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玉碎恨
- 繚歌一曲天下亂
- 惜雅
- 3024字
- 2017-01-22 17:09:17
世子一波又一波地清查下去,卻毫無結果。
正當僵持之際,繚歌卻又出了事。
用完晚膳后,繚歌腹痛不止,經醫官查實也食用了破胎傷心的藥物。
與嬈歌一樣,世子震怒。恐怕,這是有人針對易氏子嗣而來。
繚歌被解禁足,夏氏二女飲食都格外注意,派專人檢查。
許久,終于查出這藥是出自茂陵杏林圣手許大夫之手。
許大夫被押入大牢,卻抵死不認。眼看堂上線索又要斷時。
陰頌麗卻滿面惶孔,跪倒在地上。〞世子,我再也不能再瞞著了,下藥的人極可能是韋敏媚!〞
〞媚兒?!〞世子不可置信。一貫溫柔乖巧的韋氏,會如此毒害他的子嗣。
隨又一問,〞麗兒,你可有證據。〞
〞稟世子,這是妾身親眼所見。〞
〞在那日皎月夫人將糕餅帶回,路上曾在群芳亭小憩,韋敏媚曾經解開餅來看過。〞
〞而繚歌夫人中毒那日,妾身也在流花閣中,那道清蓮紅藕湯正是韋敏媚的女婢所做。〞
〞憑這些,妾身本也不敢確定?但是今日世子所言的許大夫,乃是茂陵城廟旁的坐堂大夫,韋敏媚在城廟祈福時,多去他處看診。這些都串連起來……〞
〞不必再說!〞
〞傳韋氏!〞
不久,韋敏媚頭發零散,衣袍迤地的被押將上來。
世子將陰頌麗所說一五一十告訴她,沒想到她竟一口承認。
〞既然我沒逃跑成,事到如此。沒有必要了再裝下去!是。這些都是我做的!〞
〞因為我不甘心!〞
〞明明是我先進府!是我先侍奉的世子!為何得寵幸的是她們?!懷有身孕的也是她們?!這兩個賤人我本想讓他們倆自相殘殺,彼此攻訐,沒想到,卻被夏繚歌看破了。〞
她轉回身,惡狠狠地看向陰頌麗:〞是我百密一疏。你這個賤人!賤人!壞我大事,做鬼我都不會放過你!〞
說完,她張牙舞爪,向陰頌麗身上撲去。
被兩個侍衛按下。世子一揮袖,她猶自掙扎被拖了下去。
終于,水落石出。易明胤一臉疲態,讓陰頌麗退下,自己出殿去了流芷閣。
稍后,侍官傳旨,韋敏媚心腸狠毒,意圖謀害皇家子嗣,其心可誅。但念其曾侍奉在側,保全顏面,賜白綾三尺。
夜風肆無忌憚地刮了進來,這里腐爛,酸臭,扎人皮肉干草堆遍地,牢門上的鐵鎖也已生了霉。
夏繚歌今夜算舊地重游了。
〞韋姐姐?〞
牢房的角落里,蜷縮著一個婦人,蓬頭垢面。
才一天而已,這幫奴才可真會看主子臉色。
韋明媚沒有一絲生氣,如泥塑般那里呆呆坐著。不言不語。
夏繚歌自顧自地開口:〞姐姐,如今府中上下,不明事理的人都說你是咎由自取。〞
〞明事理的,都說你是棄車保帥。一枚棄子用來護住真正的幕后主使。〞
〞可我知道,這兩者都不對。〞
夏繚歌沿著牢柱,緩緩靠近韋敏媚,〞目的相同,只是姐姐是棄帥保車,全瓦碎玉,斷命求存吶!〞
韋敏媚緩緩抬起頭,目光凌厲,嘴角輕笑,一份嫵然大氣。
面上沉靜如秋水一泓。
這才是真正的韋敏媚,不是那個軟弱善欺,要依靠夏嬈歌才能易府生存下去的可憐蟲,而是隱藏在她背后的一只毒蝎!
〞姐姐,都已經到了如此境地,臉上的那層皮還不愿意揭下嗎?〞
〞我那個妹妹,可是伶俐有余,聰慧不足吶。〞
〞為了保全她,隱藏在幕后的自己跳出來承擔所有罪責,值得嗎?〞
〞我出此下策,不都是拜你所賜。〞
這聲音,字字清冷如冰。
〞這事本可以掩蓋過去。可是你卻給自己下毒,一發不可收拾。不出來個替罪羊,這件事世子是絕不肯罷休的!〞
〞那姐姐也不需要如此,嬈歌深得世子寵愛,而她又有身孕,就算把它挖了出來,世子也不會殺了她。〞
〞可她卻會失寵!〞
〞這個蠢女人,自認為給自己下毒,就能嫁禍給你。〞
〞卻被你反算一盤,如果她真失了寵,生下子嗣也是罪婦之后,登不得臺面。我已被世子厭棄,到時,還有誰能治得了你呢?!〞
〞所以,姐姐寧肯一死!也要留下一絲禍種,讓我一生不得善了。〞
繚歌不覺間,指尖已深深剜進腐爛的木屑里,〞韋敏媚!我與你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你要如此屢屢害我?!不能見我有一絲好過?!〞
〞是你!是你串通嬈歌在我臨幸之夜,將我調包。把我扔在后山,誣餡我與人通奸!〞
〞也是你,挑唆嬈歌將你自家表妹送給公子為妾,為的不也就是想壓制我!怕我受公子寵愛!〞
韋媚敏霍然站起,滿目怨恨:〞誰叫你在他身邊!誰叫你是他從茂溪救回來的!〞
繚歌驀然一驚,她想過韋敏媚有無數條理由來恨自己。但她!她竟是為了一一公子胤。
〞公子。公子。我從小便戀慕的公子,我本是愿進入風筑為婢的,可因你驟然失蹤。父親以為又有了機會,竟將我轉送給世子為妾!〞
〞當我知道你回來了,更千方百計打聽到,是公子一路將你抱回驛站的,你可知我有多恨?!〞
〞所以,我怎么能任由你在易府逍遙快活!〞
〞可你,竟又誤打誤撞入了風筑。不過還好,公子他不要你!他不要你!把你,又送了回來!〞
韋敏媚看著繚歌,笑得流出了眼淚。
繚歌忽然覺得上天跟她了一個大玩笑。竟是為了公子胤,一個與她倆榮寵無關,一個從未把她倆放在心上的男人。
幸虧,他的無情讓自己從那種癡迷的狀態中,幡然醒過。
她,絕不是韋敏媚,絕對不能像韋敏媚這般糊涂?
可當她雙腳邁出牢門后,靠在一棵楊樹邊,她還是淚流滿面。
他不要你!
連韋敏媚都知道,是公子胤不要她。
一切如水中落花,沉浮許久,一場急雨讓它們墜入水底,消失無蹤。
隨著韋敏媚被賜死,而嬈歌卻恩寵日盛,她多次在世子面前追悔自己察人不明,竟然與此等毒婦交好。
又向繚歌致歉悔罪,說,自己被人蒙敝,險些葬送了姐妹情誼,拖著笨重的身子,為繚歌手抄佛經賠罪。
繚歌自然誠心笑納,而世子則百般安慰憐惜。
有時望著世子擁簇著嬈歌的背影,她突然覺得世子頗為可憐。
自己后府女人的血雨腥風,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的兄長。
日緩緩。
繚歌懷孕已有四月,而嬈歌已是六月。
時不我待。
繚歌因為自己身子笨重,不能再侍奉世子歌舞。
便挑了四個舞姬,悉心調教。日日獻舞于殿上。
嬈歌,也隨世子觀賞,〞記得,當年,我們姐妹一起獻舞于世子,我呢,一襲白衣。姐姐,一襲紅衣。〞
〞是吶,當時我見你,可是驚為天人。你姐姐穿起白衣舞起,與你可十分神似!〞
〞那是自然,我們姐妹自小由同一師傅教導,自然舞姿步法相似。〞
繚歌隨聲附和,長長的睫翼掃過嬈歌的臉頰。
嬈歌一派坦然,眸凝處卻帶著濃濃的得意。
這些時光,她的舞姿早已苦練的與繚歌一般。而當年的人證物證,在韋敏媚死之前都已經為嬈歌清理干凈了。
而繚歌也沒這么傻,事到如今,提這個來扳倒她,可能還會被反咬一口。
〞妹妹,世子,妾身身體有些疲乏,先告退了。〞
〞愛妾,千萬保重好身體。來人,送夏夫人回去。〞
〞妹妹,恭送姐姐。〞
流花閣。
〞李醫官,我身體如何?〞
薇兒又上前送出一方錦匣。
〞夫人身體安好,只是,夫人所托之事,恕下官難以從命。〞
〞為何?〞
〞夫人如果真想玉成此事,今日,子時,雪澈廷。〞
雪澈廷,是公子胤!
怎么?此事公子胤也要插手。
〞我明白了。薇兒,送李醫官出去。〞
深夜,燭影幢幢。雪澈廷的后苑,秋葉飄零,院中幾把琴器已生了灰。
她輕挑琴弦,琴音生澀。
〞你到底敢來?〞
〞為何不敢?公子把我送到世子身旁。為的是什么?〞
〞我不將自己的敵人除掉,怎么能安心,為公子辦事呢!〞
〞所以。我才一直容忍你。容忍你借孟云的權勢來安心。〞
〞可,這一次事關宗嗣承繼。〞
〞公子明鑒!〞
〞繚歌絕不敢傷害易氏血脈,不過是想借腹生子!〞
〞易氏血統絕對不會受到任何玷污,只不過,是生母的名字更換而己。〞
繚歌情急之下,跪倒。眼角卻不禁發澀。
風過,一枚枯葉落在她的肩上,公子胤想起,當日長安那張明媚臉上溫暖的笑意。
而現在的她,憔悴如斯,一身蕭索。
〞也罷。〞
〞如你所愿。但你記著,這是我對你最后的容忍。〞
繚歌還是忍不住,望向琴器,再問一句:〞公子……這些琴?〞
公子胤悠然開口:〞拭琴之人已不再,留琴有何用?顧念過去,只會令人頹廢不前。〞
〞是進是退,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