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派暴政
在亞里士多德看來,一個民主國家,下層階級(大多數人)將會占支配地位,而富人的財產將不會得到保障。他的確認識到,有錢人可能使用腐蝕人的權力,誘惑其他公民去擁抱旨在獲得無限財富的生活(以及由財富帶來的膚淺的快樂),而不是追求幸福生活,這就解釋了為什么他認為在最好的理想國中應該剝奪商人的公民權——但是,他沒有預料到這樣的可能性,即富有的少數人能在民主制度下找到方法,以犧牲多數人的利益為代價擴大自己的經濟利益,雖然在理論上窮人擁有更多的政治權力。
美國的開國領袖,無論政治立場的差異有多大,都贊同亞里士多德的觀點,即商業會破壞人們做出獨立政治判斷的能力。為了將私有財產的威力最小化,“憲法包括了當時針對選民的非常嚴格的財產資格條款——這與大多數州的實踐截然不同——卻沒有針對民選代表的財產資格條款”。
但是,開國領袖更擔心窮人的暴民統治而不是富人的經濟特權,他們試圖用總統選舉團
、參議院和像最高法院這種非選舉機構等來制衡多數派暴政。自由媒體將幫助揭露精英們的權力濫用,讓開國領袖感到高興的或許是多元主義時代的來臨,“在這個時代,社會群體的范圍更為廣泛,他們的權力和影響力不相上下,有可能取代過去共和國早期占主導地位的貧富公民分化”。
富人在一人(更準確地說是一個白人男性)一票基礎上的民主制中實行經濟獨裁的可能性不大;因此,開國領袖并沒有設計出一些甄別、對付或反映社會經濟差異的機構試圖去將富人的權力最小化。正如托克維爾(Alexis de Tocqueville)在1835年出版的代表作《論美國的民主》(Democracy in America)中所說,民主的最大危險是不富有的多數人使用其政治權力剝奪財富:“在世界上所有國家中,占大多數的人一直是那些沒有財產的人或其財產非常有限的人、他們如果不工作就不能悠然自得地生活。因此普選權給了窮人管理社會的權力。”
開國領袖沒有預料到(或擔心)的是,在隨后的兩個世紀里工業資本主義快速發展,隨之而來的是財富的迅速積累和貧富不均的日漸擴大。今天,資金雄厚和組織嚴密的少數派利益團體已具備一定實力,他們正在諸如環境管理、槍支管控、金融機構監管等議題上盡力反對相對弱小的多數派。因為大部分人沒有多少時間和精力投身于政治活動,擁有強烈的商業和意識形態動機的少數派群體在政治協商進程中就能產生與其人數相比相當龐大的影響力。或者阻礙一些為了公共利益的改革;或者游說當權者實施有利于其自身利益的政策。當富人階級擁有清晰的經濟利益意識和動機要捍衛自己的利益,不惜犧牲大多數選民的利益時,問題就變得越發嚴峻。
金錢對政治的影響是大部分現有民主國家的苦難根源,美國或許是最極端的例子。與“二戰”后幾十年的共同繁榮相反,大部分美國人在過去30年里已經越來越遠地落在少數超級富豪群體的后面:“從1979年到‘大蕭條’前夕,即使將雇主承擔的健康保險、所有聯邦稅收和所有政府補貼考慮在內,位于頂端的1%的富人仍獲得了所有人家庭收入的36%。在2001~2006年之間,經濟增長更加扭曲,其中位于頂端的1%的富人的收入增長比例已經超過了53%。”這種收入分化常常被歸咎于技術變革和全球化,獲勝者因此獲得可觀的回報,太多的失敗者卻遭到拋棄。正如查爾斯·庫普錢(Charles A. Kupchan)所說:“美國工人財富縮水的主要原因是全球競爭。”
但是,美國貧富差距的拉大已經連續多年比其他富裕的民主國家更快速,若按照雅各布·哈克(Jacob S. Hacker)和保羅·皮爾遜(Paul Pierson)的說法,貧富差距的拉大是政府一系列總體上有利于有錢人的政策變化造成的結果:企業和金融界的政治游說活動導致政府官員重新制定政治經濟法規,“美國的政治經濟法規正在朝著有利于少數有錢人,卻損壞多數人利益的方向發展”。
從稅收法律到企業管理上的放寬管制,再到安全保障議題,企業界通過向政府施加壓力來推行一些政策,允許富豪積累更多的國民財富。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大部分應受譴責的銀行卻能夠繼續控制政策制定者和立法者的決定,每年收入超過5千萬美元以上的群體從2008~2009年增加了5倍。
在2009~2010年的經濟復蘇期,93%的收入增長進入了1%的納稅人群體的腰包。
刺眼的收入分配差距未必是引起人們擔憂的原因,雖然新的財富集中在頂端的少數人手中。從公平正義的角度看,真正重要的是弱勢群體的命運。按照約翰·羅爾斯的正義理論,只有在其有利于窮人的情況下,收入不平等才具有合理性。但是,在美國,窮人變得更窮了:2012年11月,美國人口統計局報告說,超過16%的美國人生活在貧困中,其中包括20%的兒童(這是1993年以來最高的比例),而在2009年的時候,這個比例只有14.3%。窮人中最貧窮者的情況更糟糕:2011年,美國的極端貧困者——若去掉政府補貼,每天的生活費不足兩美元的家庭數量是1996年的兩倍,即150萬個家庭,其中包括280萬兒童。
簡而言之,問題不僅僅是超級富豪變得更加有錢了,而且窮人中的最貧窮者也變得更窮了。
反對平等論批評家的另外一個觀點是,龐大的收入差距對經濟發展來說是必要的。經濟學家達龍·阿西莫格魯(Daron Acemoglu)認為,美國競爭激烈的資本主義若與相對更加平等的國家(如瑞典)的福利開支相比,擁有更多的創新空間:“創新活動方面的努力要求激勵,而激勵是對這種努力給予不同獎勵的結果。因此,成功的創業者和不成功的創業者之間差距的拉大增加了人們對創業的積極性,因而國家也會對世界前沿技術的發展做出更大的貢獻。”創新推高了整個世界的經濟增長率,隱含的意思是“可愛的資本主義者”搭上了美國激烈競爭的資本主義順風車(人們可能補充說,美國超大規模的軍事開支為盟國提供了安全保護,讓它們能夠在福利開支上花費更多的資金)。但是,收入增長中的大部分讓金融領域受益,可以這樣說,復雜的金融創新給經濟帶來的更多是破壞而不是好處,因為它掩蓋了風險,所以連交易員、買家、監管者最終都渾然不知應該對2007~2008年的金融危機承擔責任。
而且,北歐國家比美國更不容易創新這一觀點也是有爭議的,阿西莫格魯本人也承認,美國能夠為底層的國民提供更多的基本生活保障,同時也可以給頂端的少數人帶來更多的利益。
無論如何,收入不平等還沒有達到已經威脅民主政治制度生存的程度。美國的選民仍然對自己的國家抱有信心,他們相信攀爬收入階梯成為有錢人的機會還是很大的,雖然現實情況未必如此:
(美國的)社會流動性比世界上幾乎任何一個工業化民主國家都更差。但是,在美國民意調查中最具諷刺性的發現是,美國仍然是尚賢觀念最強烈的地方。自1983年以來,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和《紐約時報》一直在針對一個問題進行隨機調查:“你認為在這個國家,窮人經過努力工作最后發財致富的可能性還有嗎?”1983年,57%的人認為有可能,到了2007年,這個比例上升到了81%。甚至在2009年,即使在剛剛過去的最嚴重的經濟危機還記憶猶新、失業率再創新高之時,被調查的絕大部分家庭(72%)仍然堅持這種信仰。
這種(失實的)信念讓政治制度保持穩定,因為“失敗者”并沒有像他們應該的那樣去抱怨制度。選舉制本身也提供了一種虛幻的控制感。對現有政治體制的討論中——無論在媒體上還是在日常生活中——仍然充斥著對選舉驅動下的變革的常規性敘述。正如哈克和皮爾遜所說:“‘紅隊’和‘藍隊’之間的沖突已經變得像NBA(美國國家籃球協會)比賽中的凱爾特人對湖人隊的比賽一樣。難怪選舉政治的奇觀,對媒體來說如此有吸引力:它激動人心,卻又簡單明了。球迷能夠記住他們最喜歡的球員的進球記錄,或者熟知以往的每一場精彩比賽。而且,每個人都喜歡兩個鉚足了勁的球隊決一雌雄的精彩場面。”在現實生活中,政策制定發生在選舉期間,而且大都被排除在媒體的關注焦點之外:那是大企業利益集團動員起來對政策制定者施加壓力的時候,他們希望政策能使“私有”市場的結構朝著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發展。如果用體育比賽來比喻,就好像棒球球迷相信他們能夠影響棒球比賽的結果,因為他們能夠投票選出全明星賽的運動員,卻沒有意識到比賽結果常常是由球隊的財富和聯賽的所有權規則決定的。換句話說,選舉幫助轉移了人們對政治問題的注意力,誘惑他們(虛假地)相信改變政府是實現政治變革的最有效方法
,選民的非理性減少了收入不平等給政治穩定帶來的傷害。
從道德的角度看,一個靠虛假的信念保持穩定的經濟和政治制度是不值得也不應該向往的。更重要的是,收入不平等對社會具有破壞性:社會不平等程度越高,社會流動性就越低。社會科學家理查德·威爾金森(Richard Wilkinson)使用大量的統計學證據證明,不平等會導致緊張情緒,緊張情緒無論對個人還是對群體來說都容易引發疾病,整個社會廣泛存在憂愁和更高程度的暴力、沮喪以及社會群體間的不信任。即使不平等的稍許緩解都可以使得健康狀況改善、暴力減少以及家庭、社會和環境的關系更加和諧。
換句話說,有必要縮小收入不平等的巨大差距,讓即使處于最底層的窮人也并非窮得叮當響,經濟仍具有高度創新性,收入不平等會得到選民非理性的支持。
那么,應該做什么呢?蒂摩西·諾亞(Timothy Noah)提出了解決收入不平等問題的辦法,該辦法并不質疑選舉民主本身:更有利于分配合理的累進稅制度,將更多的工人納入聯邦雇傭系統,增加技術工人的收入,學前班免費入學,控制大學學費增長,監管華爾街,復興勞工運動。而且諾亞鼓勵選民支持民主黨總統。或許我們有理由保持樂觀。與在“大蕭條”之后出現的進步事業的復興相呼應,金融危機及其后續發展已經將公眾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收入不平等及其真正的起因上。從奧巴馬總統對金融機構的批評,到突出顯示1%的富人在經濟上占主導地位的出版物和媒體報告,或許會讓“大多數人”從夢中醒來認清現實,并要求做出變革。
但是,問題或許更深刻,并不能僅僅靠寫書來解決,無論你的書多么清晰地暴露收入不平等的根源并敦促選民更加理性,呼吁為大多數人的經濟利益尋求政治變革。如果民主制度能夠如此輕易地被財富精英的利益俘虜,如果選舉能夠把民眾的注意力從問題的癥結上轉移開來[如果民眾更容易相信美國作家霍雷肖·阿爾杰(Horatio Alger)式的一夜暴富的童話故事,而不是社會科學家的翔實證據],在不質疑選舉民主的情況下,僅僅采取措施降低不平等差距可行嗎?越來越多的批評家認為,民粹政府的大眾選舉模式不能對政治精英問責,也不能積極回應大眾的需要,不能限制富豪對政府運作產生過大的影響力。諸如協商式民意調查等機制也許可以用來補充選舉民主制,這種機制旨在形成更加知情的和經過思考的公眾意見。但是只要選舉被視為唯一的(主要的)選拔“真正”決策者的方式,要在資本主義民主國家抗衡“富有的少數派暴政”就是困難的,甚至根本不可能。
選舉民主的替代選擇:限制資本家
我們或許需要更加強勢的策略來限制資本家的權力。最著名的觀點是卡爾·馬克思呼吁的廢除私有財產和將“無產階級專政”作為通向真正的共產主義道路上的臨時階段,但是20世紀的馬克思主義“實驗”已經毀掉了這個觀點的聲譽。雖然如此,或許還有其他的可能性。馬基雅維利因提出見利忘義的治國方法論而聞名,他憤世嫉俗地倡導狡猾和欺詐的治國之道,但他蔑視富豪統治,主張共和國民眾積極競爭,通過額外選票權限制政治經濟精英的行為。受到馬基雅維利的啟發,約翰·麥克考米克(John P. McCormick)提議在美國成立一個不包括社會經濟和政治精英的公民組織,并賦予他們立法、否決以及問責政府和公職官員的權力。理論上講,這種強大的公民組織可以抵消富裕階層對政府過大的影響力,但這在政治上不現實。至少,富裕階層不會束手就擒。此外,他還建議在征得相關人員同意的情況下“剝奪富豪權貴的選舉權”:“我們或許考慮在當前條件下,應該取消那些收入超過15萬美元的個人,或者凈財富(收入、不動產和資產)超過35萬美元的家庭所有的交稅負擔,作為他們放棄投票權,或擔任公職,或為政治選舉活動提供資金支持的補償。”但是,即便富豪更看重財富而不是榮譽和官職,正如麥克考米克認識到的那樣,他們也不大可能“抗拒將經濟特權轉變為政治權力的誘惑,尤其在面對使用政治權力進一步擴大財富的誘惑時”。更根本的問題是(我再重復一次),一人一票的實踐已經在現代民主國家獲得了近乎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任何呼吁正式排除某個階級的人進入政治機構的建議都可能被視為超越了道德底線(且不說這種建議可能違反美國憲法的問題)。不僅富豪會反對剝奪一個階級的平等公民權的建議:民主社會的大部分人都會反對,即使這樣做對自己的經濟利益有利。
所以,向非民主社會尋求可實現的替代選擇再次成為最可行的辦法。政治尚賢制沒有通過自由和公正的選舉挑選政治領袖的需求,或許會更容易地將資本控制在政治權力手中,同時不犧牲支持創新和生產力的市場機制。新加坡的經濟崛起就是在通過選賢任能方式挑選出的領袖的指導下實現的,他們持續把握全球的動蕩變化,化危機為己用。政府緊緊控制了國內金融,盡最大努力吸引國際企業前來投資,同時持續跟蹤有關金融管理的社會科學研究的前沿發展,不受特殊利益集團游說干擾,實施必要的管控措施。正如《經濟學家》所說,“唯一閱讀過龐大的《多德–弗蘭克法案》的人是發現該法案一塌糊涂的美國學者,以及新加坡金融管理局,而它在仔細思考法案可能帶來的機會”。中國已經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市場經濟,將干預的主要杠桿牢牢抓在政府手中。該模式使中國能夠避免過去30年里困擾資本主義民主國家的重大金融和經濟危機,將發展定位于諸如電信、交通、能源等關鍵領域,同時控制外國投資和金融市場波動。
但是,在收入不平等方面,中國和新加坡并不比美國好多少,在過去20多年里,實際情況在進一步惡化。雖然兩國的家庭擁有房屋的比例很高,失業率很低(尤其是新加坡),這降低了收入不平等的破壞性影響,但是收入不平等對其來說幾乎是像在美國同樣嚴重的社會問題和政治挑戰。如何才能控制收入不平等的嚴重狀況?就中國而言,馬丁·金·懷特(Maitin King Whyte)認為,領導層需要推行涉及稅收政策、投資模式、國有銀行放貸、教育機會和戶口制度等的全面改革。
但是,無論什么樣的政治體制,在高度不平等的社會進行改革都只能在有錢人更多地關心其他社會成員的情況下才能取得成功。而讓有錢有勢者關心其他社會群體的最好方法,不是通過理性辯論,而是通過社會互動而產生的一種共同體意識。
比如,富有的日本或者瑞典公民想要規避(或者逃避)高額稅負或者重新分配財富并不很困難,但是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會遵從這些規定。這不僅僅因為他們必須這么做,還因為他們覺得自己與社會上的其他人有一種休戚與共的共同體關系。有錢人心甘情愿合作的明顯例證是他們沒有龜縮在自己的社區內:富裕的日本人經常參與集體性的禮儀活動和日常交往,因為這些活動能夠產生一種集體身份意識。但是在美國,“在過去30年出現了一種地理上的轉移,社區越來越相互隔離,不僅因為種族,還因為政治文化和收入水平的不同。你很可能看不到那些與你在人口統計學上身份不同的人了,更不要說與他們交換意見了,因為那些人與你相距越來越遠”。
結果,美國的富裕精英對中下工薪階層關心的議題(如失業)特別冷漠,在更廣泛的經濟議題方面比其他任何人都保守得多。
在中國,出現了類似的趨勢(雖然并不很極端),富人居住在沿海城市中的封閉住宅區里,導致共同的社會活動更少,社會階層之間相互感到陌生和不理解。
那么,如何促進階層之間的社會互動呢?期待大企業的領導培養更深的休戚與共的共同責任意識是不現實的;在全球化時代,無論是在民主國家還是在非民主國家,跨國企業都可能形成不同于,甚至有悖于“母國”的利益。但是,政治領袖能夠嘗試推行促進社會階層融合的政策,比如限制富人封閉式小區的城市規劃。同樣重要或者更加重要的是,領導人應該確保教育資金并不單純地依靠本地的收入來源,從而避免富裕社區的高質量學校主要為有錢人服務,而窮人社區的低質量學校主要為窮人服務(在美國這種情況比較典型)。雖然有人可能反對,在美國,高層領袖擁有幫助減少收入不平等狀況的動力,但是缺乏這樣做的能力:奧巴馬總統的努力很可能遭到游說群體的阻撓,這些人會給國會議員施壓以便推行一些有利于富人的政策措施。在美國政治中,做事很難,礙事卻很容易,特殊利益集團為政策實施設置障礙的情況近年來愈演愈烈。
概括來講,中國存在的問題正好相反:高層領導有更大的能力推行旨在減少貧富差距的措施(包括旨在融合社會階層的混居措施)
,但是,如此做事的驅動力不足。
那么,哪種體制更容易改善呢?在我看來,改變領導人的驅動力相對來說并不困難,因為這個體制通常允許領導人推行政策,一旦他們下定決心要做的時候就很容易成功;而要改良阻礙動機良好的領導人做事并經常發生功能失常的政治體制就要困難得多了。改變動機的關鍵是鼓勵他們更多地與非富裕人群直接交往,從而產生對這些人命運的同情。在美國,像奧巴馬這樣具有進步思想的政治領袖,能夠將在貧困社區幫助窮人作為其自我設定的政治教育的組成部分,并做出特別的努力。但是,大部分領導人缺乏這種遠見。相反,在中國,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有必要打破階層間的社會壁壘。過去幾年中,中國共產黨的干部已經被派往貧困農村做長期(至少一年)工作,作為政治培訓的組成部分,而這些領導在未來很可能成長為國家領導人。
讓富有的精英對底層民眾更具同情與關懷的最好辦法是,將鼓勵不同社會階層的交往作為政治教育的組成部分,如果這個觀點是對的,那么中國就處于歷史的正確一邊。美國(和其他民主國家)的問題在于政治領袖是由民眾選舉產生的,人們認為無須接受旨在培養其階層同情心的歷練——在選舉民主國家政治領袖時這種訓練不是強制性的。因此,實行政治尚賢制的國家將更容易推行針對領導人的強制性的政治培訓,目的在于讓他們理解和關心社會中窮人階層的利益。此刻,“少數派暴政”在中國和在美國或許是類似的問題,但是期待這種問題會在中國得到改善或許更現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