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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和寧子后來翻墻去了醫院。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深夜十點。我要帶寧子再回職教學校來住,可他堅決要回家,說不回家他爸媽會擔心。我就攙扶著他回家。街上的路燈已經亮得耀眼,因為街上的人少了,顯得空蕩蕩的,路燈把一切照得都很清晰。只是天空很黑。這條街是以前我們和一幫人打架的那條街,恍然間我覺得我們那次已經被打得死了過了過去,而我們還緊緊地抱在一起。現在的我們已經不是當時的我們,我們的青春被打死了。我想在這條街上大喊大叫,我想在這條街上喝醉著瘋跑,我想消失在這條街上,我想在這條街上矗立一座屬于我的墳墓,安享其中的溫暖,甚至享受那種痛苦。我有種想要死在這里的感覺,但必須要在這里有一座屬于自己的墳墓,我堅信墳墓里是溫暖的。溫暖并且痛苦,隔絕并且幸福。

是的,我又想起了寒冷。想起了自己的心病。我想說些什么,我說這世界完全凍結。如果我真的要死了,我終會說的,我特別恨這個世界。曾想尋找自己能夠付出愛的一切,我失敗了,受著傷,行走,蹉跎。我恨這個世界,因為這個世界都是冷的,哪里都是冷的。我還能走到哪里去?

天津嗎?天津現在也是冷的。一定是的。

寧子告訴我要學會拯救自己。我也剛剛這樣告訴自己。我要學會不再害怕寒冷。不讓自己越病越重。

3

第二天阿牛來的時候眼圈通紅,他一夜都沒有睡。他想和我說什么,卻沒有開口,只是從我的身邊默默走了過去。他拿起吉他,輕撥了幾下,聲音很輕小細微,卻把整個練功房的空氣都攪得渾濁起來。或許,又是因為阿牛說出的話聲音很渾濁。他原本低下的頭猛地抬了起來,緊緊地抿了一下嘴。

寧子不會再來了。阿牛說,很遺憾的口氣。

他們幾個都在問為什么,說主唱不在還排練個什么勁。還是亞川比較冷靜,他問寧子怎么了。既然他們在問也就沒什么好隱瞞的,阿牛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

原來阿牛回到家之后覺得不太對勁,他說他總是感覺要出什么事情,所以就給寧子打電話。是寧子的哥哥接的電話。前面說過,他以前每天晚上都要給我們送夜宵吃,他支持我們玩音樂。寧子的哥哥很氣憤地問阿牛,為什么寧子會傷成那樣,一定要阿牛說出寧子得罪誰了。不過沒等阿牛回答他的問題,寧子的哥哥自己說了起來。他說寧子現在傷得很重,寧子說他排練完后回家的路上被幾個人劫了,還對他施了暴力。接著又跟阿牛說寧子以后不會再參加我們的排練,要我們再找其他人來頂替寧子。阿牛拿著電話但沒有怎么說話,只是說要寧子好好養傷。

許玫在責怪阿牛的沖動。除了許玫,沒有人責怪阿牛。阿牛在許玫面前總是表現得很小心,阿牛怕許玫。但是在許玫不在的時候恰好相反。

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怎么要寧子再回來,不要再爭論一些過去了的問題,我說。大家亂成一團糟,事情是因我而起,我該為這件事情負責,所以我首先要把大家穩定下來。

現在怎么辦?貝蓓問。

繼續排練。

去看望寧子。

只有這兩種選擇。我已經忘記當時我們都是誰要繼續排練和誰要去看望寧子了。只記得阿牛吼了一聲:演出重要還是兄弟重要?!

沒有人再說一句話,都放下了手里的東西。整裝。該去看望寧子。每個人對寧子都有割舍不下的感情。其實那時候要出發去看望寧子的時候,不像是去看望病人,反倒更像是去探監。每個人都神色凝重,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說笑笑。

我們之間已經少了很多歡笑。我們都變了,變得互相之間不再認識了。

后來我們到市場去買了些水果和營養品什么的,總不能空著手去。到寧子家的時候他的爸爸媽媽都坐在他的身邊,他在床上躺著,神色好了許多。見我們進去了,對我們一群人笑了起來。我們先是和寧子的爸爸媽媽“叔叔阿姨”地打了個招呼,他們就安排我們坐下。后來寧子要他的爸爸媽媽都先出去一下。

阿牛站了起來,走到寧子的床前,坐在了剛才寧子媽媽坐的地方。他握住了寧子的右手。寧子的神色在那一刻變化很快,先是畏懼的眼神,漸漸地變得平和,然后笑了。

兄弟,真的很對不起。昨天晚上都怪我太沖動。你的傷勢怎么樣了?

我不怪你,我怪得只能是自……

不要說怪你自己。我寧愿你說誰都不怪。

嗯。那我們還是很好很好,像以前那樣好的兄弟嗎?

還是,一直是,永遠都會是,是比以前更好的兄弟。

阿牛說完,寧子用力支撐起身體,手掌拍在了阿牛的肩膀上,聲音很響。

怎么?打我一巴掌要報仇?哈哈。

我們之間有仇嗎?如果昨天晚上的算仇的話我恰好可以記著你一輩子。說完寧子給了阿牛一個笑臉,特別像武俠小說里的一笑泯恩仇。

你還沒說你傷勢怎樣呢。

寧子蹭地站了起來,被子差點沒被他弄到地上。不過他的臉突然繃緊了一下,雖然持續時間很短,但這已經證明他身上一定還有地方很疼。可他為了證明給我們看他沒什么大礙,還是硬撐著站了起來。

你別逞強了,快躺下吧。貝蓓的右手呼扇著,示意寧子躺下。

寧子躺下,像發現什么問題般地又坐了起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冬遠,管瑤呢?今天沒來?

沒來,她還沒去學校,我們就來你這里看你了。

看來阿牛和寧子,還有我之間發生的事情,并沒有對我們關系影響很大。我們之間的話開始越說越活,可以說我們已經基本恢復了以前那樣的關系。盡管這樣,我的心還是一直放不下,我心里還有懸而未決的事情,就是寧子是不是要參加排練的問題。

寧子,你什么時間可以去參加排練?我迫不及待地問寧子。

我不問還好,一問就招來了大家對我的圍攻,他們說我應該多讓寧子休息休息,受了傷還怎么參加排練。其實我們每個人現在都把演出的事情看得很淡了,不再像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那么興奮。

我們依然把兄弟情誼看得很重。

我下午就可以參加排練,現在誰說我不能參加排練我跟誰急!貝蓓,你看我的胳膊。寧子說著還把胳膊在空中揮舞了幾圈。接著又說,阿牛你看我的腿。說著又把腿伸出被子,在空中蹬了幾下。不過他的興奮還沒完,接著又把身上的被子都掀開。阿牛,你過來摸摸我的小腹,絕對沒問題,我絕對能參加排練的!

哈哈,我不摸你的肚子!既然你認為自己沒什么事情,那就等明天來參加排練吧!

啊?為什么要明天?今天下午不行嗎?

不行!今天下午再休息。

那好吧。你們一定要相信我,以前打打殺殺好幾年都是黑夜打白天好的,這點問題對于我不是問題。因為影響我們團的演出就不好了。

直到這天,我才更加堅信兄弟如手足這句話。在一起時間久了磕磕絆絆是難免的,有點像一起生活多年的老夫妻,沒有隔夜仇。阿牛和寧子之間。

我們離開寧子家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寧子要我們留下一起吃午飯,可是沒有人留下來,他的家不太寬敞,這么多人肯定很不方便。還是回學校一群人坐在地板上圍成圈兒吃比較爽。后來我們又成群結隊地回到了學校,在路上的樣子更加像古惑仔了。老胡看見我們回來了,就說管瑤在這里轉了一個多小時,找不到你們,后來就走了。她一直不停地問老胡我們到底去了哪里,可是老胡不知道,她也只好走了。

時間也快要到中午了,不過大家還是決定再排練一會兒,可是也該去買午餐了。前一天是管瑤去買的,現在管瑤不在了。阿牛說冬遠你就去買飯吧。我說好的。我剛走出練功房,許玫就在后面喊著她也要去。是的,許玫說她也要去,買飯。和我一起。

我想起,寧子跟我說許玫也愛我。

4

我和許玫要的去地方是離學校不遠的一個路邊飯館,和學校分別在公路的兩側。從學校到那里大約需要走5分鐘的時間,也就是我和許玫至少要在一起十分鐘。有些事情,我想她現在會說的,她跟我一起出來也就是為了說一些事情。就是那些事情。

其實只是一天的時間,我就重新熟悉里這里的一切,因為并沒有發生什么變化,和以前我來這里的時候相比。冬天讓天空變得空洞。寧子說的那句話讓我和許玫的行走變得寂靜。

寧子說,許玫愛我。

不然現在我們不會走在一起。

身旁的汽車里都裝滿了人,他們有的坐著,有的站著。他們或者坐著看路旁兩個并肩行走的一男一女,或者就站著看。這一男一女大約20歲左右的年紀,男的穿灰色的棉料外套,天藍色的仔褲,一雙白色的旅游鞋不時地踢著路旁的石子。那女的長發,但是沒有扎起來,頭發被很輕微的風吹得飄了起來,于是他們看見那女的一直在低著頭。女的穿著虎皮一樣黃色的上衣,墨藍色的牛仔褲,脖子上還有一條圍脖,圍脖的兩頭分別分別在胸前和背后垂著。他們看著這兩個人的時候,一定在認為這兩個人是在談戀愛。談戀愛,多么年輕和美好的一個詞語。

我可以告訴他們,那條圍脖是那個女孩自己織的,她熟悉類似的很多活計。我也可以告訴他們,那女孩叫許玫。當然,我也可以告訴他們,這個男孩叫冬遠。

冬天的冬,遠去的遠。

冬天就要遠去,馬上就是春節,冬天真的就要遠去了。我想到這些,原來我的名字還可以這樣解釋,我不明白以前的解釋又是何苦。我有一瞬間的感覺,我會忘記小淳,甚至,忘記那個帶著獵槍的男人。但是現在還沒有忘記。我還能感覺到一絲溫暖的氣息,因為春天就要來了。這是一種神秘的感覺,我并不能夠確定這樣的感覺來自何處,但是我的第六感覺告訴我,這是真實的。

真實的。像耳邊的聲音。

你會和管瑤在一起嗎?她那么愛你。

你在問我?

現在只有你在我身旁我不問你問誰?

呃?我想我和她是沒有未來的,我也沒有和她重新合好的想法。我想她只是一時興起。

冬遠,你知不知道,有一個人也很愛你。她看著你和管瑤,一直看你們完成了你們的愛情,從頭至尾。一看就是兩三年。那個女孩和你關系也很好,每天晚上你送管瑤回家,她就一個人去學校西面的西環路上走啊走,有時候她會來回地走,一直走到天亮,走到天上的最后一顆星子也已消失。她熟悉西環路上的一草一木,那都是她在很多個夜晚里走出來的。可是后來她再也沒有去,因為你和管瑤也在一個夜晚出現在那里。那個女孩平時都是快言快語,面對自己心愛的人卻始終沒有開口,她一直認定自己寧可默默地愛著你,也不能去打破你們的幸福。她,現在還愛你。

我聽著許玫一字一句地說完,她說的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她說的那個女孩是誰。可我還是裝做很錯愕地問她。

她是誰?

我也不知道她是誰。我只知道你是蠢豬。

我知道許玫是不會說的。有的時候她就是如此隱蔽自己,她有很強的防御心理。她受過數不清的傷,這讓她時刻警惕著別人。她站著的時候手往往會不自覺地護著自己的身體,坐著的時候總是喜歡拿手按在頭上。

她也防備自己,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讓感情的堤岸出現缺口,潮水洶涌,無法遏止。

天變得灰蒙蒙的,有幾只鴿子從頭頂飛過,我抬頭看了看,樹枝都光禿禿的,那幾只鴿子就落在了上面。鴿子只是取代了葉子的位置,它們為自己能夠充當短暫的葉子而覺得幸福。

快到那家飯館的時候,我問許玫是不是要和父母一起過年。她搖了搖頭,然后又說已經四年沒有和他們一起過年了。

他們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真的不愛你了?

應該是的。天底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他們兩個人除外。他們現在都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好象以前和你說過的。

對,好象說過的。可是你有沒有試著為自己爭取一點幸福?

如果需要,我會的。我現在都這么大了,再也不需要依靠他們。我以前也沒有依靠他們。

他們畢竟給了你生命,你不能遺忘他們,也不能對他們冷漠。你還要學著去愛他們。

如果我能,我會的。不過你的話提醒了我,我應該爭取我未來的幸福,去爭取,否則我永遠得不到。

……你未來的幸福是什么樣子的?

我愛的人能夠陪著我。這樣就足夠了。其實有的時候想起來,我也蠻幸福的,他一直在我的心里,他一直在離我不遠不近的地方。我還把他刻在我的身體上,一輩子都不會離去。

是的,他就在離我不遠不近的地方。他就在我的身體上面刻著。

這個破舊敗落的飯館其實蠻有情調的,距離這個飯館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我聽到里面傳出了Sarah Brightman的聲音。是的,如果一個地方能夠有這樣的聲音,我就認為這個地方是有情調的。我一直執著地喜歡這個女人的聲音,甚至喜歡她。這個月光下,海面上的女人一路飄逸,來到了這里。我們走到飯館門口的時候,剛剛結束她的一支曲子,是那首《The war is over》。我們正要進去的時候一首《beautiful》剛剛開始:

If you can depend

On certainty

Count it out and weight it up again

You can be sure

You've reached the end

And still you don't feel

Do you konw you're beautiful

Do you konw you're beautiful

Do you konw you're beautiful

You are,yes you are,yes you are

If you can igonre

What you've beome

You can be here

For who's a friend

And still you don't feel

Do you konw you're beautiful

Do you konw you're beautiful

Do you konw you're beautiful

You are,yes you are,yes you are

……

只要你付出真心/你才會得到你所需要的//你知道你很美嗎?你知道什么事?/你知道你很美嗎?你知道什么人?/你知道你很美嗎?/是的,你是美麗的……

許玫,我明白你所說的一切,即使是剛剛明白。我對這些無所適從,覺得來得有點突然。我有些軟弱,我不知道該如何取舍。我有些盲目,自己的心自己都琢磨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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