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剛進皇冠假日酒店的大廳，我的手機響了，一個座機號碼，尾數是“8888”。我，杜子歸，預感到這個電話可能恰好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打來的。

“您好！您是杜律師？”一個顯得很成熟的男中音。

“對，我是杜子歸。是我姑姑，哦，是杜紅雨律師要您找我的吧？您在皇冠假日酒店對嗎？您貴姓？”這一連串話像小孩子用泡泡槍吹出來的一長串泡泡一樣，輕飄飄地從我嘴里滑了出來。可是它們剛剛出口，我就后悔了，我覺得自己畢竟是個菜鳥，沒什么社會經驗，有點沉不住氣，我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

這簡直是在賣弄小聰明。如果我猜錯了，那豈不是很沒趣？正確的做法應該是道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就沉默，讓對方說話。

“哦，是的，是的。我姓龔，住皇冠假日2011房，請問你什么時候能過來？”

“龔先生好，我已經在電梯里了，回頭見。”

幸好沒弄錯，我舒了一口氣。

2011的房門已經打開，一位高大的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站在門邊。見我朝他走過去，他遲疑地望著我。

我伸出手，微笑著自我介紹：“您好，我是杜子歸律師。”

他也微笑起來：“哦，你還真是杜律師，我還以為是哪個電影明星呢！”

他強調了“真是”兩個字。

我知道他的潛臺詞極可能是：“像你這么漂亮的女孩兒，當律師是不是太可惜？”

這樣的話我聽過太多次，他臉上的表情我也太熟悉了。不少人就是這種表情之后，把潛臺詞脫口而出。看來成功人士有成功的理由，懂得把握分寸，不會把不一定恰當的話都說出口。

我開玩笑回應：“真是？難道您還擔心有電影明星假冒小杜律師？”

其實我微笑的表情在回應他的潛臺詞：“漂亮女孩兒干什么都不可惜！”

他再笑一笑，溫和地說：“思維這么敏捷，看來你會是一名相當優秀的律師。”

他這一招以退為進才是真厲害，表明此人反應非常之快。我決定不再跟他打嘴仗，畢竟剛認識，話說得太多毫無益處。我笑一笑，不再出招。

這是一套豪華單人間。我坐在會客間舒適的沙發里，環顧了一下鋪著厚厚地毯的房間，那讓人思睡的大床，那窗外開闊的天空，心里暗暗感嘆：“尊貴的享受就是好。”

他給我倒了一杯茶，然后，把一份來自檢察院的起訴書遞給我。我邊拿著起訴書掃了一眼，邊順口問他：“您希望我怎么稱呼您呢？”

他遲疑了一下，說：“我姓龔，名鵬程。”

我了解地笑一笑：“那我就叫您龔先生吧！”

起訴書上有一長串被告人的名字，于是我讓龔鵬程說說具體情況。說實話，我的個人風格，不喜歡對著一大堆寫滿字的紙苦苦研讀，如果有人能夠口頭介紹情況，我更喜歡邊聽邊看，這樣比較容易把事實弄清楚。

他嘆口氣，剛才的笑容不見了，臉上布滿了陰云。沉默一陣，他開始講述：“唉，我必須說真話了。你是律師，我不能再有什么遮遮掩掩，哪怕有些事涉及我的家丑，也不能再顧慮什么面子不面子，必須說真話。”

“起訴書上列在最后的這個被告人，龔曉駿，是我的兒子，我唯一的親生兒子，也是個逆子。這是一個盜竊案，他們幾個人合伙偷車，然后把車賣掉。可是我兒子在其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這個我一點都不清楚。他們說自從被抓了以后，我兒子在看守所里什么都不肯說。我上次去看了他，他掉眼淚了，但就是不肯說話，隔著鐵窗，接過我送給他的東西，看我一眼轉身就走了。你可能會覺得很奇怪，我龔鵬程好歹是個廳級干部，就算稱上不大富大貴，也不至于很窮，為什么我的兒子要去盜竊？可以這么說，我的兒子，他參與偷車肯定不是為了要錢，我覺得，他這是叛逆行為，我相信他是故意跟我對著干，故意要惹我生氣。氣死我了！這個逆子！唉，這件事，說來話長。”

“去年，我們家里發生了一起流血事件，流的是我的血，動手打我的是我的兒子。這確實是一樁家丑。當然，這件事，我不能完全怪他，我自己也有責任。”

“那時候龔曉駿在讀高二，平常成績還不錯，可是期末考試，他的物理竟然沒及格，英語也考得不怎么樣。我氣壞了，也很著急，就趁著暑假，帶著他，花一萬多塊錢到長沙一家有名的一對一教育機構報名，給他請了老師補課。我對這個兒子的期望是非常高的，我希望他能夠考上清華、北大這樣的一流學府，或者到國外去留學。在教育機構學了幾天，他自己感覺很好，做模擬試題明顯有進步。他平常是到那家教育機構去學習，老師一對一上課，有一天，他的老師有事，我們就讓他在家里自學，結果，我中途回家拿東西，坦白說，我其實是故意找了個借口回趟家，我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他在家里有沒有好好學習。結果我一回家就發現他竟然在玩電腦游戲，我講了他幾句，他不理我，還嘭地把門關上，我很生氣，就在他房間外面敲門，讓他打開門，我說有話要跟他講。他死活不理我，不開門，氣得我不行，怒火攻心，我就一腳把門踢開，沖進去把他按在床上。以前我打過他很多次，但他從來不敢還手。”

“結果，這一次，讓我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我還沒動手，只是把他按在床上，他居然就動手反抗，一拳打在我的鼻子上，把我的鼻子打出血來，眼睛也打腫了。看著自己的鼻血滴在床上，我呆住了，龔曉駿也呆住了。我開始警惕，我相信龔曉駿對我充滿了仇恨。如果不是因為有太多仇恨，他下手不會那么狠。看著自己的血滴在床上，那一刻，我突然冷靜下來，心里簡直充滿了絕望。”

龔鵬程說到這里，停了下來，似乎對于自己被兒子打出血來這樣一件事依然痛心不已。

“為什么你兒子會對你充滿仇恨？”趁著他停頓的空當，我忍不住發問。

龔鵬程的敘述非常有條理，甚至非常能夠吸引人的注意力。當領導的人，說話的水平畢竟不一樣。

他和兒子之間的故事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當然，作為一名律師，我深深知道，不該好奇的事情絕對不能好奇。但這一次的事情僅僅是關系到一個人的家庭內部矛盾，應該不會觸及什么黑幕，所以我決定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這才開口發問。

Two

“這個，他為什么恨我，可能說起來話又長了。我盡量簡短。”

“我這個孩子是我媽媽帶大的。平常他奶奶特別嬌慣他，一家人吃飯，每次都要單獨給他炒兩個菜，讀初中的時候他玩電腦不吃飯，他奶奶還把飯端到電腦桌上去。”

“我平常工作特別忙，很少有機會管他。有時候管他，他不聽，我脾氣來了，就會動手給他幾下子。對了，他五歲大的時候，我就狠狠揍過他一次，只是為了讓他記住教訓。那一次，是過年，我開車帶著一家老小去鄉下拜年，那時候汽車是非常少有的，龔曉駿和小孩兒一起玩，拿石頭砸我的車，我批評他幾句，他又撿起石頭砸我，我氣得不行，給了他一個大耳光，沒想到小孩子的臉那么嫩，一巴掌下去，把他的臉都打腫了。那一陣子，他看到我就害怕，可能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恨我了。他讀初一的時候，有一次因為一點小毛病就不肯上學，我一生氣，狠狠地揍了他一頓。等到他上高中以后，我打他就打得少了。畢竟孩子長大了，老是打他也不行。那一次如果他乖乖開門，我根本不會沖進去按住他，其實按住他，我本來也沒想打他，只是要在氣勢上壓倒他。沒想到，他先動手了。這件事情讓我開始反思自己。”

“我們家的流血事件發生之后，我兒子再也不理我，我和我老婆去找了心理咨詢師。心理咨詢師說，孩子五歲就遭受那么嚴重的打擊，絕對是我這個父親的錯，因為那個時候，孩子的是非觀念還沒有成型，不能用成年人的道德準則來衡量孩子。孩子是環境的產物，也就是說，我們這對父母沒當好。我對孩子太嚴厲，而我老婆又和我媽媽一樣，對孩子太嬌慣，百依百順，就導致了現在的局面。”

“流血事件之后，我的孩子死活不肯去讀書，既不肯去他自己的學校，連一對一教育機構也不肯去了。我和我老婆想了很多辦法，包括通過發短信、寫信給他道歉，告訴他以前爸爸錯了，以后再也不會對他使用暴力，讓他繼續回學校讀書。他不肯聽，也不理我，還宣布要跟我對抗到底。反正，他要么是待在家里玩電腦，要么是和一群不三不四的社會上的人混在一起。我也無可奈何，拿他沒辦法，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接到林邑市看守所的電話，說他被抓起來了。”

“我就知道，一個好好的孩子，如果不讀書，不干正事，就容易走上歪門邪道。至于他們是怎么偷的車，龔曉駿到底干了些什么，這個，恐怕你去問他自己更好。自從我們發生沖突之后，他一直不肯跟我說話，他媽媽也來看過他，他跟他媽媽也不肯說。”

“唉，我這輩子，事業上，我一直不服輸，自己很努力，可以算走得很順，對得起社會，對得起天地良心，偏偏沒想到，養了個逆子。即使我事業再成功，我的人生還是失敗了，天大的失敗。”

講完這段話，龔鵬程垂下頭，臉上的皺紋都加深了，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幾歲。

我看著起訴書上關于龔曉駿的短短幾行字，核實道：“您的孩子才十七歲？”

“是的，好像是他十七歲生日之后兩個多星期，就被抓了起來。”

我再看看手里的起訴狀，對他說：“龔先生，這件事，已經如此，再慢慢想辦法吧！看來你了解的情況并不多，而且你手里的資料非常有限，這樣吧，如果你決定請杜紅雨律師或者請我當你孩子的辯護律師，那你要到所里去辦手續，我們簽個協議，簽署一份授權委托書，然后，我就可以去會見龔曉駿，還可以去法院閱卷，調取更多證據。”

龔鵬程說：“這個沒問題，你好像說過杜紅雨律師是你姑姑？既然是這樣，請你請她都可以。我想知道，你們怎么收費？”

我想了想，說：“這樣吧，這個案子案情比較簡單，由我來辦，我姑姑指導一下就行了。收費的話，如果我來辦，兩萬吧，兩萬是律師的辯護代理費，畢竟我出道不久，收費不高；如果要我姑姑親自辦，這個價是請不動她的，她事情太多了，很少接小案子。如果還有什么其他費用，那是另外算的。”

我知道這樣的小案子姑姑是不會親自辦的，我說話比較直白，哪怕會讓人聽了不舒服，但我覺得簡單、直接，更有效率。

龔鵬程點點頭，收拾了一下，和我一起到天宇大成律師事務所辦了手續，他辦完手續就回了長沙。

他說當天下午有一個會議，由他本人主持，所以必須趕回去。他還說龔曉駿根本不想見他，他干脆就不去看守所了。握手道別的時候，龔鵬程叮囑我如果有機會去長沙，一定要給他打電話，他會好好接待我。

不知道為什么，以前說起長沙，我沒什么感覺，可是這次龔鵬程說到“長沙”兩個字的時候，我突然牽腸掛肚起來，因為韓斌這些天在長沙。我突然決定周末要悄悄去長沙找韓斌，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我向來是個制造驚喜的高手。

其實我聽過這么一個觀點，說如果你真的珍惜你的愛情，就不要去考驗它，也不要制造什么意外驚喜。

我不信這個邪，可是說實話，我心里有非常奇怪的不安的感覺。

為什么會這樣？

Three

我常常感謝命運讓我和韓斌走到一起。

我永遠記得十六歲那一年第一眼看到韓斌時的感覺。

當時我曾在心里發誓要考上比姑姑畢業的復旦大學還要好的學校，可是，我的理科成績并不好，所以，我的信心其實是不足的。那時我剛剛讀高一，所有的老師都是新的，我希望這位新來的數學老師能夠讓我的成績徹底好轉，突飛猛進。

可是，當韓斌走進教室的一剎那，我覺得自己心里涼了一截。

那一瞬間我百感交集，悲傷的、焦慮的情緒籠罩了我。

這其中當然有原因：一方面，這個老師很年輕，也很帥，讓人覺得非常親切；可是另一方面，這個老師怎么那么頹廢？他沒精打采的，好像靈魂都被什么人抽走了。這太讓人失望了，我對他產生了深深的不滿。你是老師，你為人師表，怎么可以這個樣子呢？你應該是精神抖擻的，應該把你學生的靈魂點燃，讓你的學生都能跟你一樣精神煥發。

可他的樣子實在讓人提不起勁，我忍不住極為不滿地瞪著他，似乎他是一個敵人。

好在，后來，他表現得越來越好，我覺得我開始喜歡他了。他其實很有耐心，如果有同學向他提問，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回答。我覺得他思路特別清楚，充滿智慧。不知不覺中，我對他產生了暗戀的感覺。一個優秀的老師，是一定會有學生暗戀的，這很正常。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暗戀一個比我們大不了幾歲的老師，有什么奇怪呢？只不過，那只是一種情感的萌芽狀態，真正能夠開花結果的暗戀少而又少。除非這種感情能夠一直持續，而且彼此有互動。

兩個月過去了，我的數學成績仍然不怎么好，幾次測試都不及格。我在他的課上老是開小差，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聽課老走神。一次，他給我的后座講解題目，講完了，經過我的時候，他突然輕輕拉拉我頭上的小辮子說：“你上課老是開小差啊！要認真聽講！”然后我聽到有同學悄悄議論，說韓老師喜歡我，馬上另外又有人說，喜歡她有什么用，她數學老是不及格。

那一瞬間，我心里充滿了屈辱，也覺得無奈，難道我的數學真的沒辦法學好嗎？

突然有一天，韓斌讓學習委員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

我完全沒想到老師會主動提出來給我補課，我不是很清楚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是因為老師也喜歡我嗎？我沒有把握。反正，我很感激他做出這樣的決定，這正好是我想要做的事情。不過，雖然我心里高興得要命，但我故意表現得很平淡，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要這樣。也許，人在青春期的時候，總會有一些不可思議的表現吧！

在韓斌的幫助下，漸漸地，我成績越來越好，也越來越自信。一年之后，我居然考到了班上第一名，我知道這一切主要是韓斌的功勞。我是讀初二那一年，全家從外地搬來林邑的時候，成績開始下滑的。他居然讓我從初二的數學學起，而且他講課的特點是，有本事把深奧的內容講得很淺顯，很會打比喻，給我講解那些知識點的時候，我總是一聽就懂了。毫不含糊地說，沒有他，我這輩子恐怕跟北大這樣的一流學府是無緣的。

他在我心里的分量越來越重，我明白我真的愛上了他。越是愛他，我就越覺得自己一定要成為最優秀的學生，要成為他的驕傲。

我根本說不清楚為什么會愛上他。悄悄暗戀一下，很正常，可是，我覺得我對他的感情已經超過了暗戀的程度。我知道學生對自己喜歡的老師的態度，有的人只是暗戀一下就算了，極少人，會發展成真正的愛情。這要看緣分，還要看每個人的性格。我天生是那種腦袋里只有一根筋的人，我決定了一件事，就會想方設法把這件事情做到。

高三那一年的教師節，我鼓起勇氣畫了一朵玫瑰花送給我心愛的老師，可是，沒想到，他居然不肯收下我的畫，還說什么假如我能考上北京大學，從北京大學畢業之后，我還愿意把這朵玫瑰送給他，他才會收下。

我不知道他說這話究竟是不是認真的，反正我認真了。我本來就發誓要考一個比姑姑的大學更好的學校，我的老師又說要我考上北京大學，看來，我必須拼一拼。

沒有人知道我是怎么在努力地學習。我一天到晚用心記公式、背單詞，連吃飯的時候都在記。有時候也會覺得很苦很累，有一次，我累得腦袋都暈了，一賭氣，把一張自己找來的難度很大的數學卷子揉成一團扔到窗戶外面去，想要放棄我所有的諾言，可是才過了幾分鐘，我就后悔了，因為我已經冷靜了下來，我乖乖地跑出去把那張卷子撿了回來，很認真地做完了。

我相信自己能夠考上理想中的大學，也相信我能夠和最心愛的人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我把這兩件事列為我的人生夢想。

啟程去北京的前一天夜里，我跟韓斌悄悄約會，是我主動約他。我給他發短信，告訴他我第二天早上就要離開，晚上八點在公園里等他，不見不散。他沒及時回我的短信，我心跳得特別厲害，他會不會不理我？

Four

謝天謝地，他來了。

一見到他，我的心就狂跳起來。我們剛開始是漫無目的地散步，后來，不知不覺地，我們就靠在一起了。那是我的身體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一個男人。平常在他的辦公室里，我們彼此都很注意自己，沒有任何親密的表現，只是在偶爾，當我開小差的時候，他會拉拉我的小辮子警告地說：“丫頭，集中注意力！”

那天夜里，分手的時候，我抓住他的胳膊不放，他緊緊地擁抱了我，僅僅是擁抱。我突然變得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全身的力氣都被什么東西抽走了。我癱倒在他的臂膀里，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他還親吻了我的額頭，他的嘴唇很柔軟，他的目光又溫柔又迷離，在北京的許多個夜里，入睡之前，我總會想起他深情的目光。我想，我的心不會再接納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我曾經讀到過這樣一首詩：

靈魂選擇自己的伴侶

靈魂選擇了自己的伴侶，

然后，把門緊閉，

她神圣的決定，

再不容干預。

發現車輦，停在她低矮的門前，

不為所動，

一位皇帝，跪在她的席墊，

不為所動。

我知道她，從人口眾多的整個民族，

選擇了一個，

從此，關閉心的閥門，

像一塊石頭。

多么富有魅力的詩歌啊！據說寫這首詩的美國女詩人狄金森終身未嫁，默默地愛著一個有妻室的男人。

用一生來愛一個人，這才是我心中偉大的愛情。和狄金森相比，我是多么幸運啊！她只能毫無指望地守候，而我卻可以通過努力，有希望和我心愛的人白頭到老。

我的閨中密友藍藍和我的觀點是一致的，她也想要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相守一生。正因為如此，她才特別慎重。其實這小妞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有那么幾個男子，一個是外企中層管理人員，一個是公務員，一個是小老板，在許多人眼里，他們都是相當優秀的，但她老覺得自己沒有找到感覺。

而我的姑姑居然批評我們如此孤注一擲的愛情觀。事實上，“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多美啊！姑姑說，杜鵑，你不能太愛一個人，愛得自己都沒有了，那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你要有所保留。

不，我不覺得危險。相反，我認為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就是這個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他活著，我和他一起快樂；他死了，甚至我也可以不再活，這就是愛情，我不要有什么保留。事實上，姑姑自己也是很愛我的姑父顧凱的，盡管他頻頻出軌。也許，正因為愛他愛得心痛，姑姑才會警告我們這些還不夠有經驗的人吧！

可是警告無效，好幾年前，我的靈魂就已做出選擇。韓斌，他就是我的終身伴侶。

是的，這個周末，我一定要去長沙，去陪伴我生命中最愛的人。

希望不要有什么讓我意外甚至痛苦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