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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言(2)

  • 同時代人回憶契訶夫
  • (俄)謝·尼·戈魯勃夫等
  • 4984字
  • 2017-04-11 13:50:09

柯羅連科的回憶錄涉及契訶夫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那就是他對自由民粹派的看法。正如柯羅連科在回憶錄中寫的那樣,他曾試圖把契訶夫和以米哈伊洛夫斯基為首的《北方導報》的自由民粹派編輯部拉上關系,但并不成功。這個結果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契訶夫的文學觀點和米哈伊洛夫斯基的自由民粹派的觀點有著原則性巨大差異。柯羅連科列舉了一些說明米哈伊洛夫斯基對契訶夫態度的資料。但在此需要作個說明。柯羅連科是在1904年,也就是契訶夫剛剛去世時撰寫的回憶錄,同年米哈伊洛夫斯基也去世了。很顯然,在這種情況下柯羅連科認為談論米哈伊洛夫斯基對契訶夫的真實態度有些不合適。當他寫到米哈伊洛夫斯基“對契訶夫非常有好感”時,無論如何,能夠感覺到柯羅連科希望淡化這種態度,盡管一開始他指的就是他的個人態度。至少從米哈伊洛夫斯基發表的對契訶夫態度的非常激烈甚至是侮辱性的演講中仍然能夠找到相關印證。

在契訶夫涉足文壇初期,除了吉利亞羅夫斯基留下幾張素描外,1880年代的文學家中還有拉扎烈夫·格魯津斯基和謝格洛夫撰寫了回憶錄。前者在1887年初就與契訶夫相識,后來他們見面的頻率相當高,主要是在莫斯科和梅利霍沃,很長時間他們一直保持通信。契訶夫對他的文學活動給予了非常大的影響。拉扎烈夫·格魯津斯基在回憶錄中寫道,在自己從事文學創作的初期,契訶夫對他提出了很多值得關注的文學論點。

同一年,契訶夫和謝格洛夫相識。一開始契訶夫就預言對方在寫作方面會有所建樹,但后來謝格洛夫辜負了他的期望。如果說剛認識時他們的關系還比較親密的話,后來契訶夫和他基本沒有什么來往——這是因為謝格洛夫作為一個作家缺乏原則性,做事不擇手段,庸俗不堪,他和新聞界的一些反動分子越走越近。在生命的最后幾年,契訶夫只是偶爾和他通通信,再也沒有見過面。

關于契訶夫創作初期的回憶錄雖然很多,但是單憑這些仍然很難對作家在幽默雜志工作期間的思想狀況勾勒一個完整的輪廓。大部分回憶錄僅僅只是對他的經歷進行了真實的描述,并且對作家的文學和美學觀點的闡述很多都是錯誤的。但是,柯羅連科的回憶錄盡管非常簡潔,和其他人相比,他對契訶夫該方面的剖析還是比較全面的,并且他和別人來往的一些書信也為我們對契訶夫的文學和社會觀點獲得更加完整的輪廓提供了可能。

《草原》(1888)是契訶夫創作新階段中一部最重要的作品。在《草原》之后相繼發表的《沒意思的故事》、《第六病室》、《匿名者的故事》、《帶閣樓的房子》、《我的一生》、《農民》和《海鷗》是契訶夫藝術才華更進一步的展現,是他對文學的社會使命更深層次的認識,是他廣泛接觸和了解人民生活的結果。

對契訶夫來說,這個階段最重要的事件有:薩哈林島之行,這次游歷耗費了他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梅利霍沃參加醫療工作和社會活動;在下諾夫哥羅德省賑濟饑荒;參與莫斯科和彼得堡的文學和戲劇活動。“在這個階段,”聶米羅維奇丹欽科寫道,“契訶夫處于首都作家和演員藝術群體的漩渦中心……他喜歡聚會和妙趣橫生的談話,喜歡戲劇界的活動和到各地和國外旅行。他樂觀向上,像以前一樣謙遜,像以前一樣聽得多,看得多,卻說得少。他的名聲越來越大。”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契訶夫和演藝界、美術界和音樂界的接觸明顯增多。1887年契訶夫和列賓相識,第二年認識了柴可夫斯基。在很多回憶錄中都準確地描述了契訶夫對柴可夫斯基的作品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同樣,柴可夫斯基也多次對契訶夫的作品給予熱情贊譽。“您對俄羅斯文學領域出現的又一位偉大的天才契訶夫有所了解嗎?”1889年6月2日柴可夫斯基寫道,“我認為,他是我們文學領域未來的棟梁。”[5]在那段時間,契訶夫和俄國的著名演員,像連斯基、孫巴托夫尤任和斯沃鮑金關系都很親密。1895年契訶夫前往亞斯納雅·波利亞納拜訪托爾斯泰,兩人之間的深厚友情一直延續到契訶夫去世,并在他們的一生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關于契訶夫這個時期的回憶錄同時代的人寫得比較多,這不僅能使我們更加全面地了解作家的生平,而且對他的社會和文學觀點也形成了較為完整的認識。同時代人的記錄使契訶夫關于文學的任務、作家和人民的關系以及必須要“不斷地、深入地”研究生活等論述得以保留下來。其中,大部分的材料涉及契訶夫在梅利霍沃的生活。契訶夫的演員和作家朋友們都喜歡來這個莫斯科郊外的莊園做客,列維坦就不止一次來這里。梅利霍沃的場景也常常被作家寫進描寫俄羅斯鄉村最著名的作品中。

撰寫該時期契訶夫回憶錄的作家除了上面提到的幾位,比較突出的還有波塔片科和謝普金娜庫帕爾尼克。契訶夫和波塔片科是在1889年敖德薩的旅行中相識的。到了九十年代,兩人的關系更加穩固。他寫的回憶錄中包含有非常珍貴的史料,但卻絲毫無法證明波塔片科了解作為藝術家的契訶夫。

謝普金娜庫帕爾尼克的回憶錄生動地描繪了契訶夫在梅利霍沃的生活場景,再現了契訶夫家人之間的濃濃親情。在回憶錄中她還記錄了契訶夫和莫斯科文學界的關系,我們從中可以獲得不少實質性的資料。

對女作家阿維洛娃的回憶錄需要作一個特別的說明。她的回憶錄中有大量關于她自己生活的敘述性文字,其中契訶夫被給予了重要位置。阿維洛娃好像是在寫一部關于自己的小說,對自己和契訶夫長達十年間的大量來往書信進行了點評。她的回憶錄為我們提供了很多真實可信的資料,特別是契訶夫在彼得堡的那段時間所交往的圈子以及彼得堡的劇院第一次上演他的劇本時的情形,使我們更進一步了解作家在那段時間所經歷的事情。但盡管如此,我們也不得不指出,作者在處理和契訶夫有關的內容時表現出過分的主觀和片面。同樣契訶夫在小說《關于愛情》中對阿維洛娃的態度未必是完全真實的。

1898年,由于結核病不斷加重,契訶夫不得不遷居雅爾塔——早在一年前他的病就有了危及作家生命的跡象。由于病情惡化,契訶夫入院治療了一段時間。同時代的人證實,1896秋天,《海鷗》在彼得堡皇家劇院首演失敗后,契訶夫受到了批評。作家的病情之所以急劇惡化,很大程度上是一些人的惡意詆毀造成的。當時這次公演失敗的原因已經非常清楚,因為劇院沒有能正確理解契訶夫這部喜劇的創新性。《海鷗》是由喜劇演員列芙克耶娃進行的義演,她通常扮演預設輕松效果的角色,所以完全不適合出演契訶夫的劇本。波塔片科在回憶錄中寫道,“列芙克耶娃是一個滑稽、逗人開心的演員,通常情況下她出演的都是一些世俗的角色,飾演好吃懶做的人、老處女等,這些人物都被處理成喜劇形象,裝腔作勢地說著可笑的話……”她的追捧者都是商人、店員、市場里的買賣人、軍官……而舞臺上出現的正是這個群體,他們是契訶夫式的“創新形式”的評判者,而她將這一“創新形式”展現出來。于是除了發生的,不可能有別的結果。一切后果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些戲劇界墨守陳規者和小報記者,與其說他們的挑釁是針對《海鷗》的演出,還不如說是針對契訶夫本人,是針對他摒棄舞臺上的虛假、謊言和浮華的戲劇作品。

回憶錄重現了《海鷗》在皇家大劇院第一次演出的情景以及隨之發生的一切;講述了那些人對契訶夫的惡意誹謗和企圖詆毀契訶夫的陰謀;同時,回憶錄也為我們記錄了在那次公演失敗后契訶夫自己的心情,以及后來他和劇院方面的關系。《海鷗》在皇家大劇院上演以后,契訶夫又創作了《三姐妹》和《櫻桃園》。契訶夫從來沒有像在雅爾塔生活的這段時間對戲劇傾注那么多的心血,那么狂熱地捍衛創新的戲劇形式。契訶夫和莫斯科藝術劇院的創立者——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聶米羅維奇丹欽科關系親密。他不僅是這個劇院上演劇目的劇作家,而且是它藝術綱領的制定者,是為確立他的戲劇藝術新形式而斗爭的發起人。

在生命的最后階段,契訶夫和高爾基之間的深厚友誼是值得一提的大事。契訶夫最早看出年輕的高爾基“是毋庸置疑,而且是真正的大天才”。[6]克尼碧爾·契訶娃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就高爾基給契訶夫留下的印象寫道:“這段時間高爾基也在雅爾塔,當時他就像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享有盛譽。他在安東·巴甫洛維奇這兒經常講述自己離奇的人生遭遇,講得聲情并茂,引人入勝。他本人對自己所講的內容也表現得很感興趣,仿佛也是第一次聽到。我們坐在安東·巴甫洛維奇的書房,靜靜地,靜靜地聽著,聽著……”1900年2月5日契訶夫在寫給塔拉霍夫斯基的信中這樣寫道:“高爾基非常有才華,是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人。”同樣,高爾基對契訶夫也非常傾慕。1901年剛剛被釋放,高爾基就長途跋涉到雅爾塔看望契訶夫。兩位偉人之間的通信一直持續到契訶夫生命的最后時刻,這些書信具有巨大的歷史文獻意義。1902年,遵照尼古拉二世的命令,俄國皇家科學院撤銷了高爾基名譽院士的稱號。為了表示抗議,契訶夫和柯羅連科共同發表聲明,拒絕接受他們的名譽院士稱號。

契訶夫在雅爾塔的生活在同時代人的回憶錄中得到廣泛反映。那幾年,雖然身患重病,但契訶夫仍然非常積極地參與國家生活。他身邊一直圍繞著一大批文學家和演員,他們是1905年革命前夕革命運動空前高漲時迅速成長起來的一批人。庫普林和魏列薩耶夫都撰寫了契訶夫在雅爾塔生活時期的文章。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聶米羅維奇丹欽科的回憶錄給予契訶夫很大的篇幅。高爾基的隨筆為我們展示了契訶夫深邃又全面的形象,揭示了他豐富的精神世界和迷人的人格魅力。在所有同時代人撰寫的偉大作家的回憶錄中,高爾基的回憶錄占有最重要的地位。

回憶錄也反映了同時代人對契訶夫的不同理解。契訶夫去世后,高爾基馬上就指出“路邊小報”上數不清的所謂“回憶人”的誹謗的危害性。正如高爾基指出的那樣,他們打著“悲傷”的幌子,讓人感到的是一種“冰冷的感覺,散發的都是同樣的庸俗氣息,是內心對敵手離世的暗暗竊喜”。高爾基指的是那些很早就標榜自己是偉大作家“親密朋友”的卑鄙的辦報人和小記者。所有那些喜歡談論“真實的作家”的人,就像資產階級批評家一樣,企圖貶低契訶夫的世界意義,把他和那些平庸記者放在一起,讓他的名字和那些黃色刊物扯上關系。契訶夫去世后,報紙上馬上出現了類似的文章,傷害了大眾對偉大作家的緬懷之情。1904年7月高爾基的信里針對的就是他們:“報紙上充斥著回憶契訶夫的文章,但大部分都是些冷冰冰的低劣、平庸之作。作家的結局很糟糕——文學界的害群之馬立刻就開始對逝去的人說些不著邊際的話。”[7]高爾基認為,同時代人將如何闡述契訶夫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因此,他們四處奔走,籌劃出版紀念契訶夫的特別文集。“我們想出版一本紀念安東·巴甫洛維奇的書,”1904年7月,契訶夫去世后不久,高爾基這樣寫道。

在和資產階級批評家的斗爭中,高爾基的文章《關于安·巴·契訶夫的新小說〈在峽谷中〉》發揮了巨大作用。這篇文章在俄羅斯乃至全世界的評論界第一次確立了契訶夫創作所具有的最偉大的思想意義和藝術價值。眾所周知,資產階級美學批評家一直試圖制造契訶夫在文學和社會方面的微價值理論。高爾基公正地指出,這種批評甚至把贊揚變成了“黃蜂的巢穴”。自由民粹派也撰寫了大量關于契訶夫的評論文章。米哈伊洛夫斯基在自己的文章中一直試圖證明契訶夫的作品缺乏思想性,缺乏對真正的社會利益的關注。對契訶夫最好的一部中篇小說《農民》,米哈伊洛夫斯基認為,小說“內容貧乏”、“膚淺”,從中不會得出“任何普遍結論……甚至根本不可能得出任何結論”。[8]這篇評論文章強調,契訶夫的作品沒有上升到具有廣泛概括意義的高度,它表現的只是“個別事件”。

資產階級文學批評制造出契訶夫是“黃昏的謳歌者”,一群無聊的人、愛抱怨的凡夫俗子的歌頌者的假象。1914年馬雅可夫斯基寫文章駁斥了此類觀點,他寫道:“因這樣一位凡夫俗子熟悉的人,對什么都不滿意、愛發發牢騷的人,在大眾面前為‘可笑的人’說情的人,‘黃昏的謳歌者契訶夫’倒成為另一個契訶夫——健康、快樂的語言藝術家。”[9]

在不少本著客觀記錄一個真實的契訶夫的文章中,反映的卻是資產階級批評家鼓吹的觀點。1909年,契訶夫去世五年后,反動刊物的撰稿人尼·葉若夫的回憶錄出版。這部回憶錄歪曲了契訶夫真實的生平,充斥著葉若夫個人對偉大作家的攻擊。葉若夫企圖損害契訶夫的巨大威望,貶低他在俄羅斯文學中的作用。他極力想要和資產階級批評家的回憶錄保持同樣的腔調,用造謠中傷的手段來證明契訶夫要極力遠離社會生活,并要求文學脫離現實使命。也有不少的文章是寫契訶夫內心的搖擺,寫他缺乏信念,強調他本人和他小說中那些意志薄弱、不堅強的人物有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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