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七夕乞巧形式多變
- 銀河相會:七夕節(文化之美)
- 陳秀伶 董勝編著
- 4025字
- 2016-07-07 10:09:02
七夕最具代表性的風俗就是祈求織女星,希望自己也跟織女一樣有著靈巧的雙手,把布織得更好。此風俗名為“乞巧”,而最早的乞巧方式穿針乞巧,始于漢。
東晉葛洪的《西京雜記》有“漢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針于開襟樓,人俱習之”的記載,這便是我們在古代文獻中所見到的最早的關于乞巧的記載。
宋元之際,七夕乞巧相當隆重,京城中還設有專賣乞巧物品的市場,世人稱為乞巧市。古代有文獻記載購買乞巧物的盛況,由此可知當時七夕乞巧節的熱鬧景象。
人們從七月初一就開始置辦乞巧物品,乞巧市上車水馬龍、人流如潮。到了臨近七夕的時日,乞巧市上簡直成了人的海洋,車馬難行,觀其風情,不亞于最盛大的傳統節日春節,這也說明乞巧節是古人最為喜歡的節日之一。
(一)穿針乞巧
七夕的重頭戲主要在女子的身上,因為在傳說中,織女的手非常巧,能織出云彩一般美麗的天衣。為了使自己也能擁有織女一樣的巧手,在少女之間,于是發展出了一種乞巧的習俗。
七夕穿針習俗從南朝就開始盛行了。在七夕的晚上,女子們手拿絲線,對著月光穿針,看誰先穿過就是“得巧”了。
早先的月下穿針,尚有穿五孔針、七孔針、九孔針的傳說,可以說充滿了競技的意味。將女人才藝與游戲化的競賽結合在一起,因此而得巧,可謂實至名歸。
后來,風流天子唐玄宗也非常重視七夕,他在宮中建造了一座乞巧樓,樓高百尺,可容納數十人。又在樓上陳設各色瓜果祭祀牛郎、織女。宮中的妃嬪們則各以九孔針、五色線,在月下穿針,先穿過者為得巧。同時還有音樂演奏,歡樂達旦,引得大家爭相效仿。
舊時,山東各地都以七夕為節,舉行多種多樣的乞巧活動。
單縣的七月七日之夜,乞巧活動十分熱鬧。穿著新衣的少女,三五成群地聚在庭院中,擺上香案,陳列各種瓜果和化妝品,一起祭拜七姐姐,邊拜邊唱:
天皇皇,地皇皇,俺請七姐姐下天堂。不圖你的針,不圖你的線,光學你的七十二樣好手段。
然后,每人從老太太手中接過一根針、七根線,借著香頭的微光穿針引線。誰穿上線,誰就算乞得巧了,穿得最快者最巧。
針對七夕乞巧的習俗,五代·后唐人楊璞《七夕》詩寫道:
未會牽牛意若何,須邀織女弄金梭。
年年乞與人間巧,不道人間巧已多。
唐人權德輿《七夕》詩寫道:
今日云駢渡鵲橋,應非脈脈與迢迢。
家人竟喜開妝鏡,月下穿針拜九宵。
穿針乞巧之習,古而有之,且讓人樂此不疲。
(二)投針驗巧
投針驗巧是七夕穿針乞巧風俗的變體,源于穿針,但又不同于穿針,是明清兩代盛行的七夕節習俗。
從明清以后,在七月七日的上午,人們便拿一碗水曬在太陽下,過一會兒,水面便產生一層薄膜。這時,把平日縫制衣服或繡花的針投入水中,針便會浮在上面。
如果這時看到水底的針影成云物、花朵、鳥獸的影子或細直如針的,便是“乞得巧”。但是,如果水底針影像槌子般粗或彎曲不成形的,就表示投針的這個婦女是個拙婦。
有許多文獻記載說,七月七的中午,婦女乞巧,投針于水,或散如花,動如云,細如線,粗如錐,以此來檢驗女工之巧。
有些婦女,采集各種鮮花,放在盛有水的銅盆里,露置院中,第二天取來搽面,據說可使皮膚嬌嫩白凈。有些婦女還搗鳳仙花,取出汁,染無名指和小指的指甲,稱紅指甲。
有些婦女還唱《乞巧歌》:
乞手巧,乞容貌,乞心通,乞顏容,乞我爹娘千百歲,乞我姐妹千萬年。
除此之外,七夕當天還得在月下設一香案,供上水果、鮮花向織女乞巧。據載,蔡州有位丁姓女子,擅長女紅。有一年七夕,她在乞巧時,看到一顆流星掉在她的香案上。第二天早上一看,原來是只金梭。從此以后,她“巧思益進”。
此外,民間還有竊聽哭聲之說。據說童女在夜深人靜之時,悄悄的走到古井旁,或是葡萄架下,屏息靜聽,隱隱之中如果能聽到牛郎、織女對談或是哭泣的聲音,此女必能得巧。
當然,這些都只是傳說而已,不足為信。
為了乞巧,有些女子會在醬缸臺上擺放井華水,即早晨擔的第一桶井水,在盤子里裝上灰抹平,放在那上面,祈求自己有靈巧的針線活的手藝。第二天如果在灰上有什么痕跡,就代表是靈驗了。
這種風俗是因為把織女當成在天上管針線活的神,隨著在我國漢代盛行的乞巧風俗而起源的。這種風俗到了唐代,還傳播給了周邊的民族,并流傳了下來,反映了古代婦女的勤勞與智慧,和向往美好生活的祈求。
(三)斗巧活動
有些地方乞巧節的活動,帶有競賽的性質,類似古代斗巧的風俗。如近代的穿針引線、蒸巧餑餑、烙巧果子等。
有些地方有做巧芽湯的習俗,一般在七月初一將谷物浸泡水中發芽,七夕這天,剪芽做湯。一些地方的兒童特別重視吃巧芽,以及用面塑、剪紙、彩繡等形式做成的裝飾品等,這就是斗巧風俗的演變。
斗巧起源于漢朝宮廷的游戲。漢高祖的愛妃戚夫人的宮女賈佩蘭,在離開宮中嫁給扶風人段儒為妻后,經常跟人們談起在漢宮七夕的事。
賈佩蘭說,漢宮在每年的七月七,首先在百子池畔,奏于闐樂之后,就用五色彩縷互相絆結起來,叫作“相憐愛”。隨后,宮中的宮娥、才女們,一起到閉襟樓學習穿針乞巧。
其中,有個稱徐婕妤的妃子,可以把生的菱藕雕刻成各種奇花異鳥呈獻給皇上。在晚上,皇上把這些小玩意兒隨手放置在宮中的桌角上,讓宮女們摸黑尋找,這種游戲就叫作“斗巧”,充滿了無盡的趣味。
(四)喜蛛應巧
喜蛛應巧也是較早的一種乞巧方式,其俗稍晚于穿針乞巧,大致起源于南北朝之時。
南朝梁宗懔《荊楚歲時記》記載:在七夕的夜晚,婦女用彩線穿七孔針,并且擺設香案,桌上放置一些瓜果,向織女乞巧。如果夜里有小蜘蛛在瓜果上結網,就被認為得到織女的青睞,將來能夠靈心巧手。
在漢朝,婦女把一種小型蜘蛛,古代稱果子,放在一個盒子中,以其織網疏密為巧拙之征。到唐朝時,則將蜘蛛放在瓜上。而到了宋元時期,則視水中針影論拙巧,細長則巧,散則拙。
由此可見,歷代驗巧之法不同。南北朝視網之有無、唐視網之稀密,宋視網之圓正,而后世多遵照唐俗。
(五)乞巧的發展
唐朝時的乞巧之風十分盛行,流傳有許多關于乞巧的故事和傳說。
唐肅宗時,有一女娥名叫鄭采娘,在七夕夜陳瓜果香案向織女乞七弋。
織女問采娘乞求什么?
采娘答曰:“乞巧”。織女便送她一枚寸余長的金針,綴在紙上,并囑三日不得告人,如此便可得巧,不久還可以變成男子。
兩天后,采娘將此事告知母親,母親深感奇異,執意要看個究竟。結果金針不見了,只有一張有針跡的空紙。后來,采娘死后托生成了一個男孩。
這就是流傳甚廣的“金針度人”的故事,后人用來比喻傳授某種秘法絕技。
宋代以后,乞巧的活動較之以前更為豐富。東京潘樓出現了民間乞巧市,專賣乞巧物。從七月一日起,乞巧市就車水馬龍,游人如織。七夕節前夕,更是車馬馬龍,一般百姓亦用竹木或麻桿編成“乞巧棚”。
民間的乞巧制品充分體現了勞動人民的聰明才智和樸素的審美情趣。“仙樓”是剪五彩紙為層樓,“仙橋”是剪紙為橋,上有牛郎、織婦及仙侍從。“花瓜”是在瓜上刻花紋。“種生”是以綠豆、小麥、小豆等在瓷器內用水泡浸,長出數寸長的綠芽,用紅藍彩條束起。
宋代以后,對牛郎、織女的傳說是進一步完善,并有了新的發展。最突出的一點是增加了男孩兒祀牛郎神的習俗。
每逢七夕,便設乞巧市,專賣乞巧物,自七月初一開始,連續數日。到七夕之夜,小兒則置筆墨紙硯于牽牛位前,書寫“某乞聰明”;小女孩則將針線箱放于織女位前,俗稱“某乞巧”。
北宋詩人梅堯臣詩中寫道:
古來傳織女,七夕渡明河。
巧意世爭乞,神光誰見過。
隔年期已拙,舊俗驗方訛。
五色金盤果,蜘蛛浪作窠。
北宋著名畫家燕文貴曾畫《七夕夜市圖》,此長卷正是描繪汴梁城繁華的街道潘樓一帶七夕夜市的熱鬧場面。可惜同大多著名宋畫一樣,該畫作沒有流傳下來。如果流傳下來,其繁盛程度無疑超過《清明上河圖》,因為潘樓七夕夜市位于汴梁中心繁華地帶,而《清明上河圖》畫的是汴梁的城郊一帶,不是城市中心,遠不能形容宋朝首都的繁盛。
李樸《乞巧》詩寫道:“處處香筵拂綺羅,為傳神女渡天河。”孔仲平《七夕》詩寫道:“高列瓜華結彩樓,半空燈燭照清秋。”王禹偁《七夕》詩寫道:“歸來備乞巧,酒肴間瓜果。海物雜時味,羅列繁且夥。家人樂熙熙,兒戲舞娑娑。”從這些詩作中的描述中,足以看出北宋時,人們對七夕節的重視與當時的熱鬧程度。
宋代婦女拜織女乞巧,是因為羨慕織女的本領,但宋代人卻不羨慕織女的愛情,所以很少有人對織女乞求愛情。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秦觀的這首著名的七夕愛情詩,是對織女牛郎七夕夜短暫相會最完美、最浪漫的詮釋。但這并不能代表宋人的普遍看法。
更多的宋人對牽牛織女每年七月七這一天夜里才相會一次表達了不滿。許多宋人認為,織女的愛情太過于惆悵、哀怨、悲傷、凄涼,對織女的“聚少離多”的愛情充滿了不平與同情。
晏幾道《鷓鴣天·七夕》詞寫道:
當日佳期鵲誤傳,至今猶作斷腸仙。
橋成漢渚星波外,人在鸞歌鳳舞前。
歡盡夜,別經年,別多歡少奈何天。
情知此會無長計,咫尺涼蟾亦未圓。
李清照《行香子·七夕》詞寫道:
星橋鵲駕,經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
牽牛織女,莫是離中。
甚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
宋人更多有關七夕的詩歌,都是認為織女的愛情是哀怨的,“別多歡少”“別恨難窮”,是宋人對織女愛情的普遍評價。
有些宋人認為,人間的巧婦賽過天上的織女。陳師道《菩薩蠻·七夕》詞寫道:
綺樓小小穿針女,秋光點點蛛絲雨。
今夕是何宵,龍車烏鵲橋。
經年謀一笑,豈解令人巧。
不用問如何,人間巧更多。
宋代人認為,人間心靈手巧的婦女比天上多。宋人的七夕節是歡慶快樂的女兒乞巧節,不是紀念哀怨相逢的愛情節。
明清時期,七夕作為最重要的民間節日之一,可謂精彩紛呈。清代七夕的主要活動是家家陳列瓜果等食品并焚香于庭,用以祭祀牛郎、織女二星乞巧。
據《清嘉錄》記載,百姓用巧果或無花果,“陳香燭于庭,或露臺之上,禮拜雙星,以乞巧”。
從七夕節的產生、形成和發展來看,其文化內涵既是對傳統的男耕女織生產模式的神化和贊頌,也是勞動人民對男女愛情堅貞信念的祈禱和向往。特別是通過乞巧這種含蓄的表達方式,充分再現了一種特定意義上的精神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