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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糟糕的圣誕節(5)

  • 情事未竟
  • 童馨兒
  • 3225字
  • 2017-05-03 16:14:52

我呆了一下。關于這個女人,我所知甚少。那些很有限的了解,都從吳向程處得來。在吳向程的嘴里,她應該是一個不接老公電話不看老公短信不管老公的賢惠妻子。在他們那樣的家庭里,“家里紅旗不倒,外頭彩旗飄飄”是常態。

這個電話,真正意外。

我有點結巴,“你,你好!”

她說,“你好。”她很平靜,比我更有風度,相比之下,我顯得猥瑣起來。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她頓了一頓,“向程病了。病得很嚴重。”

我吃了一驚,卻也不過想著,不過一場身體的病痛,誰都有過,不見得怎么大不了。

她隨即說,聲音低沉下來,“癌癥。醫生說他最多還有三個月。”

我驚得捂住了口。

她說,“他還不到四十歲。”聲調低得近似耳語,讓我莫名地想起一件懸掛著的,空蕩蕩的衣裳。

電話掛斷了。

我呆呆地站在屋子中央,只覺得四處來風,把我吹得渾身簌簌發抖。要到這種時候,我才覺得什么愛和恨,情和怨,都不過無足輕重的一縷鴻毛。

我睡不著。

一個曾經睡在我枕邊的男人,我們曾經比這世間的任何人都要親密。他的吻安撫過我的心靈和身體,我給過他發自內心的眷戀和關懷。在這茫茫人海,兩個原本陌生的男女,到底要在前生累積多少緣分,才能在今世可以抵足纏綿。

我其實也不過是個普通女人。我信命。信這世上所有一切,早已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我想了很久,始終下不來決心,到底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吳向程。

我很怕。我怕看到一個陌生的虛弱的吳向程。我怕走進一片充斥著死亡氣息的空氣里,那會讓我倉惶失措,覺得這人生真讓人絕望,莫名其妙的,就要失去一切。

為著這種情緒,新年元旦對于我來說,是慘淡的,毫無喜慶之意。

公司里照例吃一餐年飯,我始終提不起興趣。靳總帶來了一個貌美的年輕小妞,大冷的天,穿著非常短的小皮裙,露出讓人不敢直視的白嫩且筆直的大腿。

小李手執酒杯,站在我身邊,不無嫉妒地說,“那件大衣,意思就是欲說還休。”

我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

小李也是一個時髦女子。也是。這種公司里呆著的當然基本都是時髦女子。現實生活中,別妄想真的會有丑女無敵那種事。現實生活中所不能得到的沒法滿足的,人們只好在小說里電視上意淫來意淫去。我總堅信丑女無敵的故事不過是一場意淫的產物。

小李二十五歲。其實二十五歲也不算得很年輕了吧,可我羨慕得要命。哪怕年輕一歲都是好的。

皮裙小美妞很識大體,一直禮貌有度地微笑。我盯著她看了很久,覺得自己真的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正如靳總所說,我要尋找一個有錢男人,像靳總一樣的,一人出售金錢,另一個人負責供應青春和身體。說到底也無外一種供求關系。即便如此,我的條件并不好。我沒有可倚仗的青春了,剩下一點姿色,實在也不足掛齒,我又修行不夠,并不真正懂得應付男人。

也許怪來怪去,還是只有怪現在的男人,太難應付。太計較。太現實。太多情。

趁著熱鬧,我提前走人。

忍不住,打個電話給夏歐。這廝婚后,我一直嚴謹遵守逢年過節不予騷擾的原則,紅顏總歸知己而已,需得安守本分。

可她未免也太無情了點兒,不說要咋的,至少打個電話來安慰一下我孤家寡人的寂寥身心,好歹表達一下對我的關懷之情——難道這不是朋友的義務和責任嗎?

我們之所以結交朋友,豈不正因為我們傷心時有人聆聽我們的哭訴,雖然快樂不見得就一定分享,但排憂解難是一定需要的。

于是我很理直氣壯地罵她,“你這重色輕友的丫!”

她在電話那端叫苦不迭,“寶兒姑娘,你都不知道我如今是一步什么樣的田地。”

夏歐的男人,是個傳統的大男子主義那種。他從小過的就是苦日子窮日子,最大的理想就是過上有錢人的生活。如今真成為了有錢人,從前的窮和苦就成了陽光下的一片陰霾,心里的疙瘩,喉嚨里的魚刺。

對外,他大方得不動聲色,這點不動聲色讓人暗暗欣羨,像是他真的胸有成竹,信心十足,又有看盡千帆的輕淡。他讓夏歐穿名牌,開名車,鞋子都是進口貨,但在家里卻是另一番模樣,偶爾夏歐忘了關掉衛生間抑或客廳的燈,他總不悅。用夏歐的話來說,他的不高興不會直接地就說出來,他只皺著眉,不說話,自己去關掉。哪怕他已躺在床上,也要趿著拖鞋下床去關燈。一次一次地,他的舉動就像一根柳條,輕輕抽打著夏歐的臉,讓她慚愧,讓她惱羞成怒。

事實上,夏歐這個毛病和我一樣,我們一個人生活得久了,總會養成在夜里把房間里所有燈都打開的習慣。那與浪費奢侈無關,而是因為關上燈的夜色里,寂寞更深更沉。

最最讓人難受的是,他喜歡吃剩菜剩飯。也許不是喜歡,而是一種偏執的習慣。但凡在家里吃飯,他至討厭夏歐把一餐未吃完的飯菜都倒掉,他總叮囑她,“留著,我晚上吃。”或者,“留著,我明天吃。”

他的襯衣和鞋子無一不講究,只是穿在里邊的內褲,還是N年前那種衛生大短褲。

夏歐幾乎悲涼地說,“從外面看,他就是一繁華的城市,脫下那層外衣,他整一個土得掉渣的城鄉結合部。”

她想,她終于明白為什么他會離了兩次婚了。

他為人不錯,長得也還好。偏偏就扔了兩場婚姻。

我聽得又吃驚又好笑。非常安慰。

有男人又怎么樣。結了婚又怎么樣。未必見得比我快樂。

電話里,夏歐還在訴苦,婆婆來了。婆婆是個奇異的女人,抽煙,喝酒,奢愛肥肉,和麻將共存亡。每天家里必定香煙繚繞,高朋滿座,全是麻將聲。

還不能說。老公最放縱的就是這個老娘。他只有這么一個親人。自小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昂貴的地毯被煙蒂燒了洞,男人輕描淡寫地,“換一張唄。”

夏歐就想,要是這些洞兒,是她弄的,他會說什么?這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命題猜想。

我徹底平衡了。

于是,我笑盈盈地說,“我現在心情很好。OK。掛了。你忙你的去吧。”

夏歐罵,“臭婆娘。”

臭婆娘狠狠咬一口蘋果,獨自蜷在沙發里,專心致志地看電視。

我很愛看湖南臺的小謝。不知道為什么,我心疼她,繼而喜歡她,特別希望她能得到幸福。也許是因為,前男友高調地結婚了,而她的將來還是一個未知數吧。她讓我想到自己,前夫早就結了婚有了孩子,而我的幸福還杳無音訊。

我的前夫。陳良。聽說他后來娶了一個小姑娘。嫁給他的時候才二十二歲,剛邁出大學校門。一年后就有了一個女兒。

不知道幸福與否。我不得不承認我陰暗的心里暗自希望,不不不,他哪怕看上去擁有全世界,也不會幸福。因為他離開了我。

深夜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心里已經沒有了驚喜。我本來也期待著,也許會有人,在這個所謂的佳節里會想起我來,哪怕僅僅是用一個曖昧的電話調戲我一下,共同打發一小截無聊時間,也是好的。

但凡等待得太久,再渴望的結果也不會讓人更覺驚喜。

我都睡意朦朧了,完全遺忘了剛才那種巴巴等待的心情,只覺手機刮噪,什么人這么無聊。

手機有點不依不饒,我只好扯開被子,閉著眼睛摸索著找手機。

那頭是個男人,他說,“開門!”

我被這兩個字嚇醒了。

我驀地睜開眼睛,仔細端詳手機屏幕,確定這確實是一個陌生號碼,我并不認識這么一個神經病。

我沒好氣地罵,“你有病啊!”

正要摁斷電話的瞬間,那頭口齒清晰地說,“我是蔡文良。”

我騰地就坐了起來。

這男人可不是瘋了。

這些天,他沒聲沒息的,我以為他至少會尋找機會與我進一步曖昧,他的杳無音信,還頗讓我感到了一點失落。

就在我把這個男人拋諸腦后的時候,他卻突然像雨后的春筍,又嗖地冒了出來。還整了個頗讓人驚訝的出場。

我警惕地說,“你想干嘛?”

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了蠢笨。他想干嘛。他一個大男人,深更半夜地給我電話,要我開門,他能干嘛?興許在外頭晃蕩一晚上,吃飽喝足,趁著酒意,突然想起這么一個女人來。于是前來騷擾一番,看看是否有便宜可占。

沒生氣。有什么好生氣的。至少我還能讓一個男人突然間想起來。讓我把這當成一種榮幸好了。

他在電話里答我,“開門。”

緊接著,我聽到了門鈴聲,接二連三的不客氣的捶門聲。

我忙亂地套上睡衣,看一眼貓眼,果真是他!

我打開了門。

他進門來,身上分明帶了濃重酒氣。果然。

他就站在我面前,比我高了近一個頭。他看也不看我,直接把腦袋輕輕擱在我肩上,耳語般說,“讓我靠一會。”

剎那里,我有一種恍惚的感覺。時光像飛流至從前,非常久非常久之前,我的初戀男友,他就喜歡這樣跟我撒嬌,“寶兒別動,讓我靠一會。”

真的就不舍得動。

曾經一度,那成了我最最喜歡的,一種擁抱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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