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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楔子:畫骨明月居(2)

云皎頓時氣得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瞪著云初末,眼神中幾乎可以噴出火來,但見那兩個人都沒再說什么,她也只好把這滔天的憤怒壓下去了。緊接著,又聽云初末懶洋洋地說道:“既然找上我的明月居,想來也清楚我的規矩,先交上定金,三個月后,我再將你的魂魄取去。”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圓鼓鼓的錦袋就朝著他們飄了過來。銀時月負手站在不遠處,微微頷首:“多謝。”

寂靜的庭院里,頓時泛起點點晶瑩的藍光,它們游走在半空中并急速聚集起來,不多會兒,一把古琴緩緩出現在光芒之中,純桐木制,紋路古樸典雅,看上去年代久遠。

“這是我與她唯一的聯系,三日之后,我將再來……”銀時月的聲音漸遠,回蕩在長空中,縹緲悠遠,不多會兒,便消散無痕,除了那袋金子和古琴之外,仿佛從沒有人來過一般。

云初末平靜地望著那把琴,良久,搖頭嘆息道:“為了一個女人,真是……”

他說到這里忽然頓住了,從袖中抽出一把折扇,緩緩展開,不緊不慢地扇著,一雙漂亮的眼眸里似是斂著星辰,璀璨奪目,不知又在計劃著什么鬼主意。微風撩起了他的發帶,整個人看上去風度翩翩、氣質清華,只可惜一肚子的壞水。

過了一會兒,云皎忍不住問:“現在才三月,你扇扇子不冷嗎?”

云初末抬眸瞥她,唇角一扯:“顯然是你太粗俗,不懂得讀書人的風雅。”

云皎吐了吐舌頭:“風雅我倒是沒見著,不過等會兒有個讀書人可能要患傷風了。”話音剛落,云初末便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云皎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了笑容,金燦燦的,跟朵太陽花兒似的。

云初末的臉色很臭,拿著扇子作勢要砸她:“忘恩負義、幸災樂禍,說的就是你這種人,簡直比最毒的砒霜還毒!”

云皎跳著躲開,向他笑嘻嘻說道:“砒霜才不是最毒的,你要不要試試看?”

云初末很是鄙夷,輕飄飄地斜眼看她,陰陽怪氣地輕哼了一聲:“世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我欺。”

云皎很不服氣,立即指責他:“云初末,你居然歧視女人!”

然而對方卻悠然地蹺著二郎腿,單手支頤撐在桌子上,猥瑣地露齒一笑:“你搞錯了,我只是單純地鄙視你而已。”說完,目光還有意無意在云皎身上流連幾下,眼里帶著壞笑,“而且,你看你,全身上下哪一點像女人了?”

“你你你……”云皎頓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氣得連連跺腳,嘴硬反駁道,“那……那也是你養得不好!”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最初來癸水的時候,因為什么都不懂,還把裙子染臟了一大片,云初末見到還以為是哪里受傷了,拖著她一路狂奔到醫館,最后那位年過古稀的老大夫,在一屋子人的注視下,臉色青白了好一陣兒。

云皎敢舉著雙手和雙腳發誓,這件事情絕對是她一輩子都抹不掉的污點,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丟臉死了!

云初末顯然和她想到了同一件事情,忍不住撲哧笑了,精致的眉眼中掩著瀲滟的笑意。他站起身來,順勢揉了揉她的腦袋:“是你還太小,明白了嗎?”

云皎從袖底的縫隙抬眸看他,和挺拔俊美的云初末比起來,她確實顯得嬌小許多,可是……她很不服氣地心想,人家明明已經一百多歲了……

正想著,云初末摸她腦袋的手側了一下,從桌子上抓起那袋金子丟給她:“現在你可以把那些糟心的大白菜丟掉了,再去買些吃的回來,除了方才說的那些,再要一壺女兒紅。”

云皎立即不滿地指責:“你這個人怎么可以這樣,簡直是浪費糧食!”然而對方壓根兒沒聽進去她的話,單手抱著那把琴,打著哈欠懶洋洋地走回房間了。

其實,對于今天的來客,云皎仍抱有一絲疑慮,銀時月再怎么說也是遠古時期的邪魔,怎會被人毀去形體,落得這樣悲慘的下場?更何況,云初末的身體還未完全好,如果貿然使用法力的話,肯定會受到損傷,而且銀時月的魂魄之力越強大,他受到的反噬之力就會越大。

在云皎把自己的擔憂說與云初末聽的時候,對方一口女兒紅噴了出來,連帶著口水濺了她一臉,某人精致好看的眉眼里,頃刻綻放出最燦爛的笑容:“真是對不起,我忘了你坐在這里,哈哈哈。”

云皎黑著臉往腦門上抹了一把,憤怒地起身離開,氣沖沖地回自己的房間了,某些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因為禍害遺千年,就算天地崩塌,峰巒被山風磨成灰末,他也會活得好好的!

將近晚上的時候,她做好了飯菜端去云初末的房間,見他正站在書案旁作畫,一筆一筆勾勒出大致的輪廓,看上去黑乎乎的一團,跟今日見到的銀時月一點都不一樣。

她的唇角一扯,挫敗地問:“你畫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云初末看了她一眼,眸中泛著笑意:“怎么,不生氣了?”

云皎不樂意地嘟嘴,悶悶道:“我才沒有生氣。如果真要生氣的話,早就被氣死了,不用等到現在。”她頓了頓,“銀時月再怎么說也是上古時期的邪魔,替他畫骨重生,真的沒問題嗎?”

云初末氣定神閑地勾勒著,聲音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我是你師父,若是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到,日后說出去豈不是讓你很丟臉?”

云皎鄙夷地望著他:“云初末,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應該知道我早就不叫你師父了,而且這兩件事情有關系嗎?”

云初末妖嬈地笑著,筆鋒一收完成了畫作,輕輕呼了一口氣:“怎么沒關系了?正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咳,就算你我的師徒情分并不長,好歹也曾有過這么一段不是?”

云皎沉默了下來,心知他又在故意扯開話題,偏過頭不屑地哼了一聲,不作辯解。

書房里的燈火昏暗,墻壁上跳躍著燭光,看上去溫暖而祥和,她依稀想起從前還很小的時候,總愛站在云初末的旁邊看他給人作畫。轉眼間,百年的時光已然流逝,他們的年齡看上去也沒有什么差別。那么,未來會如何呢?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保持著自己的青春,所以也不清楚這種情況會不會一直延續下去,可是有一件事情,她是知道的,那就是就算有一天她老了、死了,云初末還是會好好地活著——以這樣年輕俊美的模樣。

“又在想什么呢?”腦袋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云皎下意識抬頭瞪了一眼,果然見云初末已經作完畫,走過來吃飯了。

她揉了揉被打的頭,想了一會兒,問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是不是也可以用描皮畫骨的方法復活重生?”

云初末的身子一頓,他沉默了片刻,偏過頭看她:“若是這么清閑的話,你倒不如拿輪回石查一查銀時月的命格。”

輪回石,顧名思義,就是一塊石頭,相傳萬物生靈自出生時起,命數皆被刻在一方命盤之上,無數道命輪看似毫無規律地運轉著,相互交織、彼此錯過,構成了繁復錯雜的人生。

而輪回石便是這些繁雜信息凝結成的一塊石頭,曾被置于冥海之濱、忘川之畔,掌握著天地萬物的生老病死和它們之間的因果輪回,后來不曉得怎么就被云初末得到了,還被用來做這等卑鄙又見不得人的事。

跟隨云初末多年,她也曾動用輪回石查探過自己的人生,結果很挫敗地發現,記載著萬物生靈命數的輪回石,竟然沒有一點關于她的消息,實在令人郁悶不已。

云初末知道之后,還嘲笑了她很長一段時間,說是因為她實在太渺小了,導致命盤記載運數之時,都不屑刻下她的名字。云皎當然知道他在胡扯,命盤之上,螻蟻尚且都有自己的命數,更何況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后來被她逼問得沒辦法了,云初末才勉強告訴她,是她的過去太悲慘了,為了不讓她難過,他才“好心”地把她的過去都抹掉的。

這個答案顯然也不是她想要的,于是云皎再接再厲,追問自己的前世究竟是什么。云初末沉默了許久,神色復雜地告訴她,她的前世是一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女山賊,描述到具體細節的時候,還忍不住爆笑幾聲,說她這些年之所以會被他欺壓虐待,完全是因為前世壞事做得太多,今生找他贖罪來了。最后,云皎當然是把他狠狠揍了一頓才算稍稍解氣。

不過在之后的生活中,只要云皎被逼無奈當牛做馬伺候云初末時,她都會很不爭氣地想,莫非她的前世真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女山賊,導致現在過著這么悲慘的人生?往事已矣,現在回想起來竟然皆令人啼笑皆非,一百多年的時光,他們就是這么吵著、鬧著走過來的,而且絲毫不覺得孤獨和漫長。那么,未來該如何,有云初末在,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是她應該想的。

明月居閣樓之下,有一方明凈的池水,水面幾乎與池沿齊高,里面并無水藻和雜草,只在池子旁種了幾株櫻花模樣的樹,每到春天,落英如雪,十分美麗,花瓣飄落在池水中,幾日便消散了芳影,只有那泓池水,長年清澈如鏡。

她曾為此感到驚奇,還想撈幾條錦鯉丟進去試驗一下,看看會不會像那些花瓣一樣消失,不過云初末再三威脅,若是敢往里面亂扔東西就把她打死,權衡再三,云皎最終還是放棄了。

夜半時分,一輪明月懸掛夜空,天際繁星點點,猶若那日銀時月幻化出來的晶瑩藍光。

云皎站在水池旁,因啟用輪回石需要選用一件和當事人有關的物件,所以她把古琴置于輪回石下,開始準備施法。法訣念起,輪回石上催動淡淡的金光,投射到池水之中,依稀閃現出當年的光影,她挨著池沿蹲下來,沉默地看著銀時月的過往。

這是一段悲傷的故事,關于他和一個美麗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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