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神經元到神經網絡
書名: 打開黑箱:通過36部經典電影解密腦科學作者名: 王欣(@反褲衩陣地)本章字數: 2574字更新時間: 2017-09-26 11:17:35
電影《入侵腦細胞》
《入侵腦細胞》是一部集驚悚、科幻、刑偵、心理于一身的電影。兒童臨床醫學家凱瑟琳·迪恩供職于一家研究大腦的醫療研究機構,她的任務是通過高技術手段進入幼年精神病患者的夢境中,治愈他們心靈的創傷。與此同時,當地發生了連環兇殺案,警方抓獲了犯罪嫌疑人卡爾·斯塔格,卻無法救出被他囚禁的女孩。于是,警方聯系了凱瑟琳,希望她入侵卡爾的大腦,找到受害者所在的位置。
如何入侵對方的大腦?影片中語焉不詳,大意是說:讓兩個大腦的神經元發生同步興奮——如果是A潛入B,就把A的神經元興奮轉移給B的神經元,如果是B潛入A,就把B的神經元興奮轉移給A的神經元。乍一聽似乎不錯,但是神經元這么多,如何找到“對應”的那一個呢?A的信號傳給B了,就該按B的法則運行,如何再反饋給A,形成兩個相互獨立又彼此交流的思維系統呢?
我們且不去刨根究底,總之,影片中的凱瑟琳成功入侵了卡爾的大腦。在那里,她目睹了卡爾飽受虐待的童年,成年后的卡爾的腦中住著一個惡魔般兇悍殘忍的自己,也住著弱小無助的童年時代的自己。為了保護弱小無助的卡爾,凱瑟琳殺死了惡魔般的卡爾。夢幻中的場景精美華麗,詭異血腥,神經比較脆弱的讀者還是不要目睹為好,可以改看Discovery頻道的科教紀錄片《大腦演化》。
遺憾的是,關于“腦”的商業電影,極少是精彩又溫和的。古希臘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是第一位正式描述腦的作用的人,他在專門討論腦部疾病的《論神奇的疾病》一文中寫道:“人們應該認識到所有的快樂、愉悅、歡笑、運動,還有悲傷、憂愁、沮喪和哀傷都來自大腦,而不是來自其他東西。腦以某種特殊的方式使我們有了智慧和知識,能看會聽,并且懂得什么是邪惡,什么是公平……也是因為有了腦,我們才會發瘋和精神錯亂,害怕和恐懼才會折磨我們。當腦不健康的時候,我們就會因此受累,根據上面所講的一切,我認為腦對人有最大的影響。”
腦科學的研究直到近代才正式開始。19世紀初,奧地利醫生弗朗茲·約瑟夫·加爾倡導的“顱相學”紅極一時,他通過觀察尸體的顱骨突起,認為該顱骨下的腦區相對發達,并對應某種性格特征。例如,加爾認為額骨突起的人生性貪婪,容易成為扒手;顳骨突起的人有暴力傾向;后腦勺突起的人比較多情——然而事實并非如此。這種簡單、粗糙、充滿主觀色彩的觀察并不能揭開大腦之謎,卻引發了人們對于大腦是否具有功能分區的熱議。
1861年,法國神經解剖學家布羅卡接診了一位特殊的病人。這位病人在21年前中風,從此不能講完整的句子。布羅卡對其進行了檢查,6天之后,病人去世了,隔天進行了尸檢,發現大腦左半球的第三個前額溝回有損傷。這個部位后被命名為布羅卡區,即運動性語言中樞。布羅卡的發現讓人們認識到大腦確實存在功能定位,并且可以通過病情分析與尸體腦解剖的方法來加以論證。
1872年,意大利醫生卡米洛·高爾基發明了硝酸銀染色,通過光學顯微鏡第一次看見了腦細胞的外形——腦細胞和普通細胞大不一樣,它們的形狀很不規則,從細胞體向外發出很多分支(突起),這些分支彼此纏結在一起,好像一張巨大的網絡。與高爾基同時代的西班牙解剖學家卡哈爾對神經元(腦細胞和外周神經細胞)進行了大量觀察,并且用他的生花妙筆活靈活現地畫了出來??ü栒J為每個神經元是獨立的個體,一個神經元和另一個神經元的分支相互接近,卻并不相通。這和卡米洛·高爾基認為神經元之間胞質相通的觀點大相徑庭。兩人分獲1906年的諾貝爾生理學獎,在頒獎典禮上依然爭論不休。后來,掃描電鏡的照片證明卡哈爾是正確的。
人們對于腦的認識深入到神經元(細胞)的層面,隨后又發現了神經元之間傳遞信息的各種神經遞質,并且記錄到神經元興奮時發放的動作電位。令人迷惑的是,神經元就其個體而言,功能是如此簡單,就是“受刺激—放電”,就其整體而言,功能卻是如此復雜,復雜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如果我們研究肌細胞,我們了解其結構和功能,就知道肌肉是如何收縮的。如果我們研究血液中的紅細胞,我們了解其結構和生理特性,就知道它是如何運輸氧氣的。這些都是順理成章的事??墒?,我們研究神經細胞,即便對單個細胞了解得再清楚,也不知道認知、思維、情感、意識是怎么形成的,它們固然和單個神經細胞的功能有關,卻遠非其功能的簡單疊加。
人腦有140億個神經元(一說1000億個),每個神經元可以與其他神經元形成10?個突觸,整個腦可以形成101?個突觸,比銀河系中的星辰還多。這些突觸,就是一個個的信息通道,縱橫交錯如蛛網、如迷宮,我們如何潛入這浩瀚的迷宮,揭開腦中的奧秘呢?
一種流行的觀點是:人類不可能把自己的大腦研究清楚,就像不可能拽著自己的頭發脫離地球。用人腦來研究人腦,就好像用同樣硬度的矛,刺穿同樣硬度的盾,再說也沒有那么多人腦可供研究,只能用動物的腦代替,動物的智力和人類相差甚遠,這也是一個極大的限制。另一種觀點是:腦科學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并且得到世界各國科學家的熱切關注,成為生命科學中最熱門的領域之一。集中這么多優秀科學家的智慧,大腦這個最后的堡壘總有被攻破的一天。
新的技術正日新月異地發展,使腦科學的研究越來越精確、多元。例如,計算機輔助技術可以重構神經系統的三維圖像,從而繪制出神經網絡的立體圖譜。光遺傳技術可對神經回路中神經元的興奮與否進行精確的操控,從而在神經回路的水平解釋腦的功能。腦成像技術在宏觀水平對不同腦區的興奮進行實時監測,并與行為相互聯系。種種跡象表明,科學家曾經把對腦的研究分解到神經元,現在則要在神經元的基礎上構建龐大的神經網絡,通過數學和物理的方法解答生物之謎。
早在20世紀末,就出現了模擬人腦的超級計算機,只是其智能與人腦相差甚遠。2005年,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的神經科學家亨瑞·馬克拉姆主持了一項被稱為“藍腦計劃”的項目,其目標就是用計算機模仿出人腦的思維過程。馬克拉姆聲稱,2018年之前,一臺能夠說話、擁有人類的智力水平和相似的行為方式的電腦就會誕生。而在大洋彼岸,美國IBM公司2012年宣布,已經用世界上運算速度最快的96臺計算機,制造出了模擬5300億個神經元和100萬億個突觸的“人造大腦”。隨著腦科學、計算機科學、納米技術的新成果逐步匯入超級計算機,我們離“破譯人腦”的終點站將越來越近。
真的可以做到嗎?
人腦的秘密一旦被徹底揭開,世界將發生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