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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她指著一個和窗戶樣子差不多的寬大拱門,上面還煞有介事地掛著一面紫色的簾子,費爾費克斯太太把簾子向兩邊吊起來。我慢慢地向它走過去,登上臺階,走到拱門前,向里面看了看。我想,我看到了仙境。在我的世界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精致豪華的房間,它是如此的輝煌,如此的光彩奪目。然而,這不過是一間客廳而已,里面還套著一間小客廳,兩間客廳都鋪著白色的地毯,地毯上的圖案栩栩如生,好像地上真的放著一個色彩艷麗,鮮花錦簇的花環。天花板上都雕刻著葡萄枝葉圖案的白色浮雕,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客廳里擺放著的紫紅色臥榻還有矮凳。墻角有一座法國式樣的白色壁爐,上面擺放的是比紅寶石還要晶瑩透亮的波希米亞玻璃器皿。

“您把這些房間收拾得真是又干凈又整潔,費爾費克斯太太!”我不禁感嘆道,“不用防塵罩都這樣干凈,一點灰塵都沒有。要不是因為這里有點冷颼颼的,我準會以為每天都有人來這里活動呢?!?

“小姐,雖然羅切斯特先生不是經常來這里,但是他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是出其不意,我不能確定他什么時候會回來,而他要是看到家具上都蓋著防塵罩或者我們急急忙忙地在打掃屋子,他準會不高興,所以我就只能讓這里所有的屋子時時刻刻都保持整潔?!?

“羅切斯特先生很挑剔嗎?”

“他并不是那種很苛刻的人,但是他有那種像紳士一樣的品味和習慣,所以他就希望仆人們能把一切安排得符合他這種品位和習慣。”

“你喜歡他嗎?這里的人喜歡他嗎?”

“喜歡啊。他的家庭本來就是受人尊敬的,他本人也延續了家族的這種特質。你知道嗎,這一帶你所能看得見的田地都是屬于羅切斯特家?!?

“但是,如果撇開這些田地,你喜歡他這個人嗎?大家呢?”

“我怎么會有理由不喜歡他呢?他是個非常慷慨的主人,只不過他很少跟我們生活在一起?!?

“他有什么怪癖嗎?比如說,他的脾氣怎么樣?個性容易和人相處嗎?”

“我覺得他的個性真是沒有什么好挑剔的。可能在別人看來,是有點古怪吧,但是我想這可能是因為他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大世面,所以有的時候才會顯得令人琢磨不透。他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不過我卻從來沒有跟他多說過話。”

“能說說他在哪些方面會有點怪嗎?”

“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好像也不是特別明顯,總之等他回來的時候,一跟你說話你就能感覺到了。每次他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就搞不懂,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我也搞不懂,他此時此刻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沒有人能夠徹底了解他,反正我就沒有徹底了解他。不過,這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因為他始終是個非常好的主人?!?

關于羅切斯特先生,我只從費爾費克斯太太那里了解到這么多。有些人就是那種既不會形容別人性格,也不會觀察和描述別人特點,費爾費克斯太太恰恰就屬于這種人。我的問題簡直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是我總有一種感覺,她并沒有把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在她的眼睛里,羅切斯特先生就是羅切斯特先生,是她的雇主,是一個紳士,如此而已。她沒有興趣進一步追究他的生活瑣事和性格習慣,當然也就不可能會進一步研究。對于我的問題,她顯然感到有點吃驚,因為我居然會對雇主如此好奇并且竟然還想進一步了解他的情況。

我們離開餐廳,她說要帶我去其他房間看看,熟悉一下這里的環境。我跟著她上樓下樓,一邊走一邊欣賞,房間的每個角落都被安排得非常好,而且都很漂亮。我覺得這幢房子正面的幾間大屋子是最豪華的,三樓有幾個房間雖然比較小,因為低矮光線又不好,但是它們卻覺有一種古香古色的意味,感覺很有情趣。費爾費克斯太太說,樓下要是有家具過時了,不再是流行的式樣,羅切斯特先生就會讓仆人把它們搬到這里來存放。從窄窄的窗戶里透進來的暗淡光線,照射著有百年歷史的床架,橡木或胡桃木衣箱,一排排古老的高靠背椅子,雕刻著花紋的矮凳。所有這些古老的家具,都讓桑菲爾德的三層樓變得像個故園舊地。我喜歡這里的寧靜,還有暗淡的光線,但是如果讓我夜里到這里來,我可是不敢,就說那些粗重的木床吧,我簡直想象不出睡在上面會是一種什么感覺,有的床上還有橡木門,我想睡在上面肯定就像被關在里面一樣。還有一張床上掛著老舊的英格蘭繡花床帳,上面密密麻麻地繡滿了花,但是花的樣子就有點古怪,鳥兒也很古怪了,要說最古怪的,就是繡在上面的人了。

“晚上仆人們都睡在這里嗎?”我問道。

“不,他們有另外住的地方,就在后面那一排小屋子里。這里不住人,因為好多人都覺得假如桑菲爾德有鬼的話,那肯定會在這幾間屋子里鬧鬼?!?

“我想也是,那你們這里鬧過鬼嗎?”

“我沒聽說過?!辟M爾費克斯太太微笑著回答。

“也沒有什么關于鬼的傳說嗎?或者鬼故事?”

“至少我沒聽說過。不過有人說羅切斯特家當年非常強橫,是個不平靜的家族。我想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現在在墳墓里待得都挺安穩的?!?

“是啊,‘活著泄盡狂熱,死后睡得安穩[12]?!蔽亦哉Z道,“費爾費克斯太太,咱們現在要去什么地方?”

“到鉛板房頂上看看。你想不想從那里眺望一下這周圍的景色?”我當然愿意了,于是我們一前一后,走上了一道十分狹窄的樓梯,登上閣樓,再爬上一架梯子,鉆出一個蓋板,來到了門廳的屋頂上。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群鴉雀,我甚至都能清楚地看到鴉巢。我俯身探出屋頂周圍的雉堞,眺望周圍的景色,而外面就像一幅地圖一樣展現在我眼前。絲絨一樣的草地緊緊地圍住這幢灰色的房子;遠處的田野寬闊平坦,就像一望無際的大海;樹林中許多樹木的枝葉早已經干枯,變成了灰褐色,一條長滿雜草的小道橫穿樹林,上面點綴著綠色的苔蘚。還有大門外的教堂、蜿蜒的小路、寂靜的山丘,這一切的一切都沉浸到了秋日祥和安靜的陽光下。蔚藍的天空在靠近地平線的地方已經漸漸變成了如珍珠般的白色。雖然沒有什么特別的景色,但是這一切卻都讓人那么高興、那么愉悅。返回去的路上,鉆進蓋板的時候,我幾乎看不到下梯子的路。我剛才一直滿心歡喜地觀看外面藍藍的天空、青青的草地,還有包圍著這幢房子的綠色遠山,突然進到室內,讓我覺得原本就光線很暗的閣樓變得像個地窖一樣。

我摸索著找到閣樓門,順著狹窄的樓梯下樓,到了三層樓上那條分隔前后兩排屋子的長走廊上。那條走廊很窄小,光線更加暗淡,只有遠遠的一端開著一扇小窗戶,而走廊兩邊的門都緊緊地關閉著,看上去就像是藍胡子城堡里的走廊一樣。

我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移動,突然,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了一個笑聲。我一點也沒有想到,在這么寂靜的地方,會突然發出一陣聲音。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笑聲,清晰,卻很呆板、很郁悶。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那個聲音也消失了,但沒過多久,又接著響起來,而且聲音變得更大了。雖然最開始的那個笑聲很清晰,但是卻很低沉,這次它卻越來越高,好像要在整間房子里飄蕩起來。但是我還是不能確定這個聲音的來源,我只能肯定,它肯定在這幢房子里。

“費爾費克斯太太!”我大聲地喊起來。聽到她走下閣樓的聲音,我恐懼的情緒稍稍得到了緩解,“你有沒有聽到一陣很可怕的笑聲?那是誰啊?”

“可能是個仆人吧,”她簡短地回答道,“也許是格雷斯·普爾?!?

“你能聽見?”我再次問道。

“當然,而且還非常清楚。我經常能聽到她笑,她在這里是做針線活計的,有時候莉亞會陪她一起做,只要她們倆在一起,就肯定會說說笑笑的。”

費爾費克斯太太剛說完,那可怕的笑聲又再度響起來,它聲音低沉,節奏清晰,似乎就在我們的頭頂上方回蕩著。

“格雷斯!是你嗎?”費爾費克斯太太喊道。

我可不認為會有個什么格雷斯出來答話,因為那笑聲比我聽過的所有笑聲都要悲慘,都要低沉,這不像是兩個人吵鬧所發出的聲音。而這時候又是白天,并沒有那種鬼魂出沒時陰森森的氣氛。還好這個時節的景物和環境不會很容易地讓人產生恐懼,要不然,我肯定會迷信,心里害怕起來。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讓我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個傻瓜。

我左側屋子的門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個仆人,看起來她大概有三四十歲了,身體很結實,肌肉發達,留著一頭紅發,但是長相非常平凡。再沒有什么比她更不像鬼的了。

“你們太吵了,格雷斯?!辟M爾費克斯太太無奈地說道。

“好的,我們會小點聲的?!备窭姿惯呎f邊對她行了個屈膝禮。

“她就是在這里做針線活的格雷斯,有空的時候她會幫著莉亞做些雜活,”費爾費克斯太太接著說,“雖然她有很多缺點,但是針線活做得真是不錯。順便問一句,今天跟你的新學生相處的怎么樣?”

話題就這樣轉移到了阿黛勒身上,我們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就到了樓下的客廳里,阿黛勒在院子里看到我們,快樂地朝我跑過來,邊跑還邊喊:

“女士們,午飯已經擺好了?!?

我們發現在費爾費克斯太太的房間里,午餐已經被擺到了桌子上,可以開始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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