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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賞荷宴上出丑

一諾坐在船頭,頻頻向船艙內張望。

徐棟立在她身邊,“你不擅長吟詩作詞,不懂音律,又無力與好事者周旋,偏偏又催促著少爺赴宴,不會是想看他們琴瑟和鳴的樣子吧?!?

一諾羨慕地望著蘭心,“一顰一笑皆可以覆水傾城,這樣美貌又多添詠絮之才,對于男子來說,得此紅顏,算是三生有幸了。”

徐棟故意捉弄她,“對于女子來說,實在讓人嫉恨?!?

一諾站起身,望著蘭心笑逐顏開的樣子,“自愧不如啊?!?

話音剛落,眾人從船艙移步到了甲板上,緊隨蘭心之后走出一個身著紫袍、長發披肩、風姿卓越的俊俏男人。

一諾心里贊嘆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擲果盈車之貌吧。

男人敏銳地察覺到一諾的眼神,他那清冽的雙眼無所顧忌地直視著她。

一諾與他四目相對,突然覺得心臟不明緣由地劇烈跳動。男人向她緩緩走來,一諾不自覺地倒退。

在一諾身后不足兩步遠的甲板上放著一團麻繩,少卿眼瞅著她再后退就要被絆倒,立刻推開人群,朝向她緊走幾步,在他還沒來得及施救前,蘭心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遠遠看著就好。”

緊接著,毫無懸念的,一諾被繩絆得向后傾倒,超出蘭心所愿的是,一諾如倒頭蔥似得一頭扎進了湖里。

一諾掙扎著大呼救命,雙臂劇烈地拍打著湖面,身體上下起伏,鼻子、嘴巴里嗆入了大量湖水。

她的樣子旋即引來一陣哄笑。

在船上的那些名門望族看來,如果莫淇只是一個出身寒酸,想要憑著幾分姿色而攀上高枝的村野丫頭,那么她剛剛的滑稽舉動不會引起他們絲毫的興趣。

但是這個丫頭卻遠比他們臆斷的有趣,馮夫人看到少卿縱身躍入水中,對蘭心說:“她是何德何能將何家兩兄弟玩弄于鼓掌之中,這個女人實在是可惡可憎?!?

蘭心并未回應她,倒是熱心地迎上去伸手扶一諾,雖被少卿擋開了,卻不動聲色地說:“淇妹妹,有沒有磕著碰著?!?

一諾驚魂未定,沒有聽到她說話,也就沒有回應她。

少卿將一諾抱入船艙內,眾人圍坐在他們身旁。

蘭心笑著說:“你這份我見猶憐的模樣莫不是閉門思過的好處,突然這么循規蹈矩的,倒是給一盤麻繩長了威風,昔日里以一當十的功夫可凈數還了師傅?!?

一諾小心地望了望少卿,少卿出口為她解圍:“似乎是管教得過分嚴苛了。”

一諾感激地望著他。

馮夫人撇著嘴,一臉嫌棄地說:“她這般羸弱模樣,恐怕沒辦法去狩獵了,我可是夸下??诹说模@下怕是要丟了臉面?!?

蘭心看了看少卿的臉色,裝腔作勢地與馮夫人頂嗆:“呵,你好奇怪,自己夸下???,卻要讓別人替你做事?!?

陳家小姐在一旁別有用心地幫腔:“何家少奶奶的身手在這扶城可算是翹楚了,這種比試只需出兩三分力就能拿下。況且,嚴禛少爺是你們的生意伙伴,不遠千里而來的客人,若讓他敗興而歸了,損失頗多?!?

蘭心說:“淇妹妹,只比騎射,不比水性,咱們有極大的勝算,你勿要擔心?!?

一諾剛剛還因為驚嚇過度而冷到極點的心臟還來不及恢復,就仿佛立刻丟進了火爐里,焦躁難耐。

狩獵?翹楚?可別逗了,她可是個純純粹粹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啊。

心想這下算是要走投無路了,心里一緊張,額頭就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看到少卿望著她,就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眼巴巴地回望他。

少卿冷冷地問:“這比試什么時候開始?”

“這月十五?!?

回去的路上,一諾依靠在少卿肩頭沉沉睡去。少卿擦去她臉上被水沖得一道一道的脂粉,望著那些再無處躲藏的紅點,往昔的記憶不可遏制地襲來——

那年,少卿的爹爹突然因病逝世,何家只剩一老一幼相互扶持。

無奈禍不單行,朝廷嚴厲打擊民間販賣私鹽,扶城那些只能錦上添花、決不雪中送炭的官宦們迫不及待地將何家推到了懸崖邊。

何家內憂外患、風雨飄搖,為保何家基業,少卿隨馬幫遠赴大理尋一線生機。

卻不料,在如此形勢之下,生意場上的宿敵不再有所顧忌,有了大膽的舉動,不僅搶了少卿帶回的茶葉,還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在少卿養傷時,玩心很重的莫淇因早先與人相約賽馬,相約日期到了,就去央求少卿同去。

何老夫人呵斥她:“你們姐妹二人在何家兩年了,少爺對你們呵護備至,今天看來好心不但沒換來好報,倒助長了你恃寵而驕的氣焰。他現在身上、臉上都是血淋淋的傷,你不問吃的什么藥,恢復得怎么樣,反倒要他陪你耍,你存的什么心!”

后來,他還是頂著一臉傷,忍著一身痛去了。

馬車一陣顛簸,一諾的頭磕碰到少卿的下巴上,雖然有些痛,但她貪戀他溫暖的懷抱,不愿醒來。

少卿故意說給她聽:“付出那么多,有什么用呢。誰說真心一定能換來真心,何必讓自己那么可憐。”

一諾聽得真真切切,但仍舊緊閉著雙眼不愿睜開,她怕睜開眼睛后,這場美夢就真的要結束了。

人總是很矛盾,我們總在規勸追求者“放棄吧,何必這么執著,你一定會遇到更好的”,然后自己轉過身來繼續執著地追逐自己所愛。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經不起推理的勸導根本站不住腳,所以才萌生出那句聽起來悲壯又有勇敢的話——我愛你的這件事,與你無關。

一諾也抱著這樣的念頭,如果自己再勇敢一些,幸?;蛟S真的會敲門。

天還沒亮,一諾就偷偷地牽著馬出門。

話說,她這十幾年活得真是專一得很,除了學習一無是處,平時最大的運動就是騎車,但是騎車和騎馬能一樣嗎。

她把韁繩拴在樹上,費了好大力氣才爬上馬背,馬在原地悠悠地走了兩步,她的腰像打了石膏一樣硬挺挺的,那樣子滑稽得很。

幾日之后,在茶館里,徐棟對少卿說:“聽漁村的人說,何將軍在莫淇過世后去過漁村,村民說莫淇的尸體已經送到了何府。何將軍在來扶城的路上,聽聞莫淇已經與少爺成婚,就走了。”

少卿點點頭,問一諾的近況。

徐棟笑著說:“勤勤懇懇地練習騎術,不過幾日下來,只學會了上下馬背,而且是在把馬拴在樹上的前提下?!?

“好好看著她。”少卿的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是“不要讓她有什么冒險舉動”,只是,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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