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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殺人狂魔

格蘭輕輕把電話放回電話支架上,呆呆地坐在那兒,盯著電話直愣神。

身邊那位子彈頭模樣的保鏢提醒他道:“還是趕緊準備,早點兒動身吧。”

“這次任務,他們沒透露一點兒消息給你嗎?”格蘭操著一口非常流利的俄語,只是鄉音極重。聽起來好像是蘇聯波羅的海沿岸某個民族的人。他講話的聲調很高,語氣平淡,像一個背書的小學生。

“沒有,他們只叫你到莫斯科去,飛機已經起飛,大概一小時后就到這兒了。在這兒加半小時的油,估計三到四個小時后就能到莫斯科。當然,這還得看你是否在哈爾科夫逗留。我去叫車,你最好快去收拾一下行李。”

格蘭緊張地站起身:“對,假如是一次暗殺行動,但他們為什么不講清楚呢?沒有人會知道這個,這是一條秘密專線。不告訴詳情,至少應該給點兒線索,以往他們都是這樣做的!”

“而這次情況特殊!”

格蘭慢慢走出房間,回到剛才所躺的草坪,彎腰撿起放在草地上的那堆金光閃閃的東西,對坐在游泳池邊上的女人視而不見。撿好東西后,他轉身徑自走回樓房,朝自己臥室走去。

他的臥室很簡單,一張鐵架子床,床上的被子亂堆著,其中一個被角拖到了地板上。床邊放著一把竹椅,一個沒有上過漆的衣柜和一個廉價的洗臉架。洗臉架上放著一只臉盆。地板上散亂地丟著一些英美雜志,各種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驚險小說堆在窗戶下面的墻角里。

格蘭從床底下拉出一只破舊的意大利帆布箱子,從衣柜里挑了幾件價格便宜、做工考究、燙熨整齊的衣服裝進箱子里。然后,迅速用玫瑰香皂沖了個冷水澡,然后從床上扯下一條被單擦去身上的水珠。

外面傳來汽車開來的聲音,格蘭匆忙套上衣服,戴上表,把一些日常用品胡亂塞進箱子里,提起箱子走下樓。

前門打開了,格蘭看見他那兩個保鏢正和破車上的司機談著什么。“這幫該死的蠢蛋!”他心里咒罵道(他多是用英語思考的),“不過,可能他們對司機說必須把我及時送上飛機。他們絕對想不到,一個外國人怎么會在這討厭的地方待下去。”他把箱子放在臺階上,冷眼瞧著他們,然后從掛在廚房門口的一堆衣服中取出一套制服、一件淡褐色的雨衣和一頂蘇聯官員們常戴的便帽。穿戴停當后,他提上箱子,走出大門,粗魯地和車旁那個保鏢握了下手,就鉆進汽車,坐在身著便衣的司機身旁。

兩個保鏢退后一站,一言不發,冷峻地盯著他。司機松開踩在離合器上的腳,汽車發動了,一溜煙地沖上了塵土飛揚的公路。

這棟別墅位于克里米亞半島的東南岸,處在費奧多西亞和雅爾塔兩城之間。這是蘇聯在里維埃拉海岸邊眾多的官方度假別墅之一。雷笛·格蘭特知道,他們讓他住在這兒,而沒讓他住在莫斯科郊外那些枯燥乏味的別墅里,就是給他最大的優待了。當汽車開進山區,他又繼續思考,他們怎樣對待他,他自是心中有數,盡管他們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汽車以每小時四十英里的速度向前開去,大概一個小時就可到辛辛羅波爾機場。公路上此時沒有其他車輛,一輛臨時大卡車從葡萄園中沖出來,鳴著喇叭沖進了路旁的溝里。在蘇聯的任何一個地方,一輛汽車就意味著一個官員,一個官員就意味著一份危險。

路旁種滿了玫瑰,它們錯落有致地分布在葡萄園中,沿著公路形成了一道長長的柵欄。機場入口處的橢圓形花壇里也種滿了玫瑰花。紅玫瑰和白玫瑰組成白底紅星的圖案。格蘭特討厭這種濃郁的花香,他渴望早點兒到達莫斯科,離開這香甜的“臭氣”包圍的地方。

汽車穿過民用機場的入口,沿著一堵高墻開了大約一英里的路程就到了軍用機場。在高高的鐵絲網門前,司機沖著兩個挎著沖鋒槍的警衛出示了通行證后,駕著車開進了機場的柏油馬路。機場上停著幾架飛機,有大型的軍用運輸機,有雙引擎的小型教練機,還有兩架海軍直升機。司機停下車,向一個身著工裝褲的人打聽送格蘭的飛機停在哪兒。這時,突然從機場控制塔的擴音器中傳出喊聲:“最左邊那架,機號是V-BO。”

司機按指令將車開過停機坪,這時,擴音器中的聲音又突然厲聲喊道:“站住。”

司機趕忙剎住車,這時,他們頭頂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兩個人本能地迅速彎下腰來。四架米格飛機突然從夕陽中成群飛來,掠過他們頭頂。飛機的起落架已經放下,準備著陸。飛機一架接一架地降落在巨型跑道上,起落架下冒出藍煙,氣流從排氣管中噴出。飛機在跑道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后,繞過控制塔臺,穩穩地停在機庫前面。

“往前開!”塔臺里傳出命令的聲音。

汽車又向前開了大概一百碼的距離,來到了“V-BO”字樣的飛機面前。這是一架雙引擎12型飛機,登機的鋁梯緩緩從機艙門口垂下。汽車就在梯旁停住,一個機務員出現在機艙門口,他走下梯子,仔細檢查了司機和格蘭的證件后,揮手讓司機走開,同時招呼格蘭跟他上去。他沒有幫格蘭提箱子,但格蘭一點兒都不在意,他從容地登上梯子,提著拿著一本書那樣輕便。格蘭登上飛機后,乘務員收好梯子,關上艙門。

機艙內有十二個位子,格蘭選了一個靠艙門最近的位子坐下,系好安全帶。通過打開的艙門,他聽見駕駛室與控制塔臺簡短的對話以及馬達的轟鳴聲。接著,發動機開動了,猛地打著了火,飛機就像摩托車一般靈巧地迅速掉頭,滑上南北走向的跑道后就向天空沖去。

格蘭打開安全帶,點燃一支過濾嘴香煙,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回憶著過去的經歷,考慮著即將到來的前程。

唐諾萬·格蘭特是一個德國職業舉重運動員和一個南愛爾蘭女招待深夜在貝爾法斯特郊區的流動馬戲團帳篷外的草地上偷情的產物。完事以后,他父親給了他母親半個克朗,他母親便歡天喜地地回到火車站旁小咖啡館的廚房里睡覺去了。她懷孕后,就借住在奧克弗馬克洛依的小村莊上的嬸嬸家,這個村莊位于愛爾蘭和北愛爾蘭之間的邊境上。在那里她生下了這十二磅重的小孩,不幸的是,生完小孩六個月后,這個女人便得產褥熱死了,臨死之前,她給孩子取名為唐諾萬·格蘭特。

她嬸嬸非常不情愿收養這個小孩,但他卻異常健康地生長起來。他越長越壯實,但是性情卻十分安靜。他沒有朋友,當他想從別的小孩那里得到任何東西時從不和他們交流,而是靠拳頭解決問題。在學校里,同學們都害怕他,討厭他,但在大型的拳擊賽和角力賽上,他總是遠近聞名。由于他的血腥好斗,機智靈活,那些比他大的孩子,甚至大很多的人也經常被他打得落荒而逃。

這樣不凡的身手引起了新芬黨人的注意,新芬黨人把奧克弗馬克洛依村莊視為通往北方的要道,當地的走私犯們也同樣盯住了這塊地盤。如果有像唐諾萬·格蘭特這樣身手的人在麾下效命,那這一帶的生意自不必說了。當唐諾萬·格蘭特離開學校后,他就變成了這兩伙人的有力臂膀。他們雖然付給他很高的薪酬,但內心卻把他看成低等下人。

不知道為什么,從那以后,每次月圓的前后幾日,他就感覺到他身體里躁動著一股不安的暴力沖動。十六歲那年的十月,他第一次找到了那種他自稱為“感覺”的感覺,那次他跑出去,掐死了一只貓。這次發泄使他舒服了整整一個月。在十一月月圓的時候,他又殺死了一條高大的牧羊犬。在圣誕節的午夜,他溜進鄰居家的牛棚,割斷了一頭母牛的喉嚨。這些舉動都使他感覺舒服,他心里清楚,村民們很快就會注意到這一連串奇怪的事件。于是,他買了輛自行車,每當月圓的時候,他就騎車離開村子。不過,他往往要走很遠的路才能找到發泄的對象。最初的兩個月,他殺殺雞鵝也就滿足了。到了第六個月,他殺死了一個正在酣睡的流浪漢。那時他就知道,他的殺性變得越來越大了。

夜晚,路上幾乎沒有行人,格蘭特很難找到自己的獵物。不久后,他就開始提早離開村子,騎到更遠的村子去,在那兒,他能發現在黃昏單獨回家的農夫和外出幽會的情侶。

他偶爾也殺女孩,但從來不強奸。這種事,他也常聽人屢屢談及,但他卻覺得莫名其妙。對他來說,只有殺人才能使他身心愉快。除此之外,什么事都吸引不起他的注意。

十七歲那年年末,整個弗馬納、蒂龍還有阿爾馬地區已經流言四起。當一個女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掐死,身上再捅了幾刀被丟在草堆里后,村民們已經驚恐萬狀。各個村子都成立了保安隊,增援的警察也帶著警犬趕來。“月夜殺人狂魔”的故事也被記者傳到各個地區。有好幾次,格蘭特從自行車上被叫下來盤問,但他神態自若,說自己是出來活動筋骨,準備參加拳擊比賽的。奧克弗馬克洛依的人都為他說話,他們全都為他感到自豪,因為這時他已經是北愛爾蘭次重量級拳擊錦標賽上的種子選手。

有好幾次,格蘭特都歷經風險,但都沒被人們發現。后來,他及時地離開了奧克弗馬克洛依,來到了貝爾法斯特,投靠在一個過氣的拳擊經濟人的門下。這個經紀人想使他成為職業拳擊手。于是,他在破爛的體育館里,對格蘭特進行了異常嚴格的訓練。這個體育館幾乎就是一所牢房。剛到這兒的格蘭特熱血沸騰,難以找到東西發泄,只得把對手打個半死。有兩次,旁人不得不使上九牛二虎之力把奄奄待斃的對手從他身邊拖走。如果不是在錦標賽中奪得冠軍,他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在格蘭特十八歲生日這天,他獲得了拳擊錦標賽冠軍。后來,他就去了部隊服役,在皇家通信部隊當了一名司機。受訓期間,嚴格的軍隊生活使他冷靜了下來,至少在他激動的時候,他能控制自己的行為。一到月圓的時候,他就出去喝酒,借此來壓住狂躁不安的殺人欲火。實在沖動得難以控制,他就帶上一瓶威士忌,去奧爾德肖特附近的樹林中把自己灌個酩酊大醉,直到殺機消退。第二天清晨,他才搖搖晃晃地回到營地。雖然這樣做,他不能得到完全的滿足,但對自己是絕對安全的。萬一給哨兵抓住,大不了關上一天的禁閉,不會有性命之憂。而上司想讓他爭奪全軍拳擊冠軍,對他這種小節問題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去了。

但那個時候,英蘇兩國發生了爭端,格蘭特所在的運輸部隊匆匆趕去了柏林,以致錯過了一次爭奪全軍冠軍的機會。不過,柏林這里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也使得他格外謹慎小心。一到月圓之際,他還是出去把自己灌得爛醉。而平時的大部分時間里,他就細心地觀察周遭的環境和事物。心里盤算著自己的前途。他喜歡他所探聽到的蘇聯人的情況,他們的殘忍、他們的粗暴、他們的狡詐等都很合他的脾胃。他決定逃往蘇聯,但是究竟怎樣逃,他還是沒細想過。應該給他們帶點兒見面禮嗎?他們想要什么呢?

在英國駐(聯邦德國)萊茵軍的拳擊錦標賽上,他決定越境。比賽那天正好是月圓之夜,格蘭特代表皇家通信部隊參加比賽。由于老犯規,攻擊的部位過低,他受到多次警告,最后終因犯規太多,在第三個回合時他被取消了比賽資格。當他離開拳擊場時,場內噓聲四起,聲音最響的要數他所在的團隊了。第二天早上,長官把他叫了去,說他給皇家部隊丟了臉,部隊要在下一次整編時,將他打發回國。從此以后,他的伙伴們再也不愿搭理他。他只好離開拳擊隊,被安排做開摩托車投遞郵件的差事。

而這次調動卻正中他的下懷,之后他就耐心地等待時機。幾天后的一個傍晚,他收到軍事情報司令部發出的郵件后,騎摩托車徑自向蘇軍防區的方向駛去。在過境處,他看到一個英國衛兵打開大門,給一輛出租車放行,便開足馬力沖過過境處,在蘇軍防區的水泥邊防檢查站前被蘇聯衛兵攔了下來。

衛兵們押著他,進了邊境檢查站。呆若木雞的軍官坐在辦公桌后問他到這來干什么。

“我想見你們的情報警察頭子。”他神色自若地說道。

那個軍官冷冷地盯著他,用俄語對身邊的衛兵說了幾句話。那幾個押著格蘭特進來的衛兵一起走過來將他推出屋,格蘭特幾下子就將他們推開了,其中一個衛兵忙端起沖鋒槍對準了他。

在這緊急關頭,格蘭特突然靈機一動,他按住性子大叫道:“我有很多秘密文件,就在外面摩托車上的皮包里,如果你們不把它交給情報警察,沒你們的好果子吃!”

聽他如此一說,那軍官便對衛兵們嘀咕了幾句,衛兵們便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屋子。

衛兵離開屋子后,那軍官便用蹩腳的英語結結巴巴道:“我們這兒沒有什么情報警察,你先坐下來,填好這些表格。”

格蘭特只好坐在桌邊,開始填那份煩瑣的表格。表格上要求填上姓名、住址、職務等信息,以及到東柏林想找誰等問題。在他填表格的同時,那位軍官用俄語打了個簡短的電話。

格蘭特填好表格后,兩個衛兵走了進來。他們頭戴淡綠色步兵帽,身穿卡其制服,都佩戴著淡綠色的肩章。那個軍官接過表格,也沒看一眼,順手就把它遞給了一名衛兵。他們把格蘭特帶出檢查站,推上一輛大廂式貨車,他的摩托車也被鎖在后面。貨車大概開了一刻鐘后就停了下來,格蘭特下車后,發現面前出現的是一棟新的建筑。他被帶進樓去,關進了一間沒有窗戶的小房間。房里除了一張鐵凳子外沒有別的。他猜想,蘇聯人大概要利用這段時間仔細翻閱那些絕密文件了。一個小時后,使他驚訝的是,他被帶進了一間舒適的辦公室。辦公桌后邊坐著一位上校,他佩戴著三排勛章和金色的肩章。桌上東西很少,只放著一盆玫瑰花。

一晃十年過去了,格蘭坐在飛機上回憶著。他向飛機窗外望去,兩萬英尺下,萬家燈火閃耀,他估計這會兒已到達哈爾科夫。他看著窗戶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笑了笑。

玫瑰——從那刻起,他的生命中就再也沒有別的,只有玫瑰。玫瑰,玫瑰,鋪滿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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