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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破壞力

刑警總隊。龍華閩的辦公室。

沈躍對龍華閩說:“陳志和云中桑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學,陳志卻一直從骨子里瞧不起云中桑,這是從童年起就形成的發自內心的蔑視,以云中桑的敏感如何會察覺不到?而現在,雖然陳志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但潛意識里面的高傲依然存在。云中桑一見到他就下跪、痛哭、哀求,這是為了讓陳志的心理得到滿足,讓他再一次感受到自己比云中桑優越。于是云中桑就借此機會催眠了他。保姆是不知道云中桑真正身份的,她只是聽從了陳志的吩咐而已。保姆的收入不高,云中桑只不過是利用了她的貪欲。”說著,他很是不解地問龍華閩:“陳志已經成了那個樣子,他父母怎么會讓他一個人住?”

龍華閩搖頭苦笑道:“陳志的母親幾年前就去世了,他父親又找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結了婚,他那位年輕漂亮的繼母可不愿意這么個兒子住在自己家里。”

“原來如此。”沈躍看著龍華閩,嘆息道,“云中桑不但善于把握一個人的弱點,他更厲害的是可以準確預判出我們的思路。他知道我能夠分析出他的藏匿之地,而且還能夠將我需要花費的時間都拿捏得如此準確。由此看來,上一次對他的追捕失敗或許并不僅僅是因為我們的失誤。”

如今龍華閩也深深感受到了云中桑非同尋常的能力,不過他卻并不想讓沈躍因此喪失掉信心。他說道:“我們還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時候從這里離開的,你別把他說得那么厲害。我覺得你比他厲害得多,能夠分析到他藏匿在這么出人意料的地方,這就完全可以說明問題了。沈躍,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再一次將他找出來的。”

沈躍朝他擺手,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現在是深夜兩點多,所以他離開的時間很可能就是數小時之前,他留言上所說的明天或許就是指今天這二十四小時,從凌晨至午夜。在我和他的博弈中,一直都是他占據主動。他是出題的人,我破解他的題目需要時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我最擔心的是他在留下的這張紙條上所說的事情,接下來究竟又會發生什么呢?”

龍華閩皺著眉頭,問道:“這會不會是他在故弄玄虛?”

沈躍道:“我們必須把他所說的當成是真的,而且我認為他根本就沒有必要花費時間和精力去故弄什么玄虛。你想過沒有,他在攻擊了如心母親后,為什么沒有向警方或我提出任何條件?”

龍華閩眉頭一揚,好奇地問:“為什么?”

沈躍回答道:“原因很簡單,他是要告訴我們,他有能力做出一切讓我們預料不到、無法防范的事情。所以,他攻擊如心的母親才只是個開始,這是事先要在我們的心理上造成一種巨大壓力,而且接下來這種壓力還會越來越大。由此我可以肯定,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他早已計劃或者安排好,而且造成的損害會更加嚴重。此外,如果我們一直不放松對他的追捕,他的破壞力還會層層加碼,直到他達到目的為止。”

龍華閩不得不贊同沈躍的說法。其實在康如心母親的事情發生之后,他心理上的壓力就已經非常大了,巨大得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他問道:“你覺得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么?”

沈躍再次拿起那張紙條,一直看到自己的眼睛昏花錯亂,郁郁地說道:“我不知道……把該做的防范都盡量做到位吧,有些事情做了總比不做好,誰知道會發生什么呢?被他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很不好受,可是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對了,那封郵件的事情查清楚了沒有?”

龍華閩苦笑道:“那封郵件是從一家網吧發出的,有人給了一個正在上網的學生一百塊錢,說借用一下電腦發封郵件。根據那個學生的描述,此人正是云中桑。”

沈躍點頭道:“確實是,在這樣的事情上他根本就用不著躲藏。隨機找一家網吧,發完郵件后就離開。”

現在,龍華閩和沈躍都認為云中桑將要攻擊的對象必定與沈躍有著緊密關系。這是兩個心理學家的博弈。從云中桑攻擊康如心母親的事情上看,他似乎不會采用暴力行為。作為一位優秀的心理學家,他采用的方式必定是專業性的,而且極有可能依然是實施催眠術。這是云中桑最拿手的技能。

警方將沈躍和康如心的母親都保護了起來,樂樂也去了沈躍家。康德28號的四周也被便衣警察嚴密控制著。

龍華閩一貫雷厲風行,警力很快到位。可是沈躍卻依然感到心里慌慌的,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有重大的事情將要發生。

沈躍認真分析過,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云中桑想要制造出另一起群體性事件的可能性非常小。群體性事件的發生需要一個較長的醞釀過程,還必須通過網絡途徑,但這兩個條件對現在的云中桑來講都不具備。

那么,云中桑將要攻擊的對象,或者說目標,究竟是什么?

沈躍不知道。

沈躍在龍華閩的辦公室一直待到天亮,龍華閩面前的煙灰缸里早已裝滿煙蒂。當一縷陽光從窗外傾瀉而入時,二人才忽然意識到他們就這樣一直在這里傻坐了一夜。

龍華閩將煙蒂摁進煙灰缸里,說道:“我反復在想,阻止云中桑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找到他藏匿的地方,我們不能一直像這樣讓他牽著鼻子走。”

沈躍苦笑道:“我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心理分析不是萬能的,何況我還需要時間去進一步分析云中桑這個人。”

龍華閩看著雙眼布滿血絲的沈躍,心疼地勸道:“你回去休息一會兒吧,你太累了。”

沈躍苦笑道:“現在這樣的情況,我睡得著嗎?”

龍華閩又點上了一支煙,長嘆了一聲:“是啊……”

這時候,沈躍忽然說道:“龍警官,我覺得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云中桑最新的藏匿地是比較困難的,現在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是要想辦法找出我們調查中可能存在著的漏洞。云中桑非常善于另類思考,我們不能按照常規的方式去猜測他下一步的行動。”

“問題是,我們究竟有沒有漏洞?而且漏洞又在什么地方呢?”

“這樣,我們一點一點開始分析。第一個問題,作為警方,你們現在最害怕的是什么樣的事情發生?”

“群體性事件,還有影響極大的兇殺案、販毒案、假鈔案等等。你這算是什么問題?”

“我的意思是說,云中桑能夠制造出來的。”

“我看啊,只要是犯罪,他都能夠制造出來,他就是這方面的‘天才’。”

“得,我和你不在一個思路上。好吧,第二個問題,云中桑把下一個目標對準誰才更能夠達到威懾警方的作用?”

龍華閩霍然一驚:“他不會催眠一群警察,讓他們集體去犯罪吧?”

沈躍禁不住笑了起來:“你真以為他是超人啊!要催眠某一個意志力薄弱的警察或許并不難,要催眠一群警察根本就不可能。警察是受嚴明紀律約束的隊伍,再說只要他一出現就會被抓捕,他也不會去干那樣的傻事。”

“催眠我?或者省廳領導?他不可能有接近我們的機會。”

“是的。他的專長是催眠術,又不會武功,即使是接近了你們他也控制不了。而且他能夠拿出來的東西也不可能勾起你們的欲望。”

“你這是什么話?”

“任何人都有欲望,你也一樣。假如某位大佬向你提出非分要求,條件是讓你升任省廳的一把手,你會不會動心?”

龍華閩不語。

“和你開玩笑的,我們還是將話題回到云中桑這里吧。結合前面的這兩個問題,我越來越覺得他這一次的目標并不是準備對準我。我不是警察,更沒有任何權力,他針對我和我的親屬下手也就毫無意義。云中桑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帶著他的母親一起離開這個國家。你想想,誰有這樣的權力?”

“我沒有這樣的權力,省廳領導也沒有,甚至省里面的主要領導也不可能答應他這樣的要求。”

“所以他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向警方提出任何要求。你要知道,云中桑可是心理學家,他采用的方式只可能是從心理上施壓。很顯然,他的意圖就是不斷制造事端,讓事件的破壞力逐步升級,以此達到威脅警方的目的。因為我們都不知道他接下來還會制造出什么更加嚴重的事情來。”

“你繼續往下講。”

“目前警方正在全力通緝云中桑,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可能鋌而走險。剛才我一直在分析著這個問題,可是依然猜測不到云中桑接下來究竟要干什么。不過我想,他準備要制造的很可能是一起具有轟動效應的事件,只有這樣才能給警方增加更大的心理壓力。”

龍華閩頭痛不已:“如果我們不能明確他即將要攻擊的目標,這樣的分析就毫無用處。”

沈躍愣了一下,嘆息道:“是啊。”

龍華閩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過于刻薄了些,略帶歉意地解釋道:“小沈,我沒有別的意思……”

沈躍朝他擺手道:“你說得非常對。當心理學處于溫室的時候,總是給人以遙遠、高不可攀的感覺,而它的真正價值卻應該是研究我們人類本身。人類的罪惡總是在發生,當一門溫室里面的科學要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時,就必須要發揮其作用,否則的話它就毫無用處。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已經非常了解云中桑這個人了,直到上次群體性事件發生后我才發現,自己對他幾乎一無所知。而現在,我本以為可以通過心理分析技術將他研究得更加透徹一些,可是現在看來,他只不過是在和我玩貓戲老鼠的游戲罷了。”

剛才那句話說出口后龍華閩本來就已經后悔了,此時一聽沈躍這樣講,頓時明白他那顆驕傲的心確實受到了刺激。龍華閩深知,這是兩位心理學家的博弈,取勝的因素中信心將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他連忙說道:“小沈,你完全說錯了。這確實是一個貓戲老鼠的游戲,不過我們是貓,云中桑才是老鼠。現在的情況是老鼠在我們前面東躲西藏,而我們正在想辦法抓到他。你說,這個世界上哪里有老鼠追著貓跑的?”

沈躍站了起來,朝龍華閩擺手道:“龍警官,你不用多說什么。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要盡快抓住云中桑。我回去休息一下,有什么情況我們隨時聯系。”

看著沈躍走出辦公室,龍華閩在心里問他:你真的睡得著嗎?

沈躍確實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數個小時的時間里面,他的腦海中一直有兩個最為關鍵的問題在縈繞:云中桑的下一個藏匿地究竟會在什么地方?這一次他要攻擊的對象究竟是誰?

龍華閩說得對,最有效的制止云中桑作惡的方式就是盡快抓到他。抓到了他,其他的事情也就不會再發生了。

出租車司機見這個人上車后就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樣子,看了他好幾眼后才問道:“你還沒有說要去哪里呢。”

沈躍這才從思緒中清醒過來,回答道:“哦,送我去江邊吧。”

聽他這么一說,出租車司機更加擔憂了,連忙勸道:“這位先生,我給你講啊,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有些事情你得看開一些。”

沈躍啞然失笑,他想不到自己這樣一位心理學家反倒被別人做了心理疏導工作。其實倒也是,心理學本來就經常能夠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應用到,人與人之間的相互關懷無處不在,而正是人和人之間的這種溫情才讓這個世界變得如此美好。

沈躍笑道:“我沒事,就是遇到了一個很大的難題,想找一個清凈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

出租車司機笑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我給你說啊,如果你真的遇到了難題,最好是暫時放下,人都是很容易鉆進牛角尖里面去……”

他正說著,沈躍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電話是康如心打來的:“龍叔叔說你一晚上沒休息,你現在在什么地方呢?”

沈躍回答道:“這時候我怎么可能睡得著?人沒找到,重大的事情又即將發生,可是我卻一籌莫展。我想去江邊待一會兒,清醒一下頭腦。”

康如心急忙道:“我過來陪著你吧。你一晚上沒休息,我擔心你的身體受不了。”

沈躍是真的不想被人打擾,他需要重新整理一下腦子里面那些紛繁的思路。他說道:“我沒事。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吧,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電話掛斷后沈躍發現出租車司機看了他好幾眼。出租車司機整天在這樣狹小的環境中工作,他們比常人更有傾訴的需要。不過現在沈躍實在是沒有那樣的閑心,只是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可是這位出租車司機卻并沒有在意沈躍的態度,繼續說道:“你在找人?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很好的建議。”

沈躍頓時來了興趣:“你說說。”

出租車司機道:“有一次我兒子離家出走了,我找遍了親戚家、他同學家,可一點消息也沒有。我一晚上沒睡著,結果第二天一大早他自己回來了。我問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告訴我說,他就在屋頂待了一夜。孩子是和我賭氣,他就是想看我著急的樣子。所以啊,一個人如果真的想躲起來的話,根本就找不到,即使他就在你附近。你明白我的意思沒有?”

沈躍不禁苦笑,心想:這是什么好的建議?

在江邊下了車,沿著江岸的人行道緩緩前行。初秋的江面微波蕩漾,不時有經過的輪船響起汽笛聲,更加襯托了這一刻的寧靜。沈躍忽然想起那次與談華德的見面,當時他就在前面不遠處的江邊垂釣。談華德說,他釣的不是魚,而是心情。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沈躍一步步查明了闞四通車禍案的真相,同時也逐步了解到了齊敏感情悲劇的源頭。邱繼武和齊敏是真心相愛,因為那是他們的初戀。一個人的青春時代很短暫,或許最能讓人刻骨銘心的就是初戀時候的情感了。那么,云中桑和蘇文文呢?

蘇文文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同學,云中桑曾經偷看過她洗澡,蘇文文卻并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過任何人。那封求愛信……陳志與蘇文文結了婚……陳志受傷是被云中桑催眠的結果……云中桑利用陳志的弱點將他的家作為藏匿地點……

“一個人如果真的想要躲起來的話根本就找不到,即使他就在你附近。”這是剛才那位出租車司機的話。

這一瞬間,這些經過提煉后的信息一下子涌入沈躍腦中,讓他猛然間眼前一亮:蘇文文!

從心理學角度來講,當時云中桑偷看蘇文文洗澡完全是因為難以抑制的青春期沖動所致,這也必定是他第一次看到女性那美好得讓人心顫的身體。這件事必將在云中桑的靈魂中烙下深刻記憶。所以,對云中桑來講,無論是中學時候的切身感受還是后來對那段時光的回憶,他都應該痛恨陳志當時的所作所為。

由此看來,云中桑對陳志的報復不應該僅僅是因為他父親的原因。

讓陳志受傷或者死亡,其目的就是為了讓蘇文文離開陳志。也許一直以來云中桑都認為蘇文文與陳志之間并不存在真正的感情。

這一刻,沈躍仿佛聽到了云中桑內心的吶喊:蘇文文是我的!

沈躍猛然間激動了。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現在的云中桑已經成為在逃的罪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最想得到的就是那些曾經失去的東西,否則從此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要知道,即使是現在,蘇文文依然美麗動人。可是警察卻又一次撲空了。

“昨天晚上云中桑是不是住在這里?”警察問蘇文文。

蘇文文的臉一下子紅了,點頭道:“是的。他怎么了?”

警察朝她怒目而視:“你不知道他是在逃罪犯?”

蘇文文露出驚訝的表情:“怎么會?”

這時候沈躍頓時明白了,急忙制止住正在發問的那位警察:“云中桑催眠過她,抹去了她的一部分記憶。”

蘇文文漂亮的臉上全部是驚駭之色:“他催眠了我?我怎么不知道?”

沈躍有些不忍去看她那張漂亮的臉,因為到現在為止他還不知道云中桑究竟對她做了什么。沈躍對警察說:“好好搜查一下,想必云中桑一定給我留下了點什么。”

沈躍的猜測是正確的,警察很快就在客房里面發現了一張字條,字條上面寫著:你又來晚了。你的反應不如我想象得那么快。請你告訴那位龍總隊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今天晚上的事情之后,還會有更大的事情將要發生。

沈躍拿著字條的手在顫抖,龍華閩接過去仔細看了一遍,雙手攀住沈躍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天塌不下來。”

沈躍好不容易才穩定住心神,對龍華閩說道:“你們回避一下,我想問蘇文文幾個問題。”

龍華閩低聲問道:“你準備催眠她?”

沈躍點頭道:“也許毫無用處,但是萬一呢?”

龍華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對的。”

沈躍的希望是建立在云中桑與蘇文文有著特殊關系的基礎之上。萬一云中桑在催眠蘇文文之前對她說過些什么呢?

出于對沈躍的保護,龍華閩特地留下了一名女警察。當然,這也是沈躍要求的。

當警察撤離后,蘇文文的怒氣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你憑什么說我被云中桑催眠了?”

憑什么?憑你剛才不相信云中桑是罪犯!憑你剛才說的都是真話!沈躍在心里這樣說,可臉上卻笑瞇瞇的,問道:“我問你,你見過我沒有?”

蘇文文愣了一下,回答道:“見過啊,你前兩天不是才來找過我嗎?”

沈躍微微一笑,又問道:“那你還記得我都對你說過什么話嗎?”

蘇文文道:“你不是來問我為什么要和陳志離婚嘛。”

沈躍搖頭道:“當時我根本就沒有問你這個問題,而是向你了解云中桑的情況。很顯然,云中桑催眠了你,把我對你說過的那些問話從你的記憶里刪除了,然后重新植入了新的內容。”

蘇文文忽然笑了,道:“你胡說。我憑什么相信你?”

沈躍靠她更近了一些,低聲道:“那天你告訴我,說云中桑曾經偷看過你洗澡……”

蘇文文驚駭地看著他,臉色瞬間變得通紅,訥訥地站在那里,說不出話來。沈躍看著她,又道:“這回你應該相信我說的是真話了吧。現在我要做的就是恢復你正常的記憶。對了,你的孩子呢?”

蘇文文一時間沒能從驚駭中清醒過來,隨口回答道:“我送他去我父母家了。”

沈躍問道:“你為什么要把孩子送去那里呢?云中桑要求的?或者是,你根本就不記得自己為什么要把孩子送去父母家里了,是不是?”

蘇文文喃喃道:“難道他真的催眠了我?是啊,我干嗎要把孩子送到那里去呢?”

對蘇文文催眠的結果著實讓沈躍意外了一下。

云中桑確實催眠了她。蘇文文在催眠狀態下講述了云中桑到這里來的大致過程——

頭天下午六點多的時候,蘇文文接完孩子,剛剛回家,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云中桑出現了。當蘇文文還在驚訝、慌亂之時,云中桑已將孩子抱起,微笑著對她說道:“我們進去說話。”

因為孩子在云中桑手上,蘇文文不敢聲張,只好讓他進了屋。

云中桑溫言道:“你別害怕,我待一會兒就離開。實話對你講吧,我是剛剛從陳志那里過來。”

蘇文文當然害怕,眼前的這個人可是警察正在追捕的罪犯。她哆嗦著說道:“看在我們曾經是同學的份上,你別傷害我和孩子。”

云中桑笑道:“我怎么會傷害你們呢?我記得以前你喜歡過我,而且那時候我也很喜歡你的。你回憶一下,當時我們正在讀初三,多么青蔥的年齡啊,那時候的我們內心是那么單純,喜歡上一個人之后心里的那種感覺真是美好啊。那時候的你真漂亮,眼睛大大的,扎著馬尾辮,夏天的時候鼻尖上經常會出汗,你的牙是那么白……”

女人對歲月的流逝總是充滿恐懼,從而經常會情不自禁去懷念自己的少女時代,那是一個女人人生中最美好的時期啊。就這樣,云中桑很快將蘇文文引入到對過去美好的回憶之中,借此機會將她催眠了。

云中桑抹去了蘇文文記憶中自己已經成為被警方通緝的罪犯這部分內容,這么做也許是為了能夠和她一起度過接下來那短暫而美好的時光。

在云中桑的暗示下,蘇文文將孩子送到了父母家里。孩子年幼,對云中桑催眠母親的過程懵然不知,只是告訴外公外婆說家里來了個叔叔。女兒的婚姻遭遇已經讓兩位老人擔憂不已,聽了外孫的話肯定非常高興。當然,這部分內容完全是沈躍對蘇文文父母的心理進行的推測。

被抹去了部分記憶的蘇文文親自下廚給云中桑做了飯。云中桑曾經偷看過她洗澡的事情對現在有過婚姻的她來講已經算不上什么,更何況那時候云中桑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飯桌上,云中桑溫情脈脈地看著她,說道:“我知道,陳志一直對你不好。”

蘇文文垂下眼簾,輕聲嘆息了一聲。云中桑繼續說道:“他經常在外邊應酬,酒醉后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夜總會,還有那種有特殊服務的洗浴場所。他和學校里面的一個女老師的關系也不清不楚。這些你都知道,是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問過他,他都告訴了我。”

“他會把這樣的事情告訴你?”

“我和他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學,關系一直不錯。他還告訴我說,有時候他喝醉后還會打你,你從來都不反抗,因為你弟弟的工作是他安排的,你父母的住房也是他買的。”

“現在我終于解脫了。”

“是的,你終于解脫了,是我幫你解脫的。我催眠了他,是我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是為了幫你。文文,這件事我沒有跟你說過,你聽完就把它忘了吧。還有,你忘了嗎,我們以前可是戀人,你是我的初戀,我也是你喜歡的第一個男人。”

“我怎么不記得了?”

“你想想,我們第一次約會是在學校外邊的那個小胡同里面,在那里我第一次親吻了你。你想想,這是真的……”

“嗯,我想起來了。”

“現在,我們重新開始吧,好嗎?文文,你的心里一直是有我的,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想念著我,你告訴你自己,我剛才的話是真的。”

“是的,我一直在想念著你。”

“想我和做愛嗎?”

“……不,現在還不行。今天我例假來了。”

“沒事。我們可以重溫第一次親吻的感覺。”

“后來,他親吻了我。”被催眠狀態下的蘇文文囈語般地說道。

“然后呢?”

“他替我脫去了衣服,開始撫摸我的全身。我聽到他在說,‘文文,你真美。我并不想擁有你,就想這樣撫摸你,撫摸遍你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再后來呢?”

“他真的沒有侵犯我,就那樣抱著我。我們倆就那樣安靜地躺著,后來他對我說,‘我還是去客房睡吧,你太美了,我擔心自己控制不住’。我去拉他的手,不想讓他離開,可是他還是堅決去了隔壁的房間。他離開的時候用一種非常好聽的聲音對我說,‘睡吧,明天早上按照往常的時間醒來’。我就真的睡著了。第二天早上醒來后我才發現他已經離開了,餐桌上擺放著他做好的早餐。”

“早餐都有些什么?”

“用家里冰箱里面的材料做的。煎雞蛋,面包,牛奶。”

“他對你講過接下來他要去什么地方沒有?”

“……沒有。他的家不就在這座城市里嗎?”

沈躍給蘇文文恢復了記憶,卻抹去了云中桑和她曖昧的過程。他不希望蘇文文今后永遠生活在被云中桑褻瀆過的陰影之中。

小區外邊的空氣中飄散著鮮花的芳香,時間正值正午,太陽位于天空正中,沈躍仰頭去看,日光刺激得他的雙眼流下眼淚。他獨自在那里喃喃自語:阿妮瑪……至少在云中桑的心中依然對女性有著最起碼的尊重,或許這正是他沒有侵犯康如心母親和蘇文文的真正原因?嗯,他特地將那張紙條放在當天晚上他睡覺的客房里面,這是想要告訴我,“我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是的,很可能是這樣。即使是他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也依然試圖告訴人們,他是一位紳士。

在我們大多數人的意識里,從來都不會把自己當成壞人,我們會替自己找到一個理由去向人們表明自己的行為是理所當然的。云中桑也不例外。

此刻,沈躍再一次陷入深深的無力感之中。很顯然,云中桑曾經仔細地、深入地研究過他,沈躍的每一次撲空正好證明了這一點。

而現在,沈躍越來越明白云中桑字條上的警告絕不是什么恫嚇,而是他早已計劃好的方案。可是,下一次他究竟要干什么呢?字條!猛然地,沈躍的腦海里亮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可怕預感讓他感到一陣眩暈。他慌忙拿出手機:“龍警官,云中桑這一次攻擊的目標很可能是龍真真。”

龍華閩心里一沉,他不敢相信沈躍的這個判斷:“為什么?”

沈躍急促地道:“云中桑留下的那張字條!‘請你告訴那位龍總隊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明明知道你會親自去他藏匿的地方,為什么還要我轉告你?他一直在研究我,當然也會充分了解如心,包括攻擊如心的母親,他真正的目的是在針對你,因為他知道你和如心父親的關系!”

龍華閩的心瞬間亂了:“我馬上給真真打電話。”

龍真真的手機處于關機狀態,龍華閩的預感更加不好,直接出門就朝省電視臺趕去。沈躍很快就接到了龍華閩打來的電話,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抵達電視臺。

沈躍和龍華閩到達電視臺的時候,龍真真正在化妝間,見到父親和沈躍匆匆而來,詫異地問道:“你們怎么來了?”

龍華閩看向女兒的目光很是柔和,說道:“真真,今天的直播讓別人替你吧,沈博士懷疑云中桑會針對你實施犯罪。”

龍真真那一雙美目一下子瞪得大大的:“這怎么可能?我又不認識他!”

沈躍嚴肅地說道:“但是,你爸爸可是刑警總隊的隊長。我們必須要防止云中桑任何針對你爸爸、針對我的事情發生,在這件事情上我們不能帶有絲毫的僥幸心理。真真,你可是公眾人物,云中桑針對你的可能性是極大的。”

龍真真不滿地叫嚷著道:“你不能僅憑自己的懷疑就讓我停止工作!”

這一下龍華閩有些生氣了,他的聲音雖然低沉但是卻充滿著威嚴:“真真,這件事情你得聽沈博士的,我們不能給云中桑絲毫的機會。聽話,馬上去找領導請假!”

龍華閩的臉色難看得可怕,龍真真都被嚇住了,她低聲嘀咕了一句:“我去請假還不行嗎?這么兇干什么?”

待龍真真出去之后龍華閩才苦笑著搖頭說道:“平時對她驕縱慣了……”

沈躍禁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啊,剛才你兇她的時候心里其實很難受是吧?”

龍華閩嘆息了一聲,問道:“云中桑真的可能對她下手嗎?”

沈躍道:“一會兒我問一下真真就知道了。”

不多一會兒之后龍真真回來了,她對父親說道:“已經請假了,我就說身體不舒服。爸,這還是我第一次臨上節目前請假呢。”

龍華閩的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這還不是為了你好?”隨即將目光投向了沈躍,“你問她吧。”

沈躍點頭,問道:“最近幾天你和陌生人有過接觸沒有?”

“陌生人?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你回憶一下,是不是有過某個陌生人在和你說話的時候你忽然覺得有些困意,迷迷糊糊中好像集中不起精神?”

“我想想……昨天在大街上碰到了一個星探,他說我很有明星氣質。我心想自己現在已經是省電視臺的主播了,這個人居然不認識我還真是好笑,不過我覺得這個人挺會說話的,就和他閑聊了幾句,后來他給我說起他們公司捧紅了哪些哪些演員。他一直在那里說,我根本就插不上嘴,聽得我昏昏沉沉的。后來……后來我終于沒有耐心了,就說我對那樣的事情不感興趣,結果他滿臉遺憾地離開了。那個人不會就是云中桑吧?我看過他的照片啊,肯定不是他。”

沈躍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即刻就將陳志的模樣對她描述了一遍,龍真真聽了后不住點頭:“就是你說的那個樣子。這個人是誰?”

沈躍回答道:“云中桑。”

龍真真嚇了一跳,問道:“真的是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沈躍搖頭道:“這我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有一種方法可以知道他的意圖。”

龍真真急忙問道:“什么辦法?”

沈躍緩緩地說道:“我將你催眠,不過這必須要征得你的同意。”

龍真真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搖頭道:“我不答應。那樣的話我心里想的什么事情豈不是都被你知道啦?”

龍華閩勸道:“沈博士是為了你好,他催眠你的時候我也會在旁邊……”

龍真真再一次回絕道:“我內心的想法也不想讓您知道。而且你們說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相信,我不可能那樣就被人催眠了。”

她說完后就即刻朝外面走去了,龍華閩很是著急,大聲問道:“你去哪里?”

遠處傳來了龍真真的聲音:“都不上班了,我回去睡覺不可以嗎?”

龍華閩看向沈躍:“怎么辦?”

沈躍想了想,問道:“你家里有人嗎?”

龍華閩搖頭道:“她媽媽在上班……這樣,一會兒我讓她媽媽回家去陪著她。”

沈躍點頭道:“嗯,這樣最好。”

龍華閩開車將沈躍送到了康德28號的下面。剛才龍華閩已經給妻子打過電話了,妻子告訴他說會馬上回家去。當沈躍正準備下車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對龍華閩說道:“你再給真真的媽媽打個電話,問問她家里的情況。”

龍華閩馬上就將電話撥通了,問道:“在家里嗎?”

妻子回答道:“剛剛到家。”

龍華閩暗暗松了一口氣,又問道:“真真呢,她回家沒有?”

妻子道:“我剛剛去看了,她在房間里面呢,好像在上網。”

龍華閩更是放心了許多,笑道:“她在家里就行。”掛斷電話后笑著對沈躍說道:“在家里呢,正在上網。”

沈躍聽了后心里猛然一驚:“上網?你讓她媽媽再進去看看……”

龍華閩被沈躍的神色嚇了一跳,問道:“你擔心的是……”

沈躍很是著急,催促道:“快,馬上打電話!”

龍華閩的妻子很快就接聽了電話,嘮叨著說道:“又怎么了?好,我去看看……”一小會兒之后電話里面就傳來了驚恐的聲音:“真真,你在干什么!”

龍華閩的心里一沉,踩下油門一個急轉彎就朝著家里的方向駛去……

龍真真在自己的粉絲群里面做視頻直播。幸好被她母親發現得早,她進去的時候龍真真正準備要脫去內衣……

沈躍這才意識到自己上了云中桑的當。很顯然,云中桑兩次在字條上強調的時間是有意而為,目的就是為了讓沈躍預料不到這起事件會來得這么快。他利用了人性中的另外一個弱點:懈怠。

沈躍當然也有著這樣的弱點。在他的潛意識里面,“晚上將要發生某件重大事件”這個概念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于是就認為會有相對充足的時間去分析即將可能發生的事情會是什么。而且云中桑也早已預料到沈躍必定會花時間去催眠蘇文文,試圖以此尋找到有用的線索。

他早已計劃好了一切,而且對我的思維做出了準確的預判。沈躍的心里一片頹然。

“你不用考慮我的感受。”龍華閩嘆息著對沈躍說道。

沈躍搖頭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云中桑真正的目標是你。龍警官,現在我很擔心真真,她是最無辜的。”

龍華閩依然淡淡的神情:“干我們這一行的,什么事情沒有經歷過?”

其實沈躍心里明白,此時龍華閩的內心是正在心痛著的,龍真真可是他最心愛的女兒。沈躍說道:“她應該知道事情的真相,否則的話她不會原諒自己。”

龍華閩嘆息了一聲,說道:“好吧。”

沈躍看著他:“你要有思想準備,她知道了真相后不能原諒的就可能是你了。”

龍華閩點上煙,深吸一口后看著城市的天空,道:“我知道。小沈,你應該知道,現在我最擔心的是云中桑不僅僅只是催眠了她,而是……”

龍華閩這樣的擔憂非常正常。龍真真那么漂亮,而云中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龍華閩又非常清楚,一個被催眠了的漂亮女人豈能保持清白?沈躍搖頭道:“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云中桑并沒有侵犯她。”

龍華閩搖頭嘆息,道:“你不用像這樣安慰我。”

沈躍非常認真地對他說道:“我這并不是在安慰你,而是我對云中桑這個人進行深入研究后得出的結論。你想想,他連自己的初戀都沒有侵犯,何況是龍真真?云中桑這個人確實很不堪,但是他的內心卻是非常驕傲的,而且他對女性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他會如癡如醉地去欣賞女性的美,但是卻絕不會去破壞它。他不會那樣去做,因為他的內心不允許。”

沈躍的話讓龍華閩的心里瞬間輕松了許多。他相信沈躍,相信他這種來自于專業角度的分析與判斷。

龍真真在母親的驚叫聲中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當她看到自己剛才所做的那一切之后頓時就昏迷過去了。她母親氣急敗壞地去拔掉了電腦的網線和電源線,可惜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龍華閩和沈躍到達的時候龍真真的雙眼已經哭得通紅。沈躍完全能夠體會到她內心的感受。在遇到重大或者緊急情況下出現昏迷,這本身就是人類逃避危險的本能反應,就像鴕鳥將自己的腦袋藏進沙里一樣。龍真真在那一刻陷入昏迷,這就足以說明這件事情完全超出了她心理的承受力了。

在龍真真房間門口的時候沈躍擋住了龍華閩,說道:“我去和她談吧。”

龍華閩拍了拍沈躍的胳膊:“拜托你了。”

沈躍給龍真真講清楚了這起事件的真相。龍真真還是不敢相信:“難道我見到的那個星探真的是云中桑?”

龍真真愕然地看著他。沈躍解釋道:“云中桑善于化裝。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再有過重的思想包袱。”

龍真真的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說道:“我不能再做主持人了……”

沈躍看著她,問道:“你會不會因此而抱怨你的父親?”

龍真真微微搖頭,說道:“他的那種職業注定了我們隨時都可能付出代價,這個道理我懂,只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樣的事情真的會降臨在我的頭上。”說到這里,她凄楚地一笑,繼續道:“不過我還算是比較幸運的了,至少云中桑沒有對我使用暴力。”

這一刻,沈躍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其實很可愛,而且是如此堅強,心里暗自責怪自己以前對她的誤解。

從房間里面出來,沈躍發現龍華閩的雙眼都是紅著的,低聲問他道:“你都聽見了?”

龍華閩點頭,嘆息著說道:“她一直都很要強,也很聰明。她知道我在外邊,她的那句話本來就是說給我聽的。算了,我們不要再說這件事情了。小沈,現在我們應該怎么辦?你覺得云中桑接下來還會干什么?”

“肯定是影響更大的事情,這不需要分析。可惜的是我也不知道接下來他會干什么。我看這樣,我們還是先把眼前的危機處理好了再說吧。”

龍華閩點頭。沈躍說得很對,如果眼前的危機不能解決,接下來不知道還會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發生。云中桑此人做事情太過不擇手段,而且神出鬼沒,讓人防不勝防,一想起來就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整整一個下午直到晚上,沈躍反復將云中桑的資料看了數遍,他一次又一次地試圖將自己置于云中桑現在的處境,但是每當有了些許感覺的時候卻一下子又都失去了。他知道,自己和云中桑是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人,想要真正進入到他的內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有一點沈躍十分清楚,這不需要去做過多的猜測與分析,很顯然,云中桑接下來的動作必將更加刺激到警方的神經。如此看來,云中桑攻擊他的家人和康德28號也就幾乎不可能了。

云中桑是心理學家,催眠術是他的強項,到目前為止,他策劃的所有事件都是通過催眠術的各種應用得以實現的。他不會選擇新的方式,一定不會。

上次沈躍問過龍華閩警方最害怕發生的事情是什么,龍華閩當時是怎么回答的?嗯。他說,各種嚴重的群體性事件、重大兇殺案、影響極大的販毒案、假鈔案等等。以云中桑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并不具備制造群體性事件的條件,他也不可能鋌而走險,畢竟他的母親還在警方手上。云中桑骨子里是驕傲的,全身而退才是他最終的目標。

重大兇殺案?云中桑自身并不具備暴力傾向,雖然他可以通過催眠的方式讓某個人忽然失去理智,由此制造出兇殺案也是可能的,不過兇殺案每年都會在全國范圍內發生數起,這樣的案件并不符合云中桑的驕傲心理。

販毒案和假鈔案就更不可能了。這兩類犯罪有著它們特有的渠道,無論是貨源還是中間環節。云中桑與這兩種類型的犯罪毫無聯系,一時半會根本就不可能進入到其中。特別是那些毒販,個個心狠手辣,一般黑道中人都很難加入,那是一條黑暗中的巨大產業鏈。

黑道,販毒,警方最擔心的事情……這一瞬,沈躍仿佛感覺到了什么。嗯,很可能,既然我能夠想到,云中桑也能。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得到。沈躍又反復想了想,特別是從邏輯上從頭開始去捋了一遍,更加覺得這很可能會是云中桑目前唯一的選擇。

他拿起電話給龍華閩撥打:“我想問你幾個問題。第一個問題:你們警方必定在黑道上有密探和線人,特別是針對販毒。是這樣的嗎?”

龍華閩心里暗自驚訝,回答道:“對不起,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

沈躍一下子就激動起來:“這就是所謂的絕密是吧?作為警方,你們必須要控制住黑道,而且你們還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滲透進販毒集團內部。這一點我都能夠想到,何況云中桑?”

龍華閩心里一凝,問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躍道:“你馬上和你們警方最重要的幾個密探和線人聯系一下吧,如果我的分析沒錯的話,現在他們可能都已經出事了。”

龍華閩的背上瞬間炸出一片冷汗,急忙穩定住心神,問道:“你第二個問題呢?”

沈躍道:“第二個問題就是,如果我剛才的判斷是正確的,你們警方的高層是不是會炸開鍋?”

沈躍說完后就掛斷了電話。他可以想象得到,此時龍華閩拿著電話的手一定在顫抖。

沈躍很快被接到了省公安廳。他的猜測被初步證實了,警方的幾個重要密探和線人全部都聯系不上了。

省公安廳的一間小型會議室,沈躍經過了好幾道崗哨后才得以進入。會議室里面只有幾個人,都是省公安廳最主要的領導,龍華閩也在。

沈躍知道這是一個保密級別非常高的會議。會議室里面煙霧彌漫,在座的所有人的神情都非常凝重,氣氛很是沉悶。沈躍一看就知道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終于發生了。他朝在座的人點了點頭,然后坐下。

過了一小會兒,廳長終于說話了,聲音有些沙啞:“沈博士,你能夠確定我們的那些人真的都出事情了?”

沈躍有些詫異,問道:“出沒出事你們不可以去證實嗎?”

龍華閩解釋道:“現在的情況是,我們最重要的幾個密探和線人都失去了聯系。以前這樣的情況也出現過,后來才知道是出了特殊情況,比如手機出現故障,受傷什么的。像這次這樣幾個人同時失去聯系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你也知道,他們的工作隨時可能會面臨危險,其中最重要的密探和線人我們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輕易去和他們聯系的,除非是萬不得已。”

沈躍一下子就明白了,說到底就是他們已經發現了那些人失聯但是卻無法去證明。或者說是,在他們的內心深處依然存在著最后的一絲希望,不,是僥幸。沈躍完全理解他們的這種心境,無名英雄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人,他們的人生只有付出,甚至隨時會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沈躍卻不得不去面對眼前這個殘酷的現實,他心情沉重地說道:“我也非常希望自己的分析是錯誤的,但以我對云中桑這個人的了解和心理分析后得出的結論來看,你們的這些人可能真的都出事情了。現在他已經無處可藏,通過這樣的方式去取得對方的庇護也就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廳長又點上了煙,對沈躍說道:“你繼續講下去,我們還承受得住,也必須去面對。”

說實話,一直以來沈躍對警方的了解僅限于龍華閩,而此時這位廳長的話讓他的內心猛然間震顫了一下:他們所承受的比人們以為的要多得多,這座城市安寧的背后都是因為他們的付出。

沈躍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我一直在想這樣一個問題:下一步云中桑究竟要制造出一起什么樣的事件才能夠刺激到警方的神經?由于云中桑正處于被通緝的情況下,像上次的那種群體性事件他根本就沒有條件去做,而且以云中桑的驕傲和自負,他也不大可能將一件事情重復做第二次。在排除了各種可能之后,我認為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向你們派出的密探下手。云中桑是心理學家,更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催眠師,他不但能夠分析出警方的軟肋在什么地方,更有能力做到他想做的這件事情……”

沈躍從心理學和催眠術的角度一步步分析了云中桑的計劃和意圖,這是一種與警方完全不一樣的視角和思路,更是一種全新的推理模式,在座的幾個人聽了后心情更加沉重,內心僅存的那一絲希望和僥幸再也沒有了絲毫。

廳長的聲音更加沙啞了,他看著龍華閩,說道:“給沈博士介紹一下情況。現在看來,我們的臥底可能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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