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侍衛早已怒然起身,一時間剛剛放下刀劍的眾人,再次義憤填膺地將凌睿王憤然包圍。
“閬邪軒,放開她。”
凌睿王冷笑一聲:“愛妃,你且試試,無為莊的這些奴才,買不買你這新莊主的賬。”
鳳羽凝眉側首,尚未言語,忽聽身側一眾侍衛憤然高聲道:“無為莊所有奴仆,只認南宮家族的主子。”
鳳羽聞聲凝眉,不覺沉眸而思,身側的一名侍衛陡然間飛步上前,垂首冷聲道:“莊主已死,你既嫁給我們莊主,便該一并殉葬。”
言罷,不待鳳羽回過神,侍衛徑直揚手,一把將鳳羽擊倒在地。
鳳羽只覺一陣暈厥,下一刻,徑直失去了知覺。
眾人見狀,莫不驚訝。
“做得好。”
凌睿王陡然間彎唇成刀,話音剛落,但見那襲擊鳳羽的侍衛,早已一把抱起昏迷的鳳羽,飛身轉步到了凌睿王的身后,緩緩抬起了頭。
“你……你不是無為莊的人……”
話音剛落,只聽凌睿王冷笑一聲:“南宮小姐,好眼力!歐陽宇,我們走!”
“不準走。”一名侍衛怒然高聲,“弓箭手準備。今天我們便是一死,也要誅殺這兩個賊子。”
話音剛落,弓箭手早已張弓搭箭,莫不義憤地對準了凌睿王和那裝扮成侍衛的京都侍郎歐陽宇。
眾人步步緊逼,南宮若陡然間悲聲命令道:“退下。”
“小姐,你……”
“我說退下,你們若還認我這個小姐,便速速退下。”
南宮若含淚悲聲:“哥哥的死,不能怪睿王爺。昨日里他毒發攻心,就是沒有王爺這一劍,哥哥他也難逃一死。但我的命,確實乃圣女娘娘和睿王爺冒死相救。娘娘和王爺對我恩同再造,我南宮若自然不能恩將仇報。”
“哥哥為人,一生恩怨分明,最重俠義,想來哥哥在天有靈,定然也會同我一樣,自不會為難王爺。”
“小姐,你不能這么糊涂,凌睿王他……”
“退下。不然我立刻死在你們面前。”
南宮若猛然間奪過凌睿王手中的劍,徑直架在了自己的頸間。
眾人見狀,登時驚眸退步:“小姐,萬萬使不得……”
“開莊放人。”
南宮若悲聲怒喝,眾人面面相覷,須臾,那為首的侍衛頓時怒然將長劍當啷一聲丟在地上。
“送小姐出莊。”
……
“蕊兒,你醒醒,蕊兒,你怎么了?”
一掌溫暖緊握住自己冰涼的雙手,聲聲急切的擔憂響在耳際,冷汗淋淋的鳳羽在剎那間挺身而起。
“蕊兒。”洛無雙激動不已,一把抱住了鳳羽。
鳳羽驚魂未定,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打著冷戰,不知面前這一切,是真實存在,還是依舊是一場夢。洛無雙凝眉上前,鳳羽緩緩抬頭,一見那滿臉擔憂的洛無雙,登時雙眸含淚,一把將洛無雙緊緊抱住。
“雙兒。”只是一語,眼淚便頃刻間簌簌而下。
洛無雙見她徹底清醒,頓時欣慰:“好了,你可算醒過來了?這兩日你昏迷得厲害,可真真把我嚇個半死。若不是璃洛太子出手相救,我還真擔心蕊兒你……”
鳳羽聞聲,不覺打了一個激靈。
“你說什么?”
“我是說那東楚的璃洛太子,哦,不現在應該叫南川璃侯爺,他得知小姐昏迷,差人送了上好的東楚國的御用醒神丸,并囑咐我一定要……”
鳳羽聽得真切,越發不解:“怎么回事?南川的侯爺?”
“蕊兒你有所不知,在你前去無為山莊的第二天,就有人把好幾車上好的藥材送來了綽云宮。我原以為,這些藥是蕊兒你與那無為莊交涉的結果,不承想那送藥之人,卻說是受璃侯爺所托,前來贈藥。”
“我心中好奇,是以便親自登門,想要代蕊兒拜謝那璃侯爺,卻不料一進那楚侯府,才驚訝地發現,這璃侯爺竟然便是昔日的東楚太子,璃洛。”
“南川楚王侯?”鳳羽疑惑。
“璃洛說,東楚國內政變,他被人栽贓陷害,非但太子之位不保,連他素來引以為榮的東楚皇籍,也被當今東楚國君,一道圣旨無情奪去。”
“削去皇籍的璃洛,在東楚走投無路,無奈之下,投奔南川,謀命安身。太后和圣上看在凰貴妃的面子上,封了他一個親貴王侯,只不過楚王侯之名,聽起來冠冕堂皇,實際上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威的虛號。”
“東楚政變,太子被廢,削去皇籍,投奔南川?”鳳羽垂眸不語,心中卻兀自玩味著洛無雙方才的話語,依舊是滿腹疑惑。
待得一番沉眸,頓時嘆聲道:“由他去吧。我現在顧不上理會他的盤算,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洛無雙聞言,擔憂地問道:“蕊兒,還是等身子好些了再尋思那報仇之事吧。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些天,你不是忙著義診,便是與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糾纏,只可惜雙兒無能,幫不上你的忙,不能替你分憂,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你日漸憔悴,雙兒心里當真愧疚。”
鳳羽微微一笑:“雙兒多慮了。我沒事。”
洛無雙還想勸她,鳳羽似是想起了什么,陡然間問道:“唐綬呢?他的傷好點了嗎?”
洛無雙聞言,不由得黯然垂眸。
鳳羽見狀,登時一驚:“怎么,難道說他的傷……”
“唐綬他沒事了。是楚璃侯一并解了他身上的安魂攝魄散!”
言罷,又是一番靜默,卻見那洛無雙頃刻間垂淚扭頭:“蕊兒,你好好休息,我……我先下去了……”
鳳羽起身一把拽住洛無雙的手:“唐綬他人在哪兒?”
“他……他走了。他……他不要我了……”
時至正午,綽云宮門前卻是一片怪異的陰沉。
來自南川各地的藥商巨賈,一改平素里的鋪張揚厲,此刻,莫不一身素縞,帽裹白紗,一臉忐忑地相顧環視,滿腹疑惑地交頭接耳。
一番議論尚未有定論,但見綽云宮的大門陡然間敞開,眾人凝眸相望,只見京都侍郎歐陽宇一臉肅穆地快步走了出來。
“侍郎大人?他怎么也在這里?”
“難道是南宮藥王犯了國法天威?是以我等也要連帶問罪?”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慌了手腳,一時間慌亂地退步相擠。
一名上了年紀的老者,察言觀色片刻,旋即高聲道:“大家別慌。天華城乃我南川帝都,在這天子腳下,相信任何人都不敢胡來。”
此言一出,眾人登時像服了一顆定心丸,一時間膽氣頓生,碎步上前。
歐陽宇凝眉看了一眼眾人,旋即搭手躬身道:“各州醫賈既然到齊,那就速速請進吧。睿王爺早已恭候多時。”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睿王爺!”
“諸位,請。”
歐陽宇再次躬身揚手,以不容反抗的語氣命令道。
眾人環眸相顧,下一刻,急忙惴惴不安地魚貫而入……
“我可憐的南宮兄長啊,你為什么走得這么匆忙啊。我還沒來得及和你把酒言歡,你卻就這樣草草辭世,這讓素來敬你如親兄長的我,情何以堪啊。”
綽云宮,御風堂,此刻滿眼盡是肅穆的白紗。
一口黑棺突兀地停在大堂正中,隨著那迎風而起的白紗,滿室流布著令人心碎的悲哀。
眾人登門而入的一瞬間,但見閬邪軒素衣躬身,蓬發垂首,徑直趴在那一口黑棺上,肆無忌憚地悲聲而號。
黑棺前,披麻戴孝的南宮若玉面染霜,一臉悲傷,以淚洗面的她看著那號啕而哭的閬邪軒,一時間愈發心痛,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怎么回事?這……這是誰的棺材?”
那老者驚聲而問,徑直道出了眾人心中的驚疑。
閬邪軒聞言,滿臉悲傷地轉身,對著這一眾來自南川各地的藥商巨賈,悲聲哽咽道:“諸位……辛苦了……”
言罷,不待眾人回話,陡然間再次扭頭,徑直趴在那棺材蓋上,又是一番煞有介事的悲聲號啕:“南宮兄,你倒是睜開眼看看呢,你的這些杏林同行,這南川各地的藥商巨賈,都來看你來了啊。你倒是睜開眼看一看啊……嗚嗚嗚……雖說你拼死找到了接班人,可你實在不該如此急著撒手人寰呢……”
此言一出,眾人再次驚呆。
眾人一番竊竊私語,片刻之后,陡然間會意,參差不齊地悲聲哭喊道:“藥王,我們來遲了。”
“是啊,你怎么沒能等我們送您一程,便如此匆匆歸天西去,當真是蒼天無眼啊。”
凌睿王雙眸微轉之際,早已將眾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開口卻是一片不著痕跡的掩飾。
“南宮兄能得諸位如此忠心地擁護,想來便是死,也可瞑目了。不過,今日既然諸位應邀而來,我作為南宮兄的摯友,更應該將他臨終遺愿公之于眾,也好祭奠他平生的辛勞。”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心中驚詫早已翻江倒海。
“但不知,藥王可有何遺言?”
“不瞞諸位。南宮兄臨終前,確曾有兩番遺言。”
“勞煩凌睿王,我等洗耳恭聽。”
凌睿王長嘆一聲,緩步走上臺階,幽幽說道:“第一件,南宮兄抬愛軒某,是以將整個無為山莊,轉贈給鄙人,代為管理。”
眾人聞聲凝眉:“藥王轉贈無為山莊?江湖傳聞,無為山莊宛若仙境一般富麗堂皇,怎會轉贈給素來揮金如土的凌睿王?”
見眾人生疑,凌睿王淡然掃了一眼南宮若。南宮若會意,眸光閃爍不定,可思量片刻,到底還是狠狠咬唇,清聲說道:“這本是我的私事,既然你們懷疑,我不妨告訴你們,綽云宮和無為莊聯姻,家兄考慮周全,是以臨終前到底為我做了盤算。”
眾人聞聲會意,自不多嘴,而是垂首期期艾艾地一番虛泣。
凌睿王垂眸一笑,旋即咳聲繼續說道:“這第二件事呢,就是大家都頗為關心的,南川藥王的繼承人,也就是新一任的南川藥王,那她究竟是誰呢?”
凌睿王賣了個關子,眾人登時齊齊豎耳傾聽。
凌睿王轉眸朗聲:“本來此乃藥商界的私事,我一介皇胄不便插手,只是不巧,這名被南宮兄看上的南川藥王的繼承人,恰恰和我閬邪軒有著至親至近的關系。”
“啊?至親至近。”
“難道是皇室中人?”
“不可能。南川皇室素不干涉行商,這是幾朝天子欽定的律例。”
“哎,這位兄臺言之有理,我閬邪軒身為皇室中人,又怎能知法犯法。所以,這新一任的南川藥王,不是什么皇室中人,而是天賜我南川福祉的圣女娘娘。”
凌睿王甚是自豪地拍胸而言,眾人聞聲又是一陣感慨。
“圣女娘娘?怎么會是她?”
“她雖然懂得幾分醫理,可終究是閨閣女子,哪里懂得這經商之道?”
“是啊,這不是胡鬧嗎?”
“哼,牝雞司晨。”
眾人越說越氣憤,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不由得憤聲一語,罵出了聲。
凌睿王聞聲,登時劍眉一蹙,下一刻,緩緩抬步向著那青年走去,待得近身,凌睿王冷笑一聲,幽幽問道:“你說什么?本王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那青年甚是義憤地妄道:“她一介女流,哪里懂得經商之道。莫不是你凌睿王覬覦這壟斷南川的藥王權,便借一個略懂皮毛之術的婦人來奪權?我素來不信她是什么靈山圣女,你若是有膽,便該放開了讓我們查查,她是不是你那香紗帳中,只懂得奴顏媚骨伺候你風流快活的……”
話未說完,只見眼前明光一閃,下一刻一股鮮血徑直從他的頭頂處噴涌而出,頃刻間白紗染血自驚心。
那青年憋著最后兩個污言穢語沒有說出口,兩眼瞪大如銅鈴,下一刻身體一歪,昏死過去。
凌睿王屈身含笑,緩緩自他頭頂處抽出一把染血的利刃,下一刻若無其事地起身,面帶微笑地在那觸目驚心的尸體旁緩緩踱步。
“不瞞你們說,圣女娘娘確實與本王有著契約之婚,你們若是感興趣,本王可以帶諸位金殿面圣,以求真偽。但圣女娘娘為人一向耿直,柔善慈悲,她不惜傾囊也要為天華城的百姓義診,連那些素來被你們這些自詡為救世仁者鄙夷不屑的乞丐九流,她都能一視同仁,悉心行醫問診。如此天人女子,你們若是再敢有半分言語不敬,這豎子便是你們的下場。”
眾人聞聲,登時驚駭顫聲,齊齊叩首求饒:“王爺饒命,我等再不敢造次。”
凌睿王漫不經心道:“本王知道,本王的名聲臭得很,若是從前那副德行,自然配不上這天女。可是現在本王已經改邪歸正,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本王堅信,即便圣女娘娘現在不接受我,總有一日,本王定能捕獲芳心,抱得美人歸。”
“王爺天生才俊,定能如愿。”
眾人一番阿諛奉承,凌睿王卻不覺凝眉:“怎么說著說著就跑題兒了,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對,對,你們之中,好像有人不服這醫術齊天且心慈柔善的圣女娘娘,來做這新一任的南川藥王,是吧?”
“不敢。我等聽憑王爺安排。”
“好,既如此……”
凌睿王收起匕首,正要說什么,忽聽門外陡然響起一聲溫潤如玉的清雅之聲:“睿王爺這般恫嚇威逼,想來他們便是口上服氣,心中也定然不能服氣。如此心口不一,難道就是睿王爺想要的結果?”
凌睿王聞聲,冷然轉身,凝眉看向御風堂門口。
……
眾人聞聲,齊齊回頭,一番凝視。
但見一名墨發公子,身著一襲雅白,緩步從那御風堂門口走了進來。
只見那白衣黑發的凜凜公子,足踏清風,緩步前行。
仿若刷漆的兩彎濃眉,似蹙非蹙透著幾分惋惜;濃眉之下,一雙狹長的鳳眼,瞬目開合之際,已有淚霧蒙蒙;隨著他優雅步伐的起落,長長的睫毛不時地忽閃,無聲地嘆息著心中難以言表的情愫。
“南宮兄,璃洛來遲了。”
一聲清雅響起,璃洛已然躬身而拜,徑直對著那黑棺一番施禮。
凌睿王掃了一眼他白衣下露出的冰絲青綢長衫和他別在腰間的碧玉簫,頓時不屑一顧地冷笑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避難南川的東楚皇子。怎么,你不好好在你的楚侯府鉆研你的樂技,好端端跑來我這綽云宮做什么?”
璃洛充耳不聞他的挑釁,緩緩起身,將一雙淚眸對上南宮若,嘆聲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節哀。我雖與南宮兄僅有幾面之緣,但也算是一見如故,甚為投緣。只是萬萬想不到,去歲中秋我還與南宮兄把酒江上,相約今歲再聚,共同探討驚世奇藥。卻不料,世事無常,不過一年光陰,我便與他陰陽兩隔,再無機緣共敘人生。”
南宮若無語凝噎,片刻之后,凝眉問道:“你就是哥哥經常提起的東楚尊貴之人?”
璃洛自嘲地擺手:“南宮姑娘言重,我只是與令兄志同道合的異域苦命人。”
南宮若正要屈膝作揖,凌睿王卻一把將她拉起,甚是不屑地掃了一眼璃洛:“你若拜他,倒真真侮辱了南宮兄。”
南宮若淚眸之中生出一番尷尬,一時間手足無措。
璃洛聞言,云淡風輕地說道:“睿王爺,今日璃洛只為吊唁南宮故人而來,別無他意。”
“你倒是想有別的企圖。”凌睿王冷嘲一聲,“不過,你既辭楚投川,又是南宮兄的故交,又豈能如此這般說走就走?”
“王爺的意思……”
凌睿王揚臂一揮,指著那跪在地上的南川藥商,挑眉一語:“聽聞楚璃王有意在南川從商賣藥,既如此,那就和這些人一起,來聽聽南宮藥王的臨終遺言。適才本王好像聽你喊了一句什么口服心不服,你倒是說說,圣女娘娘就任新一代南川藥王,有何不妥?你璃洛心里,是服,還是不服呢?”
璃洛聞言躬身,面容之上依舊是一番淡定不驚:“承蒙王爺抬愛,賜言于此。璃洛確實有意投商弄藥,只是端的沒有資格與諸位權貴同日而語。”
凌睿王不耐煩地嚷嚷:“少廢話,讓你說你就說。”
璃洛掃了一眼倒地身亡的青年藥商,旋即幽幽說道:“好,既如此,那勞煩睿王爺給諸位兄弟一個不死特權,以表他們內心的真實心跡。”
凌睿王張狂甩袖:“本王憑什么要聽你的?倒是璃洛你費盡心思,要挑撥這南川藥商,莫不是你這東楚落魄,早就覬覦這南川藥王之位?”
“璃洛不敢。”
“本王不信。”
“璃洛愿對天起誓,日后不管璃洛在藥商界有何等作為,自當本分經商,醫惠南川,絕不生半分謀權奪位、禍亂杏林之心。若違此誓,必當曝尸荒野,身首異處,永不超生。”
凌睿王聞言,不覺放聲大笑:“好,有膽!就沖你適才這番誓言,本王便給他們一個不死特權,你們有什么意見,盡管明言便是,但若是再有人膽敢肆意妄為,出言不遜污蔑圣女,那就休怪本王無情。”
話音剛落,忽聽一人義憤道:“素來藥王爭霸,靠的都是真本事,南宮藥王德才兼備,聲名遠播,是以老朽雖年邁,但心甘情愿唯南宮藥王馬首是瞻。”
“只是今日,若是硬要讓我這把老骨頭灰頭土臉地給那閨閣女子俯首稱臣,我青伯山寧愿一死,也恕難從命。”
話音剛落,陡然間咬牙起身,一頭撞上了那黑棺,頃刻間黑棺染血,眾人驚心疾呼之際,那青伯山已然昏了過去。
眾人一見此狀,登時義憤填膺,一時間齊齊起身,相繼怒聲反抗道:“我不服。區區一介女流,怎能擔當藥王重任!”
“南川藥王,能者居之。憑什么只憑王爺一言,我等便要以那圣女為尊。我不服。”
“若不能公平競霸,她便是執掌杏心玉,我等也不會聽命于她。”
“不服,我不服!”
“我也不服!”
抗議之聲,此起彼伏,凌睿王一時間怒目相向,剎那間大吼一聲:“放肆!”
眾人聞聲,齊齊愣住,再不敢有絲毫言語。
“你們給本王聽好了。保舉推薦圣女為南川藥王,乃南宮少的臨終遺愿,你們口口聲聲說唯南宮馬首是瞻,如今他尸骨未寒,你們便要如此這般,明目張膽地忤逆于他,當真是該死!”
璃洛淡然一笑,微微上前:“睿王爺英明,既然是南宮兄保舉圣女娘娘,想來圣女定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依璃洛看,不如來一場公平競爭南川藥王的大賽,如此一來,圣女娘娘自能名正言順地執掌杏心玉。”
“楚璃侯所言極是。她若是有真本事,那就拿出來亮亮。”
“就是。若她果真是醫術藥理、品性修為均在我等之上,我等自不會再生半點不忿。”
“公平競霸,公平競霸!”
眾人又是一番義憤填膺齊聲高呼,凌睿王頓縮冷眸,猛然間向那些被璃洛蠱惑了的眾人投去一道寒光,一時間,眾人齊齊悶聲。
凌睿王瞬目斜眸,不屑地問道:“璃洛,你倒是說說,所謂‘公平競霸’,所為何意?”
璃洛頷首:“正所謂在商言商,既是藥商爭霸,自然當以商家利益來較量伯仲。”
“如何較量?”
“在同樣的時間內,以循法經營,盈利最多、納稅最多者,為權衡之終極。”
“你的意思,誰把藥賣得好,這‘南川藥王’便是誰的?”凌睿王冷笑一聲,“可笑!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會監守自盜、弄虛作假?若是他們自己買自己的藥,那素來耿直的圣女,豈不是吃了大虧?”
“王爺所言極是。所以不能單以錢財之利攀比,還要較量聲望。”
“說來聽聽。”
“諸位藥商大亨,遍布南川,是以洛想著,若是在這競霸南川的賽時內,能于各處義診施藥,惠澤南川,到時候,諸位在百姓之中的口碑德譽,自然可以成為王爺衡量諸位德行聲望的金標準。”
話音剛落,眾人又是一番交頭接耳。須臾,有幾個有頭腦的藥商仗膽上前,戰兢而問:“南川各地貧富不均,若是如此較量,我們這些出身鄉郡之人,豈不是要吃了大虧,此法……此法不公平。”
凌睿王聞言,煞有介事地點頭道:“言之有理。正所謂,王婆賣瓜自賣自夸,想來錢財盈利既能靠監守自盜來弄虛作假,那區區虛名,若是他們想要在自己的地盤兒上,造假買個所謂的好聲望,豈不是易如反掌?楚璃侯此法,當真幼稚。”
璃洛凝眉略一思量:“王爺,不如這樣,既然南川各地貧富不均,那王爺不如來一個東醫西診,南藥北施,讓諸位藥商才俊,既能在自己的區域義診經商,又可于時日有限的競霸賽程內,有機會在其他藥商的區域,來一場拓新博名,惠澤南川的競技,如何?”
眾人聞聲又是一番凝眉相顧,議論紛飛。
凌睿王凝眉負手,緩緩踱步,兀自沉吟道:“東醫西診,南藥北施,換域行商,惠澤南川?”
璃洛見他凝眉不語,登時躬身垂首,試探地問道:“王爺意下如何?”
凌睿王轉眸含笑,悠悠轉身,又是一番嘲諷:“楚璃侯腹有乾坤,當真令本王長了見識。”
璃洛聞聲含笑,垂眸不語。
凌睿王冷笑一聲,收回眸光,對著御風堂上的一眾藥商高聲道:“本王覺得,楚璃侯此法甚妥,你們可還有什么要說的?”
“那錢財賦稅自有數目為證,但這聲名德望,又該怎么來量化?難道,難道說,哪里的稱贊褒揚之聲高,便是哪里為勝?”
凌睿王揚眉:“這個簡單。自可效仿那勾欄花魁的爭霸妙法。”
眾人聞言不解,卻又不敢出言質疑,只好齊齊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璃洛。
璃洛略一沉吟,旋即凝眉出聲:“王爺的意思,是要在各地設立督導競賽的人員,用投票競技之數,來量化德名?”
凌睿王佯裝驚詫:“本王正是此意。真真想不到,楚璃王也是戲弄風塵的高手,如若不然,又怎會深諳這煙花之地的狎戲之舉?”
璃洛尷尬不語,眾人卻一時間面露喜色。
凌睿王看得真切,當即朗聲道:“既如此,那本王便給諸位來一場公平競霸。從即日起,一年之內,以賦稅和德望雙向指標來考核爾等,德才昭彰者,方可執掌杏心玉,成為新一屆的南川藥王。”
眾人聞言,齊聲恭維:“王爺英明。”
話音剛落,忽聽凌睿王陡然又是一聲變了聲調的威嚴:“不過,在這之前,這代理藥王,自然還是該由南宮藥王欽定之人,也就是圣女娘娘來擔當,但不知諸位可還有異議?”
眾人面面相覷,須臾齊聲叩首:“但憑王爺做主。”
綽云宮,藍楓居。
鳳羽躺了半晌,只覺身子似是有了些氣力,便起身坐了起來。
臨窗而望,一時間不覺疑惑。奇怪,怎么這么安靜?
鳳羽凝眉,平日里凌睿王總是安排了一層又一層的侍衛護在這藍楓居外,怎么今日,卻絲毫不見一個人影。鳳羽想著,不覺出了藍楓居。
剛走幾步,忽然見不遠處的御風堂內,黑壓壓站滿了人。鳳羽心中疑惑,抬步前行,待近得那御風堂,一眼便看見了那赫然立在堂上的一口黑棺。
鳳羽聽得那御風堂內一陣山呼,心中疑惑愈發增聚。
正兀自納悶,忽聽御風堂內再次傳出凌睿王的一聲感慨:“如此,南宮兄大可死而瞑目了。南宮兄,你放心上路吧。如今藥王之事已妥,至于你委托相贈與我的無為山莊,小弟自當竭盡全力替你妥善管理,如此才不枉你我這一世的深交啊。嗚嗚嗚……”
鳳羽聽得真切,一時間義憤填膺,旋即大步上前,怒然闖進了御風堂。
眾人一見鳳羽怒然而來,不由得齊齊讓出一條道。
凌睿王正掩面佯泣,一見那鳳羽冷面寒眸地恨步上前,登時一驚,但片刻之后,旋即恢復了往昔的玩世不恭,飛步上前,一把拽住鳳羽的手,附耳悄聲道:“愛妃,本王給你準備了一份大大的驚喜。你且看看這名滿南川的藥商巨賈,都給你承諾了什么寶貝?”
南宮若一見鳳羽冰眸之中寒光四射,一時間有些驚慌,急忙無措地垂首,雙手奮力拉扯著衣角。
鳳羽心中怒火熊熊,玉面之上卻是一層冰霜,待凌睿王將眾人立據為證的賀禮單一一過目,頓時冷笑一聲,幽幽問道:“承蒙諸位抬愛,本圣女不勝榮幸,但不知,睿王爺要送什么來給我這個代理藥王做賀禮?”
凌睿王一怔,下一刻厚顏朗聲道:“本王打算以身相許。”
璃洛立在一旁,聽得清楚,一時間雙眸之中不由得浮現片片難以捉摸的情緒。
鳳羽冷笑一聲:“凌睿王,你何時與亡夫有過深交?我這個無為莊的南宮夫人,怎么不知道?”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番驚駭。
“什么?圣女娘娘嫁給了南宮少?”
“這……這怎么可能……”
“不是說這圣女娘娘和凌睿王有御賜姻緣在身,怎么又會成了南宮夫人……”
凌睿王微微一笑:“愛妃,本王知錯了,你既不喜歡我當面與你示愛,那本王以后改了便是。愛妃何故無辜作踐自己和我的南宮兄,切莫說南宮兄尸骨未寒,便是南宮兄在世,就憑他重情重義的性子,斷然不會與我這一無是處的王爺搶女人不是,我看愛妃還是不要信口雌黃,以免壞了南宮兄的一世英名。”
鳳羽掃他一眼:“究竟是誰信口雌黃,一問便知。”
言罷猛然轉身,一把將南宮若拉起,旋即對著滿面疑惑的一眾藥商,高聲道:“想來諸位明白,這位便是無為山莊的南宮若小姐,我與亡夫拜堂之日,她就站在我的身邊,你們大可以問問,我究竟是不是南宮莊主的未亡人。”
眾人聞言,又是一怔,不覺齊齊將眸光投向了南宮若。
南宮若聽得此言,一時間眸光閃爍。
鳳羽凝眉垂眸,鼓勵南宮若道:“若兒,你放心,盡管明言,莊主臨終前,曾叮囑我一定要保護好你和山莊,你若不想讓山莊落到這紈绔子的手中,就把真相告訴大家。”
“我……”南宮若欲言又止,鳳羽正兀自疑惑南宮若為何這般踟躕,忽聽身后的凌睿王滿腹柔情地呼喚道:“若兒,圣女娘娘既然如此固執,那若兒不妨直言,也好讓在座的諸位明了事實的真相。若兒,本王相信你,一定會如實而言!”
凌睿王一口一個若兒叫得親切,南宮若聞言,旋即輕咬朱唇,下一刻堅定抬眸,對著鳳羽說道:“圣女娘娘,你誤會我哥哥的意思了,我哥哥確曾說過,無為莊要和綽云宮聯姻,但這指的不是你和我哥,而是……”
南宮若欲言又止,將羞赧的眸光投向了凌睿王,旋即臉一紅,再次垂首默然不語。
鳳羽驚詫南宮若的反常,一時間氣結:“若兒,你……”
凌睿王趁機上前,一臉堆笑地對著一眾藥商道:“實在不好意思,讓諸位見笑了。正所謂家有河東獅,有苦藏心里啊。不瞞諸位,我這愛妃是個不折不扣的醋壇子,是以一聽說本王要在綽云宮迎娶南宮小姐,便賭氣說‘你若敢娶,我就嫁給那南宮少’。”
凌睿王尖著嗓子,刻意學著那潑婦的聲調一番說笑,一時間原本肅穆緊張的靈堂上,一片嘩然。
鳳羽惱羞成怒,一把將匕首抵在凌睿王的頸間:“我要你跟大家講清楚,我乃南宮少明媒正娶的無為莊夫人,那無為山莊也是南宮少臨終托命,轉贈與我。”
眾人一見那匕首明晃,逼命而刺,不覺驚心退步。
凌睿王故作悵然:“原來愛妃看上的是無為山莊,好說好說,本王送給你便是,愛妃用不著如此這般大動肝火,當真讓外人看了笑話不是。有話,咱們關起門來,好好說,啊,乖。”
眾人聞言,一時間回過神,是以競相辭別,一邊竊竊私語地一番嘲諷,一邊快步魚貫而出。
璃洛見狀,卻不慌不忙坐在了一側的素凳之上,含笑看著兩人在靈堂之上,黑棺之前,一番糾纏。
鳳羽見凌睿王愈發難纏,一時間雙眸迅轉,但見得璃洛含笑端坐,頃刻間心生一計,旋即一把收起那匕首,冷聲問道:“凌睿王,我問你,你可說話算話?”
凌睿王邪笑一聲,一把攬住她的腰:“當然算數。”
“好,那你用什么來恭賀我這代理藥王?”
凌睿王眸中飛速閃過一絲警惕:“你既然喜歡那山莊,本王當然要投愛妃所好,就把無為山莊送給愛妃做賀禮,如何?”
鳳羽冷笑一聲:“既然你說山莊乃南宮少臨危托于你手,那我自然不便強人所難。再說,我這偌大的綽云宮還沒管理明白,若是再多出個山莊來,豈不是更要忙不過來,所以,山莊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哦?這么說,愛妃不要這無為山莊了?那……愛妃還想要什么?”
鳳羽緩步轉身,口中卻異常堅定地說道:“錢。”
“錢好說,要多少?”
“億兩黃金。”
“億兩黃金?”凌睿王不解,“愛妃要這么多錢來做什么?”
“我要翻新綽云宮。”
凌睿王恍然:“也對,這綽云宮雖說是新建不久,但經上次天災震壑,已然有幾處破損,愛妃想要翻新,也未嘗不可。”
鳳羽垂眸冷笑:“非但要翻新,我還要將綽云宮建成第二個無為山莊,但凡山莊有的珍奇異寶,我綽云宮一樣也不能少。”
凌睿王聽得此言,登時明白了她的真正用意,旋即恍然大悟地拉長聲音感嘆道:“哦,原來愛妃打的是這個算盤,高明,真是高明,本王自愧弗如。”
“怎么,你舍不得了?”
“舍得,當然舍得,莫說是要山莊,便是要本王這條命,只要愛妃開心,本王自然舍得。只是,這山莊中的珍奇異寶可是數不勝數啊,就算本王差人連夜搬到這綽云宮,怕是也需要幾個時日,但不知愛妃等不等得及。”
“你用什么方法來幫我翻新綽云宮,那是你的事,我只要看到我想要的結果。”
“好說,本王這就差人去搬。但這億兩黃金,恐怕愛妃當真要等上一段時間了。愛妃知道,眼下國庫空虛,連太后和我那圣上賢侄都在……”
“不行,億兩黃金,三天之內,必須送到我眼前,否則,我便以此為由,徹底斷了你我的契約姻緣。”
凌睿王聞言凝眉,不覺暗暗思忖,但見鳳羽眸中滿是堅定,旋即一掌拍在那黑棺之上,憤聲道:“好,三天就三天!”
鳳羽聞聲,不屑地冷笑一聲,旋即悠然轉身,走向那端坐在一旁的璃洛,待得近身,屈膝作揖,含笑道謝:“多謝楚璃侯仗義相救。若非侯爺的靈丹妙藥,蕊兒怕是還不知何時能夠醒來呢。”
璃洛起身相扶:“圣女娘娘客氣,圣女娘娘洪福天佑,原本也無大礙,只是素日操勞,又遭人襲擊,這才成重癥昏迷之狀。璃洛有幸能為圣女娘娘醫病,當真是三生有幸。”
“哪里哪里。既如此,那我以后就喚你璃洛,你也切莫再一口一個圣女娘娘了,若是不嫌棄,就叫我蕊兒吧。”
“好,璃洛遵命。”
凌睿王眼見得兩人甚是熟絡,不由得變了臉色,頓時猛咳一聲,威聲道:“楚璃侯,不送。”