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人生最心痛的事情，莫過于以為只是暫別，輕松的送別，笑著說再見，卻永無機會再謀面。暫別成了永別，腦海里殘留的是你轉過身離去的背影，那些還沒說出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訴說。

一

微博上曾經(jīng)有個女孩，每天給我發(fā)私信，諸如：

“今天我心情好好。”

“今天上班路上買了一個烤紅薯。”

“被領導批評了。”

“我見了一個男生，好心動。”

“我買了一本書。”

“我終于擠上了地鐵。”

……

我從來沒有回過，她也從來沒有間斷過，整整一年的時間。

她習慣了傾訴，我習慣了傾聽。

再后來，她私信說她要出國了，向我再見。

我說：“再見。”

但是信息發(fā)送沒有成功，點開她的微博，已經(jīng)刪光。

她從此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我卻不認識她，或許她也并不認識我。

我們，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二

我一個同學，要強得很，學霸，男的。

讀書那會，每次都拿一等獎學金，畢業(yè)后，進了會計師事務所。有一次我遇到他，一起喝咖啡，他說累得身心疲憊，說再熬兩年就好了，可以買一套房子，買一輛車，再娶個媳婦，生個娃。

再后來，我接到另一個同學的電話，說他死了，腦溢血。

我們幾個同學趕過去，看到他泣不成聲的母親，不知如何安慰，任何語言都好蒼白。

大家都散去，我對著他的遺體想說很多話，卻無從說起，我記得最后只說了一句：“唉，我去！”

三

在上海工作的時候，單位有一天忽然來了一個實習生，獅子座的女生。

有時候她約我出去逛街，有時候我約她出去看電影，但是手也沒牽過。有一次過路口，一輛出租車快速駛來，她猛地拉了我一把，我笑，她也笑。

幾個月后，她約我在人民廣場溜達，我們吃著炸雞。

她說她買了條新褲子，然后說實習結束了，她要走了。她說了一個單位，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記得名字了。

晚上她發(fā)了一封郵件給我，上面寫著：“I’m very fond of you.”（我對你有好感。）

我查遍了字典，想知道fond和love的差別。

后來，她再也沒出現(xiàn)過，連郵件都沒有一封。

四

我家附近有一個菜市場，有一對夫婦賣饅頭，攤位旁邊趴著一只狗，說叫金毛，因為從淘寶買的，我就叫它“淘寶”。

它很乖，我兒子也很喜歡，每次我買饅頭，兒子就摸這只狗，它趴著，一動不動。

后來，賣饅頭的男人說狗丟了：“金毛就是這樣，誰帶都走，也不反抗，白養(yǎng)了它，以后再也不養(yǎng)狗了。”停頓了一會，一字一句地又說：“以—后—再—也—不—養(yǎng)—狗—了。”

但我兒子每次都會問：“淘寶呢？”

那個男人都說：“再也不養(yǎng)狗了。”

五

我老婆在陽臺上養(yǎng)了很多植物，我也叫不上名字，每次回家她都拉我去看，說發(fā)芽了，說要開花了……

有一次，我們從美國待了一段時間回來，她站在陽臺說：“都枯死了。”

我說：“沒事兒，再種唄。”

她說：“我還以為能養(yǎng)到開花呢。”

我說：“我去給你買一束花回來。”

等我買回來，發(fā)現(xiàn)她把花盆已經(jīng)清理干凈，疊起來放在了陽臺的角落里。到現(xiàn)在，我也沒見她再養(yǎng)過花。

六

我一個朋友的父親，得了癌癥，治療了三年，最近他跟我說：“自己出差在外的時候，父親走了。”

他說得很平靜。

他說父親生病的這幾年，最觸動他的，就是當他把父親抱在懷里，父親瘦骨嶙峋，只有幾十斤的體重，他酸楚萬分。

他說，那一刻，感覺生命反轉了過來，他感覺父親就如同一個孩子，躺在他懷里，如此脆弱不堪。

他說人總要學會告別，雖然不舍，卻也知道，告別對彼此，都是個解脫。

很多時候，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所以，相見時，要心存善念，如初次謀面；離開時，要鄭重其事，像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