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剛到公司就看見同在產品研發部門的同事圍在一起像是在討論什么問題，他走過去問道：“說什么呢？”
“小顧，你來了啊。”說話的是已有相當工齡的女設計師陳妮娜，她大概三十好幾的樣子，濃妝艷抹，平時就愛多嚼口舌，但人品不壞。“告訴你一個重磅消息，今天我們公司會空降一位主設計師。”
“空降？”顧炎有些吃驚，以T.O.D在國內舉足輕重的地位和馳名中外的聲望，是多么出類拔萃的人才能夠空降到產品研發部門擔任主設計師這一重要職務，“誰啊？”
妮娜聳聳肩，“我們也不知道，剛剛就是在猜呢。”
“要是個美男子就好了，為他服務也是一種幸福。”這時與顧炎同是新人進來的設計師助理吳寶玲雙手相扣放在胸前犯起了花癡。
楊遠突然想到了什么，叫到：“不會是她吧？！”
“天哪！”除了顧炎和吳寶玲，其他人都明白楊遠說的是誰，他們禁不住激動起來，“對啊，怎么沒想到她呢？”陳妮娜拍了拍自己腦袋。
“不可能吧，我以為她不會回國發展。”楊遠又否定了自己提出來的看法。
“說不定呢，反正公司未來也有一半是她的，董事長想讓她早點進來也未可知。”妮娜笑得很曖昧，語氣也陰陽怪氣的。
“你們說的她是誰啊？”吳寶玲問出了顧炎想問的話。
妮娜撫了撫她的肩膀，仿佛為她拂去灰塵一樣，“如果真是她的話，你見到就知道了。”
一直到中午，也沒有動靜，大家一如既往的忙碌著自己的工作，好像忘了這回事。直到吃過午飯，快到下午兩點的時候，人事部門的劉部長居然親自來訪。
“什么事情竟然勞煩部長您親自跑一趟？寶玲，快倒水呀。”妮娜笑容滿面的迎上去。
劉部長揮了揮手，“水就不用了，我是來通知你們趕緊收拾一下，上面調了一位主設計師過來。”
正說著話就傳來一陣高跟鞋的響聲。
“天哪！”這次輪到寶玲叫了。走來的是一群人，幾位西裝革履的高層領導跟在后面，走在前面的是兩個女人，其中一人是副總經理李妍真，在她身邊的，是天生尤物一般的女子，即使是美貌出眾的李妍真站在她身邊，也只會因為她的容顏而黯然失色。
顧炎愣在原地，他沒想到的是，這幾年只能通過媒體雜志看到的人，竟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她當然沒有注意到他，臉上保持著優雅的淡淡的微笑。
“請允許我隆重介紹一下，”劉部長竭力克制著內心的激動，“業內首席設計師，T.O.D主設計師，慕雪小姐！”
辦公室里響起一陣掌聲和歡呼，其他部門的人員聽到這個消息也聞風而來躲在門外往里看。雖不是期待中的美男，但吳寶玲更加興奮，慕雪，這個時尚圈里的如同神話般一樣的傳奇人物，一直是她崇拜的偶像。
“你們好，我是慕雪，請多指教。”慕雪十分謙遜的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是設計師陳妮娜，很高興見到你。”由妮娜開始，從屬于慕雪領導的人一一問好。
“設計師楊遠，請多多關照。”
“……”
“慕雪小姐你好！我是設計師助理吳寶玲，我一直很喜歡你，啊，激動得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了！”吳寶玲的直率可愛把大家都逗樂了。
慕雪微笑著把視線轉移到吳寶玲旁邊的男子身上，在看到他的臉時，她突然愣了一下。
吳寶玲用手指戳了戳顧炎的手臂，小聲說道：“該你了。”
顧炎回過神來看了看吳寶玲，才又看向慕雪，他眼神閃爍，清了清嗓才開口：“設計師助理顧炎。”
“看到這么漂亮的女生慌張了吧？”李妍真注意到他的神情，禁不住笑出聲。“這樣吧，以后你就跟著慕雪好了。”李妍真指著顧炎說。
顧炎驚慌地睜大眼，慕雪也轉向李妍真：“妍真。”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你不會不給我面子吧？”李妍真笑容嫣然，在她看來，能給慕雪當助理是與有榮焉的事情，顧炎應該感謝她才對。而顧炎這人，自從上次見面就跟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讓他給慕雪打下手她很放心。
慕雪不好反駁她，就沒有說話。
“那你們忙吧。”李妍真拍了下慕雪的肩膀給她加油打氣，便帶著一幫人走了。
“慕雪小姐，我帶您去您的工作室。”妮娜殷勤地說。
慕雪點點頭并說：“按年齡，你是前輩，就請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好，好。”妮娜笑著，眼角上翹的時候能看出被粉底遮蓋的細紋。她帶著慕雪去單獨的一間辦公室，很是神氣。
顧炎看著慕雪清瘦的背影，愣了愣才跟了過去。
看了一下午的公司近年的設計成果，眼看就是下班時間，放在桌上的手機接連震動了兩下，是李秉煥發來的短信：“我在樓下等你。”
慕雪連桌子也沒有收拾就拿上包出門了，顧炎抱著一摞資料正要找她，見她離開便直接推門而入。看到桌子上亂七八糟，他雖然無奈地搖搖頭，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在把物品歸于原位后才拉上門下班回家。
慕雪走到一樓大堂就看到外面停了一輛白色路虎攬勝，李秉煥從駕駛座下來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慕雪對他報以一笑便上了副駕駛。
系好安全帶后，慕雪說：“上司接下屬下班被人看到不太合適吧，我托朋友訂了一輛車，等拿到后就不用麻煩你了。”
“全公司有誰不知道我們的關系，我接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合適的？”李秉煥笑容溫柔。
慕雪看了他一眼。
他立即乖乖投降：“好啦，不開你的玩笑了。說正事兒，我可不是來送你回家的，我爸請你去家里吃飯。”
慕雪并不感到驚訝，去李家已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只是不知為何，這次的心情莫名的低落。
顧炎回家后發現冰箱里已經空空如也，索性下樓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館解決一頓，他剛坐下，就聽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也在這兒啊。”
顧炎抬起頭就看到了陸泓的臉，他示意了對面的椅子，叫他坐下，“你怎么在這里？”
陸泓是他的大學同學，也是一起玩耍的游戲玩家，又在同一個城市工作，關系自然不錯。“剛剛跟人談了一個項目，就在附近，覺著餓了，就打算隨便吃點兒。”
“那你不打電話給我。”顧炎剛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
果然，陸泓笑道：“你不也沒吃的才下來的嗎？給你打電話不也一樣？”
顧炎也笑笑，叫服務員點餐，他說：“這頓我請。”
“行。”陸泓也不客氣，拿了菜單，點了幾樣愛吃的。等待上菜的時候，陸泓說：“最近公司想研發一個大型武俠網游，還在籌備之中，你有沒有興趣？”
“我剛進公司，還有很多事情不清楚，恐怕這幾個月沒有時間。”顧炎解釋道。
“你竟然還真拋下設計總監的職位跑去當個職員，要不考慮到我公司來，以你的才能真是委屈你了。”陸泓點了支煙，很認真地看著他，吸了口氣，繼續補充道：“上次我們合作的那款游戲現在也賣得很好，你應該知道。”
“嗯。”顧炎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叔叔。”慕雪剛進門就看到了李澤毓，她對他禮貌地笑笑。
李澤毓頷首，叫她快進來。李妍真早先一步回家，換了一條簡單舒適的紗裙，見到慕雪很是高興地接過她的包遞給家里的阿姨，“好久沒來家里了，準確的說，是好久沒見到你了。”
慕雪隨著他們一起坐下，臉上帶著歉意，“不好意思，因為我的關系，秉煥都沒能陪你過生日。”
妍真正要說話，卻聽見父親說：“是啊，我兒子的魂都被你勾走了，在巴黎陪了你一個月，公司都不要了。”
李秉煥辯解道：“我可是去巴黎參加會議的，哪里沒管公司了。”
慕雪也替他說話：“他只是順道來看看我，很多時間都是放在工作上的。”
李澤毓擺擺手，“別說這些了，我只是想借著機會說說他，反正你們遲早是要結婚的，心里想著老婆也是應該的。”
李秉煥眉開眼笑，妍真也笑得不懷好意，慕雪在他們的笑意中低下頭沉默。說話之間，菜已經上齊了，慕雪吃了口菜，才想到：“對了，妍真，我專門為你做了一條裙子作為生日禮物，今天來得匆忙，改天再給你。”
妍真做了一個夸張的表情，“天哪，要是別人知道大名鼎鼎的慕雪設計師專門為我量身定制了裙子，說不定有多羨慕嫉妒恨呢。”
李澤毓揉了揉女兒的頭發，眼里滿是寵愛的神情，“你呀。”
妍真吐了吐舌頭，才一本正經地說：“謝謝你，慕雪。”
慕雪微笑著搖搖頭。李秉煥從西裝口袋里取出一個精致的盒子，“你先別急著謝，哥這里還有禮物呢。”
妍真配合著睜大了眼睛，接過盒子，打開后一條做工精美的瑪瑙手鏈映入眼簾，“哇，好漂亮，謝謝哥。”
李秉煥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她碗里，又不忘另外悄悄夾了一塊放在慕雪的碗里。
“你母親近來身體好些了嗎？”李澤毓突然問道。
慕雪停下手里的動作，用餐巾輕拭嘴角，“好多了，今早和我們一起回來的，秉煥已經安排派人送她回家了。”
“還是住之前的房子嗎？”李澤毓喝了一口女兒為他盛的湯，清淡爽口，正適合炎熱的天氣。
“嗯。”慕雪轉了個話題，“我媽說過幾天會親自拜訪您。”
“好，來之前給我提前打個電話就行了，你媽媽也該多走走，散散心對身體也好。”李澤毓語氣柔和，在外界看來一向嚴肅的他對慕雪母子卻非常關心。“慕雪啊。”他看向和兒子并坐在他和女兒對面的慕雪。
慕雪也看向他，聽他要說什么。
“秉煥的意思相信你很清楚，我也看好你們，不如挑個良辰吉日把婚結了吧？”
慕雪沒有說話，把目光轉到旁邊的人的身上。李秉煥心領神會，對父親笑著說：“爸，我都沒著急呢，您老人家著什么急？你看你，差點連求婚的機會都不給我，被你這么一鬧，驚喜都沒有了，日后回想起來，說不定慕雪會怪我呢。”
李澤毓聽后也覺得有道理，自己是過于心急了。“那你們還要等多久？”
“現在慕雪正值事業上升期，我也有公務纏身，所以想過兩年再結婚也不遲。”秉煥說著把臉轉向慕雪，“反正她也逃不掉，是不是？”
慕雪擠了個笑容，沒有回答。李妍真也為他們說了幾句，才把這件事含糊過去。
菜吃得差不多了，也聊了很多，陸泓抿了一口酒，見顧炎的酒杯見底，便要為他斟酒。顧炎用手擋住杯口，拒絕了他。
“只不過是啤酒而已，多喝幾杯不礙事。”陸泓說，可是見他堅持，也不勉強。他看了眼顧炎，探視性地問道：“聽說慕雪回國了？”
“嗯。”顧炎沒想到他會問，心里一驚，表面卻云淡風輕地應聲道。
陸泓移了移凳子，向他靠得近了些，“聽說她也在T.O.D？”
“我現在是她助理。”顧炎將筷子擱一邊，抬起頭看他，“你想問什么？”
“助理？！那你不就得天天跟著她？”陸泓拍了拍頭，“你沒關系嗎？”
“有什么關系？”倒是顧炎很淡定。
其實也沒人聽，但陸泓還是習慣性地把手放嘴邊，像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你們之前不是有過那什么嗎？現在見面不尷尬？”
顧炎白了他一眼，“我跟她沒什么，別亂說。”
“嘖嘖，”陸泓不信，他吧唧吧唧嘴，“那個時候誰一天到晚像橡皮糖一樣黏著人家啊，把我們兄弟都忘了，到頭來還不是被人給甩了。”
顧炎沒有否定，只是說了句：“那只是我一廂情愿罷了。”
“得了。”陸泓又仰頭悶了一口，好心問道：“說實話，你不會這多年沒交女朋友都是在等她吧？不加入我們公司反而一直在服裝設計這一行混也是為了她？”
顧炎嘆了口氣，搖搖頭，“我沒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