

哈羅德不知道為什么提克在傻笑。他沒理會他,直接走向吧臺。他走近以后才發現,那女人很胖,圓圓的臉上化了濃妝。“嗨,學生弟。”她的微笑倒是很友善。

“我發現你只有一個人。”

“只是現在。”

“我猜你可能想聊聊天。”

“這倒不是我來的目的。”

“啊——你喜歡聽音樂。我也喜歡爵士,喜歡了很多年了。你覺得那個歌手怎么樣?她不是美國人,但——”

“我討厭音樂。”

哈羅德很是迷惑。“那為什么——”

“我在工作。”

她以為他應該可以明白了。但他顯然更迷惑了。她繼續朝他微笑著,但他已經意識到他們之間有點誤會。“工作?”

“是啊。你以為我是什么?”

他希望能討好她,所以他說:“我覺得你像個公主。”

她笑了。

他問道:“你叫什么?”

“貝特西。”

聽上去不像是丹麥工人階級女孩的名字。哈羅德想這應該是假名。

一個男人站在了哈羅德身邊。那男人的樣子嚇了哈羅德一跳:他沒刮胡子,牙齒不全,一只眼睛因為受傷而半睜著。他穿了一件臟兮兮的燕尾服,里面套了一件沒領子的襯衫。雖然又瘦又小,可他依然有點可怕。“快點,寶貝兒,快做決定吧。”他對哈羅德說道。

貝特西告訴哈羅德:“這是盧瑟。離這孩子遠點,盧——他什么都沒干。”

“他把客人都趕走了。”

哈羅德完全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么。他顯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醉。

盧瑟說:“好啦——你到底要不要干她?”

哈羅德呆住了。“我都不認識她!”

貝特西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十塊錢——你可以把錢給我。”盧瑟接著說。

哈羅德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轉向她大聲問道:“你是妓女嗎?”

“好啦,不要叫。”她生氣地責備道。

盧瑟一把揪住了哈羅德的領子。他的力氣很大,哈羅德趔趄了一下。“我知道你們這些文化人,”盧瑟吐了一口唾沫,“你以為這很好玩。”

盧瑟的嘴里散發著難聞的口氣。“別生氣,”哈羅德說,“我只是想跟她聊聊天。”

酒保探頭過來說道:“別找事,盧。這小伙子沒干什么。”

“是嗎?我覺得他在笑我。”

哈羅德開始懷疑盧瑟身上會不會帶著刀了。不過正在這個時候,酒吧經理對著麥克風宣布,下一個表演者就是約翰尼·麥迪森。臺下一片掌聲。

盧瑟一把推開了哈羅德。“在我割斷你的喉嚨之前,最好給我滾得遠遠的。”

哈羅德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他知道自己剛才很丟臉,但因為醉酒,他倒一點也不在乎了。“我做了件蠢事。”

“孟菲斯的約翰尼”走到了臺上。哈羅德瞬間忘記了盧瑟。

約翰尼坐在了鋼琴前。他的丹麥語非常正宗,一點口音都沒有。“謝謝,我想先演奏一首由最偉大的黑人鋼琴家克萊倫斯·佩恩托普·史密斯所作的曲子。”

臺下再次掌聲雷動,哈羅德用英語喊道:“彈吧,約翰尼!”

可就在這時,門口附近一陣騷動。哈羅德并沒有注意。約翰尼彈了四小節的前奏,卻戛然而止,并對著麥克風說:“嗨,希特勒,寶貝。”

一個德國軍官走上了臺。

哈羅德環顧四周,驚呆了。一隊軍警走進了俱樂部。不過他們逮捕的不是丹麥平民,而是黑人樂手。“低等種族不能演奏。這個俱樂部必須關掉。”

“不!”哈羅德生氣地喊道,“你們不能這么做,你們這幫納粹土包子!”

幸運的是,旁邊聲音太吵,沒人聽到他的話。

“咱們還是趕緊離開吧,省得你闖禍。”提克邊說邊拉住了哈羅德的胳膊。

哈羅德甩開胳膊。“不要!”他喊道,“讓約翰尼彈下去!”

軍官銬住了約翰尼,把他帶走了。

哈羅德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黑人鋼琴家,可納粹只讓他彈了幾個小節就把他帶走了。“他們沒權利這么做!”他喊道。

“當然沒有。”提克邊安慰他,邊把他拉出了大門。

三個年輕人晃晃悠悠地走上了樓梯,回到了大街上。現在正處仲夏,短暫的夜晚已經過去了。天亮了。酒吧就在運河邊上,寬闊的河面上倒映著破曉的日光。停泊著的船只還沉浸在夢幻里。海上吹來了清涼的微風。哈羅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到了一陣眩暈。

“我們最好去火車站趕第一班車回去。”提克說。他們計劃要在大家醒來之前回到床上裝睡。

他們趕到了市中心。德國人在主干道的十字路口建了八角形水泥崗亭,大概四英尺高,中間是士兵站的位置。崗亭到士兵胸部。夜間這里沒人把守。哈羅德還在為俱樂部里的事感到惱火,現在看到這些納粹的標志物,他終于有了泄憤的機會,每路過一個崗亭,他都會踢上一腳。

麥茲說:“他們說這些看守都穿著皮短褲,因為沒人能看到他們的腿。”哈羅德和提克笑了起來。

他們經過了一間剛剛裝修完的商店,外面堆著很多建筑橡膠。哈羅德無意間看到了一個油漆桶——他腦子里冒出了一個主意。他從那個垃圾堆中撿起了那個桶。

“你要干嗎?”提克問。

桶里面剩的那點黑油漆還沒凝固。哈羅德又在那些廢品里找到了一片扁平形狀的木頭當刷子。

他丟下了滿臉疑惑的提克和麥茲,徑自走到了一個崗亭旁,蹲下身子,用那片木頭在上面寫了起來。他聽到提克在警告他,卻完全沒理會。他認認真真地用黑油漆在那個崗亭上寫下了:

納粹

沒穿

褲子

他向后退了一步,欣賞自己的作品。那些字母又大又清晰,遠處都能看得到。今天早晨,將會有成千上萬趕去上班的哥本哈根人可以看到這句話。

“你們覺得怎么樣?”他問。可是當他回頭看的時候,發現提克和麥茲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穿著丹麥警服的警察。

“非常有趣。”其中一個警察說道,“你被捕了。”

之后的時間他是在警察局度過的,和他關在一起的有一個往褲子里尿尿的老頭和一個朝著墻嘔吐的年輕人。他覺得惡心極了,實在無法入睡。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他感到頭越來越疼,而且口渴得厲害。

但醉酒和骯臟還不是他最擔心的。他怕的是關于抵抗行動的審問。如果他被交給蓋世太保怎么辦?他們如果拷打他怎么辦?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受多少疼痛。他可能會背叛保羅·柯克。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愚蠢的玩笑!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怎么可能這么幼稚。他感到慚愧極了。

早晨八點鐘,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察端著三杯茶和一盤子涂了薄薄一層代黃油的面包走了進來。哈羅德沒要面包——他沒法在一個像廁所一樣的地方吃東西——但還是把茶水一飲而盡。

沒過多久,他就被帶到了問訊室。幾分鐘之后,一個警官拿著一個文件夾和一張紙走了進來。“起立!”那個警官喊道,哈羅德“騰”地站了起來。

警官坐在桌子前,開始閱讀那份報告。“你是詹斯博格的學生?”他問。

“是的,長官。”

“你不應該做這樣的傻事,小伙子。”

“是的,長官。”

“你在哪兒喝的酒?”

“在一間爵士樂俱樂部。”

他抬起頭來。“那間丹麥學會?”

“是。”

“德國鬼子去的時候你在吧?”

“是的。”他聽到那警官對德國人的稱呼,感到有些奇怪,這和他之前的態度有點不同。

“你經常喝酒嗎?”

“不,長官,這是第一次。”

“然后你看到了那個崗亭,又恰巧看到了油漆?”

“非常抱歉。”

那個警察突然咧嘴一笑。“好了,不用覺得抱歉。我倒覺得挺有趣。‘沒穿褲子’!”他笑了。

哈羅德高興極了。那個人本來好像充滿了敵意,可他現在卻說自己喜歡那個玩笑。“你們會怎么處理我?”

“不會怎么處理。我們是警察,又不是惡作劇巡邏隊。”那個警察把報告撕成了兩半,扔到了垃圾桶里。

哈羅德難以相信自己竟然這么幸運。他難道真的可以走了嗎?“那……我現在該怎么辦?”

“回學校去。”

“謝謝!”哈羅德開始思考自己有沒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學校去。他可以在火車上編一個故事。或許沒人會知道這件事。

警察站了起來。“不過給你一條建議,離酒精遠一點。”

“我會的。”哈羅德信誓旦旦地保證說。他只要能從這里脫身,永遠都不喝酒也不是問題。

警官打開了門,哈羅德即刻呆住了。

彼得·弗萊明出現在了門口。

哈羅德和彼得對視了很久。

那位警官問:“有事嗎,督察?”

彼得沒理他,直接對哈羅德說:“不錯啊,不錯啊,”他的聲音中透著得意,好像自己的重要判斷終于得到了證實,“剛剛看到逮捕記錄的時候我還在想,醉酒的涂鴉大師哈羅德·奧魯夫森,會是桑德島上牧師的兒子哈羅德·奧魯夫森嗎?真想不到,他們居然是同一個人。”

哈羅德滿心不悅。他本來還想著這件事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過去,可現在發現這個秘密的,卻恰好是他家的仇人。

彼得轉向那位警官,輕蔑地說:“好了,這里就交給我吧。”

后者看上去非常生氣:“長官,局長已經決定了,不會對他定罪。”

“這可不一定。”

哈羅德簡直要哭了。他本來都可以走了。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那個警官猶豫了一下,正要開口爭辯,彼得卻馬上厲聲說:“你可以走了。”

“是,長官。”他離開了。

彼得瞪著哈羅德,一言不發。良久之后,哈羅德忍不住了:“你想怎么做?”

彼得笑了,說:“我想帶你回學校。”

別克車開進了詹斯博格·斯科爾的操場。開車的是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察,而哈羅德則像個罪犯似的坐在后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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