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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明了生命的意義

出生、成長、死亡,這一切自然而然,是生命被創造、存在與消亡的必然過程。面對生活中最深刻和最顯著的事實,只有認識這一切才能領悟生命的意義。我們在活著的時候,才會了解一種既有生命也有死亡的存在。

生命的意義原本簡單

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高級的生物,沒有什么別的事物能夠和人類的生命相媲美。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這生命,每個人只能得到一次。然而我們并不是請求誰讓自己出生的,當我們意識到自我的存在時,我們已經出生了,這就是生命的不可思議。

既然我們不是由自我意志而來到這個世上的,那么生命的意義是什么?我們并不是因為有意義才出生的,生命的意義只能在出生以后去尋找。然而,隨著自我意識的出現和增強,我們卻逐漸感到了一種無形的恐懼壓抑著我們,那就是死亡帶來的恐懼。無論我們賦予生命多么高的價值,那些價值當中必定要包含著死亡的意義。我們要想搞清楚生活的意義,就必須了解死亡的意義,因為生死相依,它們并不是毫不相干的兩回事。

我們在生命歷程中肯定會目睹不少死亡。從小我們就經歷著零零碎碎的死亡——秋天的落葉、枯萎的小花、河里的死魚、路邊的螞蟻、蜘蛛網上的蚊子、去世的老人,等等。當我們活著的時候,我們不可能不想到死,正如我們不可能不死。死亡問題是生活中最深刻和最顯著的事實,只有這個事實才能深刻地提出生命的意義問題。這個世界上的生命之所以有意義,很大程度上正因為有死亡存在。假如我們的世界里沒有死亡,那么很多人將淪入平庸,他們的生命就會喪失意義。

死亡也是生命的一種反映,我們不應該把死亡僅僅理解為生命的最后一個瞬間。生命就是不斷地死亡,是對一切事物的終結體驗。生命是人們同死亡的不斷斗爭,是人的身體和靈魂的局部死亡和更新。不管我們是否愿意,死亡總是在等待與光顧著每一個人。即使是最富有、最高貴的人,最終還是會有面對生命結束的那一天。

雖然死亡終止了生命,但生命并不因此而失去意義。所以我們必須探究死亡對人們意味著什么,因為那是生命的一部分。死亡是存在的一部分,它不在遙遠的將來,不應該是我們要避開與忌諱的事,也不是只在我們得了絕癥、上了年紀、遭遇意外事故、身臨戰場時才要面對的事。

生命很短暫,所有的東西都像落葉一般,世上沒有永恒的東西,一切事物都有變化,都會有死亡。鳥兒會死亡、白雪會融化、樹木會被砍伐或會被暴風雨吹倒,我們的身體會慢慢衰老。你應該注意過在冬天里矗立的樹木:所有的枝丫都張開,那種凋零里面有詩、有歌,雖然葉子全部落光,但是等到來年春天,它又煥發出勃勃生機,長滿了綠色的樹葉。到了秋天,它又是另一種美,樹葉變黃、隨風飄落,直到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生命就是這個樣子,它就像河流,不停地在動,永遠在追尋、探索、推進、溢過河堤,鉆進每一條縫。

其實,生命的意義并非我們想的那么復雜,相反,它極為簡單,正如《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中所說的那樣:“當回憶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不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在臨死的時候,他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經獻給世界上最壯麗而偉大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和自由而斗爭。'”只要你活著的時候沒有因為畏懼死亡而錯過當下,把全部生命都奉獻給當前的事情,而不是奉獻給死亡,這樣你在死去的那一刻才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后悔,你也就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身體呈現出的生命秘密

細胞是組成我們生命秘密的重要部分。我們不妨從一個新的角度去探索生命的秘密,看看人體本身的智慧與我們所期待發現的神秘領域是否存在交集。首先,讓我們來看看人們的身體層面存在著怎樣的事實。

1.你的細胞擁有一個高尚目的。你體內的全部細胞都視身體的全局健康為自己的首要責任,必要的時候,細胞會犧牲自己來保護你的身體。每一個細胞的存活時間相較于我們的人生而言,只是那么短暫的一瞬。每個小時內都會有成千上萬的細胞死去。在這里,自私是一個不存在的詞語,所有的細胞都將自身的存活放在第二位。

2.你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在進行交流。拒絕交流不是身體的作風,細胞和細胞之間無時無刻不在保持交流和聯系。傳遞信息的細胞沖向身體各個部位,向末梢傳達著大腦的意愿,不管這個意愿多么微小,細胞都一定會傳輸到。

3.你的意識會隨機而變。人們隨時都在適應著環境變化。當面臨緊急情況時,細胞總是能夠及時做出應對。

4.你平等地接受他人,不去歧視和排斥別人。細胞彼此之間是絕對平等的關系,身體各個功能互相依賴,特立獨行只會讓自己受到損失。

5.你從不在過去的時光中沉迷,而是在每個時刻都展現出不停進化的創意。沉迷于過去的時光是不行的,每個細胞都有自己獨特的功能和任務,不同的細胞也會富有創造性地結合在一起進行新的工作、完成新的任務。也正基于此,我們才能夠消化之前沒有吃過的食物,思考之前沒有過的想法,跳出之前沒有跳過的舞蹈。

6.你的存在包含在整個宇宙的節奏之中,你每時每刻都感到踏實、安全,感到被人親切的照顧著。細胞的行動完全遵從動靜結合的宇宙循環。這個循環會從多方面表現出來,比如上下浮動的荷爾蒙水平、血壓、消化運動等,最簡單明顯的例子就是睡眠。人類為什么需要睡眠至今還是一個科學之謎,不過我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們不睡覺,我們的身體就會支撐不住。我們的身體在無聲無息的靜止中孕育成長,過分的活躍不是什么好事。

7.細胞的活動只損耗最低限度的能量,一般來說,一個細胞在其細胞壁內只貯存可供其進行3秒鐘活動的食物和氧氣。細胞的存活要依賴于養分的供給,吸收過多的養分甚至過多的空氣都會導致負面作用。

8.細胞從根本上都是一致的,因為它們擁有相同的基因。肝細胞和心臟細胞不同、肌肉細胞與腦細胞也不一樣,但這并不能掩蓋它們永恒的共同之處。在實驗室中,肌肉細胞能夠回到細胞共同的本源干細胞的狀態,再通過分化形成心臟細胞。健康的細胞無論分裂多少次,絕對不會背離自己的本質。對它們來說,與眾不同是不行的。

9.抵御風險是細胞最基本的職責,這也是所有細胞的本質。全身心的投入會自然促使索取的發生,于是便完成了自然循環的另一半。在這一過程中,拒絕奉獻顯然是不行的。

10.生命存在于一個永恒的大背景當中,生時的一切、死亡的來臨都在這個大背景中發生,對你來說,最真實的就是永恒的事物。細胞的繁殖是為了將知識、經驗和天分毫無保留地傳給子孫后代,這其實就是一種形式上的永恒——肉體躲不開死亡,但精神卻會一直繼承下去。

這些細胞的行為難道不能給你的心靈帶來震撼和啟發嗎?你身體內的細胞秉持著一個崇高的目的,達到了給予和無私的精神境界。在數十億年間,宇宙智能以生物學的形式體現在以上的方方面面,而生命的秘密就是要耐心地使這些智慧發揮出其最大的潛力。即使在當今這個醫學發達的時代,構成人們肉身的秘密仍然不能夠全部為我們所知,因為它絕對不會在表面上顯現出來。數百種細胞每天都各司其責、盡職盡責地工作著,但哪怕其中一個任務無法完成,都會造成不堪設想的結果。生命的秘密已經尋找到一種完美的表現方式,那就是人們自身。

讓我們再回顧一下你的細胞拒絕的事物:自私、不交流、特立獨行、過多的索取、過分活躍,等等。連細胞都知道這些行動是不可取的,更何況是我們人類?對細胞來說,貪婪就意味著毀滅,那為什么作為人類的我們還是如此貪婪呢?細胞自己衡量應該吸收多少養分,為什么人類卻允許自己暴飲暴食、體態臃腫呢?人類每天都在進行著損害肉體的行為,卻仍然不知悔改。我們不但對身體的智慧置若罔聞,更加忘記了如何才能擁有完美的精神生活。

衰老是一種必然

世間沒有一種能夠真正以個體來實現永恒的東西存在,對萬事萬物來說,青春不能永駐,衰老是不可逆的必然。我們肯定會衰老,歲月的作用會在生活過程中顯現,會在我們的臉上刻下印痕,不管我們是否過得快活如仙、隨心所欲。

一天,弟子們化緣歸來,佛陀便問:“你們每天忙忙碌碌托缽化緣,究竟是為了什么呢?”弟子們雙手合十,恭聲道:“為了滋養身體,以便長養肉身,來求得生命的延續和解脫。”

佛陀環視弟子,問道:“你們說說肉體的生命究竟有多長久呢?”“佛陀!有情眾生的生命,平均起來有幾十年的長度。”一個弟子充滿自信地回答。佛陀搖了搖頭,說:“你并不了解生命的真相。”

另一個弟子悲傷地說道:“佛陀!我覺得生命就像是浮游蟲一樣,早晨才出來,晚上就死亡了,充其量只不過一晝夜的時間!”“你能夠觀察到生命朝生暮死的現象,但還不夠深入。”

又一個弟子說:“我們的生命和露水沒有兩樣。看起來十分美麗,可只要陽光一照,一眨眼的工夫它就消逝了。”佛陀含笑不語。弟子們更加熱烈地討論起來。

這時,只見一個弟子站起身,語驚四座地說:“佛陀!依弟子看來,生命只在一呼一吸之間。”佛陀點頭道:“嗯,不錯!人生的長度就是一呼一吸,只有這樣來認識生命,才能真正體會到生命的精髓。你們要切記,不要懈怠放逸,以為生命很長,像露水有一瞬間、像浮游有一晝夜、像花草有一季,事實上,生命只是一呼一吸!”

一呼一吸,生理的無常變化就發生在我們每個人身上,因而我們的感受也最深、最直接。李白有詩云:“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這就是對生命衰老的感嘆。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會在鏡子里不幸地看到自己松弛的面頰、滿臉的皺紋、灰白的頭發,發現身體各個部分的器官功能都在逐漸老化和衰退。也許有一天在路上遇到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我們會驚訝地發現朋友居然老了那么多。也許有一天,我們會無助地發現雙親斑白的頭發和遲緩的行動。而且,終會有那樣的一天,我們因為過度衰老而死去。

世上許多人不愿面對這一殘酷的現實,他們憑借著科學技術,試圖抗拒肉體的衰老。許多人整容正是為了使青春永駐,幻想自己的容顏能夠保持鮮活到老。然而,這一切在死亡的事實面前是那么的無助和愚蠢,從古至今,我們沒有看到過有誰能夠真正的長生不老。秦始皇和漢武帝長期服食丹藥,而且派人去尋找不老藥,可最終還是難逃衰老和死去的必然結局。

既然無法逃脫衰老,那么我們就從容地認清衰老這個事實,因為唯有如此我們才能消除自己對死亡的恐懼和焦慮。那么,從此刻開始,安靜地觀察和感知我們臉上的每一條皺紋和每一個斑痕,享受伴隨它們而來的成熟與睿智。誠如英國著名詩人葉芝在《當你老了》一詩中寫道:“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候的容顏,假意或真心……而我愛你那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不過是向死而生

什么是死亡?關于這個問題,每一個人都會有屬于他自己的解答,其依據便是他的背景、他的渴望以及他的希冀。

想要知道什么是死,就必須要同時去探尋什么是生。然而人們不會這樣做,從不曾詢問過何為生。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但活著又是什么呢?活著是否便是巨大的痛苦、恐懼、焦慮、悲傷以及其他的一切呢?由于執著于生,因此人們就會懼怕死。假如人們不知道何為生,那么便不會懂得何為死——生與死是統一的、并行的。人們若能探明生命的全部涵義,就將懂得什么是死亡了。但是人們通常只會去詢問死亡的涵義,卻不去探究生命的意義。

當一個人詢問“生命的涵義是什么”的時候,他立即會有一些結論。可能每個人的答案都不同,每個人都會根據他的生活背景賦予生命一種涵義。假如這個人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那么他會依照自己的生活背景、依照他所讀到的東西來賦予生命某種意識形態的內涵。但如果他不去賦予生命某種特定的涵義,不去聲稱生命是這個或那個,那么他便是自由的,他便擺脫了意識形態的束縛,擺脫了社會體系的羈絆。因此,在一個人詢問死亡的涵義之前,他應該先問一問什么是活著。人活著便是生命嗎?生命是彼此間不斷地爭斗嗎?是努力去彼此理解嗎?活著便是依照某本書籍、依照某些心理學家的理論、依照某種正統的風俗或信仰來生存嗎?

倘若一個人把所有這些問題都徹底地拋在一邊,那么他就會以“真實面目”開始全新的生活。所謂真實面目指的是,我們的生活已經變成了一種巨大的折磨:—種人與人之間、男人和女人之間、鄰里之間的可怕的爭斗。生活是一場斗爭,其間偶爾會有自由,能夠去仰望一下藍天,能夠看到某個可愛的事物,欣賞它、短暫地開心一下,然而生命的天空不久又會布滿爭斗的烏云。我們將這一切稱之為生活。人們把自己交付給了它,接受了它。

一個人能否擁有一個完整的而非支離破碎的人生呢?——在這種人生里,人們的思想不會被劃分為家庭、辦公室、教堂、這個或那個,也不會把死亡排除在生命的成分之外。

當死亡到來的時候,一個人無法與其爭論,他無法說:“再等幾分鐘。”當它到來時,心靈能否在他還活著的時候,在他還擁有活力與能量的時候,在他還生機勃勃的時候去迎接一切的終結呢?當一個人的生命沒有被浪費在與沖突和焦慮糾纏中時,他便會充滿了能量,他的心靈便是一片澄明之境。死亡意味著一個人所知道的一切事物的終結。在一個人還活著的時候,他的心靈能否去面對這種所有的一切都終結的狀態呢?假如心靈能夠去面對這一切的話,這個人便會懂得死亡的全部涵義了。倘若他執著于“我”,執著于這個他認為應該延續下去的“我”,這個由思想創造出來的“我”,這個他相信在其間有一種最高的意識存在的“我”,那么他便無法在生命中認識到死亡的涵義。

思想活在已知中,它是已知的結果。假如沒有從已知中解脫出來,那么一個人就不可能去探明什么是死亡。而死亡是一切的終結,是機體及其固有習性的終結,是它所獲得的所有記憶與名稱的終結。當一個人走向死亡的時候,他無法帶走任何東西。

任何模式之中的運動都會帶來一種持續性,而這種持續性則是人類衰退過程的一部分。當持續性終結的時候,會出現某種嶄新的事物。假如一個人懂得了思想的整個運動,懂得了恐懼、憎恨和愛的全部過程,他便能夠立刻領悟到死亡的含義。

誰珍惜生命,誰就延長了生命

人生總是那么短暫,有時候人們心懷夢想,想要按照計劃去實行,可是計劃還沒有定完,一段青春的歲月就這么溜走了。不知不覺,人生已經到了暮年,也許再轉眼,就劃過了所有的美好歲月,走向了人生的盡頭。每天,都有無數生命像流星一樣劃過天際,消失在茫茫夜空當中。我們是該哀嘆、漠然,還是該反思、愛惜?

一個炎熱的上午10時整,蟬發表了它的第一篇作品。它講到世事:炎熱。

同一天上午11時,它還在鳴叫,并沒有改變調子,而且擴大了它的主旋律。它講到愛情。

在酷熱的午后時分,當愛情與炎熱帶來的傷感動搖了它時,它心靈的交響樂進入了偉大的樂章,于是它說死亡。

但是這事還沒有就此結束。晚餐以后,它把炎熱、愛情、死亡編織成最后一節,比其他各節更為精妙,而且沒有那么嘈雜。它還掌握著最后一個英雄般的單音節詞。

生命,它回憶著說:生命。

生命,即使如火焰、如曇花那般難以強留,只要我們學會珍惜,它也可以永存一剎的動人與璀璨。

當代作家畢淑敏在談到自己的經歷時,曾說:

“我16歲時離開北京到西藏阿里當兵,是我記憶最深刻的人生轉折。我從小的生活經歷決定,我對于農村的想象空間也僅限于住土房子吃窩頭,而到了阿里,零下40多度的酷寒、海拔5000米以上帶來的缺氧、八九個月接不到任何信件、吃不到任何蔬菜,等等,那該不是外星吧?我嚇壞了!我真真地感受到,人的生命太脆弱了,因為我們還時時會面對死亡。

“那時我們沒有任何娛樂的條件,沒過多久幾個人連話都說盡了,我因此常常一個人呆坐著看冰雪,一看就是幾個小時,現在想來,那簡直就是‘面壁’……原始人的生活不過如此吧?

“但是,我在那時有很多冥想,人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看冰雪的時候仿佛看出了人生的很多問題。我記得康德有一句話說:‘人對于崇高的認識來源于恐懼。’可能確實是這樣,于是我決心自己的一生要過得有趣有意義,還要于他人有益。

“那十多年的生活讓一種觀念橫貫我的一生,那就是珍惜生命。有人曾經對我的小說等作品做專門研究發現,我用‘生命’、‘死亡’,特別是‘溫暖’這樣的詞匯特別多,大概是因為我當年被凍怕了。

“不管怎么說,后來我的作品總是要把自己在高原所體驗到的生命的寶貴,傳達給他人。那是在我長篇小說里一以貫之的主題——愛惜生命。”

生命是脆弱的,面對如此脆弱的生命,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不虛度任何一天。愛惜,是因為感恩。畢竟,能夠擁有生命就是一種幸福。人的生命就好像一朵盛開的花朵,你可以絢爛輝煌,香氣襲人;或者蒼白暗淡,寂寂無聲。這一切都取決于你對它是否珍惜。

那些珍惜生命的人,能夠更認真地對待人生,拿出更多的熱情來揮灑生命、成就自身價值。從這個角度來看,一個人能否做出更多有價值的事,并不在于生命的長短,而在于他是否足夠珍惜生命。可以說,人們珍惜了生命,就等于延長了自己的生命。

生命的挑戰

美國著名作家馬克·吐溫寫過一篇寓意深遠的文章——《生命的五種恩賜》:在生命的黎明時分,一位仁慈的仙女帶著她的籃子跑來,說:“這些都是禮物,挑一樣吧,而且只能帶走一樣,把其余的留下。小心些,做出明智的抉擇,因為這些禮物當中只有一樣是寶貴的。”

禮物有五種:名望、愛情、財富、歡樂、死亡。

少年第一次選擇了歡樂,可是到頭來每一次的歡樂都是短暫、沮喪、虛妄的。仙女給了他第二次選擇的機會,他挑了愛情。很多年后,所有和他親密的人都死掉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孤獨悲傷地守著棺材。仙女又給了他第三次機會,他選擇了名望。然而他發現名望會帶來嫉妒、非議、中傷、迫害,即使名揚全球也并不快樂。再一次,他選擇了財富。三年后,他身心憔悴地坐在一間簡陋的房子里,咀嚼著一塊干硬的面包。那時的他終于明白,所有的這些禮物都是轉瞬即逝的,只有痛苦、悲傷、羞辱、貧窮是生活永恒的真相。于是疲倦的他只想要靜靜地安息。可是仙女告訴他,五種禮物當中的死亡已經被一個小孩子拿走了,留給他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和屈辱。

對于我們來說,死亡是無需選擇的,沒有人可以選擇不死,它必然會到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若是我們像馬克·吐溫筆下的少年一樣,最后連死亡都不能自己選擇的話,那么活著就意味著永無止境的痛苦和折磨。因此,生命中最大的挑戰不在于選擇貧富貴賤、喜怒哀樂,而在于如何直面死亡。

直面死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好像用肉眼直視驕陽,雖然其中有耀眼的光影,但是我們根本堅持不了多久。一想到我們在生與死之間不能做任何選擇,我們就恐懼得像只受驚的小鳥。所以,我們幻想用名望、愛情、歡樂和財富等各種物質享受或精神享受來掩蓋死亡遲早會到來的事實,指望在死亡到來之前盡情享樂。這些其實都是逃避死亡的行徑,它無助于我們真正地去了解死亡的真諦,更不可能幫助我們超越死亡。無論我們怎么努力,死亡依然存在。

在死亡之前,生命的挑戰表現為各種行為的選擇。正是在這些未知的選擇當中,充滿了生命的種種挑戰。選擇越多,挑戰越艱巨。有些選擇或許無足輕重,錯了就錯了,它不會影響到我們的整個生活狀態;但有些選擇卻至關重要,稍有偏差就有可能導致人生的悲劇,給我們帶來巨大的痛苦。在或對或錯的一次次選擇中,我們永遠都只能像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一樣,膽戰驚心地接受生命一次又一次的挑戰。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們既不能把它與以前的生活相比較,也無法使其完美之后再來度過。人生沒有比較的基點,因此我們沒有任何辦法來檢驗何種選擇更好。我們經歷著生活中突然面臨的一切,毫無防備,就像演員的第一次彩排。雖然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可以選擇直接面對或者臨陣逃脫,但逃脫無疑是最不明智的選擇。因為無論是逃避自我、逃避孤獨、逃避恐懼、逃避死亡,都是掩耳盜鈴的行為,我們都不能從中了悟生活的意義。

對于生命最大的挑戰——死亡,我們應該運用智慧去直面它,而不是盲目地逃避。直面死亡的智慧就是保持覺知的心靈,這種覺知會讓生命之光與死亡的陰影重新融合,使我們真正擁有一個有價值的歡樂人生。

生命竟是如此頑強

地球以其獨特的自然條件孕育出生命。繼而,生命在歷史的長河中不斷繁衍,綻放了絢麗奪目的光彩。人的生命是最珍貴的,也正是因為有了生命,我們的世界才會如此可愛。

面對人生中的大悲大痛,生命是頑強的,它可以面對出現的任何動蕩和危難,哪怕是被折磨得千瘡百孔,它也不會放棄自己最原始又最高貴的尊嚴。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會對生命謳歌不止。

伊朗大地震中,一名56歲的老漢在廢墟下挺過13天;南亞大地震中,一名27歲的巴基斯坦青年在廢墟中被埋27天后竟然生還;我們更熟悉的是,唐山大地震中5名礦工被困在礦井下15天后生還。

在汶川大地震中同樣出現了許多讓我們潸然淚下的生命奇跡:一個在廢墟里打著手電筒看書的小女孩最后獲救,兩個女孩生死對話驅走死神,父親徒手刨出被埋的兒子,幼兒園老師身擋水泥板救下小孩,1歲嬰兒被困48小時后從廢墟中生還……

這些都是生命的奇跡。在如此嚴重的地震面前,山崩地裂、房毀橋斷,不要說人的身體,一切都那么微小脆弱和不堪一擊。但是,在強大的意志力和對于“生”的強烈渴求下,人的生命又是那么堅韌:希望能繼續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陽,希望能看到親人朋友,希望不讓白發蒼蒼的母親為自己流淚。這種對生的渴求所激發出來的巨大力量,很多時候往往超乎我們的想象。在這么強大的求生渴望與意志面前,有時候甚至死神也不得不望而卻步。

每個人的生命旅途都不會是一帆風順。有些事情是我們愿意接受的,比如說對夢想的追求,對真摯感情的熱切期盼;而有些事情卻是我們所不愿意承受的,比如說突患疾病,遭遇變故等。當這些事情來臨,有些人尋死覓活,一蹶不振;也有些人堅強面對,熬過苦楚,迎來美好的明天。

托舉,跳躍,飛翔……在廣州亞殘運會開幕式演出中,失去右臂的馬麗和失去左腿的翟孝偉演繹的舞蹈《飛翔》讓人震撼。在4米見方的流動舞臺上,兩個殘疾舞者詮釋了生命的偉大和堅強。

翟孝偉出生在河南濮陽市高新區疙瘩廟村,一直到4歲,他都和其他小伙伴一樣,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男孩。4歲那年,他經受了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打擊。

那天,4歲的翟孝偉在大街上逛著玩兒,看見一輛拉石灰的拖拉機,他試著爬了上去,結果卻從上面掉了下來,一條腿被車輪軋過。7天后,醫生告訴他父親,要保住兒子的生命,就必須采取截肢的辦法。

父親問他:“孩子,你知道把腿截了是什么概念嗎?”翟孝偉說不知道。父親就告訴他,把腿截了,以后的生活會特別難。翟孝偉對挫折和困難也不理解,就問父親挫折和困難好吃不好吃,父親流著淚說挺好吃的,但是不能一口吃下去,要一個一個來。

一晃到了13歲,翟孝偉開始意識到殘疾對自己的影響。當別人嘲笑他時,當他遇到煩心事時,他總會想起父親那句話:挫折和痛苦雖然好吃,但要一個一個吃。初中畢業后,翟孝偉開始找工作,但去了很多地方,得到的都是拒絕。翟孝偉沒有氣餒,之后,他在威海的一家網吧找到他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2005年,翟孝偉回到河南,成了一名殘疾人運動員,主攻自行車。

如果不是遇到馬麗,翟孝偉這輩子都可能只是一名好的殘疾人運動員,而因為遇到了馬麗,他的人生軌跡開始往另一個方向轉變。

馬麗出生在駐馬店,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一只手臂,但她靠著頑強的毅力,成為了一名優秀的舞蹈演員。2005年,也就是翟孝偉成為自行車運動員那一年,在第六屆全國殘疾人藝術匯演中,馬麗的參賽作品《牽手》獲得金獎。這一年的9月26日,他倆的手牽到了一起。

他倆相遇在康復中心。在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馬麗看到了一個大男孩。她上去拍了翟孝偉一下,問他叫什么名字,又問他喜不喜歡跳舞,然后給了翟孝偉兩張票。

就這樣,在馬麗的熏陶下,2005年年底,翟孝偉開始跟隨馬麗學習舞蹈。經過一年多的艱苦訓練,他倆逐漸產生默契,開始排練舞蹈《牽手》。沒有正規的排練場地,冬天就在家里練,夏天就到公園里練,為了能做到完美,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曾經摔了多少次跤。

2007年4月20日,在第四屆中央電視臺電視舞蹈大賽總決賽上,他們的《牽手》雙入舞震撼人心,讓無數觀眾為之動容,獲得群眾創作舞蹈類銀獎。人們給予了馬麗和翟孝偉最高的評價——他們表演的已經不僅僅是一個舞蹈,更是演繹出了一種人類需要共同呼喚的愛、勇氣以及對生命的尊重。

在2010年中國達人秀總決賽的舞臺上,他們再一次用動人的舞蹈《蝶之戀》讓觀眾深感震撼,那最后化蝶而飛的場景令人久久不能忘懷。馬麗說他們的舞蹈《蝶之戀》表現的是一只生來就羽翼殘缺的蝴蝶如何破繭而出,遇到另一只同樣際遇的蝴蝶,在一起共同飛翔的故事,可以說這是用舞蹈記錄了她和翟孝偉的人生。翟孝偉也再次強調了他們對藝術的執著:“如果要博同情的話,我們完全可以表現那種掙扎的痛苦,但是我們展現了飛翔。我們希望我們的舞蹈是美的,我們最大的目標就是用舞蹈展現美,而讓大家忽略我們的殘疾!”馬麗說自己非常喜歡達人舞臺,在這里她感到平等與和諧,感到自己首先是“人”,然后才是“殘疾人”,因而幾度要掉淚。周立波被他們的舞蹈深深感動:“他們是藝術家!我看到的不是舞蹈,而是兩個高尚、純潔、不屈的靈魂!瑟瑟抖動的空空的衣袖和褲腿,讓人看到了生生不息的生命律動,他們的身殘志堅令人敬佩。他們借助一根根‘拐杖’,把人生演繹得無比精彩!”

正是這些不屈的生命讓我們看到,人類竟是如此偉大,生命竟是如此頑強。生命的過程反復無常,而生命的精彩就在于此,你不會知道,生命在什么時候會突然出現轉機,你也永遠不知道,生命會以什么樣的姿態呈現它斑斕的色彩。生命是場歡娛,有時充滿悲愴,有時又高潮迭起,但它始終有希望、有未來。一切苦難都可以被我們踩在腳下,只要生命還在,一切皆有可能。

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

生命只有一次,死去的人們不能再復活。

傳說在很久以前,在底比斯有個人面獅身的怪物,叫司芬克斯。它向所有過路人提出一個謎,凡猜不中謎底者都要被它吃掉。許多底比斯人就這樣死于非命。一天,英雄俄狄浦斯路過此地,猜中了謎底,致使司芬克斯羞憤而死。

司芬克斯之謎的謎面是:什么東西早晨用四條腿走路,中午用兩條腿走路,晚上用三條腿走路?其謎底正如俄狄浦斯所猜中的,是“人”。

通過仔細分析司芬克斯之謎,我們可以體會到其中暗含的至高智慧:人生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一個過程,一個從爬著走路到站著走路,再到拄著拐杖走路的過程,一個成長與成熟后不斷走向衰老、走向死亡的過程。死亡不是游離于人生之外,而是內在于生命之中。

從人類歷史來看,死亡不僅是一個我們不能不猜的謎,而且又是一個永遠讓人猜不透的謎,一個永遠擺在人的面前、至死都困擾著人的謎。只要我們還活著,就會猜下去,卻又永遠猜不透答案。

美國精神病學界泰斗阿道夫·梅爾在一個世紀前就告訴我們:“不要去撓那些還不癢的地方。”許多人認為,既然死亡是不可了解的事物,那么當它還沒到來的時候就讓它待在那里,不要去驚動它。我們保持沉默就行了,為什么要跟生命中最恐怖卻無法改變的黑暗面較勁呢?也就是說,如果說直面死亡就像打開帶來重重厄運的潘多拉的盒子,那么就讓死亡成為一個永遠無需揭開謎底的謎好了。

然而,死亡真的是“不癢”之痛嗎?我們無時無刻不感到死亡的威脅,它始終跟隨著我們,深深潛藏在意識深處,悄無聲息地敲打著我們的內心。對死亡的恐懼,正是我們體驗到諸多困擾、壓力和內心沖突的源泉。古希臘哲學家伊壁鳩魯認為人類之所以痛苦,根源就在于我們對死亡無所不在的恐懼。他說,面對不可避免的死亡,恐懼剝奪了生命的歡愉,所有的快樂都被攪亂了。這種對死亡的恐懼,會伴隨著我們的整個人生歷程。因此,大多數人都堅信死亡是件壞事。

但他們是否這樣想過:如果我們已經死了,不存在了,對我們來說怎么還會有壞事呢?當我們還能感覺到死亡對我們的威脅的那一刻,說明我們還活著,死亡并未到來。即使死亡奪走了我們的生命,那么我們已經死去了,沒有了知覺,我們還能感覺到死亡的恐怖嗎?既然不能感覺,那么我們為什么要懼怕死亡?我們是在害怕死亡的事實,還是在害怕死亡的觀念?

實際上,我們害怕的是“死”這個字、這個概念,因為我們從來就不了解事實,沒有和死亡的事實有過直接的接觸。生和死對人們來說都只是一種概念,它們并不是以真實的狀態呈現在我們面前的。如果我們了解了死亡,我們就不會再無端地恐懼,不會再做無謂的掙扎,只是靜靜地覺知死亡的氣息就足夠了。

當我們明白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明白它就像出生、成長那樣自然,我們就能在死亡降臨時,以一顆平靜的心去接待它。

關于死亡的謬論

人們有很多對待死亡的錯誤的方法,或是崇拜,或是漠視,或是墨守成規,等等。不了解死亡的真相,我們就只能茍延殘喘地活在死亡的謬論里面。

死亡其實和出生一樣真實與自然,它本身并不帶有任何恐怖的事物,只是我們的種種錯誤的想法和關于死亡的謬論,引起了我們內心的恐懼。

一個年輕的商人從遠方回到家里面,發現自己的家不但被土匪洗劫一空,而且房子也被燒毀了。在廢墟里的一個角落,他發現一小具尸體,便認為那是他的小兒子。于是他傷心欲絕,痛哭著將尸體火化。這位商人是那樣深愛他的兒子,以致一刻都不能離開孩子的骨灰。他將骨灰放在布袋里面,日夜都抱著它。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仍然活著,只是當時被土匪擄走了。

某天夜里,他的孩子從土匪那兒逃了出來,回到了父親新造好的房子面前,興奮無比地敲著門。他的父親仍然抱著那一袋骨灰,一邊流淚,一邊問:“是誰啊?”他的兒子應道:“是我啊,你的兒子。”男孩在門外喊著。他的父親說:“你這個頑皮的小鬼,你才不是我兒子呢,我的兒子3個月前已經死了。他的骨灰現在就在我的懷里。”男孩拍打著門,一遍一遍地哀求著父親讓他進門,父親卻不斷地拒絕他。男孩只好黯然離去,他的父親從此真正失去了自己的兒子。

死亡到底是什么?是肉體的消逝,還是靈魂的灰飛煙滅?如果一個人被他人認定已經死亡,他是否還可能活著?就像那個父親一樣,根據一具尸體去推斷自己的兒子已經死去,而不去探明那具尸體是否就是兒子的肉身。對他來說,兒子的死亡不是一個事實,而只是一個概念,只是他頭腦中認定的結論罷了。

對于死亡,我們若是受制于某種概念或結論,并且信以為真的話,就喪失了一個認識死亡的真相的機會。

死亡意味著消失嗎?我們最怕死亡來臨時一切化為烏有。大多數人都相信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誕生的那一刻便是生命的開始,死亡的那一刻便是生命的結束。在常人眼里,死亡是一種失去,失去我們的金錢、愛人、朋友、名望、房子、車子,永遠失去我們一生中辛辛苦苦積聚起來的所有的美好事物。為什么我們不反過來想想,這些東西在我們出生的時候就是我們的嗎?在我們占有它們之前,就是屬于我們的嗎?答案是否定的,世間所有的東西來去無常,沒有歸屬,無論哪一個人死去,它們依然按照自己本來的屬性存在或消亡,但與任何其他人都無關。因此,死亡并不代表著消失。

消失的對立面是存在,那么死亡的對立面就是永生嗎?我們害怕死亡帶走身邊的一切,害怕肉體的消失,因此懼怕死亡的出現。為了抗拒死亡的到來,我們絞盡腦汁地延續生命,希望通過延長活著的時間來推遲死亡的降臨,我們甚至想到了永生的問題。然而,世上真的存在永生嗎?永生是指超越了時間,全然不會有生命的終結。這不僅對人來說不可能的,對世間萬物來說都是不可能的。花草樹木有繁榮枯萎之變,季節時令有春夏秋冬之時,人也都有生老病死之日。人們可以有永生的想法,可以創造神靈,構建宏圖與想象,并對此堅信不疑,從中獲得慰藉,然而這并不能讓人類獲得永生。

死亡本來只是一個事實。它對于我們是無足輕重的,因為當我們存在時,死亡還沒有來;而當死亡時,我們已經不存在了。因此,死對于生者和死者都不相干,我們也就沒有理由去恐懼死亡了。

每天都死亡一次

2500多年前,孔子望著奔流的江水喟然長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一語道破了時間的無限流逝和生命的不斷消亡。生命在一呼一吸間延續,也在一呼一吸間消逝。每天早上我們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這個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的生命出生,同時又有無數的生命消亡。許多人死得太晚,許多人又死得太早,什么時候才是應該死亡的時候?“在適當的時候死去!”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尼采又告誡我們:“沒有在適當的時候生,如何能在適當的時候死?”假若我們真的無法確切找到那個適當的時候,那么就讓我們每天都死亡一次,這樣總有一次死亡是最適當的。

死亡是必然的,正如地球上存在著生命一樣自然。當我們談論生命的時候,我們往往將它作為一個延續的過程來看待,一個人的壽命就是從出生到死亡這一段延續的時間。兒時的玩樂、在學校接受教育、成家立業、工作賺錢、和朋友交往,這些就是生命的過程。我們把時間分成一天、一個月、一年,然后累積起來就構成了生命的長短,直到死亡終止了這一切。然而具有延續性的事物永遠不可能自我更新,它不可能是新的,它永遠無法了解未知。活著的時候,生命是一個從不間斷的延續的過程,過去的每一天已經變成了已知。然而死亡是一個未知的事物,我們不可能通過已知的事物去了解未知,因此活著的人永遠無法得知死亡的真相。因為死亡是不能被經歷的,經歷過死亡的人已經不復存在了,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們死亡的感受。

就像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樣,每個人一生只會經歷一次死亡。生命經過出生、成熟、生病、消耗、衰老,在每一瞬間都可能死去,因此死亡是可能存在于每一個當下的活動,而不是一個延續的過程。想要了解死亡的真相,我們就必須停止那種延續的運動。要想超越死亡的恐懼,為了新的誕生,必然要有終結。每一天的終結,無論是好日子還是壞日子,都可以稱作死亡。如果每天都讓昨天的記憶、快樂和悲哀死去,這樣每一天開始的時候我們的頭腦都是新鮮的、天真的,它沒有年齡。那些認為自己昨日的種種情況已經死去的人,就超越了死亡。

如何在活著的時候體驗死去的感覺?我們可以嘗試終結所有的記憶,包括已經累積、儲存的記憶以及我們在其中尋找的安全、幸福的記憶,拋棄我們通過政治、經濟、社會、宗教而建構的形象,這樣每一次的結束和拋棄都是我們對死亡的接觸和覺知。

我們更應該注意到:每天都有起始與終結,我們必須現在就了解死亡,而不是明天。也就是說,我們每天都死去,以便來日就有重生的可能。只有如此,一個人在活著的時候才會了解死亡。只有在這種死去里,在對延續的終結里,人們才會不斷獲得重生,才會在自由中體驗到一種既有死亡又有生命的存在。

有關生命的真理

這個世界上似乎存在著一些永恒的、不變的真理。我們的生命是短暫的,我們是否能夠在有限的生命里尋找到那些永恒的真理?

首先,真理是永恒不變的嗎?如果它是,那么它就落入時間的范疇了,永恒的意思是指無論在過去還是在現在,甚至到將來,這個被稱作“真理”的東西都保持一個樣子而不會改變。我們說有一樣東西是不變的,這句話意味著這樣東西是持續不斷的。我們認為真理是美的,它的美就在于我們必須每一刻都自發地覺察它,而不是延續舊有的記憶。一個被記住的真理其實是腐朽的東西,腐朽的東西怎么可能美呢?

真理不是陳舊的、腐朽的、一成不變的東西,它不是過去經驗或知識的簡單累積和延續。雖然每一次我們察覺真理時,它總是以相同的面目出現,但事實上真理必須在每一剎那中被察覺,因為它是活的東西,它永遠都是不一樣的。真理不是理論,更別說真理在我們心中是永恒的,這種真理永恒的觀念只不過是懼怕死亡的人的自我安慰而已。事實上,真理就是生命,生命是恒常的,我們必須在每一剎那、每一天中去發現真理。

由此可見,生活中處處都是真理,生命的意義就是人們從每一刻的生活中挖掘真理的存在。每天的生活都是活生生的,今天不是過去的延續,現在也不是將來的開始。我們的每一天都必須死去,這樣才能夠獲得重生。不管我們能夠生活多長時間,我們都只能享有那不可延續的現在,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生活就像一個山坡,我們眼望著坡頂往上爬,心里會覺得很高興,但一旦登上峰頂,馬上就會發現,下坡路就在眼前,路走完了,死亡也就來了。在上坡和下坡的過程中,沿途的風景都是隨時隨地變化的。意識到這一點,我們就是在向真理迎面走去。

生命是要親自去發現的東西,吃飯、穿衣、睡覺,我們的工作、我們的娛樂和我們的思考過程,這些乏味的、不斷重復的過程并不是生命的真相。只有我們將生命看作慢慢死亡時,生命才是生命。死亡并不僅僅指的是大腦停止了思考、心臟停止了跳動,生命中每一分每一秒的流動都是死亡的一種形式。沒有誰否認過去已經消亡的事實,因此,每一個當下的死亡即是真理。

真的東西才能被稱為真理。誠如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所說:“是什么說不是什么,不是什么說是什么,這是假的;是什么說是什么,不是什么則說不是什么,這是真的。”只有真的事物才有成為真理的可能。在我們的生活當中,唯有一件對每個人來說都是真實的,那就是死亡。死亡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真真切切的,它不會虛張聲勢,也不會矯揉造作。因此,對于有生命的我們而言,唯一存在的真理就是死亡。

真理是不能被人們輕易知道的,它只能通過人們的不斷努力被覺知。如果一個人說他什么都知道了,那么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但是如果一個人認為他還不真正知道什么,而一直在試圖發現與了解,他不急于尋找終點,也不想達到什么或變成什么,這種人才是活生生的,這樣的人生就是真理。也就是說,假若我們要覺知真理,我們就必須把已經接觸到的哲學、宗教、習俗、種族禁忌及其他一切都放下,因為它們都不是真正的生命。如果我們被這些東西束縛,我們就永遠無法發現生命的真相。

無懼無畏,生死無分別

莊子說:“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們就像菌一樣來到世上,不一刻就把菌頭伸向天空,和同類相伴而生,過了一會兒就變成了泥土,消失在世界上。我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自己會死亡,我們一天天活著,其實就是在一天天等待著死亡的降臨。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與死之間的距離僅一步之遙。

生是合理的,那么死亦是合理的。雖然我們知道生命終將生長、成熟,并最終走向凋落、死亡,但是并不因為死是合理的我們就能夠平息對死亡的恐懼。我們每個人都害怕死亡,我們的存在永遠都被死亡的陰影籠罩著。

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恐懼著死亡。我們害怕死后再也不能看、不能聽,不能接觸到所愛的人;害怕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黑暗之中,而其他人卻都在光明里面。捷克存在主義小說家米蘭·昆德拉說:“死亡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讓你丟失未來,而在于讓你沒有了過去。”我們害怕活著的時候努力擁有的一切隨著死亡而一去不復返,所以我們活在痛苦和恐懼之中。

為什么我們從不畏懼生,而只恐懼死?我們為什么要把生與死分開?死亡也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是我們存在的一部分,生與死是不可分離的。我們把妒忌、憤怒、哀傷、孤獨與快樂等情感稱為生活,它們也未嘗不可以被稱為死亡。為什么要拉開它們之間的距離呢?我們可以接受老人死去,但是,當年輕人因為意外或疾病而喪生時,我們會強烈抵觸。可見,我們總是把生與死分開。

生和死從本質上來講是同一件事,都關乎生命,我們把它們分裂開來就是自己痛苦的根源。如果我們不知道生是什么,我們又怎么能了解死亡呢?當一片葉子從樹上墜落時,它有恐懼感嗎?鳥兒對死亡有恐懼嗎?它們從來不去思考死亡的問題,所以它們從不恐懼死亡。

莊子說“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就是說生中有死。這意味著要徹底改變自己的整個生存觀念,要結束對死亡的恐懼,我們必須與死亡接觸,必須真實地去感受死亡那種狀態,否則就不會停止對死亡的恐懼。如果我們是明智的,我們就會尋找死亡的意義。這不是一種病態的欲望,因為或許只有通過理解死亡,我們才能夠更好地了解生活。

了解死才明白生

死和生都是自然而然的。對一個嬰兒來說,或許出生和死亡一樣痛苦。人生就是一個向死而生的過程,只有明白了生與死的關系,我們才能勇敢地面對死亡,積極地生活。

美國詩人桑德伯格寫過一首題為《特快列車》的詩:

我乘上一輛特快列車,這國家最棒的火車之一。

火車載著十五節車廂里上千人,飛馳過草原,駛入藍色的霧靄和深色的氣氳。

所有的車廂都將銹蝕,成為廢鐵;

所有在餐車和臥鋪車廂里談笑的男人女人都將化為灰燼。

我問一個正在吸煙的男人要去哪兒?

他回答說:“奧馬哈。”

這是一首關于死亡的詩,詩人既在感慨火車這個鋼鐵巨人的脆弱,同時也在感嘆生命的有限。那個說將要去奧馬哈的人,在他的意識中,最終的目的地就是“死亡”。這是對于死亡這個長期被我們忽視的主題進行的簡要明了的總結。人生有限,我們所有人都會走向死亡。作為成長最重要的一步,我們必須承認這樣一個事實。

死亡不是人生的掠奪者,而更像是給予者,因為死亡讓我們更強烈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意義。如果你感覺生命無意義或無聊,最好的方法,莫過于要你立即與死亡建立起特別關系。像所有偉大的愛一樣,死亡充滿了神秘,能夠激發人的激情。在你與神秘的死亡進行斗爭時,你將發現生命的意義之所在。

阿爾伯特·史懷哲寫道:“如果我們想成長為真正的好人,我們必須要了解死亡。我們不必每天或每小時都想著它,但是當生活之路把我們帶到一個新的制高點時,我們周圍的景物逐漸消失,我們凝視著遠方直到天邊。這時,不要閉上眼睛,讓我們的思緒暫時靜止下來,眺望遠方。然后,再繼續思想。以這樣一種方式去思考死亡,就會使你增添一份對生命的愛。了解死亡之后,我們就像接受一件禮物一樣去迎接每一天、每一個星期。一旦我們能夠這樣接受生命,慢慢地,生命就變得彌足珍貴了。”

很久以前,有一個古老的傳說,人們對死亡大加批評。人們說,死神是盲目的、不公正的、不合時宜的,它會把可愛的孩子帶走,卻把滿嘴污穢的家伙留在這個世界上。它把正處于花季、充滿夢想的少年帶走,卻把風燭殘年的老家伙留在這個世界上。

死神在聽過這些愚蠢而又激烈的詞語之后,展開了它巨大的翅膀,離開了這個地球。地球上的人們大聲歡呼。人們終于可以永無休止地活下去,不再整日生活在對死亡的恐懼之中了。地球似乎也變得面目一新、充滿生氣了。因為死亡這個古老咒語已經不再影響人類了。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滄海桑田的變化,那些疾病纏身的人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看不到一點兒解脫的希望。對于那些年老的人來說,他們甚至已經無法支撐自己的體重了。這個地球變得擁擠不堪,一代代的人都生活在上面。不管人們多么老,他總是處在青年時代。

由于地球上沒有了死亡,最后,人的生命變成了一種難以忍受的痛苦。人們再也無法忍受,終于又聚集在了一起,乞求上帝把死亡之神送回地球。上帝答應了人類的要求,把死神派了回來。看到人類的慘景之后,死神終于又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這個寓言體現著一條哲理:如果沒有死亡,任何人都不會有健全的生命。如果死亡在生命的盡頭自然而然地來臨,它對于人們來說就是一種恩賜。

人只有在生命垂危的那一刻,才感嘆人生苦短,好像很多事情還來不及去完成,就已經要香消玉殞了。如果我們能時常想起死亡,一定會感到生命和時間的彌足珍貴,就會爭分奪秒地好好生活。不過,即使生命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我們也不能就這么放棄,只要還活著,就有時間去享受生命的甜美,正所謂“生命不止,奮斗不息”。

人之生必然相伴于死,我們每個人從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便步入了走向死亡的過程,這是一個定律,我們無法去左右,倒不如順其自然。我們在活著的此刻就應該時時體驗生、沉思生,由對死的叩問而讓自我的生命獲得更為長足的發展,從而使我們的生活更加有價值。

既然死亡是必然的,也是必需的,有著積極的意義,那么,我們就可以去接受它。如尼采所說:“參透為何,定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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