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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投資:一部歷史
  • (美)諾頓·雷默 杰西·唐寧
  • 925字
  • 2019-01-03 08:48:34

貿易與商業

在歷史上,貿易一直是古代社會三大主要投資模式中風險最大的類型,特別是對于長距離貿易以及海上貿易而言,其風險更為突出。貿易可能會帶來高回報,但是也同樣面臨巨大的損失風險。此外,與商品手工制作類似,開展貿易活動的主體主要是非專業的下層階級,盡管精英階層可能對海上貿易開展投資,但他們很少直接涉足其中。

從古代的美索不達米亞發展到羅馬帝國,投資變得愈加復雜,但其中很多專業知識在中世紀后就不再使用了。約公元1000年,歐洲從中世紀時代跨入了商業革命時代,一個經濟增長和現代化水平明顯提高的時代。推動城鎮化以及貿易發展的第一步是增加人口,以及加大農業生產。為了增加人口和促進貿易增長,提高土地的生產率來生產更多的食品,讓人們實現農業的可持續耕種,是重要驅動力。Robert S. Lopez, The Commercial Revolution of the Middle Ages, 950-1350(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6),27-30,56-60, and 85-91.

進入11世紀,在農業重現生機的帶動下,人口恢復增長,人們對農業的投資熱情讓位于對貿易的投資熱情。換言之,商人比土地所有者更具有創新激情,商業發展更加迅猛。盡管商業并不是歐洲經濟的最大組成部分,但卻萌發著勃勃生機,因此商業較之前在經濟中占據了更為重要的地位。商人在社會中的主導地位不斷提高,商業不僅超越了農業的優勢地位,而且也超過了手工藝和剛剛起步的工業。Ibid.,85-91.這種從農業向貿易的歷史性轉變預示著多年后工業大革命的到來,而工業大革命也標志著投資成為全球經濟引擎。雖然黑暗時代對投資與貿易的發展造成了一定影響,但我們能從中完整勾勒出貿易與商業長期發展的脈絡,黑暗時代為之后的蓬勃發展奠定了基礎。

西方的貿易萌芽

盡管社會與商業交易,以及基本勞動分工構成了所有古代文明的根本要素,但在部分西方和中東文化中依舊存在詆毀貿易和從業者的哲學觀點。事實上,哲學概念里完美的、完全自給自足型的家庭單元模式現實中并不存在,該模式在公元前4世紀的雅典就已經被貨幣交易所取代。Cohen, Athenian Economy and Society,6.亞里士多德曾多次談到貿易心理的低劣性,他質疑商品的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認為這并非可用來評判財產內在價值的值得贊許的做法。Scott Meikle, Aristotle's Economic Thought(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95),6-21.今天,我們可能會否認這種區別,但必須承認古代的經濟并非市場經濟,在市場經濟中,交換價值才在貿易中變得越來越占主導地位。古代經濟中,大量的交易是單一、封閉體系中人與人之間的交易,商品的提供方直接與唯一對應的這件商品的購買方進行交易。M. I. Finley, The Ancient Economy, Sather Classical Lectures 43(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9),22-23.

古代美索不達米亞關于貿易的記載,甚至可以追溯到4000年或5000年前,這方面的歷史資料值得關注,當時留下的記錄不限于傳統貿易交易,而且還包括對貿易、商業資源及體系的投資活動。V an Driel, “Capital Formation and Investment”, 25-42.美索不達米亞的貿易活動中,我們還發現了政府對貿易進行控制并做了相當詳細的記賬,當然基本的復式記錄法正式出現在千年之后的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歷史記載還表明,當時廣泛依靠代理人為國王獲取并輸送大量物品,供皇室家族和政府使用。Hans Neumann, “Ur-Dumuzida and Ur-DUN: Reflection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tate-Initiated Foreign Trade and Private Economic Activity in Mesopotamia Towards the End of the Third Millennium bc”, in Dercksen, Trade and Finance,45-46 and 62.

在古希臘、古羅馬和古中東,貿易品主要包括三大類:食品類,如谷物、橄欖和酒;高價值貨物,如裝飾品和器具;向偏遠地區支持軍事行動的各類物資。很多先進的古代文明孕育在地中海或者其附近地區并非純屬偶然。盡管航海在一定程度上有季節性并時常受到海盜侵擾(公元前1世紀羅馬人才開始大規模打擊海盜行徑),但古代的長途路運更加費時,而且更加危險。地中海地區氣候溫和,資源豐富,居住環境適宜,而且運輸十分便捷,地中海蜿蜒穿過大部分西方和近東文明流域,將它們連接形成了交流、貿易甚至征服討伐的范圍。Colin Adams, “Transport, ”in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the Roman Economy, e-d. Walter Scheidel(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2),218-227.羅馬共和國向羅馬帝國的轉變激發了市場經濟發展,人們交易熱情高漲,長途貿易也有所增加,羅馬帝國通過和平的方式不斷擴張其版圖。Elio Lo Cascio, “The Early Roman Empire: The State and the Economy”, in The Cambridge Economic History of the Greco-Roman World, ed. Walter Scheidel, Ian Morris, and Rich-ard P. Saller(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7), 621-622 and 626; Adams,“Transport, ”223-224.

進入中世紀,現代貿易自10世紀以來雛形初現,商人開始通過組織以及其他之前沒出現的更復雜的模式開展長途貿易。他們是亞里士多德的信徒,非常精明,不同于之前傳統的農業、封建文明。譬如,我們很難把新出現的客商群體歸類到奴隸、農奴以及被貴族管理的階層。這些商人的冒險精神和創造力為他們創造了財富和影響力,盡管他們的地位在傳統上低于擁有大量土地的貴族,被保守派宗教所不齒。Henri Pirenne, Medieval Cities: Their Origins and the Revival of Trade, trans. Frank D. Halsey(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52),114 and 123-124.

這一時期,城市快速發展,成為貿易、文化和繁榮的中心,城市安全也大大提高。事實上,城市的出現意味著更多人獲得了自由。城市居民,被稱為“市民”,他們逐漸破除了農奴身份的束縛,越來越多的奴隸成為自由身。這類新市民的涌現推動了行會和商人群體的形成,對舊貴族帶來莫大挑戰。城市的管理與稅費收納逐漸使之發展形成市政當局,市民非常支持政府并直接參與城市管理。民法與刑法也隨之發展完善,雖然有時過于嚴厲但基本能予以更加公平的處理。Ibid.,185-212.商業革命與城市發展相互交織,成為現代化、自由與平等的驅動力。

意大利城邦與商業銀行

10世紀,南歐的部分地區逐漸出現了國際貿易和商業。意大利各城邦,特別是熱那亞、威尼斯以及隨后發展起來的佛羅倫薩成為這次商業革命中的關鍵城邦。Lopez, Commercial Revolution,63-70 and 85-91; Richard A. Goldthwaite, The Economy of Renaissance Florence(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2009), 3-6.

商業革命的爆發播下了新型資本主義基本模式的種子。臨時貿易或周期貿易被連續性貿易所取代,連續性貿易包括了更復雜的零售、批發、金融,甚至制造活動。Goldthwaite, Economy of Renaissance Florence,9; Lopez, Commercial Revolution,87-89; Pirenne, Medieval Cities,114-119.商業革命時期,海上貿易得到快速發展。在繁忙的港口城市,起初是熱那亞、威尼斯,后來是其他城市,貿易以及其他商業活動迅速擴張。自13世紀起,港口城市在貿易中獲得了得天獨厚的優勢,這種優勢甚至在21世紀依舊存在,當然商業活動中的龍頭地位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Goldthwaite, Economy of Renaissance Florence,143-151.

為支持海上貿易發展,為貨物、存貨提供融資以及風險保障,商業銀行作為融資提供方和投資者,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重要地位。意大利各商業銀行在意大利以及歐洲各國大力支持商業革命。其中,為人熟知的銀行包括佛羅倫薩巴迪銀行、佩魯齊銀行與美第奇銀行。這些銀行都用家族姓名冠名,它們供給貨幣、發放貸款、提供票據交換服務、充當海上貿易保險商,在很多場合還是輕工業品制造及其他商業企業的贊助商。

商業銀行在多個領域成為改革推動者。很多時候,它們敢于做組織機構革新的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巴迪銀行、佩魯齊銀行在多個地方設立了機構,但卻依舊保留著一體化的公司結構和資金池。這些銀行里,資本劃分成了相應股份,由家族成員以及其他外部人持有。有時,外部人也會通過技術手段,持有一半以上的股份。現實中,管理合作方,不一定是家族成員,也可能執掌銀行。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復雜的模式也進入人們的視野。發展到15世紀美第奇銀行時,獨立合伙制廣為使用,這說明銀行家族試圖限制風險蔓延,希望每個分支機構的管理者能夠有效承擔領導職責、落實責任。通過這種激勵方式,管理者可能持有少量資本甚至沒有任何資本,但他們開始關心當地機構的一起一落。Raymond de Roover, The Medici Bank: Its Organization, Management, Operations and Decline(New York: 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48), 5ff.美第奇銀行采用了權力分散式組織結構,除銀行業務之外還開展其他投資,包括投資羊毛和絲綢廠。盡管這些投資也滿足了銀行多元化經營需求,但規模卻遠遠不敵美第奇銀行業務的規模。Ibid.,29-30.

早期銀行業與投資合作模式的多元化發展主要依賴意大利城邦之間貿易商所形成的商業網絡。商業網絡及與之相伴而生的融資安排擴展到地中海區域深入北歐、東歐和中東。Goldthwaite, Economy of Renaissance Florence,143-151.雖然商業銀行已經經營多元化,但大量網絡化貸款與投資包含著非常大的風險,這些商業銀行規模不大,實力不夠雄厚,因此有時很難避免破產,而且我們也沒有發現政府對銀行家或經濟施加救助。各種各樣的風險都可能導致銀行業務下滑甚至走向破產,譬如部分類型的貸款與投資信用風險巨大,家族式的組織結構與現代管理模式相比存在明顯缺陷,以及經濟周期或危機的影響。Ibid.,236-245.

意大利商業銀行通常樂于對政府與統治者提供貸款,盡管這種借貸交易的回報通常不令人滿意,有時甚至很糟糕。譬如,對英格蘭國王愛德華三世的大筆貸款損失最終導致佛羅倫薩巴迪銀行破產收局,當時巴迪銀行比100多年后出現的美第奇銀行規模還要龐大一些。雖然不可控的災難性事件存在巨大風險,但是銀行提供貸款并不是簡單為了獲得國王君主或者政府的利息回報。這些大筆貸款為佛羅倫薩商人日后獲得政府合同以及其他商業特許權鋪平了道路。此外,因為意大利各城邦都有軍隊,因此強制性地要求銀行對企業甚至政府提供貸款也成為重要的政治武器。當然,這種情形也可能發生在21世紀的今天,但國外或國內貸款人對主權國或統治者的杠桿率卻受到明顯約束。Goldthwaite, Economy of Renaissance Florence,230-245; Edwin S. Hunt, “A New Look at the Dealings of the Bardi and Peruzzi with Edward III”,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50, no. 1(March 1990)156-161; Tim Parks, Medici Money: Banking, Metaphysics and Art in Fifteenth-Century Florence(New York: Norton,2005),6.

日本的貿易發展

與歐洲、西亞等海上貿易占比較大的國家相比,日本貿易發展相對較慢,因為日本的國際交換與物資流動性無法媲美希臘、土耳其和意大利的很多城市。貿易商的長途貿易推動投資合作關系不斷發展,但日本的相關貿易活動卻非常稀少。進入中世紀之后,日本也出現了資本剩余和復雜金融交易,但是當時長途貿易比重依舊很小。

譬如,13世紀至15世紀,位于東京以南靠近東京的大山崎(Oyamazaki)石油貿易商快速發展,技術升級,商業與貿易形式也日益多樣化、復雜化。當時,石油的主要用途是照明。石油商人需要首先獲取原材料,然后提取與生產,最后再進行銷售與運輸。石油商人還涉足商業聯合與收購等資本運作活動,因為石油行業中的一些龍頭希望借此實現貿易主導。此外,我們翻閱歷史資料還發現當時成功的大型石油商開始嘗試投資土地以及從事借貸交易。Suzanne Gay, “The Lamp -Oil Merchants of Iwashimizu Shrine: Transregional Com-merce in Medieval Japan, ”Monumenta Nipponica 64, no. 1(Spring 2009):2-31.

日本在16世紀與17世紀經歷了金融快速發展,隨之而來的是貿易數量猛增。在大阪,那些從事商品貿易或經紀業務的商人有了專業化分工;之前從事漁業貿易的商人開始多元化經營,包括干魚、鮮魚以及河流魚類。從典型貿易鏈條分析,商品交易衍生出來的各個環節,從貨物經銷、存貨貯藏到物流配送,都需要資金支持,而且貿易繁榮也帶動了資金需求增長。Nakai Nobuhiko and James L. McClain, “Commercial Change and Urban Growth in Early Modern Japan, ”in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Japan, vol. 4, Early Modern Japan, ed. John Whitney Hall(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542 and 562.

日本融資需求的增加,也反映在將軍(shogun,幕府時代的總指揮)提高了對大名(daimyo,封建時代的大領主)的貿易稅收。稅收以現金繳納,金融家(kuramoto)通常給大名提供貸款。如果大名需要更多的資本,他會利用多個商人籌集資金,要求每個商人貢獻一小部分貸款,共同承擔風險。我們還通過歷史資料發現,諸如鴻池家族(Konoike)就是通過大名的貸款積聚了大量的財富。Ibid.,557-563.

除貸款之外,大阪堂島的大米交易商也推動了貿易的進一步發展,而且還創造出了一種重要的金融工具——期貨合同——這種合同提高了現代商品市場的穩定性。18世紀初,市面會交換大米證書,這樣持證人就能將合同約定數量的大米從倉庫運走。這一時期,日本提出了“財產權”的概念,取代了傳統的實物交易,財產權意味著人們能保留財產而且交易更加便捷。此時,日本大阪的商業與金融活動開始走出國門。大阪的經銷商已經能十分嫻熟地頻繁運用短期信貸合同,期票(tegata)成為日常交易的重要金融票據。通常,開具期票需要有房地產抵押或者開票人在某些金融機構有存款。Ibid.,562-563.

日本的外商投資

日本與外商直接投資之間的關系相當微妙、有趣。眾所周知,長期的鎖國政策使得日本從世界各地撤出大量資金,但人們卻很少了解這對于日本外商投資所產生的影響。實際上,直到17世紀初日本才真正對其他國家開放。Christopher Howe, The Origins of Japanese Trade Supremacy: Development and Technology in Asia from 1540 to the Pacific War(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6),3-21.

東印度公司曾經在日本做貿易,因此國外流傳下了很多久遠的關于在日本投資所面臨的委托—代理困境的趣聞軼事。其中有這樣一則故事,17世紀初東印度公司有一名雇員名叫理查德·威克姆(Richard Wickham),他常駐于日本負責監督管理當地貿易與投資。他的浴室擺滿了各種香水,墻上裝飾著日本珠寶,房子里隨處可見寶石。威克姆將擁有的1400英鎊投入日本平戶工廠,每年能獲得40英鎊的回報。Giles Milton, Samurai William: The Adventurer Who Unlocked Japan(London: Hodder& Stoughton,2002),301-302.

很明顯,威克姆并沒有對錢格外節省,也沒有直接進行儲蓄,他的做法實際上突破了常規。除了管理工廠以外,威克姆還擁有自己的賬戶和利潤。他有時懇求朋友們給他寄來當時需求量大的商品,這樣便能對他的低投資回報進行補償。這是東印度公司國際活動中常見的問題。盡管公司政策規定派駐海外的個人不得為個人私利開展貿易,但事實上很多船長與船員都無視這項規定。Ibid.,302-303.

東印度公司的另一名雇員威廉·基林(William Keeling)曾經向公司提出,批準他自己進行貿易交易,否則他將辭職。盡管總部為這等無理請求感到震怒,但他們最終同意,只要基林確保手下其他船員不做同樣的事情,且違規者要受到懲罰,那么總部可以對他的違規不加干涉。不管怎樣,這雖然如同一場鬧劇,卻成功解決了這個問題,基林的確按照公司規定,嚴格約束下屬行為。Ibid.,303.實際上,委托—代理難題以及相關的受托責任時至今日也依舊存在,但是這一問題隨著時代和疆域的不同也存在差異,譬如我們剛才討論過的英國在日本的投資。

雖然很多外國公司在面臨代理困境的環境下在日本依舊維持了良好經營,但日本卻遲遲不對外實施金融開放。日本長期奉行鎖國政策的一個主要原因是在于德川秀忠(Tokugawa Hidetada)成為統治者。德川秀忠與他的父親德川家康(Tokugawa Ieyasu)不同,對外國商人特別反感,認為這些人基本都是不道德的。他擔心商人會影響日本的政治環境,而這在隨后竟然一語成讖。1638年,葡萄牙人卷入了日本因反對天主教徒所發生的島原之亂。這次起義以失敗告終,日本越發憎惡葡萄牙。日本政府下令,所有來自葡萄牙的器皿要立刻焚毀,葡萄牙船員要被處決。葡萄牙人認為日本很快會從憤怒恢復平靜,于1640年再次派了一批船隊。但是,日本人恪守原則,嚴格執行命令,對西歐的鎖國政策正式拉開帷幕。Howe, Japanese Trade Supremacy,21-22.

葡萄牙人不得不將貿易重心轉向印度,從而挽回部分損失。這段時期內,英國因為與葡萄牙的緊密交往在日本也遭遇全面抵制。然而,荷蘭并沒有因此放棄與日本的聯系,認為與日本貿易前景廣闊,于是與長崎灣上一個面積很小的人工島(Deshima)簽署了貿易協定。每年,荷蘭船只抵達人工島,船長都要挨打。Ibid.,22 and 26-27.

在日本鎖國期間,荷蘭對兩國貿易有著前所未有的堅持,而另一個國家——中國卻沒有受到任何不利影響。Ibid.,22-23.中國沒有遭遇類似歐洲的不信任與猜忌,與日本保持著可觀的貿易量。

印度的貿易發展

中世紀,隨著印度經濟提速,商人和生產者紛紛成立行業協會以整合資源,也可能是為了限制競爭。協會和貿易商會對印度早期的經濟發展影響不一,但是我們能看到市場最初的平衡已經被明顯打破。具體而言,生產者和制造商協會在成立之初就有著強大的市場地位,但是隨著人們以村莊為單位聚集居住,商人協會逐漸壯大,最終在市場競爭中占據上風。D. D. Kosambi, “Indian Feudal Trade Charters”, Journal of the Economic and Social History of the Orient 2, no. 3(December 1959):281-282.

印度的等級制度把人分為四大類。地位最高的是婆羅門(Brahmins),他們是最高階層和僧侶階層。僅次于婆羅門的是剎帝利(Kshatriyas),即武士階層。吠舍(Vaishyas)是第三等級,經營商業貿易。首陀羅(Shudras)是最低等的階層,通常是農奴或者從事其他體力勞動。除了這四大姓之外,還有一種被排除在種姓外的人,即所謂的“不可接觸的賤民”,他們從事卑賤的工作,進行大量的手工勞作。社會中低等級的人通常受到高等人的歧視,高等人認為他們在任何方面都有先天的優越性Rosalind O' Hanlon, Caste, Conflict, and Ideology: Mahatma Jotirao Phule and Low Caste Protest in Nineteenth - Century Western India, Cambridge South Asian Studies 30(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5),4-5; Stanley Wolpert, India, rev. ed.(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9),119.。印度種姓制度對社會經濟產生了重要影響,影響到職業選擇、投資機會與社會流動性。在古印度,種姓之間的關系非常復雜,影響了一系列經濟活動,包括借貸、貿易、稅收、利息支付、抵押,甚至影響到生存與資源分配。14世紀的德里,婆羅門無須像其他印度人一樣納稅,這是高等階層所享受的特別待遇之一Shireen Moosvi, “The Medieval State and Caste”, Social Scientist 39, no.7-8(July-August 2011):5-6.。借貸關系也隨著種姓制度的森嚴社會等級產生了獨有的特點。在18世紀關于印度西北的一項研究中,我們發現某個種姓的人對另一類人提供貸款基本根據種姓或者身份Nandita P. Sahai, “Crafts in Eighteenth-Century Jodhpur: Questions ofClass, Caste and Community Identities”, Journal of the Economic and Social History of the Orient 48, no. 4(2005):535.。而且,協會和貿易組織的發展模式也不可避免受到種姓制度的影響。P. S. Kanaka Durga, “Identity and Symbols of Sustenance: Explorations in Social Mobility of Medieval South India”, Journal of the Economic and Social History of the Orient 44, no. 2(2001):141ff.

印度的外商投資

在印度近代的投資與投資管理歷史上,1858年英國開始對印度殖民統治,印度次大陸的政治和經濟隨之發生了深刻變化。1858年,英國殖民取代了東印度公司對印度次大陸的統治,經濟活動日益活躍。英國對印度的殖民并非一蹴而就,從最初占領到正式殖民在兩年時間內花費了巨額費用(大約3600萬英鎊),而且采取了血腥的軍事行動,即歷史上所稱的“印度第一次獨立戰爭”。Chandrika Kaul, “From Empire to Independence: The British Raj in India, 1858-1947”, BBC, last modified March 3, 2011, http://www.bbc.co.uk/history/british/modern/independence194 7_01.shtm.

地域政治的變化使得英國殖民下的印度商品貿易發生了顯著變化。英國的殖民形成了正式的、穩定的地緣政治環境。Morris D. Morris, “Towards a Reinterpretation of Nineteenth-Century Indian Economic History”,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 23, no. 4(December 1963):611-614.印度既是英國的商品與服務市場,同時也是重要的軍事防御區域,從英國常駐印度部隊的規模可窺一斑。但是,學術界對于英國殖民下印度次大陸的經濟發展看法不一,其中核心爭執是英國殖民究竟是促進還是阻礙了印度經濟發展。Kaul, From Empire to Independence.

殖民統治時期,印度基礎設施的資本投資大幅增加,這些基礎設施包括鐵路、灌溉渠和采礦業。英國在印度引入了英式教育體系,強化了法律體制,而且還推動印度加入全球經濟一體化進程。但是同時,英國也洗劫了印度的自然資源和財富,用于官僚階層的腐敗、債務清償和軍費支出;造成印度時常發生饑荒;對窮苦大眾課以高額稅負;破壞了農作物的生長周期和農業基礎;而且沒有用資本收益對印度經濟進行再投資。我們很難評斷印度在英國殖民時期的經濟收獲與權力損失。Ib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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