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經解諸序及書后】(7)
- 納蘭性德全集第四冊:其它
- (清)納蘭性德
- 3449字
- 2016-11-02 22:03:08
《九經》,《禮》居其三。其文繁,其器博,其制度今古殊。學者求其辭不得,必為圖以象之,而其義始顯,即書以求之,不若索象于圖之易也。《禮》之有圖自鄭康成始,而漢·侍中阮諶受《禮》于綦母君,取其說為圖,又有梁正、夏侯伏朗、張鎰三家,而今皆無傳矣。周世宗厘正典禮,洛陽聶崇義以國子司業兼太常博士,凡山陵禘祫、郊廟器玉之制度,悉從其討論。乃考正《三禮》舊圖,繢素而申釋之,篇敘其凡,參以古今沿革之說。至宋建隆三年表上于朝,詔太子詹事尹拙集儒學之士重加參議,拙所駁正,崇義復引經釋之。當書成時,太祖嘉其刊正疑訛,既被紫綬、犀帶、白金、繒帛之賜,頒其書學宮,又以其圖繪國子監宣圣殿后北軒之壁。逮至道初,舊壁頹落,命易以版,改作于論堂之上。咸平中天子幸學,親覽觀焉。
《宋史》列諸儒林之首,可謂極儒生稽古之榮矣。其后陸佃撰《禮象》,陳祥道作《太常禮書》,正聶氏之失而補其闕。于是賈安宅、王普交言崇義未嘗親見古器,出于臆度,有詔毀學宮舊畫兩壁圖。然繹竇學士儼序聶氏書,稱其博采舊圖,凡得六本,則實原于梁、鄭、阮、張、夏侯諸家之言,而非出于臆說。禮圖之近乎古者,莫是書若也。惟是尹拙依舊圖畫釜,聶氏去釜畫鑊,兩人異同,當日下中書省集議。張昭謂釜不可去,而《周官》、《儀禮》皆有鑊,因請兩存之,圖鑊于鼎下。而今流傳雕本有釜無鑊,則有不可解者,請以質深思博學之君子。
衛氏《〈禮記〉集說》序
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五傳而得戴德、戴圣。德因河間獻王所得《記》百三十一篇及《明堂陰陽記》三十三篇,刪其繁重,為八十五篇,號《大戴禮記》。圣復刪次德書為四十六篇,號《小戴禮記》。其后馬融傳小戴之學,增入《月令》、《明堂位》、《樂記》三篇,合四十九篇,今列在學官者是。《鄭注》、《孔疏》而外,宋之李格非、呂大臨、陸佃、馬希孟、方愨皆有《解》,世不盡傳。
宋昆山衛湜集諸家《解》為《說》百六十卷,各著其姓氏,理宗寶慶二年表上于朝,得寓直中秘,蓋嘉其用心之勤也。嘗慨是經雖列學官,而士子所習惟元·東匯陳澔之《集說》,與永樂時所輯《大全》而已。澔書陋略不足觀,《大全》主澔而無所闡發,又成于胡廣輩之手,其與《易》、《春秋》諸經之剿襲先儒成書者等耳。正叔網羅采輯無所不周,即他書雜錄有所論及亦摭入之,使先王立綱陳紀之道,為經為曲之詳,燦然明著,豈非是經之大全也歟?是書鈔帙頗有缺軼,然不礙其可傳。因從東海夫子請,歸校而授梓焉。湜,字正叔,衛文節公涇弟,累官朝散大夫,知袁州,學者稱櫟齋先生。兄弟三世同居,理宗名其堂曰:“友順”,實夫子邑先正也。
東巖《〈周禮〉訂義》序
東巖《〈周禮〉訂義》八十卷,載《宋史·藝文志》。宋之群儒經義最富,獨詮解《周禮》者寡。見于志者,僅二十有二家而已。蓋自王安石當國,變“常平”為“青苗”,借口《周官》泉府之遺,作新經義,以所創新法盡傅著之。又廢《春秋》不立學官,于是與王氏異者多說《春秋》而罷言《周禮》。若潁濱蘇氏、五峰胡氏殆攻王氏而并及于《周禮》者歟?
昔之言《周禮》者,鄭康成信為“周公致太平之跡”,陸陲謂為“群經源本”,王仲淹美其“經制大備”,朱子亦稱其“廣大精密,非圣人不能作。”則為先秦古書無可疑焉者。東巖之說謂“周公將整齊《六典》以為宅洛計,不幸歿,而成王不果遷,規模不獲。”究其說本鄭氏注而暢發之。至云:“冬官未嘗亡,錯見于五官中。”則與臨川俞壽翁合。其編集諸家之說,宋儒自劉仲原父以下凡四十五家,可謂詳且博矣。東巖,姓王氏,名與之,字次點,樂清人,從松溪陳氏學,傳《六典》要旨。其書淳祐初郡守趙汝騰進于朝,付秘書省,特補一官,授賓州文學,終通判泗州,卒年九十有七。
《〈儀禮〉集說》序
魯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即今《儀禮》也。生之傳既不存,而王肅、袁準、孔倫、陳銓、蔡超宗、田僧紹諸家注亦未流傳于世,今自注疏而外,他無聞焉。豈非昌黎所言,文既奇奧,且沿襲不同,復之無由,學者不好,故亦不之傳說耶?夫亦周公之著作,三代之儀文,學者有志稽古禮文之事,乃以其詞之難習,遂無以通其義,非有志于學者之所為也。元·大德中長樂敖繼公以康成舊注疵多醇少,輒為刪定,取賈疏及先儒之說補其闕,又未足,則附以己見,名曰《集說》,蓋不以其艱詞奧義自委者已。宋相馬廷鸞,生五十八年始讀《儀禮》,稱其“奇詞奧旨,中有精義妙道焉;纖悉曲折,中有明辨等級焉”。觀于繼公是書,不信然歟?繼公字君善,閩人,而家于吳興,居小樓,日從事經史。吳士多從之游,趙孟囗,其弟子也。以江浙平章高彥敬薦為信州教授。
趙氏《〈四書〉纂疏》序
格庵趙氏《〈四書〉纂疏》共二十六卷。前有清源洪天錫序,而陵陽牟子才又分序之。其書一以朱子為歸,不雜異論。于《大學》、《中庸》,先之以《章句》,次以《或問》,間以所聞附其后,又以《語錄》暨諸儒發明大義者注其下。于《論語》、《孟子》則一本《集注》,而采《或問》、《集義》、《詳說》、《語錄》所載分注焉。昔朱子之為《章句》也,《大學》則宗程子,會眾說而折其中;《中庸》則以己意分之,復取石子重《集解》刪其繁,名以《輯略》。
其為《集注》也,取二程、張、范、二呂、謝、游、楊、侯、尹十一家之說,輯為要義,更名之曰《精義》。載更集義,又本注疏參說,又會諸家之言為《訓蒙口義》,更名之曰《詳說》,然后約其精粹,為《集注》。而于《集注》、《章句》之外,記其所辨論取舍之意別為《或問》,若是其嚴密也!朱子自言:“《集注》如稱上稱來,無異不高不低。”又言“添減一字不得。”然學者非由《集義》《詳說》、《或問》、《語錄》以觀其全,無由審《章句》、《集注》之精粹,則是書之有功于朱子多矣。今學宮所頒《四書大全》,蓋即倪仲弘之輯釋,而是編之流傳者少,乃較而刊行之,俾相為表里云。
康熙丁巳納蘭成德容若序
注:此序并未載入《通志堂集》,而是據《通志堂經解》補入。
永嘉蔡氏《論語集說》序
《論語集說》二十卷,宋·朝散郎、試太府卿兼樞密副都承旨永嘉蔡節編,淳祐五年表進于朝。今作十卷,蓋當日刊于湖泮本已然也。是書宋《藝文志》不載,諸家藏書目俱未收,予乃購得之,幸矣。永嘉自伊洛諸儒未作,王景山出,發明經蘊,述《儒志》一編。其后則有劉安節元承、鮑若雨商霖、謝天申用休、潘旻子文、周行己恭叔、陳經正貴一暨弟經邦貴敘,其姓名皆入《伊洛淵源錄》中。而著群經說者若陳鵬飛少南、薛季宣士龍、張淳忠甫、葉適正則、戴溪肖望、陳傅良君舉、葉味道知道、錢文子文季、黃仲炎若晦、湯建達可、陳埴潛室、王與之次點,皆有成書著錄。諺曰:“溫居瀛壖,理學之淵。”不信然歟?顧諸君子之書,或存或亡,不可盡得。予序蔡氏《集說》而附及之,蓋將以求所未見焉。
建安蔡氏《〈孟子〉集疏》序
牧堂老人蔡發仲與,朱子稱其“教子不于利祿,而開之以圣賢之學,非世人所及。”其子元定季通,孫淵伯靜、沉仲默,曾孫模仲覺、抗仲節,皆隱居著書。既而仲覺任建安書院席長,以謝方叔、湯恢薦補廸功郎、添差本州教授。而仲節旋中進士,為諸王教授,累遷端明殿學士,參知政事。
蔡氏撰述,季通《律呂新書》、仲默《書傳》最著;而伯靜《〈易〉訓解》,鄱陽董氏載入《諸儒沿革》中;仲覺則有《〈易傳〉集解》、《〈大學〉衍》、《〈論語〉〈孟子〉集疏》、《河洛探賾》、《續近思錄》諸書。予所見者僅《孟子集疏》十四卷而已,仲節為之后序,稱其參《或問》以見同異,采《集義》以備闕遺,洵有功于《集注》者矣。仲覺被薦,嘗疏言敬義為萬世帝王心學之本,而《大雅》價人維藩六語為國家守邦要道。又請以《白鹿洞學規》頒諸天下,蓋無愧牧堂老人之教,而其家學,誠非世人所能幾及也。
注:《〈論語〉〈孟子〉集疏》或為《〈論語〉集疏》和《〈孟子〉集疏》兩本書的合刊本。《白鹿洞學規》即《白鹿洞書院揭示》,集儒家經典而成,提出了教育的根本任務,指明了修身處世之道,乃封建社會教育的基本準繩。
書成氏《毛詩指說》后
右《毛詩指說》四篇:一《興述》,二《解說》,三《傳受》,四《文體》,合為一卷。唐·成伯玙撰,后有建安熊子復跋尾,蓋乾道中嘗刊于京口者。唐以詩取士,而三百篇者詩之源也,宜一代論說之多。乃見于《藝文志》者自《毛詩正義》而外,惟成氏二書及許叔牙《纂義》而已。成氏《斷章》二卷、許氏《纂義》十卷,今俱無存,惟是編在耳,不可不廣其傳也。
注:《纂義》指的是《毛詩纂義》。
書張文潛《詩說》后
文潛《詩說》一卷,雜論《雅》、《頌》之旨,僅十二條,已載《宛丘集》中,后人抄出別行者。觀所論土宇皈章一則,其有感于熙寧開邊斥境之舉而為之也歟?《宛丘集》今不甚傳,此亦經學一種,因校而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