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喵·現型(1)
- 丞相大人愛蒙面
- 金華萌
- 4925字
- 2016-11-21 14:57:37
第二日,正是皇上生辰之日。
皇上千歲安登基方五年,資歷年輕得很。寧玨,亦是月華國史上最年輕的丞相。于是,在他二人之間,便流傳出了許多歪史。
那些桃色的荒謬傳言不必多說,一看就知道是坊間某些文縐縐的小寫手們為了銷售量而隨意撰寫的。可這當中,有一則傳言卻很是值得一說。
傳言道,五年前,千歲安十六歲,還是個懦弱膽怯的小皇子?;适易铀蒙跎?,只有千歲安一根獨苗,先帝駕崩之后,皇叔千歲振便伺機霸權專政,將千歲安軟禁在了冷宮之中。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小皇子再無翻盤機會時,寧玨便憑空出現了他身邊。
寧玨自負,狂傲,目空一切,明明是個驕奢的少年,卻有無比出眾的膽識,一步一步輔佐當時的千歲安,用盡手段,生生從冷宮之中殺出一條血路,直逼朝議大殿,逼彼時謀權篡位的皇叔交出玉璽。
就因那一戰,寧玨得到了權利,得到了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意氣風發,風光無限。
自然,這也只是民間流傳最廣的一個版本罷了,具體真相如何,只怕只有當事人才清楚。
而當年之事早已成為歷史,眼下,寧玨正穿戴整齊,系好白紗,好整以暇得走上那輛騷包大馬車,閉眼休憩。一直到了皇宮之中,才施施然下了馬車來,一路不慌不忙得進了朝議殿內。
此時的朝議殿內已鋪好酒席,一派熱鬧景象。寧玨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便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等著皇上上殿。
接下去的宴會,葡萄美酒夜光杯自不必多說,可其中有兩件事卻值得提一提。
其一,便是各家大臣們都紛紛啟稟,讓皇上多招美人,充盈后宮;
其二,卻是和寧玨有關。
當是時,高坐上的小皇上在聽了些許讓他多娶幾個小老婆的覲建后,他笑呵呵得將矛頭一指,對寧玨道:“寧卿,你怎么看?”
“用眼看?!睂帿k抿了一口手中的酒,道,“臣以為,現在的某些畫師太沒職業道德,將歪瓜也能畫成西施,所以皇上最好還是親自見面觀察一番,再將貌美的女子挑進宮來才好?!?
千歲安的包子臉上浮現出一絲‘原來如此’的意味來,當即點了點頭贊同道:“愛卿說得果然在理?!痹捈按?,他又接著道,“只是愛卿這般年紀,也該抓抓緊。朕瞧著尚書家的從千金就不錯,棋琴書畫,樣樣精通,跟愛卿簡直是天作之合!不如朕便下道旨,也算成就一樁好事?!?
一旁的老尚書從林聞言,臉上瞬間笑出一朵花,當即充滿期待得看著寧玨。
聞言,寧玨放下杯去,道:“有勞皇上費心。只是臣已有了未婚妻,倒要讓皇上失望了?!?
千歲安雙眼亮晶晶:“怕朕失望的話,將從千金娶作側夫人也是可以的嘛。”
寧玨也笑,“其實臣并不介意讓您失望幾次?!?
千歲安:“……”
一旁的從林想了想,還是問道:“敢問寧大人的正妻……是哪家千金?”
寧玨笑得很是燦爛:“賣胭脂的。”
“……”從林更郁悶了,難道自己的寶貝女兒還比不過一個賣胭脂的嗎,簡直荒謬!
“哦?看來從尚書對本官的妻子有些異議。”寧玨望著從林,臉色瞬間變得高深莫測起來,“荒謬不荒謬,還輪不到你來斷言?!?
從尚書渾身一顫,額頭瞬間冒出一層薄汗,當即戰戰兢兢道:“寧大人誤會了,誤會了,老臣并無此異議!”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想法的?
寧玨答:“因為你的想法都寫在了臉上?!?
老尚書當即低下頭去,閉嘴寡言,沉默是金。
而壽辰上所傳出的寧玨已有婚約的消息,在經過一夜的發酵醞釀后,終于在第二日清晨成功地傳入了大街小巷之中。市井上,眾人三五個的聚在一起,紛紛猜測究竟是哪位風情萬種的女子,竟能讓寧玨為之一見傾心。
而這個讓人絞盡腦汁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只因寧玨下了早朝后,便一路直奔蘇記胭脂鋪,做起了活招牌。
天晴,溫暖。寧玨踏入蘇記胭脂鋪時,蘇九正在統計店里的庫存。
寧玨老神在在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深邃的眸子漫不經心得打量著胭脂鋪的布局。
等到蘇九忙完,這才趕忙走到寧玨身邊,朗聲道:“不知大人駕到,草民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治罪!”自然,這只是客套話。
寧玨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得敲擊在扶手上,似笑非笑得看著她:“蘇掌柜的客套話果然很客套?!?
蘇九額頭滑下一滴汗,只得干笑:“哪里哪里。”末了,又好奇道,“寧大人來我胭脂鋪,不知有何貴干?”
“寧玨?!睂帿k糾正她,“叫我寧玨。”
“實在是惶恐……”
“哦?”他瞇了瞇眼,聲調微微揚高。
“……惶恐著惶恐著,也就不惶恐了!寧玨,真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啊。就像野外的狗尾巴草一樣,字間透著頑強不息生命不止的凝聚力和戰斗力!”
寧玨嘴邊的笑意凝固,他看向她:“知道我為什么找你嗎?”
“額,不知道。”蘇九搖搖頭。
寧玨的眼神變得幽深:“可還記得那個詛咒?”
蘇九默然,隨即嘆口氣,分外自覺得將寧玨請到了后院,這才問道:“是不是有了新的進展?”
“是?!睂帿k點頭,沉聲道,“據我這幾日的觀察,發現若要完全化解,還需中咒人每日跑上十里路并齋戒一個月?!?
蘇九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這和跑步和食素有什么關系?”為什么聽上去有一種是在耍她的錯覺?
“蘇九啊,”寧玨唇邊的笑意漸漸消失,“你知道峨眉山的靈猴嗎?”
“知道啊?!笨墒翘岷镒鍪裁??
“那你知不知道,耍猴比耍人好玩多了?!?
“可是靈猴遠在峨眉山,”蘇九下意識得后退一步,繼續反駁,“而我就在你身邊!”
寧玨嘴角的笑意又浮現了出來,欣慰得看著她。
蘇九呆滯許久,終于后知后覺得指著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得反問:“所以……你是在把我當猴子嗎?”
寧玨拍了拍她的肩膀:“靈猴,峨眉山的?!?
“……”
自然,最后蘇九沒有跑步,也沒有齋戒。只是寧玨卻偏要拉著她去城外賞花。美名其曰放松婚前心情,順便培養感情。
但是,在被寧玨噎了一路的蘇九很快明白過來,放松的只有他的心情,還是建立在折磨她的基礎上的。
她憤憤得癟癟嘴,隨手折過路邊一朵花,將花瓣放在手中蹂啊蹂啊蹂……
“蘇九,”寧玨的聲音從前方不遠處飄過來,“過來,瞧瞧這株狗尾巴草?!?
“好勒!”蘇九佯裝出分外歡快的語調,一路疾走到他身側去,雙眼明亮,“在哪里?”
“看。”寧玨伸手隨意指了腳下草叢中的一株狗尾巴草,感慨道,“狗尾巴草果然是種有著頑強不息生命不止的凝聚力和戰斗力的野草?!?
蘇九同感慨:“是啊,真是了不起的植物??!”
寧玨笑得如沐春風,下一秒,一抹焦味撲鼻而來。蘇九一嚇,定睛一看,卻見方才還茂盛翠綠的狗尾巴草已變作了一道焦煙消逝在空中。
……蘇九瞄了眼寧玨剛發完力的手,賠笑道:“呵,呵呵,大人好身手……”
“你叫我什么?”寧玨睨著她,眼中隱約可見寒氣。
“寧玨,叫寧玨?!碧K九立即改口,阿諛奉承道,“寧玨果然好身手,簡直比峨眉山的靈猴還要靈動矯捷!”這個比喻用得不錯。蘇九在心里為自己點了個贊,開始佩服自己的文采起來。
“呵呵。”寧玨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道,“你是在拿我和猴子作比較嗎?”
蘇九后背蔓延起一股強烈的冷意,她將身體緩慢得往后移去,一邊解釋道:“其實重點在于靈動矯捷……”
“所以我就要忽視與我一同作比較的是峨眉山的靈猴?”寧玨的笑容發冷。
“……”她錯了,錯得很徹底。
“知錯就好。”寧玨的聲音飄來。聞言,蘇九呼出一口長氣。
等培養完感情,已是晌午時分。蘇九低垂著腦袋,亦步亦趨得跟在寧玨身后,越想越懊惱,當初怎么就攤上寧玨這尊大神了呢?回想,再回想,蘇九一拍大腿,悔得腸子發青??刹痪褪且驗橥鼛сy子才埋下得禍根嗎!
“真倒霉。”蘇九一傷心,一難過,心里的真心話便這般從嘴里蹦了出來。
前方,寧玨的腳步頓下。
蘇九的身體瞬間開啟預警模式,當即補充道:“方才我掉了三兩銀子,實在是太倒霉了!”
寧玨轉回身來,蒙著面紗的臉帶著幾分深不可測。他肅道:“你掉了三兩銀子?”
“??!是的!”蘇九點頭如搗蒜,“所以我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抱怨聲哇……”
“這樣啊?!睂帿k的聲音溫柔,“不怕,這三兩銀子……”
“你補給我嗎?”蘇九的眼睛亮晶晶。
“我陪你找?!睂帿k笑意吟吟。
“……”蘇九瞬間頭皮發麻,勉強笑道,“其實我方才想了一想,區區三兩銀子也不算什么……”她根本就沒掉什么銀子,她上哪找去!
“此話不妥,”寧玨態度堅硬,“掉了銀子總該尋到它,否則落入壞人之手,豈不是暴殄天物?”
蘇九:“……”
事后,蘇九每每回憶起這一天,依舊唏噓不已。
只因為,為了尋找那傳說的三兩銀子,她彎著腰,他騎著馬,他溫柔地看著她把他二人走過的路整整摸索了三遍以上。
眼看日落昏黃,蘇九臉色發青。最終在寧玨一句輕柔的“其實我方才想了一想,區區三兩銀子也不算什么”中,結束了血和汗的一天。
此后三日,蘇九皆在養傷。只因她的腳上起了好幾個水泡。期間,寧玨送來無數藥效強勁的金瘡藥,因著傷口很快便好了完全。
這算是給一個巴掌再順手給顆糖嗎!蘇九憤憤地想,寧玨簡直太小看她了!難道她是那種為了一顆糖就能輕易原諒他可恥行徑的人嗎!
哼!當然不是!
養傷的日子就在蘇九的憤憤腹誹中度過。而等到蘇九終于又活蹦亂跳下床來時,伙計小山終于匆匆來報:“掌柜的,胭脂鋪生意忒火爆,人手著實不夠啦!”
原來,在眾人得知蘇九為寧玨未婚妻之后,京城之內所有對寧大人芳心暗許的女子們,全都一溜煙跑去了蘇記胭脂鋪內想要一瞧掌柜芳容。怎料眾姑娘見到胭脂鋪內的水粉獨特,款式極好,各個都鉚足了勁兒的消費。
蘇九想明白了這一點,當即動身前往胭脂鋪內。剛一踏進門去,便看到數位精心打扮的女子,鶯鶯燕燕嘰嘰喳喳得圍在柜臺前,拿著一道道胭脂盒細細打量著。
而一眾女子見蘇九蘇掌柜進了門來,各個都開始偷偷打量她。
樣貌,三分;身段,三分;著衣打扮,還是三分……眾小姐淚奔,莫不是寧大人口味獨特喜歡這一卦的,可是這口味是不是也忒過清淡了點哇!
“哎喲,蘇掌柜,”此時,有個大膽些的小姐走上前來搭話,手上卻將桃紅色帕子捏得死緊,“蘇掌柜,您能跟大伙兒說說,你是用了什么段子,竟讓寧大人傾心于你的?”
此言一出,瞬時間店鋪內十余雙或水潤或明媚的眼睛,全都齊刷刷光明正大得盯著她,帶著十足的壓迫感。
蘇九轉眼想了想,突然靈機一動,道:“寧大人夸贊我身上的胭脂味好聞哩!”
此言一出,眾人眼前皆一亮,原來是用香粉魅惑的咩!念及此,各個都越加奮力得將胭脂鋪內所有的胭脂水粉都挑了一遍,恨不得將整間胭脂鋪都抱回家去!
蘇九笑呵呵得收著銀票,瞬間將寧玨的可恥行徑遺忘到了九霄云外,連帶著寧玨的大門牙,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可蘇九舒心了,丞相府前卻遭殃了。
近日老管家馮叔來報,說是這幾日以來,府門前總圍著好些香氣撲鼻的姑娘們,身上的脂粉香在三丈開外就能聞到,熏得他險些喘不過氣來。
書房內,寧玨一邊處理公事,一邊對馮叔的遭遇報以同情與理解,當即表示可為他每月俸祿多加三錢銀子,此言一出,馮叔瞬間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腳步輕快得走出書房做事去了。
而寧玨這才放下手中筆,望著窗外明媚日頭,若有所思得笑了起來。
三日后的蘇記胭脂鋪,生意勢頭非但變弱,反倒有了越演越烈之勢。于是這日晌午,趁著空閑,蘇九便將招伙計的牌匾掛了出去。
怎料,還不出一個時辰,一堆堆打扮花俏年輕貌美的小女子就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在胭脂鋪門口排起了應聘長隊。
有香粉熏人的,有頭戴紅花的,總算遇到長相清秀打扮正常的,卻一開口便道“寧大人來嗎,寧大人何時來,寧大人……”蘇九抽了抽眼角,讓一旁的下人將她趕了出去。
唉。蘇九嘆氣,若是讓這群以貌取人的家伙知道寧玨的真實面目……估計會嚇倒一大片吧……
又過了許久,蘇九依舊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不禁有些悲從中來。就在她打算午休之際,門口卻來了一個面容俊俏的小男子。
這男子身著平常布衣,長著一張包子臉,清秀潔白,氣質不菲。這胭脂鋪平時極少見到男子身影,蘇九便略帶探究得迎上去,笑著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是要買胭脂還是水粉?”
這小公子笑得無害,神情天真:“朕……啊不對,我是來應聘的?!?
蘇九愣了一愣:“可這是胭脂鋪,我只想找個姑娘來幫我打打下手……”
“為何非要姑娘,莫不是你歧視男子?”這小公子皺了皺眉。
蘇九趕忙擺手否認:“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姑娘家打理起胭脂水粉,更方便些。畢竟是日日接觸的物什?!?
公子冷哼一聲:“我也日日接觸這些?!?
“???”蘇九不可思議得多看了他好幾眼。
他抽了抽嘴巴:“我只是……時常幫家中女子整理而已?!?
蘇九恍然大悟,又想了想,發現自己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來了,再加上這公子瞧上去清秀潔凈,確實比那些頭頂大紅花臉腮抹濃粉的姑娘們強上許多,干脆就應承了下來。
由此,蘇記胭脂鋪多了個男伙計,自稱晴天,升州人士,此次上京,是為出門見見世面。盡管蘇九覺得胭脂鋪內沒什么大世面可以給他開眼界,但總算是未曾將此話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