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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喵·緣起(3)

此時已是上午。晝白日光透過紅木墻紙穿透進屋,倒映出環環光暈來。倒是個明媚天。

蘇九飛速洗漱出房門,向著前院而去。

剛入前廳,便見寧玨著一席滾金邊月色鍛袍,頭頂碧玉束髻冠,負手站在一側,正抬首望著廳正中一幅流水迢迢圖。

蘇九調整了臉色,笑著迎上前去,道:“幾日不見,寧大人氣度愈加不凡,貴氣逼人了啊!”

寧玨也不轉身,嘴中則微微笑道:“好畫。”

“生意人,沒文化。買幅贗品,附庸風雅一番。”蘇九道。

“甚好。”寧玨終于轉過身來,如墨雙眸微微彎起,蒙面白紗依舊,“蘇掌柜考慮得怎么樣了?”

終于拐回了正題上。

蘇九心中一緊。面上依舊笑道:“寧大人您也說了,同我成親不過是為化解會我發生不幸之事的詛咒。可這幾日我在家待了七日,倒是好好的,什么不幸事都未曾發生過。寧大人,您看……?”說及此,欲言又止。

寧玨卻笑:“所以蘇掌柜是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十分舒坦?”

蘇九道:“至少沒有任何不幸!”

寧玨道:“看來蘇掌柜對生活的要求略低。”

蘇九納悶:“什么意思?”

寧玨眸中散發出點點精光:“若你沒有遭遇本官的詛咒,這七日內你本可與附記酒家、風雅花肆、獨孤山莊促成合作,可如今,這三比合作,皆因不可抗力泡了湯。”

蘇九吶吶,心頭再一跳:“比、比如?”

寧玨道:“附記酒家的少爺瞧上了花茹胭脂鋪的老板娘,風雅花肆的花魁患了蕁麻疹,獨孤山莊莊主五日前新招了小妾,乃是調香高手,承包了整座山莊。”

“蕁麻疹跟合作有什么關系?”

“花魁善妒,自身患了蕁麻疹,不允許其他女子再上妝。”寧玨道。

“……”蘇九無言以對。

“蘇掌柜,身為生意人,眼光需放遠些。”寧玨笑得騷氣,看上去分外欠扁,“但只要你同我成親,詛咒化解不說,還能讓你成為本官之妻。這門婚事于你而言,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成為您的妻子難道不是虧了嗎?”

寧玨嘴角的笑意一頓:“虧?”

等蘇九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趕忙諂笑著補救道:“是您虧了,您虧。”

“哦……”這個字拖長了音,寧玨臉上依舊笑瞇瞇,“本官雖然虧了,但,虧得心甘情愿。”

看來寧大人真是個好人。蘇九很感動。干脆進一步建議道:“那,我能跟您先成親,等詛咒解除了,再和離嗎?”這樣一來,您也不用虧,我也賺到了,簡直一舉兩得。

寧玨道:“不能。”

蘇九追問:“為什么?”

寧玨臉上的笑意變甜:“本官曾養過一條狗,從未曾把吃進腹中的骨頭吐出來過。”

蘇九一愣:“你是把自己比喻成狗嗎?”

“如果你把自己當做骨頭的話。”

“……”

絕對不能和他一般計較。蘇九干脆走到角落里,蹲下,兀自咬唇思索。不知為何,看著寧玨此時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樣,總覺得自己再做掙扎也已于事無補。

可,可她到底有些心有不甘。念及此,終是狠狠心,干笑道:“做生意也要講究緣分。有緣無分跑了單,也是強求不來的事。”

蘇九繼續道:“寧大人請回吧。這門婚事,我著實……不能答應。”

聞言,寧玨也不惱,只是淡笑幾下,仿佛早已料到蘇九會這般回答他。他道:“既然蘇掌柜不愿,本官也不好勉強。”

說及此,雙眼又對她和藹一彎:“蘇掌柜若是后悔了,可隨時來丞相府找尋本官。”

話畢,寧玨走了。

蘇九看著他挺拔如松的俊俏背影,不知為何,心頭竟掠過一絲涼意。

接下去幾日,蘇九忙著為皇上生辰時需要的胭脂水粉做準備。一時之間忙著進香采原料,忙得不亦樂乎。忙到她將和寧玨的這場烏龍訂婚之事完完全全拋到了腦后。

直到在皇上生辰宴的前五日,蘇九正在胭脂鋪內盤點著這幾日所進的原料清單,可突就聽遠處匆匆傳來一陣跑步聲。

不出片刻,自家伙計小山已站定在蘇九跟前上氣不接下氣道:“掌柜的,不好了!作坊那說咱們一味花出了錯,釀不出‘雪凝膏’了!”

“什么?”蘇九心頭一跳,“是哪味花出了錯,所有的花和香都是我親自監督著進貨的,怎么可能出錯?”

雪凝膏,顧名思義,乃是一味保養肌膚的良藥。是蘇記胭脂鋪的主打招牌。皇宮之中數位娘娘都對這款膏評價甚高,都親自點名了要這膏的。

“是鐵蹄蓮……”小山的臉色分外難看,“十余日之前,我本該和高兒一齊去弋陽去買鐵蹄蓮。可,可當時,我和高兒正要出了城門不久,整好遇到一個老嫗在批花。不單鐵蹄蓮,就連鐵蘭與番紅花都有。鋪子內人手不足,行事甚趕,我和山兒便自作主張,在那老嫗處將鐵蹄蓮都批了回來,想著能節約不少時日……”

蘇九臉色越來越凝重。她沉聲道:“在哪里遇到那老嫗的?帶我去!”

小山趕忙備了車,領著蘇九直奔城門之外。

可出了城,入了郊,一眼望去,哪里還有什么老嫗的身影。

蘇九晃了神,十余日前,可不就是她和寧玨開始扯上關系的時候嗎……

到底是她真的開始變倒霉,還是說,這一切都是有人在故意安排?馬車轱轆聲不絕于耳,蘇九坐在車廂內,只覺得雙手越來越冷涼。

丫丫個呸!這都造的哪門子虐!流年不利,定是流年不利!

再有五日便是皇上壽辰,還有三日就要交貨給皇宮之中。哪里還來得及,時辰已是不夠了!蘇九的腦袋越來越沉,越來越痛,可電光火石之間,蘇九猛然就回想起當初自己在寧府書房內,寧玨對她說過的話:

“做皇宮生意總要仔細些,若是出了紕漏只怕會棘手。”

紕漏……棘手……

仿若沉沉暮靄之中,赫然一道尖銳金光破出,瞬間將眼前迷霧擊散!蘇九趕忙揚聲對馬車外趕車的小山道:“快,快去丞相府!”

等蘇九到了丞相府外,相府大門已是大開。她快速下了馬車,瞬間飛奔其內,其速度之快,讓小山咋舌。

而更讓小山咋舌的是,偌大相府,見有外人飛奔而入,竟也無人來攔。蘇九便這般暢通無阻得闖進了府去,一直穿過前院跑到偏院書房前,才停下。

俯下身,蘇九微喘氣,直到緩過氣來,這才打算走上前去,敲響書房緊閉的門。可就在此時,一道聲音突得從身后側響起,甚是耳熟:“蘇掌柜,大人已恭候多時了。”

蘇九轉頭望去,原來是相府的老管家馮叔。馮叔此人瘦臉小眼,雖有皺紋,卻頗具精神,特別是那雙小眼,時刻散發著和藹又明理的光。

蘇九趕忙對他恭敬得扶了扶身子。馮叔則趕忙推脫表示擔當不起,并和藹道:“大人在偏廳,姑娘隨老奴來。”

蘇九當即應下,隨著馮叔一路去了偏廳。只是若是這一路上,馮叔沒有用打量未來丞相夫人的眼神注視著她,就更好了。

到了偏殿,馮叔退下。只是還不待蘇九踏進廳中,她便遠遠看到偏廳內的紅木圓桌正中有一銀鍋,霧氣彌漫,蒸蒸騰騰,正散發著徐徐熱氣。

而以月白綢巾掩面、一席白藍色緞衣的寧玨寧大人,正坐在桌前,手執木箸,不斷往鍋里涮著菜。

碧菜襯肉肥,濃骨滾高湯。好一品芙蓉鮮香火鍋。

徐徐麻辣氣從廳內飄出,一路飄到了蘇九的鼻尖上,蕩進了蘇九的心底。

前一刻尚焦躁不安的心,竟就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為了鐵蹄蓮城內城外到處跑,從上午奔波到如今天色將暗,連口水都顧不得喝上一口,可人家寧相寧大人卻小酒啄著,火鍋涮著,將小日子過得瀟灑又愉快。

呵呵噠!果然是對比出真知。

蘇九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端著小碎步慢慢走進了廳中去,對著寧玨咬牙強笑道:“寧大人,幾日未見,可安好?”

寧玨夾起一片嫩綠生菜葉,扔到火鍋中。這才放下手中木箸,伸手支撐著腦袋,斜著腦袋亦笑瞇瞇看著她。

“拖蘇掌柜的福,一切尚可。”

蘇九也不再繞彎,直接開門見山:“寧大人應該知道小的今日為何而來。您也說了,早已等候我多時。想來定是等著我,上門來求您。”

“蘇掌柜果然聰明。”寧玨道,“首先,”頓了頓,他伸手指了指偏殿的門,“煩請蘇掌柜先把廳門關上。”

蘇九側頭看了看門,雖有些疑惑,卻仍是依言照做。

此時已是黃昏時。昏黃日頭斜灑在青石地上,反襯出寸寸金色。待到廳門全然合上,堪堪阻斷了光線,室內光線瞬間變暗了下去,隱約又朦朧。

“甚好,甚好,只是這室內光線太暗……”寧玨的聲音有些懶洋洋。

蘇九趕忙又將室內四角八方點上燭蠟,這才又重新站在他面前。

于是只見上一刻還用手肘撐著腦袋的寧玨寧大人,收回了手,分外干脆利落得將臉上的面紗摘去,復又握起木箸,撈出鍋中不斷沸騰熱滾的小青菜勁肉丸子,大快朵頤。

蘇九默然,走上前,在他身側坐下,無言得看著他。

寧玨的大齙牙依舊銷魂,不過吃起東西則很是不拘小節。眼看寧玨又是一筷子涮牛肉片子往嘴里送,蘇九終是忍不住道:“好吃嗎?”

“此乃本官親自調的火鍋。”寧玨呼出一口熱氣,噴了蘇九滿臉。

蘇九抹了一把臉,嘴中不由自主地咽下了一口口水,道:“寧大人你一定知道我上門是為了什么,咱們不如直接開門見山……”

“本官喜歡開門見山。”寧玨點頭示意了解,瞬間從身側拿過一雙木箸遞給蘇九,“嘗嘗味道。”

蘇九瞬間接過筷子,往嘴里送了一片三層肉,含糊不清道:“唔,還行,就是不夠辣。”

……

等到吃飽喝足,窗外早已星光點點。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蘇九本想質問寧玨鐵蹄蓮一事,如今到了嘴邊也成了笑瞇瞇的詢問:“對了,寧大人,你聽說過鐵蹄蓮嗎?”

“鐵蹄蓮?”寧玨一邊用手帕擦拭嘴唇,一邊含糊道,“聽著甚是耳熟。”

“嗯嗯嗯!就是……”

蘇九正待再說,寧玨打斷她:“本官想起了。前些日子倒是區人處理了一批染了烏頭堿的鐵蹄蓮。倒不知處理得如何了。”他伸手摸了摸下巴。

蘇九則扶了扶額,臉色極差。

烏頭堿乃是一種毒,輕者上吐下瀉,重者可致心臟驟搐而亡。

看著寧玨云淡風輕的淡笑面容,不知為何,蘇九莫名得便對他產生了一絲懼意。此人這般攻于手段,只怕不達目的,不會罷手啊啊啊!她忍不住在心里咆哮起來。

“蘇掌柜何必怕我。”寧玨青蔥長指重新拿起桌上的白布,復蒙在臉上,不疾不徐道,“本官對蘇掌柜甚有好感,否則又怎會憑白干預你的生活。”

蘇九咬牙僵笑:“呵,呵呵,真是榮幸啊。”

寧玨點點頭,雙眼彎成兩道月牙:“不用客氣。”

“……”蘇九道,“既然鐵蹄蓮一事是你安排的,你可有解決辦法?”

寧玨道:“可是可,只是本官從不做吃虧事。”

逼婚逼到這個份上,她還能如何?雪凝膏是胭脂鋪的招牌,整個皇宮都在等著這批貨的進貢,若她勇于抗婚而搞砸這筆生意,那她就是個腦殘!

壓下心底想法,蘇九深呼吸,笑道:“其實我對寧大人也甚有好感,既然寧大人這般誠心,我便應下這門婚事了罷……”語畢,她微側頭,做嬌羞狀。

寧玨輕輕一笑,整個眉眼都柔柔得看著她:“蘇掌柜能下嫁本官,乃是本官之幸。”

本掌柜之殤。蘇九癟癟嘴,在心里默默頂嘴。

寧玨臉上的笑意凝固,雙眼瞇成一條線:“哦?看來蘇掌柜很委屈。”

他的眼神鋒銳而冰冷,一股無形的冷意瞬間包圍住蘇九。她不由自主抖了抖身體,瞬間抹了一把臉,臉上掛上狗腿的笑:“不委屈不委屈,能嫁給寧大人真是三生有幸八世修來的狗屎運,我真是太幸福了呢!”

“嗯。”寧玨滿意得點了點頭,在送走蘇九前還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加油,本官看好你。”

這狀婚事便這般確定了下來。

而第二日,果然如寧玨對她交代的那般,一批新鮮的鐵蹄蓮在上午準時送上了蘇記胭脂鋪的大門。蘇九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在接下去的幾日內,將皇上生辰那筆大生意完美得完成。

當日夜里,渾身放松的蘇九躺在床上,腦海中翻來覆去飄蕩著的,全是寧玨壞壞的笑意,和那雙深邃又高深的眼睛。

不知為何,蘇九總覺的那雙眼睛很是眼熟,可她卻始終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見過他。

至于這門婚事,老實說,其實蘇九并不排斥寧玨。

她所排斥的,乃是和寧玨帶著牽連的背后的東西。比如地位,權勢,和朝堂。

牽扯的實在太多太深,她委實不愿意觸碰到那些東西。可眼下,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她早已無路可選。

蘇記胭脂鋪是蘇九離開故鄉來到月華國之后,五年來所積蓄下來的心血。經營得很是不易。遙想當年蘇九獨自來到月華京都時,不過是個范范女流之輩,女子家做生意便注定了會受到許多的白眼,她卻偏生不大服氣,這五年她專心經營胭脂鋪,一來二去的,這生意是做得有聲有色了,可她的婚姻大事,卻也因此給耽擱了下來。

掐指一算,今年她已是二十了,算是個老姑娘了。其實她早就應該尋個良人,和自己共度一生。

蘇九的腦中思緒略亂,各種想法混雜在一塊,讓她有些昏沉。

這幾日她一直在忙著制作胭脂,明日便是皇上壽宴,這幾日寧玨也未來找過她。寧玨……蘇九腦中不禁又浮現出他的那兩顆大門牙來。

果然是人無完人啊……蘇九嘴邊溢出一縷輕笑。

只是片刻之后,她腦中卻突然靈光一現,或許,或許她可以去求個故人,看看他有沒有法子將他的大門牙整整……想想倒是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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