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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殺倭(4)

胡三連忙拿出水壺,跑到戚家小姐身邊,給她遞了過去。

戚家小姐咧嘴送出一個微笑,拿起水壺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胡三看著戚家小姐一口氣喝干了水壺里的水,才陡然醒悟過來,“姑娘,我,我也只有這一壺水啊。”

“所以呢?”戚家小姐狐疑地望著他。

胡三欲哭無淚,“姑娘,我家離這兒還有上百里,附近連個帳篷都沒有,上哪討水去?”

戚家小姐瞪大了眼睛,“你不早說?!”

胡三哭笑不得。

兩個人就因為一壺水,結成了同伴,路途雖遠,胡三卻絲毫不覺得無聊。

戚家小姐更是因為看著胡三拳打餓狼,腳踢馬匪,覺得這才是她心目中的漢子。

草原上篝火生起,星月高懸,綴滿夜空。

胡三躺在草原上,看著在烤火的戚家小姐,忽然說:“喂,要不你當我老婆吧。”

戚家小姐紅了臉,白眼道:“我爹娘肯定不會同意的。”

“他們同意的,你也不愿意啊,爹娘逼婚的話,隨便聽聽就好。”胡三跟戚家小姐熟了,也不再悸動,一直咧嘴笑著。

戚家小姐撥弄著火堆,很久之后才用力點了點頭:“好,我做你老婆!”

身后許久沒有傳來聲音,戚家小姐狐疑地回頭看去,發現胡三已經躺在草上,四仰八叉地睡了過去。

戚家小姐抽出一根枯枝,瞪著眼就要抽到胡三身上。

但是等枯枝落下的時候,又輕得像柳枝拂過。

戚家小姐看著胡三粗獷不羈的臉,壯碩的體格,滿是胸毛的裸露的胸口,心不爭氣地跳動著。

那兩年的戚家小姐像風一樣自由,在草原上高歌、跳舞,胡三就抱刀在旁看著。

直到有天晚上,戚家小姐對著無垠草原,忽然對身旁的胡三道:“胡三,我想家了。”

胡三沉默了很久,開口一笑,“那就回去啊,我跟你回去!”

戚家小姐歡喜起來,跳著撲到胡三懷里,胡三輕輕拍打著她的背,眼神平靜得像一汪湖水。

那一夜戚家小姐鄭重其事地跟胡三商量,要不要生米煮成熟飯,這樣家里人就一定不能反對什么了。

胡三笑著罵,滾蛋,用不著。

戚家小姐說,雖然你是風一樣的男子,但我爹那樣死板,我娘那樣潑辣,我怕你撐不住啊。

胡三摳了摳鼻孔說,你一定要對我有信心。

戚家小姐一巴掌拍掉胡三摳鼻子的手,瞪著他說,不許這么粗鄙!

胡三訕訕笑著,連連點頭說,我懂,我什么都懂。

胡三其實不太懂到了江南應該怎么辦,他只懂得不管這一路有多少艱難險阻,都要把戚家小姐平安送回江南。

他在勘察路況的時候,戚家小姐在看風景。

他在設置陷阱準備迎敵的時候,戚家小姐在看風景。

他一把單刀挑殺太行十三寇的時候,戚家小姐在看風景。

戚家小姐眼中的風景,只有胡三一人而已。

一切,停止在進入戚府大門的那一刻。

戚家小姐大喊了聲我回來了,卻發現爹娘都很淡定地坐在大堂里等著,一旁還有個瘦削的年輕漢子。

她很奇怪,爹娘就算不淚流滿面,至少也應該歡呼雀躍才對。

跟以前很多次一樣,胡三又解決了她的問題。

“將軍,夫人,小姐我帶回來了。”

胡三上前一步,恭敬說道。

戚家小姐愣在當場,難以置信。

戚夫人嘆了口氣,瞟著女兒說:“世事險惡,哪能盡如人意?胡三,我這女兒頑皮,耽誤你行程了吧?”

戚將軍也在旁點頭,沉聲道:“既然她回來了,你也該回草原了,我會派人幫你,讓你領兵報父仇。”

戚家小姐如遭雷擊,不敢相信這一切只是一場戲。

她看向胡三,胡三卻連望都沒有望她。

胡三仍舊盯著戚將軍,一字字道:“將軍,胡三斗膽,想娶小姐為妻。”

一剎那,戚家小姐的世界又五彩斑斕起來。

望著女兒眼里的光彩,本想一腳把胡三踹出門的戚夫人,也只好壓下心頭火氣,望著一旁的丈夫。

戚將軍目露殺機,盯著胡三:“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貪心不足蛇吞象有什么后果。”

“情之所起,已顧不上后果。”胡三說得一樣斬釘截鐵。

戚將軍冷笑一聲,手一伸,一柄鐵槍已倏忽到了胡三身前。

寒芒一頓,便不能進。

戚家小姐不知哪里來的感應,竟提前一步擋在了胡三身前。

戚將軍皺眉怒喝:“閃開!你難道看不出,此人狼子野心,只是想利用你不成?!”

戚夫人暗道要完,自己這女兒跟她一樣,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主,丈夫這么一激,未必有什么好結果。

戚家小姐回頭看了眼胡三,胡三的目光溫柔如水,她決絕地轉過頭去。

她看著爹娘,笑得很開心,“就是他利用我,那又怎么樣呢?”

戚將軍一時凝噎,不知所措。

“將軍,夫人,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要把自己所有最美好的東西都掏出來。白馬美玉也好,薔薇名劍也好,哪怕你要我的血與淚,也沒什么所謂。關于這一場相遇的哀傷歡喜,我都已經想明白了,小姐告訴自己,說好的,就是這個人了。您二位想拉是拉不住的。”

一直默默坐在那里,游離在這場糾葛之外的年輕人站起來,臉上帶著笑,瘦瘦高高的。

將軍和夫人都已無言。

戚家小姐投去認同與感激的目光,問他:“你是誰?”

年輕人苦笑一聲,感慨道:“我就是那個你為了逃婚,跑去草原見到胡三的罪魁禍首,俞聽話。”

很多年以后,俞聽話想起那一幕,總覺得當初的自己特別年輕,特別傻。

不過當時他還是笑得風輕云淡,他也還沒有變成以后那個怕老婆的猥瑣漢子。

真正傻在原地的,是胡三和戚家小姐。

半晌過后,戚家小姐才手忙腳亂,滿臉通紅地說了聲對不起。

俞聽話揮手笑笑,說這很正常。

接著,他看向戚將軍和戚夫人,建議道:“不如,讓他們兩人成婚吧?如果實在不合適,分開也就分開了,小姐也不是那種沒人要的。至少,我就覺得不錯。”

戚將軍和戚夫人感覺似乎有什么觀念崩塌了。

而一向耳聞俞家少爺荒唐不羈的戚家小姐,此時才算真正見識了。

沒想到,竟沒有那么討厭。

很多年后,戚家小姐揪著俞聽話的耳朵問他,你當年為什么會看上我?

俞聽話說,我們兩個成婚,是高山流水,自然而然;你偏不要,去選擇胡三,說什么我寧愿被利用的鬼話,做一個填海的精衛,逆勢而動。我覺得這個姑娘真傻,真可愛。

戚家小姐就松了手,轉過身哭得跟淚人一樣。

就像當日戚將軍和戚夫人,對視良久,竟同意了這樁婚事的時候。

雖然沒有賓客,沒有宴席,爹娘的臉色也都很難看,戚家小姐還是很開心地在新房里等著。

胡三推門進來,戚家小姐能聽得出他腳步沉重。

等了許久,也不見胡三掀蓋頭,戚家小姐就自己扯了下來。

剛好看到胡三伸出手,僵在半空,呆呆地望著她。

戚家小姐撲哧一笑,撲到胡三懷里,整個人把胡三壓到了身下。

“這次,我們成了熟飯,就沒關系了吧?”

胡三面無表情,片刻才道:“你難道不想問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戚家小姐神色有些僵硬,勉強笑道:“我為什么要問?”

胡三嘆了口氣,直起身子把戚家小姐抱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

那一年,我只有七歲,我的父親是部落的族長,被五個部落聯合進攻。戰敗之后,我們整個部落被屠殺得一干二凈。

我想報仇,我武功很高,刺殺過無數次敵對部落的族長,但成功兩次之后,剩余三個便時刻加強防備,我再無機會。

我遇見你的時候,不知道你的身份,我是真的覺得你那樣可愛,那樣特別。

過了大概半年,戚將軍的手下有人找到了草原上,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告訴戚將軍我要一點兵馬,便可送你回家。

不多,我想只要三百人就足夠了。

戚將軍答應了我,可我不想把你送回去了,一直拖延到一年半之后,你說想家了……我才下定決心送你回來。

“你……真的不怕我在利用你?”

戚家小姐趴在胡三身上,她從來沒有笑得這樣溫柔,輕輕搖頭說,我當然不怕。

胡三沉默了很久。

戚家小姐說,我們做飯吧?

胡三說,好。

然后一掌切在戚家小姐后頸,在她昏過去的時候,從窗中一躥而出。

后來戚家小姐知道,胡三連夜離開了,帶著他的三百人。

戚家小姐生了場大病,郁郁寡歡,在那幾個月里,除了戚將軍和戚夫人,只有俞聽話默默陪在旁邊。

過了很久,戚家小姐還是跟俞聽話成婚了。

剛開始的那段時光,戚家小姐意外地發現俞聽話不僅善解人衣,還善解人意,風涼的時候,胡三不會像俞聽話一樣給她披件衣服,也不會偶爾變出一束花,扮個鬼臉。

那一段時光里,一對金童玉女,在崇明縣俞府外的長街上閑逛,也惹來了無數人艷羨的目光。

后來,隨著發現俞聽話的確沒什么氣概,連上門挑戰的武林人士都要戚家小姐自己打發的時候,她開始恨鐵不成鋼。

俞聽話就在日復一日的揪耳朵,年復一年的跪搓衣板下,變成了后來的猥瑣糙漢子。

而戚家小姐也在這樣的日子里,逐漸淡忘了草原上那不羈的風。

包括柳生十一郎前來挑戰的時候,戚家小姐也還在揪著俞聽話罵。

所以,當俞聽話拿著一把荊楚長劍,連敗少林、點蒼的時候,戚家小姐忽然笑了。

那些年的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像是生病的時候,母親對自己說的,情啊愛啊,都是少不更事。

柳生十一郎來了的第二日,城外又到了一批倭寇。

百十人全是精銳,本以為崇明縣要有什么危險,沒想到氣勢洶洶而來的眾人,連個屁都沒放出來。

瞅著城下忽然出現的假和尚,又看著柳生十一郎和倭寇的大姐大,戚家小姐撫額嘆氣。

“老了啊,老了,現在年輕人都喜歡玩三角戀嗎?”

“你年輕的時候還不是一樣。”

“俞聽話你昨晚沒跪夠?”

“……老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城下三人一番寒暄過后,柳生十一郎的神色變得慎重,轉身跑回了城頭。

“小白說,前一日攻城的倭寇是北方一個大員派來的,跟少林、點蒼都有勾結。小白聽說那伙倭寇被我們打跑了,認為北方那位大員一定不會放過崇明縣,所以她這次過來,是想趕跑百姓,讓百姓免受無妄之災而已。”

柳生十一郎望著俞聽話,想了想還是轉頭看著戚家小姐。

“俞夫人,你說怎么辦?”

俞聽話瞪著柳生十一郎,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戚家小姐暗暗發笑,咳了兩聲肅然道:“先安排你朋友入城,讓她帶來的百多人在校場等候,百姓不可能直接拋家舍業,能抵擋的話,我想先試試。”

柳生十一郎頓了一下,又道:“可是,小白沒有什么理由要幫我們守城。”

“沒有理由,我也可以幫你們。”野原小白隨手打翻了兩個阻攔的士兵,施施然走上了城樓。

背后獨孤狗蛋屁顛屁顛跟著。

戚家小姐跟野原小白對視一眼,眼神里一樣的凌厲與柔和。

兩人怔了一怔,相視笑了起來。

“喂,老婆,你快看,那家伙是誰!”

俞聽話顧不上恭維老婆笑得多美,一把將戚家小姐按在城頭上,伸手指向遠方。

野原小白神色一變,遠方塵土飛揚,顯然那北方大員派來的人……比她想象的來得更快。

柳生十一郎已經提刀轉身,準備下樓,“我去擋一會兒,小白你讓手下進城。”

獨孤狗蛋屁顛屁顛地跟上,笑道:“等我,我也去。”

然后這兩個男人就被一把拽了回來,狠狠摜到地上。

戚家小姐抓起銀鞭,面若寒霜,閃電一樣跑下了城樓。

匹馬出城,一騎絕塵。

隔著大老遠,都能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大罵。

“胡三,你個直娘賊!”

俞聽話伸手掠過城頭上的青磚,捻了捻,手指上濕濕的。

俞聽話苦笑著摸了摸鼻子,回頭迎上柳生十一郎錯愕的眼神。

“看什么看,就許你們玩三角戀,不許我們玩?我就知道她放不下,我就知道她肯定放不下……”

隔著大老遠,俞聽話看著一襲紅衣,擋在北來的大軍之前。

紅衣之下,淚如雨下。

萬千往事涌上心頭,對著勒馬停住的胡三,戚家小姐瘋了般跑過來,卻一句也問不出口。

俞聽話

風流子弟曾少年,多少老死江湖前,老我重來重石爛,杳無音信,我性空山。

俞聽話知道,老爹不會回來了。

那天他看到老爹穿了一身道袍,大笑高歌,滿臂鮮血地離家而去。

歌聲悲愴,讓俞聽話聞之慟哭。

那一天,俞聽話剛剛七歲,就覺得自己已經老了。

因為從他老爹身上,俞聽話一眼就望到了自己的將來,這樣的人生,從一開始就不再年輕。

江南俞府,荊楚長劍天下聞名,老爹是上一代的三少爺,從小便是劍道天才。

少年時期,俞家三少爺也是風流子弟,酒醉鞭名馬,情多累美人。

其直接后果就是,俞聽話現在也不知道他娘到底是誰。

據說有那么一天,一個劍客前來挑戰的時候,俞聽話的老爹忽然感覺自己不再年輕了。

那些年輕時追逐的榮耀,手持荊楚長劍,揮灑一片江山的豪情,突然化作了濃濃的疲憊。

為了荊楚長劍的名頭,老爹從十三四歲就開始應對不同的江湖人物。

其間傷了不少人,也有生死之戰。最后那一戰,當老爹殺了前來挑戰的少年劍客,忽然自斷一臂,披上道袍,大笑高歌地出門了。

歌中盡是悲愴。

俞聽話那一年七歲,覺得自己老了。

五歲那年,他開始學劍,三叔公就發現他是不世出的天才。

甚至比他爹還天才得多,根本不需要認真去學,伸手一摸劍,便能盡得劍術真髓。

三叔公像是得了珍寶般,精心培養著俞聽話,只兩年的工夫,俞聽話已經躋身一流高手之列。

可惜,三叔公的一切打算,都定格在俞三少斷臂出家的那一刻。

俞聽話不聽話了。

“你生在俞家,你的使命就是練劍,你注定會成為天下的劍神,享受天下人的敬仰和供奉,你怎么能不練?”

三叔公發現俞聽話竟然不練劍了,將俞聽話吊起來一頓毒打,苦口婆心地說著。說得自己都掉下淚來。

“你可知道,當年我們俞家是何等顯赫?事到如今,卻只剩了荊楚長劍的名頭!你是俞家的希望,只要你成了天下的劍神,俞家一定有機會重新崛起,讓整個天下都再次為之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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