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融發展、產業結構優化與經濟增長: 山西產融結合新思路
- 馮江茹
- 12692字
- 2019-01-04 11:33:52
2.3 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
2.3.1 產業結構演變與經濟增長的內在聯系
產業結構演變與經濟增長具有內在的聯系。產業結構的高變換率會導致經濟總量的高增長率,而經濟總量的高增長率也會導致產業結構的高變換率。雖然許多經濟學家對經濟增長理論有過非常深入和系統的研究,但在相當長時期內,產業結構演變與經濟增長的內在聯系都沒有被發現。隨著技術水平的進一步提高,這兩者之間的內在聯系日益明顯。社會分工越來越細,產業部門增多,部門與部門之間的資本流動、勞動力流動、商品流動等聯系也越來越復雜。這些生產要素在部門之間的流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逐漸引起了許多專家和學者的注意。他們開始重視研究生產要素在不同產業之間的這些變化,以及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內在聯系。他們注意到,大量的資本積累和勞動投入雖然是經濟增長的必要條件,但并不是充分條件。因為大量資本和勞動所產生的效益在很大程度上還取決于部門之間的技術轉換水平和結構狀態。不同產業部門對技術的消化和吸收能力往往有很大不同,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部門之間投入結構和產出結構的不同。
要了解產業結構演變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內在聯系,須先從分析傳統的經濟增長理論開始。
1.傳統經濟增長理論
傳統經濟增長理論認為,經濟總量的增長是在競爭均衡的假設條件下由資本積累、勞動力增加和技術變化長期作用的結果。需求的變化和資源在產業部門之間的流動被認為是相對不重要的,因為所有部門的資本和勞動都能帶來同樣的邊際收益。
古典增長理論就其增長本身來說是完全將結構因素排斥在外的。亞當·斯密、李嘉圖等人的古典經濟理論歸納起來即剩余的生產出現了資本積累,資本積累的增加又產生了對勞動力需求的增加,勞動就業的增加又帶來了生產規模的擴大和產量的增加;因此剩余再次出現,并刺激資本積累的進一步增加和對勞動力的進一步需求,以及生產規模的進一步擴大和產量的進一步增加,這樣的循環過程在下一階段又將重新出現。他們的增長理論沒有把部門之間的資源流動等諸多結構變化當作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因而排斥結構因素在經濟增長中的作用。
哈羅德—多馬模型(Harrod-domar model)在假定資本和勞動處在固定的技術關系的前提下通過儲蓄率和資本產出率(每單位產出所需要的資本投入)把產出和全部實際資本聯系起來,從而證明了經濟增長率、儲蓄率和資本產出率三者之間的關系,即儲蓄率(積累率)越高,經濟增長率也越高;資本產出率越高(即投資效果越好),經濟增長率就越高。哈羅德—多馬模型強調了經濟增長的原動力是投資,在考慮經濟增長率時不僅要注意儲蓄率(積累率)的高低,也要注意資本產出率的高低,即投資效果的好壞。投資在這一模型中起雙重作用,既創造需求又創造生產能力。哈羅德和多馬在古典增長模型的基礎上,吸收了凱恩斯的思想,發展了經濟增長理論,為發展經濟增長理論作出了貢獻。但是,這一經濟增長模型沒有將技術進步因素和結構變化因素考慮進去,從而也排斥了結構因素在經濟增長中所起的作用。
索羅將哈羅德—多馬模型進行了修正,提出了新古典經濟增長模型。他采用總量生產函數來建立經濟增長模型,其一般表達式為:
Q =f(K, L, t)
式中,Q是國民經濟總產出,K和L分別為資本總投入和勞動總投入,t為時間。這一模型考慮了時間變量t,即技術進步因素。這里的技術進步被假定為希克斯中性,即源于既定的資本和勞動組合的技術進步可以提高產出,但并不影響資本和勞動的相對邊際產出。
新古典增長模型對于揭示經濟增長的源泉比以往的增長模型前進了一大步,它非常清楚地顯示了技術進步因素對經濟增長的巨大作用。丹尼森和肯德里克等人對經濟增長源泉進行過深入研究,但他們同樣沒有把結構因素作為一個變量放進他們的模型中。
很明顯,這些傳統的經濟增長理論始終把結構因素排斥在經濟增長源泉之外。
2.經濟增長的結構主義觀點
關于經濟增長的另一種更為廣泛的觀點——結構主義觀點認為,經濟增長是生產結構轉變的一個方面,生產結構的變化應適應需求結構變化;資本和勞動從生產率較低的部門向生產率較高的部門轉移能夠加速經濟增長。
傳統增長理論與結構主義觀點對結構因素的觀點有如此之大的區別,其原因是其各自的理論分析的假設前提有很大的差別。傳統增長理論的假設前提是均衡競爭,即經濟制度有足夠的靈活性以維持均衡價格,從而無論從生產者的觀點還是從消費者的觀點來看,資源都存在長期的有效配置,即達到了帕累托最優(資源配置最優)狀態。這就意味著各個部門的要素收益率都等于要素的邊際生產率。這樣,在任何既定的時點上,部門之間資本和勞動的轉移都不可能增加總產出,資源的重新配置僅僅發生在經濟擴張時期。結構主義觀點沒有資源配置最優的假設前提,而認為資本和勞動在不同部門的使用,其收益可能出現系統的差別。結構主義屬于“次優論”的范疇。由于種種原因,帕累托最優狀態是無法獲得的,結構主義的觀點是放棄最優化的企圖,轉而追求“次優”。
許多經濟學家,如克拉克、羅斯托和錢納里等人對經濟增長當中的結構因素都做過深入的研究,對豐富產業結構理論做出了重大貢獻。他們的研究都表明,產業結構的轉變和人均收入增長有密切的聯系。例如,克拉克還提出了著名的“克拉克法則”。他們的研究還表明,認識產業結構的變動和資源再分配的作用對于發展中國家比對于發達國家來說更重要,因為發展中國家要素市場的非均衡現象比發達國家表現得更為突出,供給結構、生產結構和需求結構的變化速度更快。
3.庫茲涅茨與羅斯托對現代經濟增長本質問題的爭論
產業結構演變與經濟增長的內在聯系已經被許多專家和學者所認同,但對于如何分析和研究這一內在聯系,其方法卻又有很大不同。有些人從經濟總量的角度出發,把產業結構置于總量框架之內,從總量的變化過程來研究產業結構的變化趨勢。有些人則從部門的角度出發,強調部門結構變化對經濟總量增長的作用,從部門的變化過程來分析經濟總量增長的規律。針對這兩種分析角度和研究方法的重大區別,許多經濟學家曾經進行過熱烈的爭論,庫茲涅茨與羅斯托就是其中突出的代表。庫茲涅茨的觀點屬于前者,而羅斯托的觀點則屬于后者。
庫茨涅茨認為:“經濟增長是一個總量過程;部門變化和總量變化是互為關聯的,它們只有在被納入總量框架之中才能得到恰當的衡量;缺乏所需的總量變化,就會大大限制內含的戰略部門變化的可能性。”在他看來,在結構變化與經濟增長的關系中,首要的問題是經濟總量的增長,只有總量的高速增長才能導致結構的快速演變。沒有總量足夠的變化,結構變化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受到限制。庫茨涅茨的主要依據是,消費者需求結構的變動直接拉動生產結構的轉換,而消費者需求結構的變化是和經濟總量的變化直接聯系的。同時,人均產值的增長率越高,消費者需求結構的改變也就越大。根據他的論述,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經濟總量的高增長率引起消費者需求結構的高變化率,消費者需求結構的高變化率又拉動了生產結構的高轉換率。
與庫茲涅茨的觀點相反,羅斯托則認為,現代經濟增長本質上是一個部門的過程。雖然他無意要否定總量的概念,而只是強調部門分析是解釋現代經濟增長原因的關鍵。關于這一點,他說:“增長在一定意義上并按其定義來說當然是一個總量概念,它表明人均產出有規則地上升?!彼J為,現代經濟增長根植于現代技術所提供的生產函數的累積擴散之中,這些發生在技術和組織中的變化只能從部門角度加以研究。各個部門當然是相互緊密聯系的;收入流動的變化也是有意義的;總量指標和其他任何指標一樣,不過是部門活動的總結罷了。羅斯托的依據是:第一,新技術的吸收本來就是一個部門的過程。在他看來,吸收新技術并不是出現在我們所說的國民生產總值或投資這類指數抽象物中,也不是出現在我們稱為農業、工業或服務業這類指數抽象物中。技術創新的出現總是與某一特定部門經濟上、制度上和社會上的所有問題相聯系的。第二,引進新的重要技術或其他創新于某個部門之中,是一個與其他部門以及與整個經濟運轉縱橫交錯的極其復雜的過程。他認為,經濟增長是主導部門依次更迭的結果。他說:“增長的運行,是以不同的模式、不同的主導部門,無止境地重復起飛的經歷。”
在產業結構分析中,羅斯托還把經濟部門分解為主導增長部門,即主導部門、輔助增長部門和派生增長部門,并進一步分析了各種不同部門在經濟增長中的作用。
2.3.2 產業結構變動和經濟增長關系研究的文獻綜述
2.3.2.1外國學者關于產業結構變動和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
1.產業結構變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產業結構變動主要通過以下幾個渠道影響經濟增長。
第一,產業結構紅利假設(structure bonus hypothesis)。傳統的經濟增長理論,比如索羅模型,認為經濟增長受技術進步、資本和勞動的影響。但是除此之外,經濟增長還有新的源泉,即產業結構紅利。產業結構紅利是指由于國民經濟中各個產業的勞動生產率不同,當勞動力等資源由生產率低的產業向生產率高的產業轉移時,國民經濟就會從中享受到益處,從而獲得發展。比如,Vittorio Valli和Donatella Saccone(2009)認為,國民經濟的增長有兩方面的動力,一是行業內部勞動生產率的提高(productivitity effect,也有人稱之為inter-sector effect),這是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二是資源在行業之間的再分配(reallocation effect,也有人稱之為intra-sector effect)。接下來,筆者計算了中印兩國經濟增長中行業內部生產率提高和行業間再分配分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后發現,印度產業結構變動對經濟增長的貢獻較大,大約占30%,而中國產業結構變動對經濟的貢獻很小,有時候甚至出現了負值。
對于產業結構紅利假說,也有學者提出相反的觀點,即認為不是產業結構紅利,而是產業結構負擔(structure burden hypothesis)。Baumol(1967)提出的非均衡發展理論(unbalanced growth)是其中的代表。Baumol在模型中將國民經濟分為兩個部分:先進的(progressive)行業與非先進的(non-progressive)行業。這兩個行業的區別在于先進的行業的勞動生產率以一定的速度復合增長,而非先進的行業的勞動生產率則保持不變。為了得到結論,筆者又作出了一系列的假設:兩個行業的工資率相同,同時以同比例增長;兩個行業產出品的需求彈性相同;兩個行業產出的比例保持不變,等等。最終得出當各個行業生產率不同時,如果計劃使各行業均衡發展,最終會使經濟的增長率降為零。結合中國宏觀調控較強這一實際情況,Baumol的模型為中國產業結構變動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較低,甚至成為產業結構負擔的現象提供了一種解釋。
由于各產業之間生產率的不同,產業結構的變動會對經濟產生影響,這是產業結構影響經濟增長的核心,因此這方面的研究較多,方法主要是偏離份額法。在行業生產率的基礎上,衍生出了一些更加新穎的考慮。比如,Shenggen Fan, Xiaobo Zhang和Sherman Robinson(2003)將各行業生產率相等時的GDP作為有效率的GDP(efficient GDP)構造效率指標(effi-ciency index),并使用效率指標的變化率占GDP變化率的比值作為產業結構變動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并得出結論:從1978年到1995年,我國的產業結構變動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17.47%。具體來說,筆者將整個經濟分為鄉村企業、城市工業、城市服務業以及農業四個方面,構造生產函數,使各個方面的邊際生產率相等,以此求出有效率的GDP,進而計算出效率指標和產業結構變動對經濟增長的貢獻。
第二,各行業的外部性問題。Michael Peneder(2003)對行業的外部性問題進行了描述。筆者將行業的外部性分為“生產者相關溢出”(producer related spillovers)和“使用者相關溢出”(user related spillovers)。其中,前者是指生產的知識和技能從行業的領域內溢出,而后者是指在使用特定的產品和服務時所產生的外部性。各個行業的外部性并不相同,當外部性較高的行業在國民經濟中所占的份額較大時,就會有助于經濟的高速增長。反之,經濟的增長就會放緩。不僅如此,一些行業的發展會推動另一些行業的發展,比如,計算機和醫藥等高科技含量的行業會推動科學和教育的發展,從而帶來整個經濟的繁榮。
2.經濟增長對產業結構變動的影響
雖然產業結構變動會影響經濟增長,但是隨著自身的發展,經濟增長也會反作用于產業結構。經濟增長對產業結構變動的影響可以從如下兩個方面進行解釋。
第一,各行業的收入需求彈性不同。國民收入的增長是經濟發展最重要的指標之一,一般經濟增長都會伴隨著國民收入的增加。而各個行業的收入需求彈性是不同的,隨著經濟的增長,各個行業面臨的需求狀況在不斷的改變,從而推動了產業結構的變化。經濟理論中的必需品和奢侈品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必需品是為日常生活所必須的產品,收入需求彈性較小,比如糧食和普通衣服等,大多集中在第一產業;而奢侈品是指超出日常生活需要的產品,收入需求彈性較大,比如音樂會、珠寶等,基本集中在第三產業。隨著經濟的發展,人們收入的提高,人們對于奢侈品的需求會增加,而對于必需品的需求增加得不多,甚至會減少,從而推動了生產奢侈品的行業的發展,以及生產必需品的行業的相對萎縮,即經濟增長影響了產業結構的變動。我國改革開放三十余年來,第一與第三產業比重的下降則從事實上證明了經濟增長會從需求的角度影響產業結構。
第二,Schmookler的 需 求 推 動 科 技 進 步 理 論(demand-driven technological progress):經濟增長會導致資本的更快積累,更加先進的機械、科技的應用,以及更短的新知識的運用間隔,這些都會導致經濟的進一步發展。但是,Schmookler認為,這些進步并非是在行業間均勻發生的,而是更加傾向于擴張性的行業(expanding sector),從而推動了某些行業的大發展。簡而言之,經濟發展所帶來的生產率的提高在各個行業的不均勻分配,導致了經濟增長會對產業結構變動產生影響。
2.3.2.2中國學者關于產業結構變動和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
盡管國外學者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但我國的區域經濟增長過程要復雜得多,國外的有些理論并不都適合我國。因此,一個健康的結構和制度的互動才是決定我國區域經濟增長的關鍵。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我國學者對我國產業結構變動與經濟增長進行了大量的研究。國內學者對產業結構與區域經濟增長的研究與歐美經濟學家研究的對象和方法有所不同,更大程度上的是中西結合,即將西方的產業結構理論與中國的實際情況緊密聯系起來,根據西方發達國家經濟發展的一般規律,以及產業結構理論,提出相應的產業結構調整政策。
楊治(1985)在《產業經濟學導論》一書中從宏觀角度研究了產業結構變動同中國經濟增長的關系。他認為,通過產業政策的制定和運作可實現產業結構、企業結構和區位結構三位一體的協調發展和國民經濟的協調、快速發展。他提出,產業結構的變化不僅要考慮振興什么產業,而且必須反過來考慮要淘汰什么產業,從而才能更加合理地研究產業結構變動的問題。
孫尚清(1988)以中國產業結構演變的原始數據為樣本,研究產業結構演變的一般規律和趨勢,揭示了中國產業結構演變與西方發達國家產業結構演變的不同特點,并提出了中國近期和中期產業結構的政策。李京文(1998)分析了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的關系,表明我國的產業結構變動符合產業結構演變的一般規律,三次產業的比例關系有了明顯的改善,產業結構正在向合理化方向發展,但與發達國家仍有一定的區別,這與我國所處的經濟發展階段、資源稟賦和國際環境都有很大關系。
劉偉(1995)在《工業化進程中的產業結構研究》一書中闡述了人類經濟發展史上解決產業結構轉換所面臨的共同矛盾,以及發達國家為完成產業結構轉換所采取的措施和一般規律。同時,他認為,產業結構演變的過程和工業化、現代化密切相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把經濟增長的實質歸結為工業化,進而理解為產業結構演變。他認為,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在于工業制造業,工業制造業的結構性擴張無論是對GDP的增長還是科技進步,或對資本效率及勞動生產率效應的提升,都具有重要的意義。
郭克莎(2001)在區域經濟增長和產業結構變動的理論基礎上,對中國的經濟增長和產業結構變動進行了研究,并從資源配置效應入手,對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產業間資源流動、產業結構變動對生產率增長和經濟增長的作用進行了分析,認為要確保地區經濟的良性增長,需要創造一個總量供求基本平衡和產業結構關系協調的經濟環境。他指出,我國產業結構問題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主要有兩方面:一是“瓶頸”制約或結構偏差制約;二是結構轉變或者結構升級緩慢的制約。
周振華(1988)對經濟結構特別是產業結構變動對經濟增長的效應機理及實現機制進行了一系列分析他指出,經濟結構尤其是產業結構是決定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因素。他采用系統研究的方法,以投入產出模型為基礎,不僅考察了產業結構內部關聯的結構效應,而且從國民產品運動的角度考察了產業供給結構和需求結構的反應程度,揭示了結構彈性效應。他把產業結構作動態處理,引入新的結構變量,分析產業結構與整個外部環境的關聯成長效應和結構開放效應。其研究的用意是分析產業結構變動對經濟增長的結構效應及其機理,為制定產業結構政策提供基本思路,從而能夠選擇最佳的產業結構變動模式。這也從另一個方面反映了產業結構變動對經濟增長的作用。
劉元春(2003)運用統計分析方法對我國的經濟制度變遷、二元經濟轉型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進行了計量,詳細分析出各種因素對中國經濟增長的貢獻,證明了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核心不僅在于漸進式的經濟制度改革,而且得益于轉軌后的“后發優勢”。二元經濟轉型引起的產業結構的升級,無論在增長質量的改善,還是經濟質量的邊際貢獻上,都高于經濟制度的變遷。他指出,我國未來經濟改革的核心應當從過去的所有制改革、市場化和開放化轉向二元經濟轉型為主導的產業結構調整上。
蔣振聲(2002)運用協整檢驗、預測方差分解等動態經濟計量分析方法,對我國1952—1999年的經濟增長和產業結構變動的關系進行了實證分析。結果表明,我國存在某種經濟機制使二者之間呈現長期穩定的協同互動關系。我國產業結構變動對實際經濟增長具有非常明顯的影響,而總量經濟增長對產業結構變動的影響不顯著。我國經濟增長目前受到資源和環境的雙重約束,從而決定了傳統產業增長方式的局限性,因此調整產業結構、轉變經濟增長方式應當成為我國當前宏觀調控政策的重點。
紀玉山(2006)根據協整理論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理論,利用1978—2003年的時間序列數據進行實證分析表明,我國的經濟增長與產業結構之間存在唯一的動態均衡關系,即協整關系。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之間短期波動與長期均衡關系存在于根據協整方程建立的向量誤差修正模型中,這表明我國產業結構的高度化進程并不是由于經濟的高速增長帶來的。驗證了配第—克拉克定理的正確性,卻否定了庫玆涅茨的收入決定論,至少在我國,產業結構的演變是經濟增長的原因而不是相反。
葉依廣(2003)運用Caldor模型分析了我國東部、中部和西部工業部門增長效應的差異。他從模型中得出,我國工業部門的邊際生產率分別是相應非工業部門的4.7倍、2.2倍和3.8倍。他的結論是,工業對國民經濟有強大的作用,工業部門的生產率高于非工業部門的生產率,因此將更多資本資源配置到工業部門,有利于提高整個經濟的生產率水平,有利于經濟持續快速發展。
另外,還有其他學者對產業結構變動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郭金龍和張許穎(1998)通過總增長和部門之間增長關系的分析得出,總增長率同部門增長率之間存在一定的關系。他采用錢納里的回歸模型,對我國經濟結構變動所帶來的整體收益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進行了分析后,發現,結構變動以及結構變動伴隨的資源配置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是巨大的。余江(2008)通過計量模型計算出1986—2003年中國的技術進步和產業結構變動都通過能源消費影響經濟增長。其中,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占絕對優勢,而結構變動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相對較小。但是從變動趨勢看,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越來越小,而結構變動的影響卻越來越大,并且這種趨勢在1999年之后變得更加明顯。
除此之外,國內學者也從外商直接投資對中國經濟增長、技術進步和產業結構升級等方面所作出貢獻的角度,提出外商直接投資不僅推動中國經濟的持續增長,而且改變了中國經濟增長的方式和推進產業結構升級(江小娟,2002)。在分析決定產業結構優化程度的主要因素和影響機制方面,黨耀國(2004)提出,“最優強度軌道”就是能夠使經濟系統快速增長的產業結構,國家或地區經濟增長過程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產業結構由無序到有序的過程。
2.3.3 常用的量度指標與分析方法
2.3.3.1常用的量度指標
為了研究產業結構變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首先需要設計度量產業結構的指標,這些指標包括以下五個方面。
1.簡單比例法
簡單比例法就是選擇某個指標作為衡量基準,分析三大產業結構之間的關系。常見的有以下幾種:以勞動力為基準,分析三大產業從業人員的比例關系;以總產值為基準,分析三大產業一定時期內總產值的比例關系;以各個產業產值的增長率為基準,計算此增長率占當年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的比例等。這一類的指標較多,也很常見,在文獻中通常用于簡單描述產業結構的變化。
2.產業偏離度的衡量
產業偏離度指標,將某行業創造的產值與該行業吸納的勞動力結合考慮。具體的公式是,利用某產業產值占GDP的比重除以該產業吸納的就業人口占就業總人口的比重,再減1。如果結果等于零,表明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均為均衡狀態;如果大于零,說明該行業的生產率偏高;反之,說明生產率偏低。劉濤、胡春暉(2011)利用產業結構偏離度指標,計算了30年來西藏的產業結構偏離度,分析了西藏的產業結構狀況,并且提出了建議。
3.產業不對稱程度的衡量
這個指標與產業偏離度類似,但不同之處在于產業偏離度是從產出和吸納勞動力的角度衡量產業的關系,而這個指標看中的則是各個行業不同的增長率,具體公式是:
指標=
其中,ri表示第i個行業的實際增長率,r?表示該行業均衡狀態下的潛在增長率,而pi表示第i個行業增加值占國內生產總值的份額。該指標越大,說明產業間發展越不平衡。Xuebing Dong, Shunfeng Song和Hui Zhu(2011)利用構造的指標,結合面板格蘭杰檢驗研究了中國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得出了長期來看產業結構和經濟增長的波動之間具有雙向因果關系的結論。
4. Moore結構變動值指標

上式中,Wi, t表示t時刻第i個行業在國民經濟中所占的比重;Wi,lt@span i=1 sub=1> t+1表示t + 1時刻第i個行業在國民經濟中所占的比重。將整個國民經濟的每一個產業當做一個空間向量,那么,當某一個產業在國民經濟中的份額發生變化時,與其他產業的夾角就會發生變化。把所有夾角變化量累計,就可以得到整個經濟系統中各產業結構的變化情況。史常亮、王忠平(2011)分別計算了浙江各個產業的GDP和就業人數的Moore結構變動值指標,并以此作為變量與浙江的GDP一起進行回歸分析,得出了浙江三次產業的產出、就業結構變動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長期穩定的均衡協同關系,產出結構變動可直接引起經濟總體的快速增長的結論。
5.產業結構高度化的衡量
產業結構高度化的度量,不僅僅是不同產業的份額比例關系的度量,而且也是勞動生產率的衡量。不同于傳統的就業份額、資本份額和霍夫曼比值等,劉偉、張輝、黃澤華(2008)提出了一種對產業結構高度化的全新度量方法,并結合了產業之間的比例結構與勞動生產率,即產業結構高度。其中,vit是t時間內產業i的產值在GDP中所占的比重,而LPit是t時間內產業i的勞動生產率。同時,為了使產業結構高度化指標不僅可以用于判斷工業化的進程,還可以用于國際比較,筆者對勞動生產率進行了標準化,即
。其中,
、LPif、LPib和LPit分別指標準化后i產業t時期的生產率,工業化完成后i產業的生產率,工業化開始時i產業的生產率,以及直接計算的i產業的生產率。筆者利用構造的指標進行分析,得出了產業結構高度的演變和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呈現明顯的相關關系,至2005年,中國的工業化進程大約走完了三分之一,但是產業之間的發展并不均衡等結論。
2.3.3.2偏離份額法
偏離份額法的基本原理是把經濟的某個組成部分的變化看為一個動態變化的過程,以其所在整個國家的經濟發展為參考,將自身經濟總量在某一時期的變動分解為三個變量,以分析出結構變化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由于表達式中顯著包含了結構變化的貢獻,因此偏離份額法被廣泛地用于分析產業結構對于經濟增長的影響。其基本形式為:

這是將勞動生產率分解的公式,反映了從0時刻到T時刻構成勞動生產率變化的各個部分。其中,在產業結構影響經濟增長這個大背景下,右端的第一項被稱為行業內生產率增長(intra-branch productivity growth)。它反映的是在假設產業結構不變的前提下各行業內部生產率的提高。第二項被稱為靜態影響(static effect),反映的是在期初勞動生產率的情況下,勞動力向高效率行業轉移帶來的生產率的提高。第三項被稱為動態影響(dynamic effect),反映的是勞動力向更具有活力的行業轉移帶來的生產率的提高。而產業結構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包括第二項和第三項。
如前所述,偏離份額法由于顯著包含了結構變化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因此被廣泛采用。Marcel P. Timmer和Adam Szirmai(2000)利用偏離份額法分析了東亞生產率提高的原因,檢驗了產業結構紅利假說。Mario Cimoli, Wellington Pereira和Gabriel Porcile Fabio Scatolin(2011)采用偏離份額法分析了巴西的經濟情況,得出了巴西產業結構對經濟增長的貢獻較差的結論。
盡管偏離份額法被廣泛地應用,但是其自身存在著一些缺陷。Marcel P. Timmer和Adam Szirmai(2000)就在文章中指出了偏離份額法有如下缺陷:第一,偏離份額法僅僅關注了生產要素的供給方面(supply-side oriented),而把需求的變化定義為外生變量,從而忽視了需求的作用。第二,偏離份額法采用的是宏觀層面的分析,因此資源再分配的作用被低估了,即有可能在行業等微觀層面發生了由于再分配帶來的生產率的提高。但是由于偏離份額法只關注較為宏觀的層面(一般為三大產業的層面),因此可能會低估產業結構,尤其是產業結構內部變化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第三,傳統的偏離份額法沒有考慮邊際生產率的作用。筆者認為,在傳統的偏離份額法中,假設各個行業的要素生產率是相同的,但是這明顯與實際情況相悖。當此假設不存在時,即存在低估產業結構影響的可能。比如,某行業向其他行業轉移了其過剩的勞動力,這應該是勞動力在行業之間轉移產生的產業結構的影響。但是在偏離份額法中,勞動力的減少會提高行業的生產率,從而會反映在行業內生產率增長之中。第四,Verdoorn效應,即在傳統的偏離份額法中,產出和生產率的增長是沒有聯系的,這個可能是傳統模型的一個重大遺漏。
2.3.3.3灰色關聯度分析法
灰色關聯度分析是一種統計分析技術,主要用來分析系統中母因素與子因素關系的密切程度,從而判斷引起該系統發生變化的主要和次要因素?;疑P聯度分析是指在系統發展過程中,如果兩個因素變化一致,則可以認為兩者關聯度較大;反之,則兩者關聯度小?;疑P聯度分析對一個系統發展變化提供了量化的度量,適合于母子因素動態的歷程分析。
灰色關聯度分析的步驟如下。
第一步,選擇參考序列 X0= (x01, x02, x03, ……),比較序列 Xi=(xi1, xi2, xi3, ……),其中,i =1, 2, 3, …, n。
第二步,對變量進行無量綱化處理,常用的方法有初值法和均值法等。
第三步,求出差序列、最大差和最小差。差序列為 Δ0i(k) =|x′0(k) -x′i(k), k= 1, 2, …, n|,最大差為M= MaxiMaxkΔi(k),最小差為m= MiniMinkΔi(k)。
第四步,計算關聯系數。r = (x0(k), xi(k) ) = (m+δM) /(Δ01(K) +δM), k=1, 2, …, n, i= 0, 1, 2, …, m。其中,δ為分辨系數,一般取0.5。
第五步,求關聯度。, x1(k) ), i = 1, 2,…, m。
第六步,分析結果。若r(x0, xi) > r(x0, xj),則說明因子xi對參考序列x0的灰色關聯度大于xj。灰色關聯度越大,則說明該組因素與母因素之間的緊密程度越強。
灰色關聯度由于其自身可以反映母因素與子因素之間動態關系特點,被運用于分析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的關系之中。比如,梁同貴(2010)采用灰色關聯度分析,比較研究了各國或地區產業結構變動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認為產業結構的高度化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正關聯性,但是中國的產業結構變動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遠遠沒有世界上其他國家與地區那樣緊密。又如,李懿洋(2011)采用灰色關聯度分析,研究了甘肅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分析了甘肅三次產業與GDP之間的灰色關聯度,發現第三產業對甘肅經濟增長的作用最為明顯。
2.3.3.4回歸分析
回歸分析是經濟學中分析問題最常用的方法之一,其在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的關系中也得到了普遍應用。文獻中的回歸分析大致可以分為以下三類。
1.簡單的線性回歸
簡單的線性回歸在這里又可以分為兩類,即基于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的回歸分析和直接的回歸分析。前者將在下一部分詳細介紹,這里不再贅述。直接的回歸分析一般將GDP或者其生產率作為被解釋變量,進行簡單的線性回歸,有時也會利用本節中第一部分描述的指標。簡單的線性回歸具有直接簡便等優點,也可以直接看出產業結構等關注的因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但是由于產業結構和經濟增長往往存在相互影響的關系,嚴格來說,采用簡單的線性回歸并不恰當,而且也不能檢驗相互影響的關系。
2.構造結構方程,進行時間序列分析
這部分最主要采用的就是基于數據平穩性檢驗基礎上的協整分析和格蘭杰因果檢驗。由于這種回歸分析更加符合理論要求,因此得到了廣泛的應用。比如付凌輝(2010)運用ADF單位根檢驗、恩格爾—格蘭杰兩步協整檢驗、格蘭杰因果檢驗等方法,檢驗了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產業結構高度化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得到了兩者存在長期穩定的關系,經濟增長帶動了產業結構的高度化,但是產業結構的高度化并未明顯促進經濟增長的結論。蘇輝(2012)采取ADF單位根檢驗、協整檢驗、格蘭杰因果分析、脈沖效應、方程分析和向量誤差修正模型(VECM)等方法,對南通產業結構與地區經濟增長進行了長期均衡和短期波動的實證分析,得出了第一和第二產業對南通地區GDP影響較大而第三產業影響較小,以及在短長期內各個產業對GDP影響的結論。金福子、崔松虎(2010)在ADF單位根檢驗的基礎上,利用協整檢驗和向量誤差修正模型,以河北省為例研究了產業結構偏離度對于經濟增長的影響,得出了在長期經濟增長與產業結構偏離度之間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而短期的影響則不顯著的結論,等等。總體來看,由于構造結構方程程序化、規范化較強,國內學者利用其進行研究的文章較多,且涉及了從國家到地方等各個層面。
3.利用面板數據模型進行分析
與其他回歸方法相比,面板數據是近年來才興起的工具,具有可以縮短所需時間跨度的優點。單純地使用面板數據,或者將面板數據模型與格蘭杰因果檢驗相結合,以及使用動態面板等,都在分析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關系的領域得到了應用。比如,王煥英、王尚坤、石磊(2010)采用面板數據模型,利用全國29個省、直轄市、自治區1978—2007年的數據,研究了我國產業結構對經濟增長的整體影響,以及產業結構內部變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得出了產業結構的狀態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經濟總量的增長的結論。Xuebing Dong, Shunfeng Song和Hui Zhu(2011)利用面板格蘭杰模型,采用1978—2008年全國主要省份的數據,得出長期來看產業結構和經濟波動之間存在雙向因果關系的結論。Michael Peneder(2003)采用動態面板模型,研究了28個OECD成員國的數據,得出了在OECD成員國中,產業結構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不大,但是對于某些行業有利的產業結構變化會促進經濟增長的結論。
2.3.3.5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
傳統的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是描述經濟增長因素的經典函數,比函數認為,科技進步、資本存量和勞動力數量是推動經濟增長的三大因素。對傳統的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稍加變形,即可作為回歸方程的基礎,從而研究產業結構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劉偉、李紹榮(2002)對此問題有詳細的闡述。筆者認為,生產要素通過市場和政府行政手段配置到一定的產業組織結構中才能發揮其生產的作用。因此,不同的產業結構會影響要素的生產效率,因此筆者在傳統的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中加入了產業結構,即把產業結構視為制度因素加入生產函數。改進后的生產函數如下:,兩邊取對數,即log(Y) =(α1x1+α2x2+…)log(K)+(β1x1+β2x2+…)log(L) +C1x1+C2x2+…+E,可以從產業結構對資本利用率的影響、對勞動生產率的影響,以及對生產規模的直接影響等三個方面研究產業結構對經濟增長的作用。類似地,張曉明(2009)利用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研究了中國產業結構升級與經濟增長的關聯關系,得出了第三產業產值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對經濟增長率的影響最大,而且第三產業比重在增加促進總產值提高的同時,自身對資本的需求是降低的這一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