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我說，既然薩滿教巫師有這樣的能力，我們何不請他來為我們揭開這個10年的未解之謎呢？既然嫌疑犯始終不肯認(rèn)罪，我們就找到真相，用事實說話。不用太久，也就幾分鐘，就會有結(jié)果。”匈牙利人自信地說。

在場所有客人都同意這樣做，只有尼古拉斯拼命反對。可匈牙利人根本不加理會，徑直走到薩滿教巫師的跟前，嘴里念念有詞。

等了一會兒，匈牙利人對大家說：“我今天將用土著人的巫術(shù)來揭開真相，請大家耐心一點。在這個地方，這個巫術(shù)要比催眠術(shù)管用許多。”說著，他從包里取出一只小巧的鼓和兩個藥瓶。他打開其中一個藥瓶，將里面的液體倒在了薩滿教巫師的身上。薩滿教巫師渾身顫抖著，讓人毛骨悚然。空中飄來陣陣清香，令人神清氣爽。緊接著，匈牙利人掏出一把匕首，刺進(jìn)了薩滿教巫師的手臂，鮮血一滴滴流入了另一個空著的藥瓶里。當(dāng)血流滿了半瓶的時候，匈牙利人為薩滿教巫師止住了血，然后將血灑在了小男孩的頭上，最后，他拿出小鼓掛在自己脖子上，開始一邊敲鼓，一邊念咒。

在場的人被這一系列的古怪行為所震懾，不自覺涌向匈牙利人的身邊。片刻之后，匈牙利人停止念咒，整個巖洞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尼古拉斯面色蒼白，身體如同巖石一般僵硬。寂靜持續(xù)了一段時間后，匈牙利人又開始念誦咒語。此時，薩滿教巫師的身體抖動得更加劇烈，小男孩也難受地扭動著身體。奇怪的是，回聲洞對匈牙利人的咒語沒有一點回音。周圍的燭火詭異地?fù)u動著，似乎在應(yīng)和匈牙利人的咒語。

突然，從回聲洞里吹出一陣陰風(fēng)。小男孩和薩滿教巫師身邊出現(xiàn)一片氤氳，不知道是水蒸氣，還是什么別的煙霧。小男孩周圍的霧氣是銀色的，薩滿教巫師周圍的霧氣是緋紅色的。匈牙利人加重了敲鼓的力度，聲音越來越響。就像回聲洞的回聲一樣，鼓聲最后變成了一陣轟鳴，震耳欲聾。與此同時，原本平靜的湖面蕩起一陣陣漣漪。漸漸地，漣漪變成了巨波，如同煮沸的水，又像被大風(fēng)拂過的水浪。

接下來，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在匈牙利人的咒語中，小男孩越來越高大。僅在幾分鐘的時間里，他從兒童變成了少年，從少年變成了青年，再從青年變成了雞皮鶴發(fā)的老頭。人們認(rèn)識這張滄桑的臉，認(rèn)識這個忽然變老的人，他是伊思維佐夫老爺。他的太陽穴上有個洞，血不斷從里面溢出來。

他步履蹣跚地走向尼古拉斯，一言不發(fā)。尼古拉斯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滿身冷汗，眼珠子瞪得要掉出來一樣。

這時，匈牙利人朗聲說道：“以主的名義，請你說出真相。無法安息的靈魂，你是意外死亡，還是被殘忍謀殺？”

等了許久，鬼魂張嘴說話：“謀殺！謀殺！”那悲憤、絕望的聲音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鬼魂伸出一只手，指著尼古拉斯慢慢往后退。尼古拉斯就像著了魔一樣跟著往前走。幽靈一直退到了池塘邊，并輕飄飄站在了水面上。眼看就要跌進(jìn)池塘，尼古拉斯突然清醒了般跪倒在地上，發(fā)出一聲痛苦的長號：“我沒有殺你，沒有！請你放過我。”

忽然間，鬼魂不見了，換成了小男孩在池塘里掙扎。他不斷呼喊著岸邊的尼古拉斯：“爸爸救我，爸爸救我，我快淹死了。”

尼古拉斯一躍而起，瘋了一樣在池塘邊號叫：“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我認(rèn)罪，我認(rèn)罪，是我殺了他，是我殺了他。救救我的孩子！”

池塘邊的人沒有一個去救那孩子，他們就像被釘在了地上。池塘里忽然出現(xiàn)一個旋渦，一團(tuán)白色的東西浮出水面，緊緊抓住尼古拉斯和他的孩子，把他們拖入了湖底。

第二天早上，匈牙利人和薩滿教巫師不見了，誰都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铩?jù)知情人說，其實匈牙利人和薩滿教巫師早就死了，大家看到的是他們的靈魂。

還有一件怪事，舞會那晚，尼古拉斯家的大房子著火了，什么都沒剩下。大家說那里受了魔鬼的詛咒，至今沒人敢在那里蓋房子，也沒人敢靠近。

白發(fā)奇叟

〔俄羅斯〕海倫娜·布拉瓦斯基

某年圣誕節(jié)，一群人到了芬蘭一個古老的城堡里過節(jié)。這個城堡的主人平時并不在這里居住，只有過節(jié)的時候才會邀請一群朋友一同前往。

這座城堡建造于中世紀(jì)，是半芬蘭半俄羅斯式的建筑。城堡里有許多古老的畫像，雖然已經(jīng)破損，但是依然價值連城。這里還有古老幽暗的樓梯，通往陰暗的閣樓。城堡地下是深不見底的地窖，還有霉氣逼人的陳舊牢房，這些終年不見陽光的地方似乎曾經(jīng)發(fā)生過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事情。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叫厄科勒，是個醫(yī)學(xué)教授，這次也在受邀行列，跟著大家一起到了城堡過圣誕節(jié)。

一群人在參觀完城堡后便開始吃晚餐。不少人知道厄科勒的神奇經(jīng)歷，便要求他給大家講一講。

眾人的熱情讓厄科勒無法拒絕，他便講了一些自己的經(jīng)歷。他曾經(jīng)和一位極負(fù)盛名的冒險家一起去過最熱的赤道國家和最冷的極地地區(qū)，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讓他不止一次陷入生死困境。談起這些經(jīng)歷的時候，厄科勒顯得十分留戀以及驕傲。他自豪地說，在澳大利亞的沙漠里，為了果腹，他們曾吃過袋鼠和鸚鵡。在沒有水的地方，兩人徒步行走了40小時，差一點渴死。

“你經(jīng)歷過什么鬼怪的事情沒有？”厄科勒的冒險故事顯然引起了大家的極大興趣，眾人還想探聽點更離奇的事情。

“我經(jīng)歷過很多事，但是沒有經(jīng)歷過你們說的鬼怪之事。不過奇怪的事倒是有一件，這是我迄今為止經(jīng)歷過的最離奇的一件事。”

“什么事？快講一講。”大家催促著厄科勒繼續(xù)說下去。

“別著急，我這就講。1878年，我和一群同伴去斯匹茨卑根群島探險。當(dāng)時正值寒冬時節(jié)，冷風(fēng)刺骨。我們要從那里找到一條去極地的路，然而多次努力都以失敗告終，因為前面不是冰山就是雪谷，道路十分難行。無奈之下，我們只能暫且作罷，打算在斯匹茨卑根群島上住下來。一天晚上，我們所乘坐的破冰船被卡在了穆塞爾灣的巨大冰石里，大家想盡各種辦法，破冰船卻始終無法再動彈半分。不得已，我們在附近找了個地方住下來，這樣一住就是八個多月，我們都要成雪地野人了。

“在破冰船剛壞的日子里，我的情緒也隨之跌至冰點。我從未如此絕望過，因為我眼睜睜看著暴風(fēng)雪卷走了我們的御寒裝備，還有食物。不僅是我，同行的很多人都喪失了信心。在這種惡劣的氣候下，如果大家再餓著肚子，那么死亡的概率會更大。過了一個月，我們逐漸冷靜下來，因為大家都知道絕望和悲觀只會加速死亡的到來。人一旦冷靜下來，就恢復(fù)了信念，就跟獲得重生一樣。我說的一點兒都不夸張，真的是這樣的感覺。當(dāng)大家下定決心無論情況怎樣糟糕也要活下去的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居住地周圍有許多可以利用的天然建筑材料，還有許多可吃的天然食品，比如海豹、海豹油。

“我們很快找齊材料蓋了一座房子。房子一共有兩個房間，我和三位教授共住其中一間，其他人住另一間。我們還建了幾個木屋來觀測氣象、地磁現(xiàn)象和天文。那段日子雖然很難熬，但比起之前的絕望要好許多。在那段時間里，極地難以見到太陽，我們都是在昏暗中度日和做科研。我們本來打算在冰川尚未全部結(jié)凍的時候讓部分人先行離開，可是誰知道那年的冰川提前結(jié)凍，根本無法行走。

“我們此行一共有三艘船，十幾個人，現(xiàn)在被困在這里，燃料左省右省恐怕也熬不了多久。我們把為數(shù)不多的燃料用在科研上，平時就借助月光和極光照明。你們沒有見過極光吧？那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光芒，比星光璀璨，比燈光絢爛，請恕我詞窮，我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那世所罕見的美麗光芒。這樣變幻無窮的美麗光芒映照在皚皚白雪上，真是無比絢麗。

“有一天，不知道是白天還是晚上，因為在極地，從11月底開始一直到次年3月底都看不到太陽，這就是極夜。我們在觀看極光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有一個黑影在移動。黑影離我們越來越近，在靠近我們的不遠(yuǎn)處變大。不，這不能說是一團(tuán)黑影，應(yīng)該是一群黑影。所有人都變得有些緊張，因為在極地上出現(xiàn)的動物基本上都是白色的，不會有黑影出現(xiàn)。不會是人吧？當(dāng)時我們心里揣測著。

“沒錯，真的是一群人！我們簡直不敢相信，這里除了我們這群落難者之外竟然還有其他人。等到那群人靠近后，我們數(shù)了數(shù)，大概有50個。他們一身獵人裝扮，看樣子是到這里來打海豹的。我們出去一問才知道，這些人跟我們一樣被困在了這里，而他們的向?qū)Ь褪呛蘸沼忻睦纤竹R蒂里斯。

“該怎么形容我們當(dāng)時的感受呢？這么說吧，就如同見到了親人一般，心里敞亮了許多。經(jīng)過交談，我們發(fā)現(xiàn)他們是特意來找我們會合的。我好奇地問馬蒂里斯：‘你們是怎么知道我們這群人在這里的？’馬蒂里斯指著身邊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說：‘是老約翰告訴我們的，也是他帶我們來到這兒的。’

“連科考隊都無法在極地里辨別方向，這位老人家卻能準(zhǔn)確找到我們的位置，這真令人難以置信。馬蒂里斯察覺到了我的驚異，笑著對我說：‘沒有什么是老約翰不知道的，你們一定是第一次來到這里，所以不知道老約翰這個人。你來告訴他們。’他用胳膊碰了碰身邊的獵人。

“獵人笑著說：‘我在極地捕獵海豹有40多年時間了，從我第一次見到老約翰的時候，他就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他是什么時候嗎？我想想，幾歲吧。不記得到底幾歲了，反正是個小孩，算起來也有30多年了。那時，我跟著父親到極地捕獵，父親就總提起老約翰。他說他的祖父和父親在很小的時候就認(rèn)識老約翰，他也是在很小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老約翰。他們第一次見老約翰的時候他就是個白發(fā)、白胡子的老頭。他博學(xué)多才，對極地的一切了如指掌，獵人們給了他一個雅號，叫白發(fā)奇叟。我們都這么叫他，一直到今天。’

“‘那老頭豈不是有幾百歲了？’我們笑著說，心里都不大相信。可獵人說他說的都是真的。我們中有些水手很好奇，圍著老約翰問東問西。

‘您到底多大年紀(jì)了？’

‘我不知道我有多大歲數(shù)了。上帝讓我活多久，我就活多久。因為日子太久了，所以都沒數(shù)過呢。’

‘那您怎么知道我們被困在這里？’

‘這個嘛，也是上帝指引我來到這里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知道你們被困在這兒，反正就是知道。’”

光盾

〔俄羅斯〕海倫娜·布拉瓦斯基

我們這群旅行者這次到了君士坦丁堡。在這里，我們爬陡峭巍峨的皮拉山，在具有東方色彩的當(dāng)?shù)厥袌龃┬校谇逭嫠屡怨馑捻敹诵蕾p落日，跟一群流浪狗在伊斯坦布爾街道上同行。流浪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充滿魅力的生活方式，一旦有誰發(fā)現(xiàn)了它的無拘無束和自由自在，就再也不舍得放棄。這種生活狀態(tài)極具感染力，所以我很擔(dān)心我的小狗拉爾夫在伊斯坦布爾街道上走得太久，也會喜歡上流浪的生活。我可舍不得拉爾夫，它是一只純種狗，一直跟著我東奔西跑，是我最忠實的伙伴。為了避免它四處亂跑，我每天都盯著它。

在最初的幾天，它表現(xiàn)出一只血統(tǒng)優(yōu)秀的純種狗應(yīng)有的修養(yǎng)，我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不僅如此，它還非常厭惡跟那些流浪狗在一起，這讓我大為寬心，也隨之放松了警戒。可有一天，它卻一聲不吭地跑出去，跟著一只流浪母狗走了。

我找了它一整天，都沒有看到它的影子。沒辦法，我只能出告示懸賞找狗，甚至還花40法郎雇了一些馬耳他流浪漢去找。那天晚上，我住的旅館真是熱鬧非凡，很多流浪漢擠在大廳里，他們?nèi)耸忠恢惑a臟的流浪狗，竭力向我證明這些狗是我丟的那只。無論我怎么否認(rèn)，他們都不肯罷休。有些人甚至拿出圣母瑪利亞的金像，說是圣母顯靈幫他們找到了狗。現(xiàn)場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掌控范圍，他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無奈之下，我只能請旅館老板找來武裝警察，控制住這場騷亂。

經(jīng)過這場鬧劇，我對找到拉爾夫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旅館的一位工作人員對我說，拉爾夫再也回不來了，它肯定已經(jīng)被野狗吃了。聽他這么一說，我的失望變成了痛苦。我放棄尋找，失落地回到房間。

我在床上呆坐了一會兒，聽到了一陣緩和的敲門聲。我打開門，進(jìn)來的是一位來自希臘的女士。她在附近聽到了旅館里的吵鬧聲，然后打聽了一下發(fā)生了什么事。當(dāng)她得知我費盡心思尋找拉爾夫的時候，特地跑來告訴我一個找狗的辦法——去問修行者。

“修行的人怎么會知道我的小狗的狀況？”我認(rèn)為這是個不好笑的玩笑。

“夫人，那些修行者都是圣人，他們什么都知道。上個星期，我的毛皮披風(fēng)丟了，那披風(fēng)可是我兒子從布爾薩給我?guī)Щ貋淼摹：髞砦胰柫诵扌姓撸Y(jié)果找到了我的披風(fēng)。你瞧。”她聳了聳肩膀。

“可是你的披風(fēng)看起來很舊，準(zhǔn)確地說，是破舊。難道他們用魔法把它變舊了？”跟我同行的一個伙伴指著她披風(fēng)上的洞說。

“這正是最神奇的地方。”她忽然變得很興奮，似乎迫不及待要給我講她披風(fēng)的故事，“我找到了修行者，他們用一個會發(fā)光的魔法盤顯示出我披風(fēng)的所在地。原來是一個猶太人偷了它，我從魔法盤上看到那個猶太人正在房間里剪我的披風(fēng)。我立刻叫上兒子跟我去那個猶太人的家里，人贓并獲，他無可抵賴。警察已經(jīng)抓了他，他正坐牢呢。”

我和同伴們都不太相信這個故事，但這位希臘女士講故事的方式很令人信服，讓我生出了一絲好奇心。我和同伴們商量了一番后，決定第二天去找一下那些修行者。

我們費了不少力氣才找到修行者修行的地方，那是個昏暗、陰沉的房子，大廳里撒滿了沙子，像一個騎馬場。我們?nèi)サ臅r候正好趕上修行者們做完早課，正在休息。他們休息的方式還真是獨特，橫七豎八躺在那里，有的人對著窗戶發(fā)呆，有的嘴里念念有詞。我們問了不少人，沒人愿意搭理我們，似乎他們聽不到，也看不到。終于，從一個陰暗的角落里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修行者，他自稱是修行者的頭人。他告訴我們，這些修行者正在接收安拉的旨意，不能被打擾。

我們告訴了他來意，他很友好地跟我們要了些施舍，然后心滿意足地告訴我們，一次只能讓兩個人跟他進(jìn)去。大家讓H小姐跟著我一起隨修行者進(jìn)去。

我們跟著他走過寬闊的大廳，走到一個梯子前，這梯子連著屋頂?shù)囊婚g房。我們爬上梯子，發(fā)現(xiàn)那房間破落不堪，是個狹小的閣樓。閣樓里什么都沒有，四處是灰塵，角落里掛滿了蜘蛛網(wǎng)。只有一個角落里放著一堆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堆沒用的破布。可突然間，那堆破布竟然動了一下，接著站了起來，朝我們靠近。我們本能地后退，天知道這玩意兒是什么，人還是怪物。我仔細(xì)看了看，那東西更像一個小女孩，她身材矮小，腦袋奇大無比，長相丑陋。她的兩條腿像蜘蛛腿一樣細(xì)，仿佛走一步就會折斷。她看著我們露出奇怪的笑容，額頭上有一個紅色的月牙痕跡，臉上布滿了《可蘭經(jīng)》里的文字，顯然是人為寫上去的。她穿著滿是灰土的土耳其服飾，顯得更加瘦小。我們瞬間明白了她是誰，她是大馬士革神諭中的泰特摩斯。她在屋子中央停了下來，搖搖晃晃摔坐在地板上，蕩起一屋子灰塵，嗆得我們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