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走出低谷,你就多收獲一份堅強(2)
書名: 那些打不敗你的,終將讓你更強大作者名: 婉兮本章字數: 4955字更新時間: 2017-08-01 14:25:46
我想我的心病大概好不起來了,但我覺得自己早已同命運握手言和,哪怕至今還會夢見透析時的種種痛苦,也還會在夜半驚醒的瞬間對未來懷有深深的恐懼,可無論如何,最黑暗的夜已經過去。當太陽重新照耀大地,新的一天重新開始,我又會有新的力量去面對一切。
脆弱與堅強并存于一人身上,其實也不矛盾。
6.最好的天堂,其實就是煙火人間
那些年,我總想離開家鄉,小城里的尋常巷陌裝不下我的夢想。
可是后來,我回來了,在經歷了人生最大的苦難與悲痛后,我更能體味平常生活的幸福與快樂,也安心地在生我養我的地方開始了最平淡的生活。
在一家小公司做了小職員,每天買菜做飯、散步養花,后來遇到了溫和穩重的男人,沒有什么轟轟烈烈的愛情,就靜悄悄過渡到了婚姻。
好像一生的兵荒馬亂都集中在了那幾年,而接下來的時間,便只剩了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現在,我對幸福的感知能力好像越來越敏銳,花開、月圓、風起,每一處風景都值得感動與感恩。潛意識里,我會覺得每一天都是賺來的,若是不能好好過,不就白白辜負了嗎?
聽過同齡人的各種抱怨,工作辛苦、房價太貴、壓力太大……
人們有各種各樣認為自己不幸福的理由,卻不知道人人都過著的千篇一律的生活其實就是莫大的幸福。正如那句話所說:“早上要起床,說明你還活著……”
有時,我也會想象,假如我的人生一直風平浪靜,此時的我,應該還在都市里輾轉跋涉著,為自己悲嘆哀憐,總覺得人生不夠圓滿。
當然,那樣其實也不錯,但命運既然要給我這一切,讓我繞一個大圈子來明白幾十年后才可能明白的道理,一定要我提前懂得些什么,那我就接受它。
因為我曾在地獄仰望人間,所以我知道,最好的天堂,其實就是煙火人間。
尿毒癥病房里的愛情故事
1.一起住院的李阿姨和王大叔
2014年春天,我因肺感染住院時,隔壁床住了一位姓李的阿姨。
如果不是生了病,李阿姨和王大叔的日子應該很滋潤。他們的女兒已經出嫁生子,女婿的仕途穩步攀升,臨近退休的年紀,眼看著就是養花種草、含飴弄孫的逍遙快樂了。
可是忽然有一天,腿痛難忍的王大叔去醫院一查,發現肌酐高達1200,接踵而來的就是住院、透析,不得已提前辦了退休,李阿姨也請了長假照顧。
某天醫生查房,來的是返聘回來的老主任。老主任進了病房,看到忙前忙后的李阿姨。他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天,只留下一句話,等下你來一趟辦公室。
辦公室里等待李阿姨的是幾張檢查單,血常規、肝腎功能、生化檢查,看上去像常規體檢,可她拿起那幾張紙片時,心里飄過了烏云。
山雨欲來風滿樓。
做的是加急,一小時就出結果了,出乎意料的是,李阿姨的肌酐也臨近1000。也就是說,夫妻倆同時得了尿毒癥。
不知道他們當時是怎樣的心情,也許他們也曾相愛時說過“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吧,但肯定想不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去兌現。甘已經同了,苦也已共了,今生今世,也算得上情深似海了。
兩個人一起住進了醫院,分屬男女不同病房,除了睡覺幾乎時刻黏在一起了,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熱戀時光。他們同時做瘺(透析通道,即在手臂血管將血管相連),兩個人的左手都吊了起來,做事不方便。好在各自都還有一只手,擰毛巾也好,扭瓶蓋也罷,兩只手相互配合,便不覺得有多困難和痛苦了。
我們遭遇厄運,怕的也許不是吃苦受累,而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不理解。好在,他們境遇相同,彼此感同身受,有了婚姻做底色,理解為支撐。愛情,反而在風雨三十年后煥發出新生,成為匆忙余生里的一份溫暖慰藉。
他們的臉上,的確很少見到普通病人的沮喪和失落,王大叔竄進女病房時,總是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他給老婆送來一塊餅,打來洗腳水,或是在傍晚時買一枝不太新鮮的玫瑰。李阿姨總是低頭一笑,兩張滄桑的臉上,滿滿寫著的,都是愛情。
2.當初我也該反對他們在一起的
那個男孩移植后肺感染,情況不太樂觀。
我去水房打開水,正好遇到了他的母親。也許是瞧著我和她的兒子年紀相仿,那位母親主動問起了我的情況。聽完后她長嘆一聲,說自己的兒子和我同齡,現在還前途未卜。
這樣的壓抑和失落,在這個樓層里,幾乎每天都在發生。我的安慰廉價而無力,正要離開,只聽見她低低嘆一聲:“他媳婦還懷著孩子呢,以后可怎么辦?”
我的腳步停了下來,心被故事牽扯著。愛上一個絕癥少年,結婚懷孕,不知那是個怎樣的女孩。
故事是男孩的母親說給我聽的,從校服到婚紗,從健康到疾病,大寫加粗的不離不棄。
兩個人是校園情侶,大三時男生發病休學,本打算斷絕關系以免拖累姑娘,女孩卻執意不肯放手,甚至東奔西走地為他籌款,最終湊足了手術費。
然后,父親捐了腎,手術順利完成。兩人回了學校,安安穩穩畢了業,女孩的父母卻堅決反對兩個孩子的結合。
原因很簡單,只有一個腎的年輕男孩,難以撐起家庭重擔,而且朝不保夕。
可姑娘鐵了心要嫁,不惜與父母鬧翻,進入一個陌生的家庭,操持家務、賺錢養家。可就在臨盆不到三個月時,一場突如其來的高燒又將男孩送進了搶救室……
母親說到這里就停了,她囁嚅著說:“早知如此,當初我也該反對他們在一起的。”她擦了一把眼淚,輕輕一笑,便拎著暖壺出去了。
我的眼眶也有些濕潤,除了默默祝福也別無他法。
但我相信,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之后,哪怕吃盡了苦頭,姑娘也不會后悔年輕時的義無反顧。
因為愛,從來都不是一件能夠清楚計算出成本、收入與虧損的事。
3.有你在,不怕死,也不怕活著
在醫院兩次見到楊婆婆和江爺爺這對老夫妻,前后距離不到10天,第一次據說是因為楊婆婆感冒,結果剛出院回家沒幾天又腹瀉,江爺爺二話不說,又帶著老伴兒匆匆趕到了醫院。
楊婆婆已經病了許多年,四十幾歲時,腎病纏上了她,斷斷續續二十多年,病情惡化換了腎,中間幾次感染排異,無數回死里逃生。
她靠在床上,平靜地說給我聽她的故事,只字不提老伴,但她不時看向他的眼神里,有濃濃的依賴和疼惜,那證明得了兩個人之間的愛情。
有趣的是,病人楊婆婆身材發福,江爺爺卻瘦成一道閃電。
也難怪,江爺爺忙著打水打飯,輸完液便推著老婆下樓溜達。沒事的時候,又想著給老婆做按摩。即使夜里睡著了,只要老婆一聲咳嗽,他就馬上驚醒起身查看。
這樣的模范丈夫,真真羨煞人也。
可楊婆婆說,他們年輕時,也是吵吵鬧鬧過日子的。發病時自己怕拖累了丈夫,擬好了離婚協議書卻被江爺爺一把撕碎。他紅著眼睛,只說了一句“砸鍋賣鐵也要把你治好”,便陪著她四處顛沛流離,一腳踏進命運的兇多吉少里。
可日子過著過著,竟然也走到了白頭。
“他原本有70多公斤呢,現在……”
說話間江爺爺已經端了洗腳水進來,口中說道:“該泡腳了,對血脈暢通有好處。”
病房的燈已經熄了,他們的床邊亮起小小的壁燈,昏黃的溫馨籠罩住了竊竊私語的兩個人。不知怎的有句話浮上我心頭,“有你在,不怕死,也不怕活著”。
這樣的夫妻,大概一輩子都沒說過“我愛你”,但愛情始終流淌在他們身邊。他們的愛,看不見摸不著,但始終都在。
4.別怕,我給你一顆腎就是了
被移植到她體內的那顆腎臟,來自于她的丈夫。
得知妻子患病時,丈夫只是握緊了她的手,輕聲說一句:“別怕,我給你一顆腎就是了。”
只住了我們兩個人的病房靜悄悄的,沉寂的夜色遮住了她的面容,我聽見她的聲音帶了一絲哽咽。
她是一名中學教師,丈夫也是,年輕時兩人同教一個班級,一來二去的,就擦出了愛情火花,結婚生子,都是水到渠成的自然而然。
病魔來得突然而迅猛,她在課堂上暈倒,醒來時仿佛下一世已在倉促間開始,所有的歡樂和幸福都被擱淺在前生了。那時她還不算老,唯一的女兒剛剛上初中,生死未卜的凄惶讓她完完全全變了模樣。
對于丈夫提出的捐腎,開始時她是極力反對的,深知自己已是拖累的她,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男人的生命饋贈。可他鐵了心,獨自咨詢了醫生,意外得知夫妻捐獻器官效果僅次于親子捐獻。他欣喜若狂,發動了認識的所有人來勸她。
對生命的尊重,對愛情的信仰,將這一個救妻的故事渲染得轟轟烈烈。可是進入手術室前,他只是握了握她的手,輕聲說:“我送過你玫瑰花、戒指,再送你一顆腎又有什么大不了?我的命都是你的啊!”
她泣不成聲,躺上手術臺前,心里想著的是,他的腎臟馬上要來到她的體內,從此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生一世,再不分離。
就如同多年前的那天,他掀開了她的頭紗,在所有親朋好友面前許下誓言,“不管是貧窮還是富有,不管是健康還是疾病,我都愛你、尊重你,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
我家姑娘是最有福氣的
1.一定可以治好的
2012年4月,媽媽開始固定在每晚7點給我打電話,問我今天吃了什么、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都是家常瑣碎的話語。可我一接起電話,就忍不住要流淚。
在此之前,我們的通話紀錄不多,像中國大部分的鄉村母女一樣,我們深愛著對方卻又羞于表達。
我能感知到的所有母愛,都深埋在一粥一飯和衣裳鞋襪的細碎柔情里。
可是2012年春天,所有一切都改變了。從確診腎病綜合征開始,媽媽開始每天都要聯系到我,似乎只有聽到我的聲音,才可以確定我還活著。那時我還在學校準備畢業論文,她恨不得馬上買了火車票過來陪我,可我總是說:“沒事,我撐得住,再說同學們都會照顧我。”她還不知道得這個病意味著什么,但母親的本能讓她開始慌亂。
兩個月后,我順利畢業。我從長沙返回,一路舟車勞頓,到家第三天,竟然開始上吐下瀉、渾身浮腫,吃不下也睡不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爸爸不在家,她背著我搭上一輛小面的,一路顛簸地到了鎮上的醫院。
抽血化驗,結果是肌酐飆升至597,她捏著化驗單發呆。醫生說:“趕緊去縣里,有生命危險了,只有人民醫院可以救。”我蜷縮在角落里發呆,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但沒想到來得會這么快。我看見媽媽擦了擦眼睛,轉過身扶起我,她說:“沒事,一定可以治好的!”
這句話,在后來的日子里我聽見她重復了無數遍。她找了好幾位“大仙”給我算命,人家都說我是有福之人,她堅信不疑。
到了人民醫院,我哭著要求放棄治療。我害怕,害怕插管時刀子劃破血管的疼痛,害怕下半輩子只能靠著透析機茍且偷生,更怕尿毒癥三個字背后的絕望與掙扎。可是她執意在家屬知情書上簽了字,她說:“你要活著!媽媽只要能看看你,再苦再難就都可以撐下去!”
脖子上的大血管被劃開,一根管子被深深插進皮肉。一頭連接靜脈,一頭連接動脈。透析時,血液從這一頭流進機器,過濾沉淀之后,又從那一頭流回身體。從那天起,我就必須依靠這臺冷冰冰的機器來活命。
插完臨時透析管,我痛得無法動彈,媽媽攙著我去衛生間擦洗身體。她蹲在地上,拿著花灑,小心翼翼地繞開我的脖子,耐心而細致。
“媽媽……”我摸著她的頭發,低聲說,“對不起,別人家的女兒已經工作賺錢了,可我還需要你來照顧。”她的手停頓了一會兒,忽然低下頭不動,我看見豆大的眼淚一顆顆落到了地上。
那是她唯一一次在我面前痛哭,哭完后她繼續給我洗澡,然后把我安頓在病床上,依舊告訴我:“一定可以治好的!”
2.媽媽可以捐給你
尿毒癥患者只有兩條路,透析或者換腎。
她獨自去了醫生辦公室詢問,回來時坐在床頭一件件盤算:“你爸爸是一家人的依靠,他不能捐。弟弟還沒有成家,也不能捐。但是沒關系,媽媽可以捐給你!”她含著笑注視我,伸手理了理我額頭邊的亂發,“等湊夠錢,我們就去配型,早點做手術。”
可是錢從哪兒來,十幾萬的手術費對一對年近半百的農民夫婦來說,不啻一個天文數字。
更何況那時,我的醫藥費一點都不能報銷,全部自費。
我的戶口剛剛從大學所在地遷回,沒來得及買醫保,無法享受家鄉的報銷政策,所有治療費用都只能自己承擔。一次透析費用是550,每周兩次,加上吃的藥和檢查,每個月的費用是6000左右。不到兩個月,家里的存款便空空如也。
有人給媽媽出主意:“你女兒是大學生,剛剛畢業就得這個病,可以上電視啊!”她匆匆跑回來病房告訴我這條活路,我冷冷看她一眼:“你要是敢去,我就馬上死在你面前!”
我的專業是新聞學,在報社和電視臺都待過。看過太多冷暖人生,我無法在大眾面前顯示命運的悲慘,以此來獲得可憐的生存籌碼。可是再怎么隱瞞,大部分同學還是通過口口相傳知道了我的病情,他們的愛心捐贈一點點匯聚過來,透析費用暫時有了著落。
可是明天該怎么辦?我毫無方向,只是機械地輾轉于家和醫院之間。這個精彩的世界,看起來卻到處都灰蒙蒙的。我能想到的只是混吃等死,活一天算一天。
3.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第一年,我每次去透析都有媽媽陪著。
從我家到人民醫院,有半小時車程。我們一大早就出門坐上開往縣城的小巴,到了城里吃午飯,她給我買10塊錢的快餐,自己吃5元的,只有兩個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