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穗子

一

“那人果然是菜穗子。”都筑明不禁停下腳步回頭望。

當那個人迎面走來的時候，他就覺得那人好像菜穗子，可是又覺得不像，直到那人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覺得那人一定就是菜穗子。

都筑明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短暫地站了一會兒，目送著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穿著白色毛外套的女人和那個貌似是她丈夫的人的身影。突然，那個女人好像也發覺擦肩而過的男人是熟人，朝他的方向回了下頭。她丈夫也像被鉤住一樣稍微朝這邊看過來。就在那一瞬間，一個行人撞到了都筑明的肩膀，正呆呆站立的高個頭的都筑明，也不禁被撞了個趔趄。

等到都筑明終于站穩的時候，剛才那兩人早已消失在了茫茫人群中。

多年未見的菜穗子有種顯眼的憔悴，她身穿白色毛外套急匆匆地走在街上，與她并肩走的丈夫，比她還矮，她似乎對丈夫漠不關心，自顧自思考著什么，眼睛直視著前方。

丈夫好像對她說了什么，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輕蔑的微笑——都筑明一想到剛才在人群中一眼就關注到的兩人之中有一個是菜穗子，就不由得心跳加速。他一邊走著一邊用目光追隨著那個穿白色毛外套的女人，對方也一瞬間向他投來有些詫異的眼神。她雖然望著這邊，但似乎什么都沒發現，眼神空洞。但都筑明好像還是無法承受那浮在空中的眼神，又朝別的地方望去。就在他稍微望著別處的時候，她和丈夫一起經過了他身邊，走遠了，她終究還是沒有發現眼前的他。

都筑明朝著那兩個人相反的方向走著，突然間仿佛弄不清楚自己朝這邊走下去的原因，沒有精神地繼續走著。在人群中走這件事，似乎在突然間變得毫無意義。每天晚上，他從工作的建筑事務所下班后，都不會直接回到荻窪的寄宿公寓，而是像這樣每天無所事事地在銀座的人群中走上好幾個小時，一直以來他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個，然而如今，這樣做的目的，對他來說好像永久地消失了。

現在正值三月中旬，整個城市正迎來冰冷多云的黃昏。

“總感覺菜穗子看起來并不幸福呀。”都筑明一邊想著一邊繼續朝有樂町車站的方向走去，“不過，隨意揣測這種事情的我才不對勁吧，搞得好像她不幸福才合我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