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舍生取義(2)
- 余罪4:我的刑偵筆記
- 常書欣
- 2935字
- 2016-05-12 09:57:15
“很好回答,我的手機里聯(lián)系人有五百多個,那是有關(guān)我私生活的事,我拒絕回答,就即便是馬鋼爐是個嫌疑人,我和他有私人關(guān)系也不違法吧?更何況他本人就是信雅室內(nèi)裝修公司的經(jīng)理,本身就與區(qū)政府有業(yè)務往來,區(qū)里認識他的人有一半多。還有什么要問的嗎?”賈原青不緊不慢地道,雖然有點醉了,可一點也不糊涂。
“真他媽的,這兒還有比我不要臉的。”余罪暗道了句,知道這人可比地痞無賴多了,別說沒證據(jù),恐怕就有證據(jù)他都敢胡扯一通。念及此處,看看門口,他摁著手機播出一段錄像,放到了賈原青的面前。
在北營電單車銷贓窩點的手機視頻中,還有抓到張和順時候的突審。在聽到司機交代大股東是賈家兄弟時,明顯看到了賈原青臉上肌肉的抽搐,接著又聽到司機說賈區(qū)長手眼通天,認識道上的人,所以這個窩點經(jīng)營得平安無事,連警察也給幾分面子云云……賈原青氣著了,一把拿起手機,“吧唧”就摔了,不屑地說了句:“誣蔑……純屬一派胡言,這是你們刑訊逼供的結(jié)果!”
“賈區(qū)長,這樣的視頻要是放網(wǎng)上,不知道能捅出多少事來?現(xiàn)在官也未必好當呀,吃頓飯都被丟了官帽。”余罪根本不介意手機被摔,淡淡地道。
“那你可以試試,小伙子,這個你嚇不住我,其實我很懷疑,你這身警服還能穿多長時間……據(jù)我所知,你們反扒隊因為脫離指揮,已經(jīng)被集體停職了。”賈原青道。
是他,錯不了,這樣的內(nèi)幕只能關(guān)心案情的人才知道。余罪打量著這位領(lǐng)導,年近四旬,細瞧和那個賈浩成有幾分相似,屬于那類意氣風發(fā)的年輕干部。
“對,停職了。我這身警服可能穿不了幾天了。”余罪盯著他,像在思索辦法,賈原青笑道:“那你蹦跶什么?要我打個電話把你帶走嗎?”
賈原青慢慢地拿起了手機,像是一個無形的威脅,此時,余罪覺得其勢已頹,他遇到了一個黑白通吃的高人,根本沒有把自己放到鉤心斗角的量級上。他看著賈原青,對方就那么得意地、不屑地笑著,邊笑邊說著:“我不知道你是誰,也沒興趣知道……警察這一套,我見識得多了,你不覺得自己太幼稚了嗎?小朋友,你激怒我了,我保證一定脫了你這身官衣。”
說著,他拿起了手機,翻查著號碼,不時地瞥眼看向余罪。余罪像萬念俱灰一樣,面色陰沉到了極點,就在查到電話的一剎那,賈原青突然看到余罪的表情變了,變得如怒目金剛,變得如厲鬼惡煞,一伸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咣啷”一聲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
“啊……”賈原青吃痛,那號叫聲幾乎被壓制在喉嚨里喊不出來。他整條胳膊一下子像廢了一樣,一低頭看到滿地玻璃碎片,不禁驚恐地看向施虐的余罪。余罪扔了瓶刺,又抄起另一個玻璃瓶子。賈原青驚恐地嘶吼著:“你……你……”
這一次卻是沒有砸向他,余罪像在比劃著位置,回手“嘭”的一聲敲在椅背上,手里只余瓶刺,蹲下身,一把抓著賈原青軟塌塌的右臂,把瓶刺握到他手里,表情平靜地道:“就算不穿這身官衣,我也要扒下你這張人皮!”
說罷,他握著賈原青的手,用力往自己腹部一刺,“嗞”的一聲,余罪的表情凝滯了,這一刻,他體會到了李二冬那種痛苦,只不過他痛得更深一點,作為警察,不得不這樣做的時候,才是最痛苦的。這一刻,他眼前泛起的是高墻鐵窗里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艱難歲月,可相比此時,他倒覺得那是一種平和、一種解脫。
賈原青驚恐地看著瓶刺破衣而入……余罪頹然向后倒著,以一種極度痛苦的表情盯著他,又看看沒入體內(nèi)的瓶刺,看看汩汩而流的鮮血,他突然間詭異地笑了,問道:“賈區(qū)長,這一套不是警察的,你見過嗎?我打賭你擺不平……”
那笑聲嚇得賈原青忙不迭地往后躲,嘶破了喉嚨般喊起來了……
“救命啊……”余罪替他喊了。
門“轟”的一聲被撞開了,此時剛剛送走領(lǐng)導的鼠標和大毛回來了,兩人一看慘烈的現(xiàn)場,頓時釘在原地了。驚恐過度的賈原青此時省悟到了什么,指著余罪,語無倫次地說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刺的……”
“余兒,你怎么了……你……”鼠標目眥欲裂,急步奔上來,要扶余罪。余罪慢慢地、輕輕地靠著墻,半躺著,虛弱地指著賈原青道:“銬上他,他襲警……不要破壞現(xiàn)場。”
“我操……”大毛抹了把淚,幾步上來,踩著賈原青,上了反銬。賈原青嚇得冷汗涔涔,只會機械地重復一句:“不是我,不是我……他要陷害我。”
路過的服務員,驚聲尖叫著跑了,保安噔噔噔來了一隊,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血跡斑斑的現(xiàn)場——兩位警察在撫著一位神情木然的同伴。他們號啕大哭著,旁邊被銬著的一位客人在神經(jīng)質(zhì)地喊著“不是我。”保安們慌忙地報警去了。
110的警車飛馳而來了,120的救護車也飛馳而來了。
重案隊接警的警車也隨后來了,不一會兒,這個杏花區(qū)政府定點招待的三晉酒店,成了警車和警察的天下。
全市警營又在瘋傳著一個消息,又一起襲警案,發(fā)生在了“獵扒”報道的隊伍……
車廂里的馬鋼爐終于坐不住了,眼皮一直在跳,而心跳比眼皮跳得還厲害,他不時地望著三位面無表情的警察,幾次想說話都沒開口。
警車來了一撥又一撥,他看到了,救護擔架抬走了一位滿身是血的警察,當被銬著架走的嫌疑人從樓梯上下來時,他渾身一哆嗦,有點癱軟的感覺。
有人從車窗里遞進來一樣東西,是鼠標,他抹著淚。馬鵬面無表情地接住了,插進了手機里。他看了好久,半晌才揚著讓手下把馬鋼爐帶近點,看清楚點。
血淋淋的現(xiàn)場,被刺的警員,被銬的賈原青。馬鵬看了好久,慢慢收起,一言不發(fā),發(fā)動著車,駛離了這個混亂的地點。直駛出幾公里,停在路邊,一擺頭,手下打開了車門。
其實連他也是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那個消息不需要解釋,他一下子明白了余罪干了什么。他說道:“看清了,我沒騙你吧?有人確實攤上大事了,襲警,這是重罪……我說話算數(shù),馬鋼爐,你可以走了。”
“真狠。”馬鋼爐凜然道。他不知道這是怎么發(fā)生的,但打死他也不信溫文爾雅的賈主任會去捅警察,不過他更知道這罪名怕是敲實了。他起身,又躊躇了,看著頭也不回的馬鵬,有點心虛。他似乎在揣度,自己是不是有可能也被這么黑一下子。
“你是個聰明人,否則不會活這么久……你知道我們需要什么,我們其實也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有些小錯小過無所謂,可有人捅了我們的兄弟,你覺得我們會放過他嗎?”馬鵬道,回頭看著將下未下車的馬鋼爐。
“不能,不過確實不是我干的。”馬鋼爐道,被馬鵬看得有點心驚肉跳。
“幫個忙怎么樣?反正他落井了,你很介意下石?反正這個靠山也倒了,你還準備和他一起倒?反正他遲早也得交代出來,你準備讓警察再去追著你不放?要是沒證據(jù)可能我們動不了他,可現(xiàn)在,一動馬上就要底朝天了。”馬鵬道。淡淡的話里,威脅甚濃,他知道和這些人不能明說,只能意會。
“我……倒是知道點情況,可是……”馬鋼爐不確定地道。
“檢舉對吧……我們知道你經(jīng)常幫人平事,可總不至于給他找人,讓捅警察去吧?”馬鵬道。
“對,檢舉……確實不知情,賈政詢就是找?guī)讉€人辦事,我以為是教訓誰,就告訴他幾個人名,誰可知道這人太目無法紀,居然去劫車襲警……對了,賈原青也不是個好東西,他昨天給了我四十萬,讓我想辦法再把這些辦事的人交給警察,把他哥摘清楚……那個……”馬鋼爐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了,他知道賈原青一倒,那個當奸商的哥哥,根本不經(jīng)折騰。
“錄音……馬老,我現(xiàn)在直接把您送到負責此案的重案隊,您直接向他們檢舉……一會兒我再把您送回家……您幫了我們個大忙。”馬鵬客氣道。門關(guān)上了,是馬鋼爐自己關(guān)上的,他坐下來忙不迭地應聲著,開始交代了。此時,他巴不得親手把賈原青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