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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高振霄三部曲:傳記
  • 裴高才 王琪珉 高中自
  • 8436字
  • 2019-01-02 22:56:09

第二章 武昌深造

16歲那年,高振霄走出大山,隨父到省垣深造,接受新學熏陶,讓他開闊眼界。不久,季弟高振聲長子出世,他特書“振興中華,福利民眾”為高氏宗譜續字派。

金風送爽,丹桂飄香。

1896年的秋色,邁著輕盈的步伐來到人間,越過高山,涉過河流,穿進森林,降臨到古老的房陵。

秋天到了,山區秀美的風光、奇異的云海、霜染的紅葉,編制成為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卷。

清晨,隨父親高步云正在湖北房縣設館授徒的高振霄,早早起床,在環城林蔭道上晨讀。在他眼里,陣陣金風,猶如淘氣的小娃娃用彩筆把五花山的樹葉涂上了各種各樣的顏色。你看,它把楓葉涂成了紅色,秋風一吹,楓葉就掙脫了樹媽媽的手飄下來,那樣子真像一個燃燒的小火球從天而降。其他樹的葉子也被涂上了顏色:有橘黃的、金黃色、深黃的、淺黃的……

晨風拂過,五彩的葉子紛紛落下,就像一只只蝴蝶翩翩起舞。喲,風娃娃落下了松樹和柏樹,它們綠得那么新鮮,看著非常舒服。

桂花是秋天的使者,也是秋天的象征??h城隨處可見桂花的蹤影,或立于花壇間,或擁于草坪上,或倚在操場邊,或蜿蜒在小路旁。

順著一路的芳香,高振霄來到一棵桂花樹旁,從腳邊撿起一朵桂花細細品味。四片花瓣圍繞著兩根花蕊,一摸,厚厚的,異常柔軟,格外舒服。一朵朵桂花組成了一個個不規則的花球,桂花球掛滿枝頭,從樹枝開到樹梢。小巧的花兒在樹葉上笑著,有的含苞欲放,欲言又止;有的藏在綠葉后,像一個個害羞的小姑娘;有的在樹枝旁,竊竊私語;有的站在樹梢上,顧盼流連。

桂花有三種顏色,黃色的淡雅,白色的高潔,橙色的熱烈而深沉,潑潑灑灑,一派爛漫。

繼而,他快步登上環城的山巔,俯瞰縣城周圍,遠遠望去,五花山色彩繽紛,五光十色,美麗極了,只有天上的彩霞才能與其媲美。

他完全陶醉在故鄉的秋景里,口里不禁念念有詞:君不見,秋染楓紅,落日斜暉,人間情重。君不見,西風殘月,云卷云舒,花落香濃。驀然回首,苒苒物華休……

秋高氣爽令高振霄心曠神怡,他的步伐更加輕盈。他漫步在林間小道上,迎面飛下來幾片樹葉,在晨風中飄飄搖搖,時起時落。秋葉飛在空中,猶如彩練飛舞,又像小鳥在飛翔;秋葉悄悄地落在地上,擠在了滿地的黃葉中間。

邊走邊讀,他還發現了楓葉,它經了秋陽的熏染,經過秋風的吹拂。

一陣微風吹來,紅彤彤的楓葉就動起來,漸漸地,有些紅的楓葉就隨風落下來,仿佛是秋姑娘留下的影子。它們似乎舍不得楓葉媽媽,不時還搖搖手,這些楓葉像小鳥一樣,在那兒飛翔,最后靜靜地躺在草地上。

此情此景,高振霄不禁想到大詩人李白寫的一首詩《山行》:“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晨讀完畢,高振霄已是神清氣爽。

剛剛回到家里,他就聽到喜鵲在門前的大樹上叫喚不停。按照當地習俗,這是高家有喜事降臨的先兆。

果然,不一會兒,郵差就送來了省城經心書院聘請父親高步云為書院主講的聘書。

于是,高步云夫婦決定,帶孩子到省城深造。臨行前,高步云與長子高振霄促膝談心。有著強烈求知欲的兒子,希望隨父親到省城求學。

自此,高振霄走出了房縣城關鎮的那幢四合院平房。

高步云雖然長期生活在鄂西北山區房縣,但因為這里曾是歷史上達官顯宦流放的故里,常有人員往返京師與省城。再加上他訂閱有進步書刊,消息并不十分閉塞。他從書刊上了解到教育體制的改革——

早在19世紀60年代后期,由于西方列強的侵入,導致東西文化的碰撞日益激烈,傳統封建教育的弊端也越發顯露。不少有識之士,尤其是洋務派紛紛致力于教育改革。不久,在京、津、滬等地的各種新式學堂,就應運而生了。

那時的“清流”派代表人物張之洞,在就任學政與封疆大吏之后,雖然也先后在湖北、四川和山西分別開辦了經心書院、尊經書院與令德書院,但其宗旨仍跳不出傳統陳規的樊籬。

隨著1884年(光緒十年)潘衍桐奏請清廷開藝學科(包括制造、算學、輿圖等),張之洞才開始由“清流”向“洋務”轉變。因為他在興實業、練新軍的過程中,時時感到通曉時務人才的極度缺乏,進而得出“中國不貧于財而貧于人才”,“人才之貧由于見聞不廣,學業不實”的結論,萌發了改革傳統教育的想法。

于是,張之洞在就任兩廣總督期間,于1887年8月3日創辦了廣東水師學堂與陸師學堂各一所。

1889年8月初,張之洞走馬上任湖廣總督的第一站,便視察自己1869年任湖北學政創辦的經心書院,以及武漢市最早的書院、明代提學葛寅亮主持創辦的江漢書院。時值大水之后,經心書院地濱都司湖,水痕猶在,墻宇多傾圮;江漢書院屋舍也很狹小。經心書院監院諸人趁機報告說:“二十年來積學好古之士多出其中,現有經、義、治、事四齋只能容納80名士子,早已不能滿足學子的要求了,社會各界紛紛要求重修書院?!?/p>

剛開始,張打算在經心書院的基礎上擴大規模,并讓自己的愛將、國學大家梁鼎芬擔綱,梁也滿懷信心地準備接任。

當張之洞在一次會議上提出了擴建書院的想法時,立即得到了有識之士的積極響應。江夏縣紳陳慶溥當即表示,愿以自己所有的在武昌城的都司湖產業捐作辦學地址,武昌城的一位茶商提出只要能擴招10名商人子弟入學,他愿捐銀20萬兩。湖南、湖北的八大茶商集團亦踴躍捐貲,擬每年按茶價千分之一的比例提取資金(初定每年捐銀一萬兩,實際不足此額),作為辦學經費。

受此感奮,張之洞斷然改變初衷,決定另建新書院。其新址規劃宏偉,擬橫跨三個路段:由南湖堤(今解放路)到大朝街(今復興路)的王府口街,由大朝街到今烈士祠一帶的宮轅門街,以及由烈士祠到黃土坡(今首義路)一帶的分水嶺。

當梁鼎芬請示總督新書院起什么名稱時,張之洞沉思片刻后說,既然院址擁都司湖與擁菱湖之“兩湖”,又有湖北、湖南之“兩湖”茶商捐資,就定名“兩湖書院”好了。

經過培筑基址,修理水道,環湖興建齋舍,一棟棟規模宏敞的院舍拔地而起。計劃于光緒十六年(1890年)春在武昌正式掛牌。

抵達省城后,高步云從同人那兒得知,兩湖書院自1891年春正式招生起,分別從湖北、湖南兩省各選調才識出群、志行不茍的秀才100名和茶商的績優子弟40名入學。且均由當時的名師任教。所以,高步云馬上決定,讓孩子參加兩湖書院的入學考試。高振霄突然從外面進來,聽到了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他不禁躍躍欲試。

兩湖書院規定,報考者首先必須是“秀才”之中的佼佼者,這一點高振霄不在話下。

高振霄是在房縣通過院試(童子試),取得了秀才功名的。院試每三年舉行兩次,由皇帝任命的學政到各地主考。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十二年中,辰、戌、丑、未年稱為歲試,寅、申、巳、亥年為科試。要取得院試資格,必須通過縣試與府試兩關??h試在各縣進行,由知縣主持。一般在每年二月舉行,連考五場。通過后進行由府官主持的府試,府試四月舉行,連考三場。

高振霄自幼對八股文不感興趣,對《左傳》《史記》《兩漢書》《三國志》與《晉書》卻愛不釋手。盡管族兄說他“不務正業”,但先生則稱他“丹黃并下,志向遠大”。

1892年(壬辰年)二月縣試開考,年僅12歲的小振霄連戰五場,順利過關,然后再接再厲,在四月的三場考試中,拿下了府試,終場列前第二十三名。可是,在院試中卻落第了。

之所以在院試中下第,是因為試帖詩失黏,高步云痛惜擊掌,責罰兒子,讓其閉門思過。

癸巳年(1893年)春夏之交,高振霄以“童生”資格參加由湖北學政主持的院試,終于以第十一名的優異成績考取了秀才功名。

1896年秋,高振霄剛到武昌不久,父親高步云就帶領他參觀過江漢書院。父親告訴他,江漢書院系以江、漢二水為楚地之望而定名。原址在武昌文昌門內,清順治年間定為直省書院,遷至忠孝門內巡道嶺(今糧道街武漢中學處)??滴跄觊g,巡撫陳洗、張連登等次第修葺,巡撫林天擎集多士肄業,捐貲供給。雍正年間,朝廷賜帑金千兩,總督德沛又捐貲若干,規模有所擴大。張之洞任湖廣總督時,于該院原設天文、地理、兵法、算學四門外,又添經史一門。

這里開設的課程,比私塾豐富而精深。學生入學后,主攻今文、試帖詩、按月官、師二課,官課自總督至武昌知府,每月講課一次。后江夏縣、漢陽縣令亦來講課。師課則院長每月講課一次。官課考試有獎金,師課有膏火無獎金。

早在1739年(乾隆四年),書院曾拓地擴建,內設十賢祠,祀濂溪、二程、橫渠、考亭、南軒、陳良、公孫龍、任不齊、趙復等;又有德教祠,祀肇建書院督撫司道及歷次輸資有功書院者。又有題名碑記,凡諸生中試者,皆鐫名其上,以資鼓勵。

可惜的是,1853年(咸豐三年),太平軍占領武昌時書院被毀。時至1862年(同治元年),湖廣總督官文和邑紳陳慶溥方集資重建。五年后,書院山長雷以誠呈請鄂督李鴻章批準,進行擴建,補修了齋舍,使肄業生員達2400名,課程內容主要是“四書”“五經”和宋明先儒著作。次年,新任湖北學政張之洞到各府主持考試,將各府諸生才學優秀者送江漢書院肄業,除籌給膏火費外,還捐購經史書籍庋置院中,以便學生們能誦習研摩,專務實學。

1896年秋,高振霄在父親任教的經心書院就讀。期間,高振霄曾到圖書室翻閱了“經心書院”的歷史——

張之洞任湖北學政時,發現武昌原有江漢書院規模太小,遠遠不能滿足士子們的求學愿望。于是,他于1869年(同治八年)商請湖廣總督兼署湖北巡撫李鴻章,在武昌三道街學署別建精舍為課士之所。始定名經心書院,后改為文昌書院,院址遷火星堂文昌宮(今湖北實驗小學后面)。

進入這里學習的學生,均由學政在各縣諸生中親自選拔調取。書院寬闊,住宿條件優越。學合分經、義、治、事四齋,每齋20人,人各一室。課程有經解、史論、詩賦、雜著等。經心書院培養出不少高材生,當賀人駒、陳作輔、傅廷浩、范昌埭4名高材生病故后,張之洞親自作詩《四生哀》哭悼。

1891年(光緒十七年),湖北前學政趙尚輔等捐廉俸,復將經心書院遷回學署右舍(今武漢市警官學校處),更名為經心精舍。1897年書院改革,增設自然科學課程,葉青、姚炳奎、蔣克武、曹汝川等分任天文、輿地、兵法、算學分教。曾在書院任山長者有李壽榕、譚仲修,曾任監督者有吳兆太、紀相聰、劉鴻烈等人。

高振霄進入書院后,尤其欣賞懸掛于書院門樓的楹聯:

經綸涵萬物,文以虎變;

心意范群英,志在鵬飛。

同時,高振霄還了解到了書院同窗周錫恩的故事——

周錫恩,字伯晉,別號是園先生,羅田人氏。幼從家學,未成年即考取秀才,深得張師(之洞)賞識。后與我一起就學于經心書院。他雖然遲我三年(1876年)以第一名優選貢生,但卻后來居上,于光緒九年(1883年)舉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同湖南才子張百熙有“北周南張”之稱。我年輕時,曾與他唱和《送伯晉歸羅田席上同賦得題字》五言詩一首。

在翰林院供職期間,他力主“整治朝綱,振興國運”,上《變法通議》奏章,提出“運會易而氣機更,氣機更而治化因,古今之人莫之能違也”“學有千年不變之道,政無百年不變之法”,引用大量史實,論證其見解。1888年,以陜西鄉試副主考回北京,時朝廷正議論商討津沽、津浦兩條鐵路修建方案,大臣多主張將鐵路交外國人修建,周力排眾議,指出借外債修鐵路是下策,交給外國人修是下下策。主張籌資自修,并提出實行方案,光緒帝稱其“留心時務”。

高振霄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像周錫恩一樣,實現其文章報國的理想。

1896年年底,兩湖書院又要舉行入學考試。高振霄前往應試。

為了讓兒子熟悉一下兩湖書院的環境,也是為了在考前放松一下,父子倆特地光顧了都司湖畔。高振霄一到書院門口,張之洞所題對聯一下子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正氣長存,流形一院;

學業精進,馳譽兩湖。

書院環湖而建,走進校園,在湖畔的通今軒,對詩詞歌賦和對聯十分感興趣的高振霄,又記下了清代嘉慶辛未進士、內閣中書李彥章為此軒的題聯:

唯楚有材,數千年英雄輩出;

斯祠殿院,七十縣先儒昭茲。

書院的興衰演變史也在他的腦海中一掠而過。書院是唐宋至明清出現的一種獨立的教育機構,是私人或官府所設立的聚徒講學與研究學問之所。中國最早的官辦書院開始于唐朝,為開元六年(718年)唐玄宗在東都洛陽的麗正書院。最著名的書院可上溯到宋代四大書院,即白鹿、石鼓(一說嵩陽)、應天、岳麓書院。書院大多是自籌經費,建造校舍。教學采取自學、共同講習和教師指導相結合的形式進行,以自學為主。它的特點就是為了教育、培養人的學問和德性,而不是為了應試獲取功名。

明代書院發展到一千兩百多所,其中也有一些是官辦書院。一些私立書院自由講學,抨擊時弊,成為思想輿論和政治活動場所。最著名的有江蘇無錫東林書院。明朝統治階級曾先后四次毀禁書院,然而書院有著頑強的生命力,可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在嚴酷的政治壓迫下,書院師生寧死不屈,將書院辦得有聲有色。東林書院的那副名聯就是時局的真實寫照:“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清代書院達兩千余所,但官學化也達到了極點,大部分書院與官學無異,如張之洞在武昌建立的兩湖書院、廣州越秀書院等。

邊看邊聽,高振霄覺得兩湖書院的規模是武漢三鎮其他的書院無法比擬的,而且講堂與齋舍別具一格。最引高振霄注目的又是幾副舍聯。其中張之洞題的一副為:

宋學積分三舍法;楚村淹貫九丘書。

另一副則是近代著名學者、藏書家、清光緒六年進士、兩湖書院東監督梁鼎芬所題:

唯楚慶多才,夾袋宏搜,安得萬間開廣廈;

取人不求備,鎖闈清課,何妨六藝重專門。

父親為了考一考兒子,就指著梁聯之“夾袋”一詞說:“霄兒,這里的‘夾袋’是不是‘夾帶’的筆誤呀?”

“不然。您曾給我講過,‘夾袋’一詞典出《宋史·施師點傳》。說的是參知政事(簡稱‘參政’,唐宋時期最高政務長官之一,與同平章事、樞密使、框密副使合稱‘宰執’)施師點在任內非常注意訪賢求才,一經發現便記錄在案,并放在‘夾袋’之中,以備選用。決非考試中作弊之‘夾帶’也。”

“看來,為父之夙愿只有通過你來實現了!望吾兒早日學成,金榜題名!”

“兒子謹遵教誨!”

說著說著,父子倆來到書院南、北、西三齋的中心,駐足眺望。高振霄依次數了一下,這里的齋舍達240間。其中南齋10棟100間(今武漢大學第一臨床學院一帶),為湘籍學生所居,每棟分別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為名序;北齋10棟100間(今武漢音樂學院一帶),為鄂籍學生所居,每棟分別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等為名序;西齋2棟40間(現武昌實驗小學一帶),系當時的八大商人集團子弟讀書學習之用,每棟分別以戌、亥名之。

當他們父子來到書院最北邊的水榭,高振霄站在水榭極目四野,感到愜意極了!父親對他說,這就是湖廣總督張之洞宴會賓客的地方。時人所說之“前后兩湖,風廊月榭,荷紅藻綠,雅擅一城”就是在此處所作。

書院優美的環境,比高振霄想象的還要美。所以,參觀完書院后,他帶著這一美好心情參加入學考試,結果心想事成,以第二名的優異成績一舉中鵠。

1897年元宵節過后,高振霄懷著美好的憧憬,住進了翠柳疊煙的兩湖書院深造。

開學典禮那天,只見一位“短身巨髯,風儀峻整”的長者,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來到書院正學堂參加開學典禮。

正學堂與楚賢祠、監督廳和分教廳為書院的主要建筑,其中正學堂為禮堂與講學之用。楚賢祠為祭祀湖南、湖北兩省先賢為主的祠堂。監督廳和分教廳則分別是監督與教習的辦公室。

經書院監督介紹,原來這位巨髯公就是高振霄仰慕已久的湖廣總督張之洞。張氏首先率師生向孔子神位行三跪九叩禮,接著又率百官向監督及教習行叩首禮。隨后,他發表了即席演講。只見他氣宇軒昂,出言不凡,引經據典,縱橫捭闔。大意是強調“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簡稱“中體西用”),還引用《禮記》中的“所讀皆正書,所交皆正士”,鼓勵學子們“讀正書、崇正學”,奮力拼搏,將來“忠君愛國”。高振霄聽后不禁嘆曰,總督大人如此“愛才好客”,這也許就是“名流文士爭趨之”的緣故吧。

學習生活雖然緊張而枯燥,但書院前后的兩湖,朝暉夕陰,氣象萬千,漣漪搖曳著波光,柳樹蕩漾著清影,給高振霄的學習生活增添了情趣。

他對書院的最大感受是,這里的師資力量雄厚,教師(習)不僅多達16位,而且都是既學有專精,又富有教學及實際工作經驗的大家。其中經學、算學各3人,史學、地理、測量各2人,兵法史略學、博物、化學、天文各1人。

書院的課程則門類齊全,除經學、史學、理學、文學四門功課外,還可兼習算學、經濟兩門課程。每月朔日(農歷每月初一)為官課,稱“朔課”;望日(農歷每月十五)為分師課,稱“望課”。各課延聘名師分教,著名的地理學家和書法家楊守敬、當時國內首屈一指的數學家和翻譯家華蘅芳、音韻學家沈勇植,以及易順鼎、楊銳、汪康年、姚晉圻、周樹模、陳三立、屠寄、鄒代鉤等名流都曾在這里任教。

兩湖書院設提調1人,監院2人。后改提調為院長,均由梁鼎芬充任,繼任者有蒯光典、王同愈、黃紹箕等。起初,書院學制沒有明確規定,接下來定學制5年。修業期滿合格者擇優推薦請獎錄用,不合格者歸家。部分優秀學生還由官費選送出國深造。

當時,三兩庫銀足可支付每人每月的生活費用,住院學生每月發膏火銀(燈油費,即相當于助學金)四兩。每月初一、十五考課,除特別不用心者外,均有獎勵。即書院將月考成績分為超等、特等與平等三等,對績優者發放獎學金。每學期大考一次,張之洞親臨主持。

這里雖然滿足了高振霄的求知欲望,但剛開始時,他對書院的新課程還不很適應。經過一段時間的惡補,終于進入角色。不過,他的強項仍然是史學兼辭章訓詁。

當他得知,在1893年的鄉試中,該院生員中舉者達23人之多,1897年還出現了范軾與范熙壬“父子同科”的舉人,更是激發了他發奮讀書的激情。他在文史方面充分展示其文采。

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二月(上半月),他在朔課之史學月考上,以一篇《東晉南宋之兵何以能強說》一舉奪得了最高獎——超等第一名,并獲賞銀三兩。他在文中這樣寫道:

嗚呼,千古以來,中國夷狄之禍,莫甚于東晉、南宋,而中國人民之弱、土地之蹙,亦莫過于東晉、南宋。而東晉、南宋,猶能易危為安,得于夏少康、周宣王,漢光武,同齒中興之績。則知有天下國家者,不懼其弱,而懼積弱之后,終不能自振于強也!

1902年,清廷下令書院改為學堂時,經心書院與江漢書院一并改為勤成學堂。翌年,即1903年,兩湖書院改為“兩湖文高等學堂”,亦稱“兩湖大學堂”。文學堂學額120名,以兩湖、經心、江漢三書院優等生入學,高振霄以優異成績考入。

文高等學堂為大學堂預科,是當時湖北的最高學府。改制之初,學堂規定學生補習普通學一年,習專門學三年,出洋游歷一年,共五年畢業。日課8小時。學科分經學、中外史學、中外地理學、算術、中外公共學等門,聘本國教習。理化學、法律學、財政學、兵事學等為西學,聘東西各國專門教習。

“湖北省,二百堂,武漢學生五千強;派出洋,學外邦,各省官費數湖廣;湖北省,秉眾長,四百余人東西洋……”張之洞在武漢進行教育改革的過程中,形成了從蒙養院到高等學堂,普通、師范、職業并存的各級各類縱橫教育體系和區域性學制。同時還派遣優秀學子游學,以達“睜眼看世界”,師夷制夷之目的。

為進一步緩解各處學堂急缺教員的問題,1904年7月14日,張之洞撥款(庫平銀)43000兩,命學堂監督梁鼎芬、堂長胡鈞等將兩湖文高等學堂(位于武昌營坊口都司湖畔的原兩湖書院)改建為兩湖總師范學堂,分設優級師范和初級師范兩等。簡稱兩湖總師、兩湖師范。

到了8月,學堂增設初等、高等小學各一,作為學生實習之處所。兩湖總師范學堂總監督由張之洞親自兼任,學堂監督梁鼎芬與堂長胡鈞,悉心秉承張之洞意旨,“以修行為基,以求實為主”,竭盡全力培養“讀正史”“崇正學”,志在挽救中國貧弱的育人之師。學堂規模計劃招生1200名,后實招約九百名,故有“千師范”之稱。

按照當時清廷頒布的《奏定學堂章程》的規定,在設定的五年學制的初級師范學堂的同時,各省可另設簡易科,以緩解師資的燃眉之急。為此,1904年11月,兩湖師范學堂簡易科招收學生。

當時由于科考停止,而師范又享受官費優惠待遇,報考師范者踴躍,筆試分縣、省初試與復試,然后由張之洞親自主持面試。

高振霄在考試中脫穎而出,成為兩湖總師范學堂的首屆學生。他所學的課程包括修身、中國文學、史學、算學、物理、化學、地理、博物、官話(即標準漢語、國語、普通話)、英語、音樂、圖畫、簿記、手工、體操等。

在師范學堂求學期間,高振霄是學校圖書館的???。那時學堂建有南北兩個圖書館:南書庫為一般閱覽室,備有一般書籍和報紙雜志,供學生自由閱覽。北書庫為資料藏書處,供教員教學和研究考查使用。

他每天行走于正學堂大門時,總要在此駐足片刻,欣賞張之洞親筆題寫的對聯:“志在春秋、行在孝經,此為鵠臣鵠子;雖有文事、必有武備,法我先圣先師?!辈⒁源俗鳛樽毅懀奚眇B性,刻苦攻讀。

1906年年末,高振霄于兩湖總師范學堂肄業。自1897年考入兩湖書院始,歷經兩湖文高等學堂、兩湖總師范學堂后,高振霄結束近十年在武昌的兩湖學習生涯。

有感于幾年間兩湖總師范學堂培養出大批具有近代文化素質的師資隊伍,梁鼎芬對自己和張之洞開創的教育業績頗感自豪,曾自題門聯云:“往事憶觚棱,身別修門二十載;新陽盡桃李,教成君子六千人。”

民國成立后,該校的職能與名稱幾經變更,1926年合并改組國立武昌中山大學,1928年改為國立武漢大學。其中湖北省立第一師范時期的知名教育家、校長劉鳳章的治校,聲噪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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